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不能站立,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叫的李护士,怎样上的马车,怎样到达的柏水镇,只是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听见车轮碾地哗啦啦的声响,六个时辰的煎熬让她意识已经混乱起来,小腹隐隐作痛,大概是天马上要黑的缘故,林君悠的周身都冷起来,渐渐地,竟然下起了雨,开始稀稀拉拉,交杂着电闪雷鸣……
下车时,大雨已然倾盆,她没有伞,却也顾不得直接就跳下了车。(
战妃狂帝)冰凉的雨水将她从头浇到脚,身上的衣裳湿漉漉,紧紧贴在身上。急急奔到顾家门口,大雨浇得她眼睛睁不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抓住生了锈的铁环,绝望地敲起来。
“顾婶子——顾锦程——”
雨声太大,湮得她的叫喊一丝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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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腹坠痛坠痛,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几乎就要软下去,但她要救顾锦程,她要见顾锦程,顾锦程不能死,不能为了她死。她只祈求顾锦程能够没事,只要他没事,她什么都愿意……
“顾婶子——顾婶子——”
拼尽全力的嘶喊终于让里面有了动静,门打开,顾锦程淡青色的长衫,打着淡青色的雨伞,眉色微霭:“君悠?你怎么回来了?”
这声音清晰沉稳。
她傻瓜一样呆住。
“你没事你没事……”她确认一般喃喃,“真好真好,你没事……”
气温太冷,出口的气息都化成一团一团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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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滚烫滚烫落下来,她伸出手,想要摸索他的模样,却被他握住。
他的体温暖和,手心干燥,修长的五指触着她的皮肤,那么清晰,好像指腹的纹路都能感受到。
“我不会有事。”他赶紧把伞打在她头顶,眉头蹙起,不掩关心,“怎么淋成这样?”
林君悠如梦初醒,她觉自己大概是发了疯,竟然嗤嗤笑起来。
她紧紧攥着顾锦程的手,仔细仔细地看着他,仿佛这一刻不看他就会消失似的。(
异世禁令:绝版会长女)耳边顾锦程说了什么也听不清了?
?感觉得眼前越来越暗,天旋地转,手再也攥不紧,沿着他的胳膊软下去,有什么液体从她身上涌出来,双腿间一股温热,恍惚里低头,雨水混着鲜红已经滩了一地。
朦胧里,听得顾婶子猛然一声嘶吼:“林君悠回来了——”
然后门外陡然出现了许多许多的人,许多她认识,许多她连面都没见过,熙熙攘攘的,那些人打着伞,视线被雨水冲刷得更加模糊,她只看到黑压压一片,还有雨帘中的火把摇曳不定,荧荧幢幢。
“果然回来了——要不是顾婶子打电话,你是不是就打算永远不回柏水镇了?!”
是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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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程的声音已经有了愠怒:“大姑,您做了什么?!”
顾婶子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林君悠被顾锦程扶着,咬牙忍着痛,可小腹的痉挛怎样也忍不住,浑身都颤抖起来。她攥着顾锦程的袖角,呼了好几口气才能勉强将话说清楚,仍是发虚,“不怪顾婶子。是我,是我自己要回来的……你没事、没事便好……”
剧烈的痛楚涌上来,她恨不得嘶吼出声,可她只是狠狠攥着顾锦程,她在顾锦程的脸上看到了震惊。却听得镇长一声厉吼:“给我把未婚先孕的林君悠捉起来!”
顾锦程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声:“有我在别怕。(
破命斩魂)”
一把将她抱起就冲了出去。
林君悠觉得下`身的血越来越多,顾锦程的那把青伞已经遮不住奔腾而下的雨水,冰凉和温热交叠之下,她知道自己快死了,她死不要紧,但不能连累顾锦程……顾锦程那么优秀,那么年轻,不应该为了她自寻死路的……
林君悠听到身后嘈嘈切切的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站住——”
“快点儿追——”
“不要跑,再跑就把你们两个一齐宰了——”
一声一声的叫喊混着隐隐约约的狗吠,穿过穿过稀疏的树丛在山里回荡。
顾大叔喊话掷地有声:“顾锦程,你的路还很长,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毁了自己——”
顾婶子哭喊:“锦程啊,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爹你娘交代啊——别做傻事了——”
“你放下我吧。我反正也活不成了……连累你了可不好。”
他温和一笑,声音因跑着微微有些气喘,“别说傻话。”
大概死之前人都是会热血沸腾的,林君悠的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她看见林嫂子温和的笑容,站在风雨中向她招手。
她笑了笑,像是做梦一样,她多么希望只是自己在做梦,最怕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濒临死亡前的幻觉。
只有眼泪不住往下涌,“顾锦程,我大概从没说过我喜欢你。我就要死了,再不说就永远没机会了,我想告诉你……我其实也是喜欢你的,只是我不敢拖累你……你那么优秀……我配不上你……我就是到死也配不上你,但我其实真的喜欢你……”
顾锦程低下头,雨水从他额前的刘海滴下来,他低低道,“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现在想来,我这一辈子凄凉得很。生下来就有哮病,亲生的娘亲和阿爹大概都嫌我是赔钱货,不肯治我,就将我丢了。我从小就没受过什么温暖,冬天祠堂里的窗户漏风,我就坐在泥塑的神像下面打哆嗦,咳出血便是小事,只怕把好心人给我的白面馍咳出来,那样肚子又饿了……后来林嫂子瞧见我,体恤我可怜,就将我收养了……”
“但她没护我多久,后来林爹爹看我小,想方设法欺负我,想让我跟了他,但我怎么可能跟他……再然后你就出现了,先是我被水淹的不省人事的时候,你救了我,然后是在我差一点被林爹爹……被林爹爹……的时候,你救了我,我无处可去的时候,也是你让顾婶子收留我……我被人……我被人……我以为你会嫌弃我脏,我以为你大概会和我爹娘一般,嫌弃我,丢弃我,再也不愿意见我,但你还为我出头……”
林君悠透过朦胧的视线,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他,原来他秀气的脸颊,也是这样棱角分明,也不知道是雨还是泪,她只看到很饱满的一滴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去,仿佛他也流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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