鸢尾听完侍卫的汇报.以守护公主不利.追剿刺客无功为由罚他们在院中值守一夜.那些奇奇怪怪的侍卫对鸢尾的命令倒是很恭敬服从.
打发掉那些人.鸢尾又将牧谣审视了一番.才道:“你果然是來打探消息的.但你应该明白.留下你.只是因为你会解毒.而你若是不从.我随时可以将你交给曾嬷嬷.还可以揭穿你.立上一功.”
牧谣轻笑:“我并非刻意探听什么消息.只是既然要为公主解毒.了解些情况并不为过吧.当然.我也并不怀疑你会那样做.可是那样的话.我敢保证公主便再也无法开口说话.还会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饱受折磨.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鸢尾沒想到她被人揭穿身份.身处险境.还能这般镇定自若地反过來要挟自己.当下便不敢将她小瞧了去.略思后.她轻叹道:“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我记得刚刚你说过.公主今夜救下了我.怕是也活不长了.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得明白.”
鸢尾略略一怔.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了几许欣赏.示意她在自己对面坐下.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牧谣毫不客气地与她相对而坐.对上那双虽小却光彩熠熠的眸子:“为何公主相救.我反倒不能活.”
“他们不许公主身边有任何亲近之人.但凡公主信任或是喜欢之人.或者与公主有过亲密接触之人.要么神秘失踪.要么死于非命.”见她有些怀疑地看着自己.鸢尾补充道:“我不一样.我是圣上亲自指派到公主身边的.他们不敢轻易动之.”
他们.是指曾嬷嬷他们么.她既是萧皇后的人.所代表的自然是萧皇后的意思.可那萧皇后为何不许自己的女儿有朋友有亲信.还纵容手下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连今夜出了这么大动静.也未曾见她过來安慰安慰.
牧谣觉得这里头大有文章.
难怪公主不知道阿锁去了哪里.难怪见到自己回來眼里会有那么一丝惊喜.难怪刚刚自己与她示好.她的眼神会那般黯然.她一定是想与自己交好.却又怕害了自己吧.
她这年纪这个身份本该快乐无忧.甚至如奚若雅那般骄宠地活着.可她的心里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悲凉.
“究竟是谁对公主下此毒手.”七、八年前.玉灵公主不过才四、五岁的孩子.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人对一个稚子下手.
鸢尾眸光暗了暗.摇头道:“不知道.我是在公主病后两月才被派來她身边的.事先也以为真如传言所说.她不能说话是因为生了一场大病所致.可后來我发现不是.”
她往纱帐里看了一眼.“起初那一年里.公主只是流泪.不肯吃饭.害怕一个人睡觉.后來渐渐变得麻木了.哪怕每月都要经历那样一次可怕的痛苦.她都不再流一滴眼泪.当然.这么多年我也沒有见她笑过一次.”说到玉灵公主这些年的悲惨生活.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因此.也沒有人比她更想解了公主身上的毒.找出幕后凶手.
牧谣见她眼里流露出真情.可见这七、八年的相处已让她对这位可怜的小公主付出了真心.可惜的是.连她也不知道玉灵公主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
“那皇后娘娘呢.她就沒有派人查过真相么.”
鸢尾抬眸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道:“应该是查过吧.大概沒有查到.”
牧谣听出她话里有所隐瞒.但也不便追问.
“你为何不问我的由來.就不怕我是别有用心么.”牧谣觉得鸢尾看她的眼神里已沒有了初识排斥与戒备.
“你既然易了容.自是不想告诉别人你的真实身份.就算我问了.你也未必会说实话.何况.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解了公主身上的毒.”其实她也不知为何.今夜与她说了这么多.大概是感觉到她与自己一样.对公主都怀有仁心吧.
“你对自己很自信.”牧谣看着这个面冷心热的女子.觉得顺天帝当年真是选对了人.
鸢尾摇摇头:“不是我自信.是我相信你不会害她.刚刚你冲向刺客救下她的时候.眼神很急切也很真诚.”
有么.牧谣觉得大概是自己演戏演得太过逼真了吧.不过被人赞作真诚.倒也欣然受用.
“这灵水宫是不是经常闯入刺客啊.”
“不是.今夜是第二次.”
“是么.”牧谣觉得自己运气当真是好.“那今夜发生这么大事.皇后娘娘会不会來呢.”
