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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母亲的重生 一百八十 一百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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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个走进石梯的背影,我的心还在因为愤怒而感到一阵阵的刺痛,同时又感到一丝快乐,觉得自己像个大人一样有了保护弱小的能力,做了一件有意义的好事,就像一个英雄人物一样,形象随之高大了许多。想着想着突然有了一丝得意,在图书中看过的英雄人物形象一个个在我脑海中闪现,越想越得意,连走路都有了一丝轻飘飘神采飞扬,腾云驾雾的感觉。

    石梯上传来往上走动的声响,我知道是那个老单身汉如厕后往回走的声音,觉得小女孩受辱的事不能就这样便宜了那个家伙,得给他一点惩罚,让他长点记性。思来想去觉得选择在一进石梯的那个很小的平台上惩罚那个人是最佳位置,那个地方对我而言比较安全,如果选择在石梯上,那个人也可以顺势将我推下石梯。我很清楚在那一刻不仅仅是我很讨厌他,他也非常恼怒我。平台上离母亲烧开水的地方近,那个人不敢明目张胆对付我,即使是假装无意推我一把,那个平台的位置也摔不坏我。

    石梯的平台是一个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平行行走的像个规则的正方形形状的地方,一进石梯的门框对着下石梯的转角口,门框内右边是旅馆的三号房间,住宿的人很杂。左边是我家叔叔的房间门,与三号房间门对门,中间的距离仅供成人跨一步。为了安全起见,叔叔将自己的房间门改了朝向,让房间门对着茶馆后堂和后堂对面墙壁处的石水缸。一进石梯的门框原本是有木门的,木门向任何一边拉开都会完全遮挡住一方。我们一大家子几十号人住在后院,进出都要通过石梯,茶旅馆的客人如厕的地方在下石梯的中间右手边拐进去,那扇门白天黑夜既不能闩也不能锁,没有存在的必要和空间。早在郭瞎子在茶馆上班的时候就已经将那扇门取下,用茶馆里空余的长板凳搭着木门,平放在茶馆堆积煤块的地方。搁置一些茶馆里不太配套的茶碗,和一些茶馆里用于做清洁卫生的盆子毛巾,还有那些坐在茶馆的天井后面内堂的几张桌子上喝茶的熟顾客,存放各自喝过的茶碗,下午还要端出来接着喝的留着适量茶叶水的茶碗。

    于是我佯装着要回家的样子往进石梯的门口靠近,站在叔叔的房门口听石梯上的动静,叔叔的房间门紧邻着进石梯的门框。想起赤手空拳,又不能公然拿着棍子去对付他,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脚,脚上穿着外婆做给我的碎花千层底布鞋。鞋子有点短小,大脚趾抵在鞋尖的鞋面布上,走动多的时候大脚趾就会很痛。看着脚上的鞋子,一会儿就全靠它了,我很清楚自己脚上的力道和布鞋布底的挫败。在那一刻非常希望脚上穿的是偶尔在街上看见的,别人穿在脚上的黑色圆头单皮鞋,从脚脖子的内踝骨处有一根细长的带子拉过脚背,带子的后面一段的中间间隔着相同距离有三四个小眼,根据脚背的高矮将带子上的扣眼扣在外踝骨处的小铁钉上。皮鞋擦得黑亮,走在阳光下有点反光,看上去黑得亮晶晶的,走路的声响听上去咚咚咚的,有点带着力度的闷响。暗想此刻自己脚上要是穿着那种圆头皮鞋,哪怕是穿在脚上几分钟就足够对付那个人了,一定够那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我心里想着就自己乐开了,差点笑出声,这种假设丝毫没有可能性和说服力,我家就连父亲母亲都没有穿过皮鞋。父亲常年穿着一双洗得发白的像军用品的黄布胶鞋,母亲常年穿着一双黑色平绒鞋面的胶底板鞋子,鞋面早就洗得发白,绒毛都洗掉了很多,露出一点一点的像黑色蚊帐布的布底。父亲母亲都没有多的换洗的鞋子,鞋穿脏了的时候就晚上洗干净,将鞋面扑在灶台上烤,有时鞋烤得没有完全干,第二天照常穿去上班。后来母亲将晚上洗的鞋子拿到茶馆的灶台上去扑着烤,才没有穿过湿鞋去上班,我们几姊妹穿的布鞋也常常要晚上洗好拿去茶馆的灶台上烤,包括鞋垫和补疤的棉袜。

