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八日,仲鍼、仲纠以皇子身份再到东宫上课。(
总裁来袭:豪门联姻)这天,他们早早就来资善堂恭候赵曙新指派的老师韩维和王陶。
此时正值夏日,仲鍼头绾金黄色簪缨,鬓发如刀裁般整齐地贴在耳际,面如桃瓣白里透红。他中人之上的个头,二眉疏朗,神采奕奕,一对明亮乌黑的眸子就像两汪清澈的潭水,不时掠过一阵阵思索的涟漪。穿着鹅黄撒花长衫,脚蹬厚底镂空布鞋”举止潇洒而充满活力。
侍讲韩维、王陶刚进资善堂,仲鍼就率弟弟仲纠理正衣冠拱手行拜师礼。韩维、王陶慌忙扶起:“殿下快快请起,理应臣子先参见殿下。”仲鍼说:“先生,万万不可,在学馆,我们理应执弟子礼。石得一,快给老师们上茶。”
王陶看看仲鍼,再看看仲纠,赞道:“久闻皇子尊师重道,天性好学,果然名副其实。”师生坐定之后,韩维问:“两位殿下,以前都过些什么书?”仲纠嘴快:“回禀先生,我们已完《易经》、《书经》、《诗经》、孝经》、《周礼》、《仪礼》、《礼记》、《论语》。哥哥比我得多,他还看了《韩非子》、《商君书》、《春秋繁露》和《董子文集》。”
王陶不由得把脸转向仲鍼:“殿下真是博览群书啊,你们已了这么多,我们还能为你们讲些什么呢?”仲鍼说:“先生,《孟子》、《春秋左传》、《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尔雅》我们虽然了,对其要义都还知之甚少,以后要烦请先生为我们细细讲解。另外,《史记》、《昭明文选》和汉唐的诗赋我有许多看不懂的地方,也想请教先生。”王陶说:“殿下博学,微臣才疏学浅,但凡微臣知道的,定当不遗余力。”
仲鍼等人的学习就这样开始了,虽值炎炎夏日,仲鍼弟兄因在学馆全神贯注,聚精会神,竟未曾动过扇子。到晚间,先生走后,他们还常常学到忘记吃饭。(
阳光大秦)石得一常常提醒他们用膳:“殿下,夜宵早凉了,不要秉烛夜了。”仲鍼却说:“石得一,书可以明事理长见识,你闲暇时,也跟着学点,将来用得上,我不喜欢不学无术的人。”石得一嬉笑着拱手:“奴才遵命。”此后,他果真天天跟着旁听老师讲经了。
仲鍼问石得一说:“你进宫多年了,对各处宫殿可都去过?”石得一说:“殿下算问巧了,奴才这几年內省外省都当过差,皇城处处都跑遍了。”仲鍼说:“朔日辍朝那天,先生会给我们放假,你领我和弟弟从宣德门开始,把皇城好好逛一逛,让我们熟悉一下环境。”
石得一连忙说:“好的,到时奴才从宣德门开始,领殿下们到各处细细转一转。”
等学馆放假那天恰又逢朔日停朝,石得一果然早早就在宣德门外的御街上领着仲鍼他们逛皇城了。皇城宣德门门楼下是御街的起点,向南延伸则是汴梁城的中轴线。御街宽约三百余步,直接通往外城的南门。御街路心设有两行红色杈子,表明这是皇家专用的御道,中心道是不让百姓人马来往的。百姓只能在朱红杈子外两旁人行道上行走。紧挨杈子还有砖石砌的御水沟。御街两旁种有莲花、桃花、梨树、杏树,令人赏心悦目。
御街两旁建有长长的御廊,分布着吏、礼、户、兵、刑、工等衙门,开启了御街两侧为中央六部的先河。御街两旁的楼宇有十字脊、歇山造、****殿等各种造型。既有三步两店的小铺面,又有两三层的高楼阁。青砖灰瓦,雕梁画柱,绮户纱窗,酒旗飘扬。
石得一手执拂尘边走边介绍:“皇城南面建有三座门,分别为宣德门、左掖门和右掖门。宣德门是皇城的正南门,居南墙正中,上面便是宣德楼,除非重大礼仪,这门是不开的。”
仲鍼兄弟二人顺他的手势看去,宣德门由门楼、左右朵楼、东西阙楼及两侧斜廊组成,呈“凹”字形的布局,建筑考究,威严壮丽。(
绝品厨娘)宣德门五个门洞的十扇大门都是金钉红漆,城门洞都用砖石间甃。镌镂出龙凤飞云之状。宣德楼顶盖着琉璃瓦,朱栏彩槛相间,下列两座六角亭。
石得一告诉他俩:“宣德楼外这片宫廷广场是皇帝检阅军队和元宵赏灯的地方,每年从十二月起至来年元宵节止,天天百戏竞献,热闹非凡。正月十五日元宵节,皇帝便在门楼上和楼下几万黎民一起观花灯。”是官家‘与民同乐’的场所。”
仲糺指指宣德门外鼓架上一只一人多高的大鼓:“哥,你看——”石得一随即说:“哦,那叫登闻鼓,由登闻鼓院管理,是供人击鼓鸣冤的,轻易无人敢动,击登闻鼓的案子那是要皇上亲断的。汴梁的百姓不怕官,去年徐老五家一头肥猪不见了,居然还击鼓惊动了仁宗皇帝,皇上问他:‘难道要朕给你去找猪吗?’”
