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赵曙对跟在身后的赵顼说:“欧阳修是忠心为国的有识之士,他说的都很有针对性,可惜现在国家积贫积弱,条件不成熟,吾儿谨记:天降大任于我濮王一脉,我们父子必当以振兴大宋为己任!一旦国有余力,必须扬我国威,恢复汉唐疆域,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武唐第一风流纨绔)m”
赵顼说:“孩儿一定时时记住父皇的话。只是现在山河风雨飘摇,国家百孔千疮,小修小补恐怕已经无济于事了……”赵曙问:“那怎么办?”赵顼说:“必须重新修订制度,进行彻底变革。”赵曙不以为然:“我儿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大的变革牵动朝纲,会伤筋动骨,庆历新政半途夭折不就是教训吗?眼下为父刚坐稳龙庭,你切不可这样想!”
赵曙为人心胸狭窄,恩怨分明,对官员的升降,全凭个人的喜怒。他想起度支判官、集贤校理邵亢在自己初即位时,曾把契丹使者带到仁宗柩前,拜见自己。觉得邵亢很忠于自己。便在群玉殿召见邵亢,问:“邵大人对当今大政可有什么高见?”邵亢对答:“当今急务是內修德政,外抚四夷,十年生聚,富国强兵。”赵曙高兴地说:“好一个十六字箴言,学士真国器也。”于是下诏:“命邵亢为直史馆、颍王府翊善、同判司农寺,令在皇子两位供职。”
赵顼向赵颢埋怨:“我真想不通邵亢这么四平八稳的几句话,竟然得到了父皇的赏识,而且还派他到我们这里来。”
一日朝会,赵曙又说:“朕在濮王府睦亲宅做王子时,王广渊曾献上自己所做的文章和书札,朕记得他的字写得很漂亮,当时就觉得他很有才能,你们看看任命王广渊为编排中书诸房文字、屯田员外郎、直集贤院怎么样?”
知谏院司马光说:“王广渊虽然书**底好,但在其他方面一无所长。(
盛世军婚)而且专门喜欢在士大夫之间奔走钻营。以往担任通判编排中书文字,二年之间,就升职知舒州,朝野已经议论纷纷认为他很侥幸了。现在既留京不外放,又突然加授这么好的职位,怎么能不让群臣惊奇呢?陛下刚刚亲政,想亲自选拔天下贤材,这是可以理解的。但用王广渊这样的人直集贤院,将何以使天下之人崇尚清廉的气节和敦厚的风骨呢?”
赵曙问:“王广渊又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说他?”司马光说:“王广渊在仁宗还在世的时候,私自以文章献于陛下,做忠谨大臣的人难道应该这样做吗?陛下本应当治他的罪,可是您却奖赏了他,这样做怎么能够勉励人臣忠贞守节呢?”
赵曙沉下脸来:“王广渊献文章给我看有什么错,说明他那个时候就不小看朕。以王广渊之才,朕马上还要让他做群牧、三司户部判官呢,来人!即刻召王广渊上殿。”
赵曙当着朝臣的面吩咐王广渊:“朕在《洪范》这篇文章里体会到高明沉潜的含义,‘刚内以自强,柔外以应物’,是人君之修为。即日起,卿可直集贤院,替朕把这些话写在清居殿的条屏上,用来让我常常警戒、思考。”
司马光见赵曙不采纳他的意见,只好转换话题:“自陛下登基以来,朝廷政令、人员任免常有不妥之处,臣多次建言。陛下未曾因为我的话修改过一次任免的诏令,在此处境下臣本可以不说了,但是仍然建言不停的原因,确实是因为我身在谏职不得不说。比如近日以来,朝廷修造房屋很多,仅仅大内之中就达九百多间,加之皇城诸门就更多了,这些都不是急需的,却都上马整修了。使用人手极多,花费钱财也不少。(
封神英雄榜]师弟,你别跑)陛下登基时间不长就这么做,左右之臣会认为陛下喜欢大兴土木,这对发扬光大你的圣德不利。”
权发遣户部副使吕公著也跟着奏道:“是啊,诸州为大内整修购买木材,扰民甚多。当差的都是厚有产业之人,每次遇押运竹木建材,散失了就需要赔偿,往往有家破人亡的。而工匠用起来,把它看成粪土,一点儿也不知道珍惜。”
赵顼随即跪奏:“父皇,孩儿们年龄都还没到二十岁,寸功未建,正是应该培养朴素美德和严谨习惯的时候。现在听造作所说要推掉东宫,翻修三套皇子位,规模宏大,超过了祖宗时皇子们的住所。儿臣请求父皇特降圣旨,一应大内里外房舍如没有大段损坏之处,全部停止修造。皇子位只用旧屋夹截修整就行。尽量早点完工,使天下皆知父皇崇尚节俭,仁民爱物之美德!”