    听见石梯上的脚步声走上了门框处的平台上,我装着粗心大意地一头从门框一侧闯进去,看准我的右脚和那个人的左脚,突然抬高右脚使劲往下踩。那个人痛呼一声提着左脚用力摇甩,不等他反应过来立刻与他擦身而过,原本打算踩了他然后迅速溜之大吉,走到石梯往下的转角处时,我改变了主意,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他也正提着被踩痛的脚扭头看着我,我瞪着他的眼睛,挑衅似的冷笑一下扬长而去。就想让他知道我是故意踩他,他和我都心知肚明这一脚是为了什么。其实我不是想踩他的脚,最想踩的是他伸向小女孩的手,没办法踢他的手才将仇恨发泄到他的左脚上。想到他的黑手,突然很羡慕弟弟的飞毛腿,无论左脚右脚只要轻轻一抬,就能踢到齐额头的高度,对付手的高度简直是绰绰有余。想着如果是弟弟的腿此刻长在我身上,那就够那只黑手受了。试着抬起一条腿往上踢了一下,有点笨重,踢不高,差点跌坐到石梯上。觉得自己挺无能的,感觉弟弟挺了不起特别有能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弟弟的飞毛腿也不是三天两天能练成的,想着弟弟,心里失落之余有点得意。

    回到家里想着石梯上的事,有点佩服自己,觉得自己像个嫉恶如仇,暴打不平的大侠,也很了不起。一边做事一边心情不错地哼哼唱唱,一直很兴奋很快乐,像个不为人知的无名英雄,得意到想跑到天井的空地处去像弟弟一样进行一番拳打脚踢。

    乐过一阵,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让我忐忑不安,想起母亲常常将我家小妹带到茶旅馆去玩,母亲和一起上班的杨玉李玉都觉得那个老单身汉除了人长得丑陋一点,贫穷一点,人还是很活泼很勤劳的。每天都坐在离烧开水的灶台最近的那张桌上喝茶,逢场的时候看见茶馆的生意忙不过来,就自己跑到灶台上替自己的茶碗添开水,也顺便帮挨近的几张桌子添一下开水,或者帮着往炉灶里添些煤块,平时爱逗小孩子玩,表面很和善热心的样子。我心里七上八下起来,紧张得像要窒息一般,觉得白天在茶馆里的一幕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让母亲知道,不然后患无穷。

    一想起要将茶馆里看见的一幕告诉母亲,心里就开始了烦恼和煎熬,不知道怎样开口对母亲说,之前的开心得意和英雄豪气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七上八下,头脑里一片混乱,什么事都集中不到注意力去完成,一直处于丢三拉四,魂不守舍的状态,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等到母亲回家了,可是父亲也回家了,更不好开口了。母亲在家进进出出做着睡觉前的准备,我一直有意无意跟在母亲身后晃悠,想找机会给母亲交谈,然后看情况再决定怎样找到我想说的问题的切入口。结果跟在母亲身后转过来晃过去,最后母亲要休息了,一个劲催促我赶快睡觉,我便没有理由在家里瞎晃,只有乖乖的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急得心里像要起火一样,夜深人静两眼酸涩,头脑却非常清醒。心里烦躁得让我直想大声叹气,毕竟我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心里装不下事。烦躁得一下又一下将双脚打在席子上,最后索性一翻身拥着被子坐起来,将疲惫得晕头转向的头枕在自己膝盖上。想着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不能耽搁,自己又无法开口说给母亲听,过了当晚母亲又要去上班,我要上学,小妹也极有可能要带到上班的地方去,无论如何要赶在母亲去上班之前告诉她。想到这一点,心里急得不能自己,很无助直想哭,抱住膝盖坐了好久,觉得这样坐下去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于是重重地倒向枕头,直想将哪里狠狠地摔痛,让自己的头脑好好地清醒清醒,或许会突然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

    刚躺下去就听见母亲房间的拉线开关拉动的声响,电灯的光亮从门槛的缝隙处透射出来,随后是母亲趿拉着鞋子开门的声音,听见母亲的脚步声向我的床边走来,想必是母亲听见了我在床上几乎是拳打脚踢的辗转反侧声,以为我在踢被子,起床来查看。我赶紧闭上眼睛,装着熟睡的样子,一动不动地卷缩在床上,闭上眼睛仍然能感觉到母亲的每一个关怀的动作。母亲撩开蚊帐门站在床前看了下我,然后帮我腋了下被子,转身走了。其实在母亲站在床前的整个过程中,我多么想睁开眼拉着母亲的手,将我想说的事情告诉她,然后我才可能静下心来不管不顾地呼呼大睡。

