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曙在朝堂上说:“近年来提拔的谏官、御史多不称职,让王广渊来做侍御史知杂事吧,他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
斗破苍穹续集:王者之途)”
翰林学士贾黯当面向皇帝发牢骚说:“俊贤满朝,未曾有一人被陛下召见的,您却总是想着亲旧那几个人,这样示天下以不广。请陛下像太宗皇帝当年那样,多方倚重两府和侍从馆阁之臣。”
赵曙回答贾黯说:“朕也非常想倚重这些人,可惜其中很少有堪当大任的。”贾黯说:“天下并不缺少人才,就看陛下怎么使用他们了。臣这里有《上五事札子》呈请陛下御览。”
赵曙说:“你当着大家念念无妨。”贾黯道:“一,圣上要有知人之明;二,国子监要培植后进使新人脱颖而出;三,人无完人,选才不要求全责备;四,按国家需要,由各级官员分类推举;五,鼓励官员毛遂自荐,取碌碌无为者以自代。”赵曙听后,大为欣赏:“翰林学士、中书舍人贾黯用人之议很有见地,即日起升为给事中、权御史中丞。”
看到贾黯来代理御史台的长官,有一个人很不安,他就是新被任命的侍御史知杂事吕诲。吕诲上奏:“臣曾经弹劾过贾黯的过失,现在贾黯来御史台做了臣的顶头上司,臣无法在御史台呆下去了,只好向皇上辞职。”吕诲也曾为还政出过力,赵曙挠挠后脑勺,觉得有点棘手。
正为难间,贾黯出班奏道:“谏官、御史本来就是人主的耳目,吕诲当时弹劾臣,并非有什么个人恩怨。况且吕诲新任御史,还是臣与孙抃等五人举荐的,臣等知道他为人方正敢言,被提拔以来,深符众望,臣希望和他继续共事,齐心协力辅佐皇上,还请皇上不允许他辞职。(
霜华剑)”
看到贾黯如此说,赵曙转忧为喜,对吕诲说:“爱卿看贾中丞高风亮节,你无需再有顾忌了,希望诸位爱卿同心同德,为我大宋效力。”
吕诲感激涕之下,向皇帝提了一条意见:“皇上既这样说,臣便直言不讳了。现在朝廷之事,台谏官都不能预先参与研究,要等到政令下发,才能够知道,这时台谏官再指出其不妥之处时,执政大臣又会说‘已行之命,难以追改。’因此执政之臣常常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皇上的耳目之官就如同摆设一般。先帝理政时,信任台谏官的意见,已行之事多有追夺回头修改的举动,可是陛下凡事坚执不肯改变。还说:‘这都出自朕的清衷。’人们当然不敢提改变的意见了。臣既蒙陛下不弃,怎敢不尽言官的职责。希望陛下不要被左右蒙蔽了视听。已行之事果有不妥之处,不要怕更改。”赵曙说:“朕会考虑你的意见的。”
三月,司马光请假骑马还乡,祭扫祖坟。途中他登上了平陆县的北山。本想好好游览一番,不料朝廷正在这里登记义勇。官差强行造册,各家哭哭啼啼。司马光看到这种情景,捻须叹道:“劳民伤财何以为仁?征集义勇做法不妥。”
韩琦在朝中上奏:“眼下钱粮吃紧,陕西已征集的义勇无法发放津贴。”赵曙憋了一肚子气,在殿上考问辅臣:“天下现在到底还有多少钱粮?”韩琦据实回答:“去年不但无余钱,还亏空四百二十多万。”赵曙问:“竟然亏空这么多?”
权三司使吕公弼出班奏道:“我朝用赋税养了大量不能作战的士卒,国帑、库粮被他们坐吃山空。(
随身副本闯仙界)冗兵泛滥是我朝钱粮捉襟见肘的主要原因。臣这里有前任三司使蔡襄留下的《养兵之费》账目:禁军一名士兵,以衣粮、特支、郊赉累计,一年约费钱五十千;厢军一兵之费,一年约三十千。禁军、厢军一年总计费用要四千八百万缗。。”
赵曙问:“计相将朝廷收支细细报给朕听听。”
“遵命——”吕公弼拿出随身带着的一本账册起来:“治平元年共收财税三千六百八十二万五百四十一贯一百六十五文,支三千三百一十七万六百三十一贯八百八文,收匹帛绢紬八百七十四万五千五百三十五匹,支七百二十三万五千六百四十一匹,收粮二千六百九十四万三千五百七十五石。支三千四十七万二千七百八石。其中管军及军班兵士就支了二千三百一十七万二百二十三石。收草二千九百三十九万六千一百一十三束。支二千九百五十二万四百六十九束。其中管军及军班以下二千四百九十八万四百六十四束。南郊赏赐还不在此数。
另外,年支契丹岁赐粮四十万担,绢三十万匹,钱三十万缗,给西夏岁赐银十五万两,绢十五万匹,茶3万斤,还有给吐蕃、大理、交趾的岁赐不等。一年总计,天下之收入不过缗钱六千余万,而养兵之费约及五千万。天下六分之物,五分养兵,一分给郊庙之奉、国家之费,已经是入不敷出了,这样下去,国怎么能不穷?民怎么能不困?”