赵曙眨了眨眼睛,说:“诸位爱卿和皇儿崇尚节俭,精神可嘉,不过计划修的九百多间,一大半是太后的慈寿宫,另外庆宁宫、东宫也确实破败不堪,非修不可。这样吧,已开始修建的,不能停下来,继续建。还在计划中的,就按司马光的意见,停下来吧。”司马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吕公著又说:“现在京几诸县及京东西、淮南州军,多遇灾荒,民有饿殍。翻盖庆宁宫不是急务,即使花费人力很少,但是因为是在禁中修建的,恐怕四方传言,也可能引起物议。臣请求等将来年成好的时候,再慢慢规划修建之事。”赵曙终于听从了他们的劝告:“石全育,那就让庆宁宫也停下来吧,明年再说。”
赵曙觉得自己的江山已经坐稳,可以报复当初妨碍他即位的人了。他悄悄吩咐石全育:“赵允弼是朕的堂叔,又常与太后走动,一定要防止他图谋不轨,你要安排专人监视东平郡王府的一举一动,一旦抓到什么把柄,随时报告。(
妻子的秘密总裁我要离婚)另外,三司使蔡襄,在先皇立嗣问题上,说了朕不少坏话,你迅速搜集蔡襄的言行报上来,朕要拿他杀鸡儆猴。”
没两天,石全育来报:“这蔡襄诗词书法俱佳,平时很有些人望,在朝廷也算是老资格了。据大臣们私下相传:陛下从濮邸召入宫中立为皇子的那年,仁宗皇帝正在病中,后来可能对仓促立皇子一事有后悔之意,身边的内侍近臣也附和仁宗,说了些不利于您的话。听说平素好发议论的蔡襄也参与了这一议论,向仁宗和执政大臣谈过与韩琦等人不同的看法。”赵曙听了回报说:“这老儿可恶,就拿他开刀。”
赵曙多次向韩琦和欧阳修打听:“蔡襄在先皇立嗣期间同你们说了些什么?”韩琦和欧阳修与蔡襄均是“庆历新政”期间的旧人,虽然在拥立新君时意见不合拍,但他们不肯对朝中旧人落井下石,只是说:“蔡襄只说先皇不必着急立嗣,别的也没说什么。”
一天朝会,蔡襄请假未至,赵曙立即发火道:“三司掌天下钱谷,事务繁多,而三司使蔡襄十日之中请假四五次。中书为什么不考虑用别人来做三司使呢?”韩琦等共奏:“蔡襄行事无大的过错,罢他的官师出无名,再说现在另找一在见识和名望上能超过蔡襄的人,也没有。”
欧阳修又奏:“蔡襄的母亲八十多岁了,体弱多病,蔡襄只是请了朝假,没有参加早朝对陛下的拜见罢了,太阳高一点后就会入省上班,不会耽误事情的。”
从此以后,两府每次奏事只要谈到三司,赵曙没有不忿然作色的。等到谅诈攻劫泾原,鄜延路后,赵曙立即督促中书:“边事不利,与军需没有准备好有很大关系,三司很是失职,应当立刻选用别人做三司使。(
大蛊巫)”
韩琦问欧阳修:“看来皇上是盯上蔡襄了,而且态度很坚决,我们要考虑怎样解决这件事。”欧阳修说:“只有拖,皇上再提这事,相国可以说:‘等蔡襄自己上表求去时,再行罢免。’”
可是赵曙等不及了,他授意谏官傅尧俞:“卿可上奏章弹劾蔡襄。”但傅尧俞不肯:“臣看蔡襄并无大错,请皇上放过他吧。”
可怜蔡襄身为三司使,因建仁宗山陵,用度百出,而财政又很窘迫,他夙夜经画,仅能勉强供给。而赵曙却常常找茬子诘责他。蔡襄觉察赵曙是容不下自己了,于是上表请求罢免。赵曙手拿蔡襄的辞表立即下诏:“同意给事中三司使蔡襄以端明殿学士、礼部侍郎、知杭州。”