    一夜无眠,一大清早我就起床了,早起是为了替一家人准备早餐,是为了找机会将茶馆里的一幕告诉母亲,不能再这样将那件事无限地拖延下去,也是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尽量找到比较合适的时间和语言,或许可以省略一些难为情的话,只要稍微提示一下母亲,让母亲透过我的话自己去明白。

    我熬好一小锅清粥,将粥盛好后端上餐桌,父母弟妹都相继起床洗漱完毕,开始进餐。我熬的清粥清得可以照见人影,坐在桌上我也没有胃口,心思没在吃饭上,父亲很快就喝完了粥,准备出门。一直以来父亲是家里吃饭速度最快的,父亲一直想改变自己吃饭吃得既快又滚烫的习惯,街上卫生院的医生绝大部分都在父亲手里理发,坐着理发的过程中,常常会聊到一些生活习惯与身体健康的关系,父亲知道进餐的时候吃得过快和过于滚烫都不利于健康,特别不利于咽喉和肠胃。一直想改变一下吃饭的习惯,做到细嚼慢咽,但没有成功,父亲在进餐的时候往往自己都意识到,我们也时常在提醒,明明父亲已经将吃饭的速度放慢了,并且控制得很好,吃着吃着就又进入状态了。父亲的那种吃饭快和吃得滚烫的习惯是早些年生活紧张,在大伙食团吃大锅饭时为了保命留下的习惯。大伙食团的时候,都是将沸腾的清米汤似的清粥从锅里舀出,各自端着蹲在哪里就喝,吃得快的或许还能舀到一点锅里剩余的米汤,吃得慢的就只能吃到第一碗,或者第一个半碗。

    父亲放下饭碗就准备出门,母亲和弟妹也相继吃完,我见母亲去房间拿上班用的围裙和袖套就跟了过去,往往在这种时候我们一家都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上班的准备上班,上学的忙着上学。母亲见我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有点奇怪,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我鼓不起勇气说我要说的话,见母亲回头看我,连忙将目光从母亲身后移开,装着找东西的样子,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最后只好回到桌边收拾碗筷,不然觉得时间耽搁了,一样事都没办好。

    看见父亲走进石梯一路往上,到了石梯的转角处,立刻看不见父亲的身影了。母亲也走出了家门,走到了天井边的花园的小石梯旁,正要穿过早些年倒塌的房子的空泥坝。我一下什么都来不及想,几步追了过去,心里很清楚母亲跨进通往茶馆的石梯,就没有机会说那件事了,石梯上只要茶馆一开门,就会人来人往。

    就在母亲快要进入通往茶馆的石梯时,我跑到母亲身后,我的脸几乎挨着母亲的背,只要母亲稍作停顿,我的脸就会立刻撞上母亲的背。母亲忙着上班,听见我的脚步声没有停顿,继续往泥土坝子。我心里一急,用极其严肃和严厉,同时又有些慌乱的语气冲母亲说,千万别将小妹递给某某人抱。我没有大声高气对长辈说话的习惯,更别说是用严厉的语气,我自己都被我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吓了一跳,脸立刻红到了脖子。母亲也很诧异,立刻停下来回头看着我,我想仅仅凭自己喊出的一句话有可能母亲不会明白,也不会引起注意。我在自己快要吓得转身溜掉时,补了一句,凡是外面的男子都别把小妹交给人家照看。说完我如释重负地跑进家门,不敢回头看母亲,感觉到母亲停顿了几秒钟,然后继续往外走,我不再烦恼,母亲那么聪明,她会明白过来。

    两三天后,我从茶馆路过,看见母亲和上班的同事在悄声议论什么,我平时看见这种情况,就会避开,很怕听见婆婆大娘的议论一些成人之间的话题。那次不同,很想知道母亲她们压低声音在谈论什么,我不确定我前几天早上对母亲说的话,母亲听明白没有。于是我佯装过路,有意挨着母亲她们几人站的地方放慢脚步。母亲她们果然是在议论与那人相关的事,我彻底放下心来,步履轻快地跑回了家。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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