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千宸并不伟岸的身躯紧紧地护住了烟凉,见她小脸爬满了难受,低哑的声音不仅拔高了两度,目光越发坚毅。
“哦?你竟然能认得我?”被他称作剑神的仆人收住了笑,眉间涌上丝丝缕缕的怀念之色,这个称号太长时间没听见了,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剑神李长风,二十年前谁人不识?便是如今,也是传说!”展千宸脸上少有的郑重肃穆,一贯的沉稳木讷全然变成了雀跃。
烟凉被剑神李长风这五个字震得头脑发晕,她眯起眼睛看着传说中的大人物,显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然而,展千宸面上的尊敬和崇拜却是无法装的,也就是说,这个貌不惊人的大叔其实就是上一代剑神。
她的心哗啦一声就碎了,终于认识到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有一个江湖百事通师傅,通俗点说就是一个特别八卦的老男人,他们背地里,明面上也会这么叫他,虽然结局通常都不好,但有烟凉这样的神人在,总能将他唬得不忍心下狠手。
各种江湖秘闻,事件背后的秘史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而之后去查证,真真假假,一半一半。
所以烟凉对于李长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相反,还很熟悉。
她还记得师傅总用一种很怪异的表情提起这个名字,而且必然会将她也联系在一起,神色间有一丝落寞和怀念,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和一种看好戏的期待。
“阿凉啊,很多年前有一个叫李长风的人,是个用剑高手,也和你一样很有天赋,只可惜你是用刀,不过你们见了面要么是打得不可开交,要么就是臭味相投!”
她当时不理解师傅略显深沉的眸子里为何会有那样晦暗不明的光芒,还问了一个问题,很二很天真。
她问了为什么,于是师傅摸了摸她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因为你们两个都是流氓啊!”
烟凉听了这话很想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那就是掐死自家的师傅,有这么说徒弟的么?她是个软妹纸好么?卖得了萌,耍得了宝,装得了乖,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怎么会是流氓呢?
好吧,只是偶尔会偷看师姐们洗澡,还将责任赖到舒寻玉身上;只是偶尔会将舒寻玉剥得只剩一条裤子,然后给他穿上漂亮的裙子..。
说了这么多,她赫然发现自己只会欺负舒寻玉,因为只有他最好玩,而且还只会炸毛,不会对她做什么,因为完全没有威胁,所以没压力,可是墨白师兄就不同了,他用毒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往人身上种了毒..。
而师姐,先不说云阶会拖着她下棋,使劲虐她,单说冷艳高贵的清韵,一手暗器也是神出鬼没,随便一手,就给身上扎了两个洞,唯有舒寻玉没有能够威胁到她的本事..。
烟凉叹了一口气,脑中浮现舒寻玉那张妖娆万千的脸蛋,本来就生得漂亮,说得下流一点,就是一个天生的尤物,叫女人羡慕嫉妒恨不说,一个眼神就能勾走她们的魂;而男人呢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女人太美了,他只要穿上女装,坐在那里,就有大把的男人愿意为他花钱,都不需要像那些花魁一样做些什么。
哎,为什么对着这么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就是生不出任何旖旎呢?
都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还挺符合这个条件的,可是正眼都懒得瞧对方一眼,师傅也曾不止一次想过将他们撮合成一对,毕竟,舒寻玉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做事还是靠谱的,可他们都是出奇的坚决反对。
烟凉说:我才不要和一个长得比自己还漂亮的人在一起,每天起来看到这张脸,就会嫉妒,心脏会受不了长时间的高强度负荷而衰竭吧?
舒寻玉说:我才不要和一个流氓的男人婆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又招惹上一群人,仇人上门闹事,岂不会将我砍死掉?
额,烟凉当时听了恨得牙痒痒,她虽然没个正形,关键时刻还是有用的好么?
不过事实证明,她确实惹了不少人,不然这旅途岂不是太平静了?
她抬眸看向展千宸,清楚地捕捉到他眼中划过的流光,心中一暗,展千宸很敬佩李长风,至少以她的眼神看不出来他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烟凉有些郁闷地看着李长风,长得挺朴素的,除了眼睛,找不出任何出彩的地方,翩翩那双眸子会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站在那里,闲闲地扫过,都会压力倍增,这就是强者风范啊,睥睨天下,秒杀一切..。
即便是心头发虚,烟凉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剑神前辈?”