韩琦闻诏连忙来后殿找皇帝:“当年蔡襄果真说过不利于皇上的话吗?”赵曙说:“朕在大内没有查到蔡襄的表章文字,但朕在庆宁宫时就听外面传他说的话了。”韩琦说:“事出暧昧,虚实未明,我请求重新审查。如果让蔡襄因流言蜚语而获罪,那么今后小人就可以随意诬陷,好人难做了。”
曾公亮也来劝皇帝:“京城里的人从来就喜欢造谣生事,一人造谣,众人传之,便认为是真的。前朝以疑似之言陷害忠良者,不仅仅臣下被祸,连国家都受到损害。”
欧阳修上殿说:“蔡襄当时的奏折只是要仁宗迟一点择嗣子,并没有写过品评陛下的文字。”赵曙还是一根筋:“朕虽然没有见到文字,又怎么能肯定他一定没有品评过呢?”
欧阳修争辩说:“似是而非的传闻,不要说没有踪迹可寻,就是说得有鼻子有眼,还需要仔细辨别真伪。(
最强农家媳)臣在至和初年免丧回到朝中,有妒忌臣的小人,伪造臣请求淘汰内官的奏章,传布朝廷内外,内臣对我无不恨得咬牙切齿。判流内铨才六天,就被内臣进谗言,以违规差船为由罢知同州,后来靠仁宗皇帝保全,才知道臣没写奏章,无罪,于是一直留臣到现在。从这件事看来,就是有文字材料,还须仔细辨别真假,何况蔡襄之事无踪迹可寻,希望陛下千万不要因此而产生怀疑,冤枉臣下。”
赵曙却固执地反问他们:“造谤者因何不说是别人,单要说他蔡襄呢?可见事出有因。诏令已下发,不好更改了。”韩琦又作了最后的努力:“从来两制官请求外放州郡,须上三两章才应允,现在蔡襄一请就应允,礼数似太简单了,面子上不好看。”赵曙竟然说:“假如蔡襄此后不再请求外放了,那怎么办呢?”赵曙固执如此,韩琦徒唤奈何,蔡襄只好灰头土脸的去杭州上任了。
赶走蔡襄后,赵曙立即任命龙图阁直学士、工部侍郎吕公弼权三司使。原来当年吕公弼做群牧使时,赵曙还只是一名团练使,他得到了皇上赐的一匹马,他就顺手赏给了手下人,手下人认为这马不好,就找到吕公弼请求更换,吕公弼说:“十三团练使是朝廷近亲,而且素有人望,我给你换了,就等于承认皇上赐给他的是劣马,这会让十三团练很没面子,我不能换给你。”
吕公弼做了权三司使,到延和殿谢恩时,赵曙还特地表明:“朕以往在王府,卿不肯给朕手下人换马,保全了朕的颜面,那个时候朕就已经赞成卿的为人了。”吕公弼顿首拜谢:“此等小事,不足挂齿。”
赵曙又说:“卿继蔡襄为三司使,蔡襄不能及时处理问题,留下了很多事,卿怎么处理呢?”吕公弼知道皇帝不喜欢蔡襄,却回答说:“蔡襄勤劳王事,未曾有怠慢失当之处,恐怕是回报的人在添油加醋啊。”赵曙微微一笑:“你真是个忠厚长者。”
王畴在促成太后交还玉玺方面有功,赵曙对辅臣说:“王畴很善于写文章。”欧阳修说:“他人虽刚劲正直,但文笔不在赫赫有名之列。”一天晚上,赵曙御小殿,刚好王畴当班草诏,因此赵曙从容地和他谈起朝廷内外的事,谈得非常投机。赵曙高兴地说:“卿清直好学,朕了解你已经很久了,不能让你受到埋没。”
第二天,赵曙便下诏:“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王畴见识远大,即升为枢密副使。”王畴自知资历不够,不敢去延和殿谢恩。赵曙让石全育连番催促,太阳已经偏西了,王畴才心怀忐忑入谢。
