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工作的茶旅馆虽然喝茶和住宿的人多,也有生意特别冷清的时候,旅馆住宿的人最少的时候是正月,几乎没有过往的买卖人,出差的人也相应会少很多。茶馆的生意最冷清的时候是夏天最热和冬天特别冷的时候,旅馆住宿的人少,没有办法可想。茶馆就不同,喝茶的人少了,就会想办法联系一些说书人,有了说书人在茶馆每天下午和晚上说两场书,茶馆喝茶的人就会场场爆满,生意空前的好,连茶馆的过道上都被听说书的人挤得水泄不通。说书人就住宿在旅馆,一住好几天上十天,如果听说书的人多,收的份子钱多,说书人有时会住上半个月甚至更久。茶旅馆不收说书人的场地费,也不负责替说书人收份子钱。这样茶馆的生意好,旅馆也有收入,说书人也挣钱不少,可谓皆大欢喜。
那时文化生活贫乏,茶馆里有人说书,全街老少都欢天喜地,茶馆一开始说书就都往茶馆里奔。茶馆专为说书人安排了说书的最佳位子,每个说书人说书的桌子都固定在旅馆的值班室一出门的右边,用一张喝茶的八仙桌,再重叠上一张矮矮的小条桌。说书人身穿盘花扣的棉布长衫,或身穿本色的暗花绸缎长衫,说书时穿的长衫子也是说书人必备的行头,穿戴整齐站在喝茶的长板凳上,条桌上放着一块磨得发亮的深褐色木块,木块大约有三寸长两寸宽两寸左右厚,这木块是说书人用于开场肃静场子,和在说书中途用于振奋听众精神和集中吸引听众注意力,还有自己说书说到*处用于加重语气的惊堂木。
惊堂木是说书人必备的道具和象征,夏天的时候,说书人的条桌上,还有一把很宽的折叠纸扇,有的纸扇扇面上印有龙腾虎跃和山岩丛林图案,有的是气势宏伟的山水画图案,也有个别的印有古代仕女图案,还有贵妃醉酒,昭君出塞的美轮美奂的图案,让很多人看着折叠的纸扇,和印有自己特别喜欢的图案的纸扇,羡慕不已,看见纸扇打开,睁着亮晶晶的双眼一个劲往扇面上瞧。说书人说到得意处,一手握着惊堂木,啪地一声将惊堂木拍打到条桌上,一手握紧折叠扇的一边哗地一甩,将折叠扇打开,快速夸张地伸长胳膊弯曲着手腕,对着自己的脸和身子用力将纸扇摇几下,然后胳膊一收,纸扇顺势哗的一声收拢,再将收拢的纸扇轻轻地往上一抛,随之伸手准确无误地将急速下落的纸扇接住,将纸扇轻轻往怀中约为一带的同时,用五指往中间一捏,纸扇重新整齐规则地折叠在一起,一如不曾打开过一般。然后说书人将手中的纸扇不慌不忙地放到前面的条桌上,与惊堂木一左一右对放着,再讲究地整理一下衣袖领口,一系列的动作连贯,干脆利落,这开扇摇扇收扇之间,说书人利用这个空挡,停一下嘴巴,喝口茶润一下嗓子,顺便梳理一下思绪,用双眼环视一下聚精会神,伸长脖子等着听下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听客,说书人非常满意,自信满满的继续说书。
每个在茶馆里说书的人所说的书基本都是《三国演义》、《七侠武义》、《续小武义》《小武义》《封神榜》、《水浒传》、《西厢记》、《柳荫记》、《天仙配》、《西游记》……。无论说的什么书,哪怕是上一个说书人刚说过的故事,只要上一个说书人离开茶馆去了另一个场镇,下一个说书人住进旅馆,说的是同一本书,茶馆里喝茶听说书的人同样会爆满。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不同的说书人在同一地点说同一本书是常有的事,书说得好与不好就看说书人的水平。一是说书人自己的口才,文字功底,和对这本书的熟读和理解的程度。二是说书人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词汇的积累,包括讲述的时候语气的抑扬顿挫,和对人物外形的刻画和内心世界的把握分析。三是说书人在尊重原着的前提下对故事情节要有自己的恰到好处的加工润色,这样才有新意。四是对每场说书该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要有合理周全的安排,既要精彩开场,又要抛下悬念结束。五是说书人的形象气质态度,声音动作表情,以及掌控场子气氛的分寸,语速口齿,都是听客评判说书人说得成功与否的关键,也是说书人每到一个地方驻扎时间长短的保证。
