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亦寒眸中闪动这血红的光,看起来像个嗜血修罗,本来清淡虚弱的声音在这个瞬间说不出的令人心生恐惧:“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嗯?”烟凉咽了一口口水,冷冷地看着他,肩膀的伤口有多深她不知道,只知道血流得很猛,黏湿温热的液体大股大股的漫溢出来,将本来就湿透的衣服沁出了大片的丽色,绯红的舞衣透出一股妖异的红色。
她艰难地移开,极力辨认,才发现这个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了许多细如发丝的线,天罗地网,若是不注意,就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地步。
注意到她愈发难看的脸色,亦寒裂开嘴笑了,在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里,纯粹就是一个在外游荡的鬼魂,还表情狰狞,粗糙的声音很刺耳:“这里布置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怎么样,天罗的滋味好受吗?”
“你真阴险!”烟凉手中暴起一团蓝光,斩在柔韧的丝线上,竟然没有斩断,她心中震惊,却不动声色。
“不要白费力气了!”亦寒哂笑,眸子里尽是嘲弄和杀气,“这些天罗丝可断金碎石,哪有那么容易被斩断?你想徒手,还真是妄想!”
烟凉不听他的嘲弄,手腕微转,蓝光变成了细细的星子,如天女散花般散了开来,那附近的天罗丝发出滋滋的声音,可以看见鼓起的白色泡泡,终究还是承受不住这股破坏力断开了。
幽炎真火第二式——蓝星,大范围的杀器,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像星光一样普照大地,她才不相信世界上没有斩不断的东西,就算抽刀断水水更流,她将一整个河流的水都截断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亦寒的眼神微变,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烟凉眉头一挑,挑衅地看着他。
“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呀!”亦寒语气颇为冷淡,看不出什么表情。
“彼此彼此,你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我一个小女子?还真是看不出,你原来是个风流公子呢?”烟凉笑着,说话的语气却充满了嘲弄。
“哈哈,笑话!”亦寒眸光微缩,空气中寒芒乍现:“你真当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了些什么?说来听听!”烟凉冷笑,却是装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好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正向老师提问。
“秦观海和叶紫琅的死就是最大的漏洞,虽然你做得天衣无缝,秦观海是被马车压死的,叶紫琅竟然还是被淹死的,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死法在别人看来只是个笑料,可我却不觉得,两个人是死敌,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官位和发迹史,但是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参与了十七年前的那场行动..”
“而十一年前他们又参与了颜夕村的围剿,我猜测,你大概就是那个跳崖自尽的小女孩吧?”
亦寒说到这里特意停了下来,看着烟凉,并没有发现她有丝毫情绪波动,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的情绪,忽而又放肆大笑起来。
“没想到我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竟然还是被你找到了,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是吗?做错了事就要有受惩罚的觉悟,你不要白费口舌了,今夜是你的死期!”
“那我倒要看看鹿死谁手!过了今晚,侯爷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你对夏侯渊还真是忠诚,只可惜,他还死皮赖脸地在这世界上活得风生水起,我又怎么好意思比他先死呢?我一定会让他在我面前死得极其痛苦..”
“你放屁!”亦寒如同炸了毛的猫,鬓发赍张,手中的刀滑出一道狠厉的弧线,冰蓝色的刀气颜色渐渐加深,变成了灼热的红色,感觉像一块烧红了的烙铁,纷纷雨下,尚未沾到刀身,就蒸发成一团白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烟凉目光从他怒极的脸上移开,瞥见刀的变化,忍不住眼角抽抽,说话却是欠扁:“大叔,你不要动怒啦!身体本来就不好,小心一口气上不来噎死了,那可就亏大了!”
“少废话!”亦寒猛地跃起,跳跃的高度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极限,而下落的速度也快如闪电,烟凉有那么一个瞬间回想起高中的物理,不是说自由落体吗?这不科学呀!
她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黑点,不闪不避,反而冲了上去,瘦弱得身体直直地撞了过去,只听得一声巨响,二人对了一掌,一蓝一红两道气流交缠在一起,仿佛炫目的极光。
刚刚落地,足尖一点又飘然跃上,不等亦寒喘息的机会。
既然选择燃烧血气,那就活该你气血不足,我打不过你,耗死你还是可以的!