知制诰钱公辅封还了提拔王畴的敕告,说:“王畴名望低资历浅,本来已有点尸位素餐,怎么还能提拔呢?”赵曙大怒:“朕初次理大政提拔两府大臣,你竟敢封还敕告阻挠皇命的执行,祖无择,由你草诏,责授钱公辅为滁州团练副使,不得签书本州岛公事。”知制诰祖无择不肯草诏:“钱公辅也是出以公心,臣不敢奉诏,请求对他予以薄惩。”赵曙怒道:“你也拿朕的话当耳边风,来呀,连祖无择一起贬斥!”
已任天章阁待制兼侍讲的吕公著出班奏道:“皇上,封还敕告,祖宗以来有过多次,您对钱公辅的责罚太重了。”赵曙说:“此人藐视朕躬,不可不责,看你面子罪减一等,让钱公辅以刑部员外郎知广德军吧。”宰相韩琦闻讯又赶来相劝,:“皇上,对两人再轻一点吧。”赵曙这才答应:“让他们继续留在两制可以,但都要罚铜3斤。”
赵顼对母亲说:“父皇这次凭私人感情任命枢密副使是很不得体的。按我朝惯例,出任两府大臣,一般要有领过外郡的经历,以免那些老在京师舒舒服服呆着,既缺乏治政经验,又贪图享乐的人混入政府最高权力机构。”
赵曙因任命王畴而处罚钱公辅、祖无择引起了公愤。同知谏院吕诲上奏:“王畴自登科以来,仕宦三十五年没出过京城。皇上仅凭自己对王畴的好感,就不顾朝廷规矩,将两府重任轻授此人,而且还不许臣僚提出看法,谁提就撤谁的职。臣以为这样做非朝廷之福。”
赵顼背后悄悄地劝父亲:“父皇为一个王畴引起朝臣的非议值得吗?”赵曙斥责儿子:“你知道什么?当初太后不肯还政,不肯交符宝,只有王畴当面催促过太后。大丈夫处世,就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赵顼不敢再言语了,但心里很不以为然,悄悄对母亲说:“我不敢再劝父皇了,您说说他吧,任人唯亲绝不是富有四海的人君的做派。”
枢密副使王畴到任没几天就生病了,赵曙吩咐另一位枢密副使梁适说:“卿可派遣子弟前往探视。”等到王畴病重,赵曙又敕石全育带着太医为他诊视。
王畴当了五十天的枢密副使就死了,赵曙亲自前往吊唁。赐王畴家白金三千两,赠兵部尚书衔。王畴的妻子梅氏这时刚怀孕,赵曙吩咐梅氏说:“生产以后不问男女立刻告诉朕。”等到生下来后,是个女孩,赵曙又亲自为她指婚。赵曙还再三对辅臣曰:“王畴之死太可惜了!朕在王府初得此人,现在竟这么快离朕而去,这难道不是国家之不幸吗!”
早春二月,京城刮起了大风,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白天走在路上,对面看不见人影。赵曙还为此召对藩邸旧人周孟阳、王广渊等人询问:“新年以来的这种天象,是上天在怜悯王畴吗?”王广渊说:“自古以来,天象多变,跟人事并无多大关系,陛下不用相信怪力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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