李长风闲闲地坐了下来,背靠着椅子,软软地靠着白狐裘,眉梢渐渐染上一丝慵懒和闲适,眸光懒散,却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锋锐的冷芒,叫人不敢小觑,本来是一个普通至极的无名仆人,竟然因此而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眼风缓缓扫过一圈,最后落在烟凉脸上,幻化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清冽的声音如刚刚融化的雪水,还带着冰雪的寒冷:“怎么?有问题,还是你不相信?”
烟凉身子不自觉地靠近了展千宸,仿佛只有他才能给自己力量,而衣料摩擦产生的热度慢慢绕进心里,在左胸口的地方停驻,很温暖。
她站直了身体,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很脆弱,很虚伪,很复杂,但又很坚强,很真诚,很简单,只要一点点温暖,就能勇往直前,一直走下去,走到山花烂漫,走到春暖花开。
目光如炬,直视李长风,不闪不避,他眸间闪烁沉浮的冷芒再也影响不了她了。
烟凉撇撇嘴,不屑地说道:“哼,看着一点也不像嘛,说不定就是谁装的!”
李长风身体直了起来,双眸静静地看着这个清丽至极的小丫头,心头浮起一丝奇怪的熟稔,终是没有想起来。
见她一直都不肯低头放软姿态,像极了赌气的小孩子,不由得失声笑了,似乎没有动怒的迹象,道:“哦?你说说,哪里不像?”
他又靠了下去,软白狐裘簇拥在他身上,神态慵懒,像极了一只高贵的猫,然而,他手搭在两侧,又翘起了二郎腿,完全打破了高贵的幻觉。
“难道不是么?”烟凉更加不屑地撇了撇嘴,展千宸拉着她的手腕都没能阻止她接下来说的话:“你看你这是什么造型,说得好听点叫风流倜傥,豪放不羁,说得难听点就是个流氓,哪有剑神前辈的一身傲骨,两袖清风?”
师傅竟然还说我是个流氓,和他比起来,我明明就是可爱漂亮的萌妹纸好么?
烟凉撅起了小嘴,默默地腹诽,顺便将自己夸了一遍。
展千宸扶额,很想用针将她的嘴巴缝起来,关键时刻能否不要乱说话?他不着痕迹挡在某只还在不忿中的人前面。
李长风愣了愣,仰天大笑起来,笑完之后,一脸正色道:“小丫头,你胆子倒是挺大的啊!”
“哪里哪里?”烟凉讪笑,心中越发惴惴不安,李长风的修为很诡异,浑身都散发着强大的剑意,偏偏他能收放自如,总是只分出一缕气机锁定她,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展千宸终究还是不忍烟凉受伤,微微一鞠躬,很认真很虔诚地说道:“剑神前辈,您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还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
“哦?如雷贯耳?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名声!”李长风不可置否地点头,依旧是懒懒地靠着椅背,眼中划过一缕笑意,却是不动声色地盯紧了他。
展千宸有些尴尬,抬眸,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剑神前辈行事随意,不受世俗拘束,修为极高,旁人难以企及!”
听到经他润色许多的辞藻,李长风并不打算领情,冷冷地讽刺道:“哦?其实你心里想的也和她一样吧?”
随着他眼神变化,一股强大的剑意狠狠地冲了过来,展千宸喉头一紧,几乎就要压制不住翻涌的血气,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平复下来。
“难道不是么?”烟凉见不得别人欺负展千宸,顾不得师傅说的禁忌,开始胡搅蛮缠了,她瞪着李长风,冷声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要逼别人说?说假话你不高兴,说实话你不乐意,真是难得伺候!”
“哟,激将法有用?”李长风冷笑,眼底却有微光流转,似乎对他们颇有兴趣。
“有用没有我是不知道,只知道你就是个伪君子!”烟凉凉薄的双唇吐出几句很嘲讽的话,“我这人说话比较直,就是讨厌像你这样道貌岸然的人,小人就小人嘛,偏偏还要装出个翩翩君子的样子,恶不恶心?”
如果不是展千宸死死地拉住了她,也许下一秒她就冲出去了,和李长风打起来了,她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够看,即便拼命,也不见得能鱼死网破,可胸间有一口气咽不下去,她很难受。
展千宸是她的,谁也不可以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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