茶馆里的一大批老茶哥,都是不同程度看过说书人常说的哪些书,又听过无数的说书人说过这些书,一个个说话咬文嚼字钻心透骨,固执己见。没事的时候,一边喝茶一边闲聊,常常口若悬河地议论一些书中的人物和情节,有时也议论作者的身份地位,包括对一些说书人的评价。很多时候因为理解看法不同,各自的立场和出发点不同,各自的喜好不同,聊着聊着就争执起来,脸红脖子粗,个个都不示弱,长伸着脖子,吵得颈项上青筋直冒,唾沫星子四溅,又都一个个上了年纪,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咳咳喘喘,鼻涕口痰,边开骂,边像背着风箱,鼓着眼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几乎能听得见喉咙的痰吼得响。一起喝茶的怕争论不休,有人会一口气接不上背过气去,赶紧出面调停,很多时候这种人吵架无非就是欢喜冤家型,见不得离不得。不劝还好,一劝大家都来气。有时互相呕气,将正出味道的二开茶连同盖碗茶的茶碗一起摔了,指天发誓,表示再也不坐到一张桌上喝茶,老死不相往来。第二天一早又不约而同地坐在一起喝早茶,连叶子烟枪都换着抽,你帮我点烟,我帮你拉板凳子。
在说书人说书的过程中,这帮老头子最不好侍候,他们年事以高,见多识广,长期在茶馆喝茶,在品茶客中可谓德高望重,也是长舌男的类型,自己的事别人的事都要说道一番。对于说书与听说书来说,这些老者即是外行中的内行,又是内行中的外行,他们的评价和喜好有绝对的代表性和权威性。曾经有说书人只说了一场,就被老头子们哄走,也有人说书说了半个月,老者们为了不让说书人自己下场端着菜盘子大的小瓷盆,一桌一桌讨份子钱耽误时间,自告奋勇每场轮换着替说书人收份子钱,完了还要苦苦相求,叫说书人在每天上午加说一场。那时收份子钱是说书人自己的事,开场不久,说到吸引人的地方,勾起了听书人的听欲,就会暂时停顿下来,双手端着小瓷盆,走到每一张茶桌前将小瓷盆伸到桌子中央,说书人身形灵活,步履轻快,穿梭在桌子与桌子之间弓着腰,低着头,面脸笑容,连声致谢。让喝茶听书的人往盆子里丢份子钱,过道上站着听的人也要丢份子钱,不管是坐着听还是站着听,都没有规定丢多少钱,随听客的心意,三分五分随便丢。像《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还有《七侠武义》几乎每个说书人都说,而且很多说书人将这一类故事说得特别精彩动听。说《封神榜》的却不多,说得好的就更是少之又少,有时到了开场的时间,茶馆里的听众还不够多,说书人就会适时加一小段另外的段子,看见人到得差不多了,才开始讲正文。
第一次有说书人在母亲工作的茶馆说《封神榜》,不但茶馆里挤得水泄不通,连茶馆外面的街沿上都站满了人。大门外的很多成年人肩头上都扛着自家小孩,有些人三五成群互相拉扯着,挤着站在一条长板凳上,眼睛齐刷刷地望着说书人神奇的嘴巴。一不小心站在板凳上的人掉下去了一人,一个个就都被拉扯下去,互相对望着笑笑,又悄没生息的一个个重新站起来。整个听说书的场子鸦雀无声,偶尔有人被踩痛了脚,引起一些小小的骚动,谁都不想去追究,脚一离开,立刻回复了平静。有时一晚上的内容讲完了,听说书的人久久不愿离去,看着说书人站在板凳上脱去长衫,用一个木头盒子收起了惊堂木,还有人用手合围着嘴巴高声喊着再来一段,有时甚至同一小节的内容被要求讲了两晚上,人们仍然意犹未尽,一脸的落幕失望遗憾。讲《封神榜》就更不得了,一本书讲完了,说书人要换下一本书来讲,听客们就是不答应,一致要求将《封神榜》再说一遍。