仲鍼兄弟听得笑起来:“石得一说的真正有趣。”石得一得意地说:“只要皇子们高兴听,奴才肚子里这些趣事多着呢。”
三人从左掖门进了皇城,再向北穿过左银台门,站在东西向的一条大街上,石得一说:“大庆殿的北面这条大街叫横街,横街的东、西两头各有一座城门,东边城门叫东华门,内香药库在东华门内,计有二十八库之多,统称御药院。西边的城门叫西华门。皇城以这条横街为界,从南至北,分为外朝、内庭西院、内庭东院与禁中四大部分。”
仲鍼说:“如此说来,我们现在住的清居殿、坤泰宫,那便都是禁中,也就是你说的大内,而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便是外朝与内廷的交界处了。”石得一点头称是:“这横街以南都是外朝。外朝以大庆殿为中心。大庆殿是皇宫内最雄伟的正殿,是皇帝举行大典的地方。国家最重要的仪式都在这里举行,请皇子们现在就去大庆殿走走。”
“都有哪些仪式呀?”仲鍼边走边问。(
琥珀之剑)石得一答:“比如正月元旦以及冬至的大朝会、飨明堂,恭谢天地,还有册立皇太子等,都在大庆殿行礼。”
石得一轻轻推门进去,仲鍼看到大庆殿的主殿是九开间,两旁有挟殿,挟殿各五开间,挟殿通往四周的走廊。东西廊各六十间,殿后有阁。重檐歇山式正殿,有九丈高,坐北朝南,殿内正中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龙墩”。下有凸字形台基,高达四丈,用磨砖砌成,殿正面的台基的石阶分三层七十二级,石阶中间嵌有雕龙青石,那龙都栩栩如生,
石得一说:“龙墩是宣圣旨之处。大庆殿之南为大庆门,大庆门再南是尚书省、皇城司。大庆殿之东有崇文院三馆,龙图阁、天章阁、宝文阁,储藏着太祖、太宗、真宗和当今皇上遗留的各种墨宝和著述,是最为壮丽的朝廷藏书之所,是不轻易开启的。你们以后想看什么书或墨宝,吩咐一声奴才就去取。”
他又用手向西一指:“大庆殿之西是门下省、次都堂、中书省、枢密院、中书省就是宰相议事都堂,日常诏令多从这里颁布。”
石得一又指大庆殿的西北说:“那里是前朝的凝晖殿、统辖我们宦官的内侍省、入内内侍省。专管皇家日常生活的六尚局,与皇室财政有关的景福内库;皇帝的直属武器库,都设在这里。”
他们出大庆殿的后门穿过右银台门和右嘉肃门,就到了内廷东院。他远远向东一指:“你们书的资善堂墙南,那就是太子宫,不过现在正在修理……”
他们走进内廷西院,石得一说:“这里是皇帝的翰林承旨、修撰、所在地,又称翰林院,院中设视草台。”仲鍼见到两位轮值学士正坐在那里草制,看到仲鍼、石得一他们还起身打了招呼:“奴才们参见两位殿下。”
石得一停下来向仲鍼解释:“这个翰林院,不是状元郎和进士们呆的翰林学士院,而是归我们宦官管的,翰林院在内廷,非圣上宣召,外臣不得入内,因为从这里是可以通禁中的,有时深夜皇帝还在此召集内制起草重要文告呢。(
最后一个道士)”
石得一又介绍道:“内廷西院主要是紫宸殿向西的几座宫殿。依次是文德殿、垂拱殿、皇仪殿、集英殿,五殿成东西向,共五排子。正对禁中东围墙外的崇政殿、景福殿。”
他们经过紫宸殿、文德殿来到垂拱殿,石得一说:“垂拱殿、是每天举行前殿视朝之地。是皇帝平日听政最多的地方,因此也叫常朝殿。垂拱殿次西有皇仪殿,是内殿的起居之地。再西面有集英殿,是举行春秋大燕、诞节之宴的宴殿,集英殿东有升平楼、群玉殿,也是宫中观宴之所。”
石得一说:“紫宸殿向北是崇政殿、迩英殿与延和殿,崇政殿是皇上旬假等假日视朝之地,是殿试取进士之所。迩英殿是学士进讲之地。皇帝观阵图,或对藩夷、近臣,赐宴、赐花都在这里。延和殿是皇帝举行仪式前的休息之所,是便坐殿,也是皇上在内廷视朝之地,延和殿隔着禁中围墙和内东门小殿相望,皇上有时夜召翰林学士或经筵官,不出禁中就在内东门小殿,出内东门就在延和殿见臣下。”