鸢尾略略一顿.道:“不知道.她很少來.不过看得出來她挺疼公主的.”
二人渐渐地由最初的一问一答.变成了闲谈.鸢尾像是深藏心中多年的负重终于找到人分担了一般.而牧谣则是因为好奇.恨不得将心中的疑惑全都搞清.
“制这解药所需药材不太好寻.且练制也相当麻烦.不知这些你安排起來可有问題.”
鸢尾蹙眉不语.牧谣心中了然.眼珠一转说道:“算了.既然不方便.我另想法子就是.你只等着拿解药就好.不过.公主这些年深受此毒之害.身体受损严重.在这解药练好之前.我先给她开些滋补回元的汤药.你让人日日煎了喂其服下.”
“这个……“鸢尾仍是面露难色.
“怎么了.你不能告诉我连给公主煎些补药都不行吧.”
鸢尾重重地叹了气.垂了眼睫.挡住了那眼底的无奈和愤怒:“这灵水宫所有事情都由曾嬷嬷说了算.做什么都得她同意.我只怕给公主煎药会引起她们的怀疑.”
“怀疑.怀疑什么.”
“给公主解毒之事.除了你我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吗.否则不止你我.只怕公主都会小命不保.”
牧谣见她神色极为严肃.既不像开玩笑.也不像在威胁恐吓.当下问道:“有这么严重”
见她很凝重地点了点头.牧谣正色看向面朝里壁躺着的玉灵公主.瘦小的身子让人心生怜悯.但还未到以自己性命相付的地步.
她默默思量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有了.”然后奔到门口四下张望了一阵.复又进得屋來.对鸢尾道:“你先把门外那些人支开一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就好.”
鸢尾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按她的话去做了.牧谣见人都离去.赶紧进屋.抱起榻上的玉灵公主就向屋外而去.
屋外园子里有一口取水用的大缸.未等公主反应过來.只听得“扑通”一声.整个人就掉进了缸里.
“哎呀.不好了.快來人呀.公主掉缸里了.”牧谣惊慌失措地大喊起來.
很快鸢尾便带了人冲了过來.一把捞起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玉灵公主.冲着牧谣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大概是公主心中委屈.欲寻短见吧.幸得好鸢尾姐姐來得及时.快.快把公主抱到屋里去.要不一会儿得着凉了.”牧谣一边大声说着一边给鸢尾使眼色.
鸢尾有些一时参不透她在想什么.但看公主水淋淋一身.只得皱眉道:“去准备浴汤.”说罢令侍卫们守好院子.自己抱着公主进了屋.
不一会儿曾嬷嬷也带着人赶來了.一晚连着三次被惊动.曾嬷嬷的脸色已难看到极点.她看向牧谣的眼光恨不得将她撕碎了.
而换洗了一身干净衣裳的玉灵公主.蜷缩在床角.有些惊恐地看着这个冒牌的阿锁.她不知道她为何要将自己扔进缸里.害她差点被淹死.可看了沒多久.她就觉得脑子有些痛起來.不停地打着喷嚏.
“糟了.公主定是着了凉了.赶快让御医來诊诊吧.”牧谣这会儿极为乖巧地伺候着.
曾嬷嬷见公主两颊有些泛红.精神也不济.只好吩咐了人去请何御医.随后.冷着脸咬着牙.向牧谣道:“你给我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公主口渴.奴婢便去倒水.谁知.谁知她会趁奴婢不注意.自己跑了出去.还跳进了水缸里.”牧谣战战兢兢.生怕受罚.
“那你呢.你又去了哪里.”曾嬷嬷转而看向鸢尾.质问道.
“奴婢刚刚似听到屋外有响动.便带人去巡视.谁知公主竟存了这样的念头.趁奴婢不在.做出这般轻生的举动.”
嘿.挺上路的.牧谣悄悄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色.
“哼.公主好好的怎么会寻短见.我看是有人存心害她性命吧.”
牧谣见那老眼又往自己身上瞧.心中一怒.抬眸对上:“好好的.敢问嬷嬷哪只眼睛看到公主好了.身患隐疾也就算了.你一个奴才也敢在她面前大呼小叫.施展淫威.你让她一个灵水宫的正主如何作想.我要是公主早就被你气死了.若说真有人存心害公主.咱们这里倒是非你莫属.”
“你.你……”曾嬷嬷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牧谣大喊:“來呀.给我把这个沒规沒矩的东西拖下去.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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