赵顼听了吕公弼的话忍不住说:“如此说来,我们一直在拉着亏空。(
腹黑嫡女)昨天石全育跟朕回报,内库藏现在也已经告罄,我们岂不是要寅吃卯粮了?”大臣们见赵顼发问,只能面面相觑,谁也没法开口。
赵曙眉毛皱成了疙瘩,长久沉默后问:“这样还拿什么和谅诈打仗呢?军队的费用比过去多了几倍,这是怎么造成的?”欧阳修回答:“自仁宗朝西夏不断挑衅以来,边城广为守备,年年增招士兵,增加了军队员额以后,每年的军费自然越来越多了。”
赵曙问:“现在领薪俸和粮草的禁军、厢兵到底有多少人?”韩琦答:“在册的禁军是六十九万三千三百三十九人,厢兵为四十八万八千一百九十主人,共计一百十八万一千五百三十二人。”赵曙说:“军队人数太多,必须裁减老弱。顼儿,这事你和三衙高士林他们负责去办。”
韩琦对赵曙说:“裁减老弱是必要的,但为了应对西夏的骚扰,光在陕西刺义勇还不够,还要扩招一部分年轻力壮的禁军、厢军。请命供备库副使李宪等再往开封府界及京东西、淮南路征集禁军、厢军,以增强国防力量。”
这时,司马光已回到京师,他听到韩琦的话,立即对皇帝说:“臣近日蒙恩给假,回陕州祭扫,看到沿路诸州的仓库钱粮,大都缺乏,官吏和军人的料钱、月粮,都难以支付。我想其它我未经过的州县,也必定如此。例如陈、许、颍、亳等州,听说只因去年秋天一次水灾,就导致骨肉相食,积尸遍野。韩丞相说最近又要在京畿及诸路广招禁军,在灾区广招饥民以充厢军,臣以为万万不可。”
韩琦说:“契丹虎视眈眈,西夏侵扰不断,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怎么行?”司马光说:“兵贵在少而精,这样衣物粮草也容易供应。(
天下无双之王妃太嚣张)公私充足,一人可以当十人。眼下兵多而不精,十人不足以当一。现在府库净尽,仓廪空虚,稍有一点水旱灾,就流殍满野,这难道不是冗兵越来越多造成的吗?当前在籍之兵,已经不少了,何苦又再次广招禁军,并且还招饥民来充厢军?皇上,大臣们生怕他日边防再有失败,会追究到自己头上。因此不顾国家的匮乏,只知召募,凑足数目,不管这些兵丁是否有用。这是大臣容身自保,苟且度日的办法,而不是为朝廷深谋远虑作长治久安的筹划。”
赵顼也忍不住插嘴说:“听说现在在灾区,军无现粮,煮薄粥来救济饥民,还不能保证供应。如再增招兵勇之后,拿什么来供养他们呢?”
韩琦脸红脖子粗地说:“殿下,增招禁军可以威慑强敌,兵员多了,哪怕是豆腐渣,撑也能把西夏人撑死”赵顼摇摇头:“小王以为可暂停在京及诸路招禁军,只选择精良的将帅,训练旧有的士兵,以防御四夷。”
司马光赞道:“殿下有此识见,天下幸甚!皇上,不能再增加百姓钱粮方面的负担了。”赵曙反问:“朝廷无钱无粮,不增加百姓负担,钱粮从何而来?”