说到这里,身材魁梧的石得一俯下身子问:“两位殿下,皇城以后是你们常用的地方,奴才今天介绍得可满意吗?”
仲鍼说:“你说得很周详,陪我们盘桓了这半天,让我们增长了不少见识。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石得一连忙说:“殿下快别这样说,奴才只不过在这皇宫里多呆了几年,只要你们开心,奴才跑点路、说点话还不是应该的吗?”
回到清居殿,仲鍼告诉父亲:“今天听石得一讲了很多皇城内的掌故。(
纵欲返古)”赵曙对儿子说:“你们是得熟悉皇城的各种情况,宫里单单像石得一这样的宦官就有上千人。不过石得一这小子很机灵,你们既然和石得一投缘,朕就让他以后一直跟着你们吧。”仲鍼高兴地说:“孩儿谢谢父皇。”
这天,仲鍼兄弟在资善堂《孟子》,到“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寡助之至,亲戚畔之”仲纠停下来说:“先生,给我们讲一讲有道无道的事例吧。”王陶说:“贾谊帮文帝,魏征帮唐太宗,都是帮助有道明君的事。”仲纠又问:“那亲戚离叛的故事呢?”
王陶一时语塞。仲鍼不经意地补充说:“箕子是纣王的叔父,他抱祭器而入周,不就是对于无道之君,连亲戚都背叛的例子吗?”仲鍼讲的是箕子叛商从周的故事,事实确凿,王陶听后夸道:“殿下聪明睿智、举一反三之能力,让人惊骇不已。”
仲鍼天资敏悟,博涉多闻,思维活跃,每次听讲,提出疑问,往往出人意表,常常把把王陶问得无言以对,每每以进讲为难,王陶常以手扪腹对韩维说:“我每次给大殿下进讲,没有不出汗的。殿下天资信厚,遇到老师总是毕恭毕敬,但常常提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韩维说:“大殿下见多识广,非普通少年可比,十六岁以前,他与父亲一同住在濮王府邸。当时皇上什么名分也没有,受尽了他哥哥弟弟的白眼,整天焦虑彷徨、担心忧愁。殿下那时很小,看在眼里,却帮不上忙,唯有整日刻苦用功,不让父母为自己操心。濮王的大家庭人口众多,皇上后来搬到睦亲宅,殿下熟悉市井民情就更便利了,殿下不像一般的公子王孙们那样整天在深宅大院里娇生惯养,而是经常跟家人、仆从外出走动,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他见过社会上各式人等。时间久了,他能从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中,猜测、了解他们的各种想法。”
王陶说:“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怪不得殿下少有大志,谈吐之中向往汉唐疆域、贞观之治。他贵为皇长子,这样如饥似渴地学习,充实自己。将来定然贵不可言,能教这样的学生,是我等的荣幸。”
再说王安石去契丹的队伍北行多日,不觉已来到宋、辽的边界。北宋与辽在东北部是以白沟河为边境线的,白沟河在安肃州北十五里,北宋在雄州以北、白沟河南岸设有临国界线的白沟驿。王安石等人到雄州白沟驿后,辽国接伴使萧禧在白沟桥北辽境内设宴招待王安石一行。
