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午顾婶子就单独去见了顾锦程父亲，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如十二月的雾霭，就连看林君悠的眼神也奇怪许多。
www.jiaoyu123.com林君悠只以为是顾婶子心情不好，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顾婶子走的时候连招呼也没打。
她其实在圣慈医院没呆几天。可呆的那几天里，小护士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她这一辈子还没有被人那样照顾过，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原来小护士叫李晓芳，比她还小两岁，说话跟蹦豆子似的，动作也麻利得紧。闲下来的时候，两人就聊天，天南海北什么都聊。只是林君悠突然发现，只要话题一提到顾锦程，李护士的脸就泛红。
“顾少爷待人很好，常常给我们借书看。我在工作和生活上有不懂的地方，他都很耐心讲解，一点也不会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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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让她想起了什么，“咦，你那天不是说顾院长和夫人要来看我么？后来怎么没来了？”
李晓芳的声音突然压低，“其实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刚好那天下午我值班，无意听到顾大娘和顾院长在吵架。由头好像是一个姓阮的女孩子，叫什么来着……哦，对，叫阮承矜！是阮二夫人在民间失散的女儿，现在就在柏水镇呢。”
“什么阮二夫人？是阮督军的二夫人么？”她插一句嘴，却突然想起言悯华对她说的话，见阮家的人要避开，那自己会不会就是阮家千金？随即笑了笑，怎么可能？阮家千金那是金枝玉叶，就算在民间，那命里的富贵也是注定的，不会像她这么命苦！
“是，就是那个江东六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阮世勋——阮督军的二夫人！据说阮二夫人去世，就是想女儿想得！唉，你说阮二夫人都有儿子了，还想女儿干什么？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儿子，不是亲生的！”
这话可是大逆不道！林君悠连忙捂住李晓芳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
李晓芳却不以为然，“你猜猜我还听到什么了？”
不等她回答，李晓芳继续道，“原来顾院长以前是卫生司副司长咧！说也奇怪，那么大的官，一朝就落马了？竟然降到给这么一个下设医院当院长！”
她也惊了一下，原来顾锦程的家世这样好，怪不得顾婶子说镇长的女儿要嫁给他，那也是高攀！
小护士接着说：“还有更惊讶的事情呢！我就说院长夫人那么漂亮，你知道她是谁么？”
林君悠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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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师长的姐姐！她居然是丁师长的姐姐，那个淮军第一才女，丁璐珍！”看林君悠一脸茫然，小护士却越说越来劲，“一看你就不是读书人，丁璐珍可是民国新派女性的榜样！那可是神话一般的人物，跟穆桂英、花木兰一样，亲自上战场，带兵闹革命！一直等到弟弟长大了，才把兵权移给丁师长。（
慢慢仙途）之后她又写了许多慷慨激昂的文章，我也看了几篇呢，真的很好！”
她不由低下了头去，却听见有人敲门。李护士一开门，竟是满脸惊讶，“顾夫人！”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顾夫人的穿着很特别，并不像大多贵太太一般穿着旗袍，简简单单一件梨花白针织衫罩身，下配葡萄紫的条纹羊绒印花连衣裙，新式的衣装却镶嵌着传统的花纹，琉璃蓝的坤包，雍贵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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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君悠不由得就多看了她两眼。
眉眼秀气，皮肤白皙，神色间的淡然与清丽倒和顾锦程有几分相像。
顾夫人施施然坐下，主动握过她的手：“这就是君悠？顾锦程描述得倒是不错，这姑娘看着大方秀气，不由就让人喜欢。”
她笑着道了谢，“君悠谢谢院长和夫人救命之恩。”
顾夫人笑容亲和，话不多，却很有分量，“不用这么客气。我来，是想告诉你，顾锦程已经把你的事情都跟我们说了，你心里不要有什么顾虑。安心住着就好，谁叫你回柏水，你都别回去了。这里毕竟是军队下设医院，比其他的地方要安全得多。”
她点头：“君悠知道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这一日，林君悠沿着走廊往病房走，透过玻璃窗子看见后院绿油油的草坪，阳光洒在上面，仿佛飘散着温暖的气息。她就和李护士说了声，自己慢悠悠散步到后院。
刚落座，李护士就出来叫：“君悠姑娘，电话找你。”
她的电话？
狐疑拿起听筒，就听见那边顾婶子焦急的声音：“君悠，君悠……王老大是不是你杀的？”
她还未答话，顾婶子已然带了哭腔，“顾锦程一口咬死是自己杀了王老大。你知道镇子的规矩，杀人是要偿命的！梁镇长喜欢顾锦程，自是不会杀他，条件是必须立刻就娶梁瑾。原本亲事是定好的，可他非说自己心里已有她人，不能娶，就是死也不能娶……你知道梁齐忆的，镇子上没人敢忤逆了他的决定，更何况他就这一个女儿，被顾锦程那样轻视，心里不痛快便什么招都使上了……”
林君悠心猛地一揪，“什么叫什么招都使上了？！”
“顾锦程一介读书人，身子本就不好，禁不得折腾。人本就是你杀的，他不愿意娶梁瑾自也是因为你。顾婶子求你，算顾婶子求你，别拖累他了……”顾婶子嘶哑道，“你是没看见他的模样，被zhe[mo]得几乎不成人样，我、我看着心疼啊。这孩子自小我看着长大的，从来都是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竟然、竟然为了你成这个样子……我都不敢告诉顾长河，他心爱的儿子在柏水镇快被人zhe[mo]死了。君悠，顾婶子自私，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求求你了，你回来吧……你再不回来，顾锦程就要死了！”
顾婶子的哭腔听起来那样苍白，却像钝刀子割着她的心。
林君悠眼泪簌簌就落了下来，她几乎不敢想，顾锦程那么清秀的人，被zhe[mo]得浑身是血，却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模样……都是她，全是她，她不能给顾锦程带来一丝一毫的好，只会害他，拖累他，成为他的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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