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享受颠沛流离生活带给自己的刺激和酣畅。(
我本混混)
当困厄潦倒之际,突然出现渺茫的希望,常有难以言说的温暖萦绕心上。
如流淌在深谷里的溪流,在狭窄急促之际突然间变得豁然开朗、滔滔前行。
于是,心灵也在这生活的蜿蜒跌宕、万千滋味中愈加温厚、朗润……
尽管那些希望有时太过虚幻、渺茫,如飞向高空的肥皂泡,在最绚烂最动情处破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来自生活之外,毫不相识,偶然遇见,离开了,便漠不关心地忘掉,像从未曾相遇。
或许生活薄凉如此,但至少,在初见那刻,在他温柔说话的那刻,在他眼含深情望着自己的那刻,真的会有一股暖暖的东西流过自己的身体,深深地烙印在记忆里。(
总裁霸爱·老婆,休想离婚)
这样的记忆,无论多么单薄,多么微不足道,仍旧会有一天,当突然见到某张熟悉的笑脸,听到某句曾经听过的话语时,过去的种种还会突然间到来,没有任何隔阂。
仿佛故友又来到自己身边,坐在对面的茶座上,在氤氲缭绕的茶香里给自己讲他们古老的故事。
这样,时光巧妙地拼接在一起,省略了其间的波折、辛酸、尴尬与别离。
只是一觉醒来,还是会发现那个背琴吟诗的女子不见了,又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一面。
还是得一大早起来赶到操场开始晨练,还是得面对那一张凶恶的嘴脸,还是得在昏沉的气氛里挨过又一个白天。
何远翻起眼皮瞅了一眼暗沉的天空,推开窗子,一阵风迎面而来,扑打着那日皮鞭下的心疼回忆。(
毒爱嫡女特工妃)
好几次了,都像这样,在不经意间想起,长久摆脱不去,等到风的味道淡了,或者鸟儿猛然飞过,才回过神来,紧紧地关上窗子,竭力将那些不堪的回忆关在屋外。
有时候,他在想,大概是自己错了,毕竟是自己先迟到的。
父亲常说,苍蝇不钻没缝的蛋。
如果自己没做出格的事情,也不至于让鞭印在自己身体上沟壑纵横。
他到操场时,只有两三个同学瑟缩着跺脚,在凉意仍浓的早晨将单薄的军服撕扯着紧紧的裹住身体。
他埋着头,想着昨晚焚诗时遇到的那个女孩。
同学们渐渐来了,他听到了他们急促而紧凑的跑步声,便抬起头,却见斜侧里教官微笑地看着自己。(
狐剑)
但他的身体里突然出现一种莫名的东西冲撞着胸口,让他不愿去和教官对视,以回敬他的笑意。
他目光瞬即漠然地移开,向着在阳光下泛着白光的塔顶,脸上一片木然。
教官感受到了何远的执拗和冷漠,嘴角撕出一线冷笑,走开了。
人生会不会也这样,不经意间就错过?
相遇、离别、温馨、冷漠……一切全在自己,可一切又全不是自己控制得了。
这是军训的最后一天,这天过后,便可以永远都不去再见这个朝令夕改、残酷暴戾的人,便可以将他在自己的记忆里打上叉号永远不去触碰,像医生打的免疫针,等再见到“杨涵”两个字,可以面无表情地一眼扫过,不带来丝毫的回想。(
烈火军婚)
从这天起,可以给自己一次心灵的狂欢,像昨夜一样,焚烧和他相关的所有记忆。
可是,何远却像一颗蜘蛛,滞留在自己辛苦织就的蛛网中找不到出口,找不到解脱。
他也许应该手舞足蹈,但是总有一层淡淡的颓废和濛濛的忧郁弥漫着他。
他依旧不忍心教官就这样离开。
对自己笑,给自己讲他的故事,和自己探讨文学和生活……
他不想一切都这样快,就在眨眼之间,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过眼云烟。
就算教官曾经打过自己,骂过自己,但是他之前的好已经足够一笔勾销。
下午的训练中,每一次抬腿,每一个脚步,何远都魂不守舍,都在想着在教官离开时怎样承认自己的错误,怎样让教官原谅自己,以怎样的语气和表情来说出每一个词,每一句话。(
死神之无影刀)
军训结束了,太阳淹留在最后一抹云彩中慢慢坠落,千万道昏黄温暖的光线打照在操场上,把来来往往的人影拉了好长。
何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方阵渐渐疏散,最后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人。
教官和几个女孩子道完别,回头看到何远望着自己,于是嘴角轻轻扬起,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饭桌前的那个样子,像一场清新的雨从窗子外滴落下来,在檐下响起清脆动人的声响,勾起人无限美好的想象。
何远酝酿着每一个词语,等待着在教官转身看自己的那一刻便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都讲给他听,从此以后便涣然冰释,还和几天前的彼此一样。
然而,当教官转身看着自己时,何远心里的那种东西又让他突然间迷失,仿佛笼罩了一层模糊的白纱,什么都看不见,顿时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该去做什么。
只是随着白纱飞逝的方向,向着高处的天空飘荡。
直到睁眼看地下时,一切都变得渺小,包括教官,不再伟岸,忽然间变得龌龊不堪,带着可憎的嘴脸,手上仍把着亡命的皮鞭。
他眼里的谦逊和歉意随着飘远的白纱消逝在黄昏深处,陡然变成凄厉厉的愤怒,坚不可摧,无可剥蚀。
他毅然转身,快步离开,一个微笑都没有留下,只剩教官慌措无趣地停在原地,等待着他的回首。
何远眼睛变得深黯,像一个没有尽头的山洞,发着紫色的、黑色的、蓝色的幽灵的光线,交织着,裹缠着,映照着自己凄惶孤独的身躯渐渐进入同样凄惶孤独的黑夜。
黑夜是孤独者安放灵魂的最佳处所。
周围如墨染般黑暗,看不到别人的眼睛,看不到蕴含各种内容的目光,唯有些淡漠的光线打在纵横的小路和两侧的墙壁上,打在自己的心上,照出自己承受压抑过后的颤抖和对外面阴翳世界的微薄抵抗。
而这颤抖与抵抗,带着无力的喘息和可耻的罪恶……
当足够冷静时,他突然听到自己心底的啜泣,之后眼圈开始发烫,泪液开始在眼眶内分泌、集结、坠落。
他痛恨自己的孤高,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愚蠢,可是,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
他想当时自己在没心没肺离开的时候头昂得有多高,现在就应该埋得有多低。
自嘲过后,他以惯有的淡然和冷峻的面孔来安慰自己,以让自己逃离这深夜里灵魂的审判——把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是回到自己原来的日子,平淡却安稳的日子。
他开始投入自己的生活,还和先前一样,一个人去上课。
上课的时候,随性地听听老师的讲课,翻翻杂志或者倒头大睡。
沉闷枯燥的课堂将宛若复制的时光衬得毫无声色,何远脑袋总混沌眩晕,哈欠一个连着一个,因疲倦而松弛的脸上涕泗纵横。
他想摊在桌上,枕着瘦瘠的胳膊不省人事,但老师专注的眼神和四飞的唾沫让他实在不忍心这么做,只好用两只孤零零的臂膀撑起悬着的头颅,像一口隔空架起的饭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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