燕赵的百姓见到故国大宋使者,泪流满面,远远地聚在一起向帐篷里观望。王安石想到自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以来,燕赵百姓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时时有亡国之痛。他在筵席上口占《出塞》诗一首:“涿州沙上饮盘桓,看舞春风小契丹。塞雨巧催燕泪落,蒙蒙吹湿汉衣冠。”韩绛说:“介甫,你吐出了我们使团众人的心声。”
王安石等使辽的队伍在萧禧的引导下,入辽后向辽中京行进。塞外的五月,只相当中土暮春的气候,一望无际的草原风吹草低,一条条没有堤岸的河流弯弯曲曲伸向远方,广袤无垠的绿草地里,一处处羊群散落其间。
王安石从入辽境开始,就注意记录辽国的山川形势,风土人情,兵员分布。他对韩绛说:“你看沿途的契丹人都穿窄袖的绯绿色短衣、蹬长靿靴、扎鞢带,他们穿窄袖衣服是为了便利骑马射射,穿短衣、长靿靴是为了便于在草原上行走。契丹人喜欢丰茂的草原,常常在绿草深处搭帐篷生活。我们的队伍在新雨过后,在草原上跋涉,衣裤都湿透了,但契丹人却来去自如不受影响。对他们的战力,我们不可低估。”
天色将晚,王安石他们选定了住地,开始支宿营的帐篷。这时,西面的天际,灰蒙蒙一片压过来,霎时间已涌到眼前,只见那灰蒙蒙处并非一色,而是一半灰黄,一半深蓝,此消彼长。逐渐地灰色越涌越浓,蓝色越来越小,不一会,整个草原便被这沙尘之雾笼罩无余。只有那残阳在其中苦苦挣扎,一会被沙尘吞没,一会又露出半个头,在灰黄的天上,闪烁成一个强弱不定的亮点。
王安石他们只觉得顿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狂风怒吼,满天黄沙漫舞,粮草辎重车辆被刮陷在泥潭中。军士们惊惶万状,手足无措,辽国接伴使大声喊道:“不要怕!手拉手,抱紧帐篷的木桩!”,此时于剑锋紧紧护住王安石,王安石又紧紧拉住韩绛的手。
天边,一开始只是一条抖动的黄线,向前滚动,既而越来越宽,风驰电掣一般压过头顶。头顶上黄龙腾起,声如牛吼,嗷嗷的,象闷雷在滚动,飞起的砂砾打在车上,发出“当当”的声音。一阵疾风,真能把青草打折,官兵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狂风卷着黄沙已经呼啸而过,刚才的草地一片狼藉,到处是沙尘。看不清帐篷,看不清辎重车辆,甚至看不到自己的腿,于剑锋紧紧护住王安石的头和后背。
风暴过去,王安石伸手摸了一下脸,那脸上满是灰沙。接伴使萧禧说:“这是沙尘暴,来去无形,时间不定,一年有这么两三次,这次赶巧让王大人你们遇上了。”王安石吩咐:“大家洗掉身上的沙尘,重新安顿帐篷休息。”
王安石他们就这样晓行夜宿,于五月下旬来到契丹的陪都中京大定府城。萧禧介绍:“我们的国都有五处,称为五京:分别是临潢府的上京,大定府的中京,辽阳府的东京,析津府的南京和大同府的西京。中京规模宏大,位于赤峰宁城县的老哈河北岸。是我国最大的陪都,其位置与你们中原靠近,自古为辽河上游,燕山以北契丹和汉人杂居地,为我大辽的咽喉,在军事、经济上有极重要的作用。中京有外城、内城和宫城三重城垣。我国官员分南北两班,太后和北班契丹大臣们常住中京,多穿用契丹本族的服饰。皇帝和南班汉族大臣们常住上京,多使用汉服。此时,皇帝不在中京,但指示我引导二位去观赏中京宫城。宫城位于内城北部中央,宫城南北中轴线上有一组大型宫殿。称作武功殿和文化殿,文化殿是老太后的起居处,明天我带你们去拜见国母萧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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