烟凉眼中分明跳跃着狡黠而阴险的光,嘴角的笑已越发浓烈,身体的血都开始沸腾,多久没有这样畅快地打一架,骨头都要生锈了。
水袖齐出,凤舞九天。
身姿曼妙飘渺,轻盈的双袖被真气灌满,不再是柔若无物,被甩得笔直而尖锐,如极烈之枪气势凌然,然,明明是充满着凌厉的杀气,却有着舞蹈一般的美感。
亦寒在越发森冷的水汽里感觉到直逼胸臆的恐惧,那是直面死亡威胁才产生的幻觉,烟凉的旋转跳跃都像是一支盛大的舞蹈,他逃不过,也挡不了。
手中天罗丝绞碎了苍白的水袖,纷纷雪落,散在风中雨里,亦寒嘴角溢出一丝血,仿若掺了水一般惨淡的水红色,苍白至极的脸颊透出一丝病态的殷红。
白袖尽,青锋现,利刃青丝顺其自然地滑出,却是那样不可预料,不论是角度还是时机,天罗交缠成细密的网,薄冷的刀刃迸起几点蓝星,毫无阻碍地冲破了丝网,送进他的心窝。
疼痛袭来,血水喷薄而出,还有薄凉的温度,迅速被雨水洗去。
亦寒心里的恐惧被放大到了一个极限值,心脏处越发微弱的心跳,所有的力气在这个瞬间被抽离得干干净净,此时的他,像极了一个落水而亡的溺死鬼,病态的白色里透着冰冷的青色。
为什么?他不明白明明占尽先机,还是败了!
他看着骤然放大的脸,仍然是蒙着遮面的纱,被水浸透了,紧贴着脸颊,勾勒出清透的轮廓,他瞳孔骤然缩紧,浑身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摘下她脸前的轻纱,却又颓然无力地垂下,声色如秋风里飘零的落叶,充斥着孤寂与瑟缩。
“是你..。”
“怎么,没想到?还是你觉得我就应该跳下悬崖死无葬身之地?”烟凉扯出一抹苍寂的笑,忽然又张狂地笑出声来:“我告诉你,没可能,你们不死,我就算是在黄泉也要冲出来杀了你们!”
亦寒没有说话,她的脸给了他太大的冲击,完全就是苏晚乔的翻版,只是少了温婉贤秀,多了张狂和锐气,明明是不可一世的神态,却出奇地融合,仿佛她天生就应该是君临天下的人。
君临天下?
亦寒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忽然高声笑了起来。
了然,嘲弄,苍凉,悲哀..交织着各种情绪,他喃喃念着几个含糊不清的词,朝后倒了下去,一抹笑尚残留在嘴角,眼睛却变成了空洞的死灰色,大片的水泽漫了出来,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落下的雨,还是他眼中涌出的泪。
烟凉收回被雨水洗刷得很干净的青丝,冷眼看着亦寒,没了任何声息,眉头却紧皱,亦寒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君临天下,原来如此..。”她喃喃念叨着这两个词,却猜不出个所以然。
喉间涌起一股厚重的血腥,哇地吐出一口血,支撑不住地半跪于地,手撑着地面,已经感受不到刺骨的寒意了,只觉浑身的血气都要被抽干净了,大约会死在这里吧?
她嘲讽地笑了笑,本着将自己交代在这里的必死决心,在最后关头不惜以身犯险,终于了解了一个劲敌,却未料,真到了濒死关头,还是舍不得。
脑海里影影绰绰,浮现出一个影子,清俊至极的脸,还带着羞赧呆萌的笑意。
该死的,竟然还想着展千宸,不行,一定要让他付出点代价!
她咬咬牙艰难地站了起来,忽然听得地底传来一阵不和谐的闷响,像极了地震来时的声音,她感觉到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她抬眼,看到零落了一地的花瓣紧贴着青石板砖铺就的地面上下舞动起来,好像大海中汹涌的波涛。
不远处的房屋亭台楼阁,瞬间坍塌,房梁倒塌的声音充斥着双耳。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硫磺火硝的味道,之前的那声闷响竟然是炸药爆炸产生的,亦寒根本没打算活着出去..
烟凉没有见过排山倒海的场面,电视上演的地震、火山爆发也不过如此,轰隆巨响越发清晰震耳,想来是炸药一层层炸过来了。
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跑,双腿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尚未做出反应,身体就已经腾空而起,是被炸药爆炸产生的剧烈波动给轰飞了。
这下真的完了!
烟凉悲哀地想着,就算没有被炸死,这么摔下去,还不死就真的是练了金皮铁骨的小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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