司马光提出自己的建议说:“臣希望陛下对天下钱帛,经常留心,特降诏书,凡文武臣僚,有熟知天下钱谷利弊,能使仓库充实,又不残民害物的,都允许上书自陈,陛下不管他官职大小,还是文字粗鄙,都要一一加以考察,选择其中优秀的,赐他来京召对。(
最强杀手系统)他们的回答如有可取之处,就付诸实施,从中选出才干出众的,任为转运使、副使、判官,及三司使、副使、判官。每到年终,令三司合计在京府界及十八路的钱帛粮草。与前一年相比,若盈余稍多,即令核查,如果不是用奸巧欺诈,及不合理的赋敛手段而致盈余的,当职之人,应适当褒奖,累经褒奖的,即可另加进用。数年之后,可使天下粮仓皆有余粮,府库皆有余财,即使有水旱灾害,及边防警报,也都不值得担忧了。”
赵曙对韩琦说:“司马光的主意倒还不错,相国不妨一试。”韩琦说:“这也不是什么新鲜办法,以前也试过,并没有增加多少钱粮。”
赵曙不满意韩琦的说法,换了个话题:“我们对契丹和西夏如此怀柔,他们怎么还是不肯臣服呢?”韩琦回答:“国家修生养息多年,边境的士兵很久不打仗了,敌人越来越骄纵,他们不肯臣服,那是因为犬戎的本性就是这样凶残。”
赵曙勃然作色:“休说犬戎本性凶残,如果两府抓紧练兵,多谋良策,我料犬戎不致如此猖狂!”韩琦没想到皇帝这样不留情面的责备自己,才知道皇帝对自己也有不满意之处,不禁冷汗直流。
半个月后,赵顼回报:“父皇,殿前都指挥司、侍卫马军督指挥使司与侍卫步军督指挥使司都说:‘禁军是层层遴选上来的,裁撤没有先例。’儿臣严令虞候以下,五十岁以上官兵必须拿半俸退伍,就这样,三衙一共才裁掉三万三百人,现在禁军马、步军已缩编为六十六万三千人。”
赵曙说:“你看看,三衙自身就阻力重重,裁员这么难,以后增补新兵,必须逐步递减,严格控制。听说在家丁忧的礼部侍郎、枢密副使张升是个善裁减的干员,可以叫他起复,帮助你们。”
张升接到诏书后对儿子说:“听说皇帝在延和殿为军费对执政大臣发了脾气,枢密院的事情以后会越来越难做,为父年纪也大了,不能接旨。”
张升就称病,派遣他的儿子捧着自己的辞职表上殿请辞。赵曙拂袖而起:“张升食朝廷俸禄多年,怎么也怕得罪人,不肯为朕分忧呢。”韩琦解释说:“近年两府大臣文彦博、吕公弼、富弼都是终丧才再任职,张升未终丧,自然不肯起复。”
欧阳修不以为然:“臣以为如果边境有急,烽火再起,就不能容许张升拘泥于常礼。”赵曙说:“是啊,现在正当西部边境不安宁,张升怎么只想着自己的私事呢?”于是再次诏张升儿子到延和殿,当面叫他把起复诏书带给张升,张升还是以年老向皇上请辞。
赵曙生气地说:“张升真正地不识抬举。平素嘴里都喊勤劳王事,鞠躬尽瘁,真正要用他却又退缩不前。还是韩相国表里如一,对朕最忠心,知制诰范镇——”范镇应道:“臣在。”赵曙说:“由你草制。即日起进宰相韩琦为尚书右仆射。”
范镇在制诰中写道:“韩琦功勋卓著,如周公之辅成王,如霍光之辅昭帝。”谁知诰敕一发,立即遭到谏官吕诲的批驳:“范镇的诰敕比喻不当。霍光专权,把持朝政,带来汉朝多年祸乱。”
赵曙自己看了这份制诰也很生气:“范镇说韩琦是霍光,朕岂不是成了昏庸无能的汉昭帝了吗!”韩琦闻言,心中不安,趋前奏道:“臣已居相位多年,自谓孤忠之可立,岂知直道之难行,特请皇上准微臣辞职,外放边远州郡,以度余生。”
赵曙说安慰他说:“我批评范镇,不关相公的事,相公不必多心,你的事等南郊祭礼完成后再说。”韩琦不听,回到家中即不断上章辞相。
谏官吕诲又抓住韩琦请辞这件事发飙了:“君臣离合,关系到国家的休戚存亡,陛下亲政才过一年,首相韩琦就闹情绪请求辞职,很不应该。
韩琦辅佐皇上,确实有功劳,可是从去年冬天以来,多次封还印绶,几个月里连上请辞表章,还发牢骚说‘自谓孤忠之可立,岂知直道之难行。’陛下应该留意他话中的意思。君臣之义不应当表现出这种隔阂,朝廷内外的人听了他这些话,很不以为然。现在两府缺少人手,军队防务松弛,夏国屡屡挑衅,边境人民生灵涂炭,开支日多,财用日耗。正是多事之际,韩琦不想着出谋划策来解决大事,却要丢下责任离开,能称做忠吗?他为自身考虑算是周到了,爱君之心却远远不够啊。臣想请陛下特降诏旨,敦促两府,务必同心协力,各安本位,尽忠报国。”
赵曙将韩琦召入隆儒殿谈心:“爱卿为朕不顾个人安危,立下了汗马功劳,朕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你是朕的股肱之臣,朕离不开你,朝廷言官众多,众口难调,有人飞短流长,你不要往心里去,朕在朝堂绝不会听信这些谗言,也绝不会让你辞职的。”韩琦被赵曙的一番话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匍匐在地说:“臣对陛下拳拳之心天日可表,陛下如此隆恩对臣,臣当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赵曙喜笑颜开,亲手扶起韩琦,韩琦从此不再提辞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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