每当茶旅馆住进了说书人,吃过晚饭,父亲就去茶馆或旅馆协助母亲的工作,我就带着弟弟妹妹,带着自家竹编的小板凳,在石梯口旁边靠墙的地方坐着听,很多时候都是站在竹凳子上,才能看清说书人的表情和动作,因为喝茶的人听着听着就站起来了,都想看见说书人的每一个动作。我特别喜欢听说书,对于听说书的喜爱仅次于看戏,因为看戏毕竟更直观,美感更强,唱词唱腔也优美动听,而且更热闹。说书毕竟是清说,但说书人嘴里丰富的字词句,错综复杂,起伏跌宕的故事情节,精彩的人物描述,景致的形容和比喻,荡气回肠的英雄故事,同样深深地吸引着我。每次听说书,从一开场我就陶醉其中,静静地听说书人说出的每一句话,我所有的思绪都在跟着说书人的故事情节而飘忽不定,浑然忘我。我最喜欢听说书人开场时一拍惊堂木,精神抖擞,字正腔圆,不紧不慢地说一声:书接上文言归正传,话说什么什么……,最怕听见的是,今晚到此结束,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次分解。
没事的时候,从街上经过,我爱注意一些标语和各种宣传栏,将那些文字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琢磨一番。看到街上的墙壁上到处是各种宣传的标语,新新旧旧的标语,一层一层重叠着贴在一起,很多地方的墙壁上,是将原来的标语胡乱地扯下,再用浆糊或米汤将新的贴上去,由于标语或图片大小不等,留下了不少原来的痕迹,看上去显得杂乱斑驳。并且这些标语常换常新,一阵写着这样,一阵写着那样。公社附近的墙壁上贴着计划生育的标语,只生一个好,独生子女光荣,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不计划生育,就会越生越穷。因为计划生育的办公室设在公社,计划生育的宣传占据了公社附近中间一截街的大量墙壁。公社对面的很宽的两面墙壁上,一边写着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另一边写着中国共产党万岁!很大的白底红字。
往下场而去,通往火神庙的两边支街的墙壁上,间插着贴了很多标语,红色大排笔书写的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的斗大字样的标语。关于大庆的标语旁边贴着身穿蓝色工作服,肩搭雪白白毛巾,头戴安全帽,手拿扳手,满脸笑容,宽皮大脸,露出洁白牙齿的铁人王进喜的半身画像。另一边的墙壁上贴着毛主席接见陈永贵,与陈永贵亲切握手的半身画像,画中的陈永贵满面笑容,约带一点古铜色的脸庞,额头的抬头纹因为幸福地笑着,拉成浅浅的有些弯曲的水平纹。双眼笑得将两边额角和两边颧骨的皱纹,一齐往两边外眼角中间挤压,挤成了形象的鱼尾纹。脸庞上细细密密斜竖着的参差不齐的皱纹,因为脸上笑意荡漾,原本不太规则的竖立的皱纹,从脸部和下巴处一路往上拉扯着,每一丝皱纹都含着笑意,顺着往颧骨上堆移的肉感,尽力往颧骨处使劲往上扬,一路牵扯着乐得正欢,露出两排洁白牙齿的嘴巴两侧,和向下延伸的下巴处的皱纹往上提。将脸上竖着的皱纹拉成了深深浅浅有些抽象的半圆形。满含笑意的眼神,高高的鼻梁,有些沧桑的神情,古铜色的皮肤,尽显勤劳淳朴,敦厚善良。
从街的下场口通往火神庙的支街旁边往右走,是去粮站的公路,进公路口的右边是街上有名的文明餐馆,逢场天文明餐馆的生意异常的火爆,其餐馆的菜品和面积仅次于供销社对门的大餐馆,是我们街上第二个大餐馆。逢场天的包子馒头特别好卖,餐馆门口的街沿上摆着两张八仙桌,上面成梯形堆放着两堆热气腾腾,泡酥酥香喷喷的馒头包子,堆积的冒着热气的包子馒头上面,遮着雪白湿润的纱布,包子馒头的香味和热气隔着纱布散发出来,很远都能闻到,饥肠辘辘的时候,闻着包子馒头的香味,肚子咕咕咕地叫着抗议着,控制不住地直想吞口水。文明餐馆的包子馒头特别畅销,不是因为文明餐馆的包子馒头做得比别的馆子和粑粑铺好,而是因为其他馆子和粑粑铺的馒头包子都是现金交易,文明餐馆的包子馒头除了进行现金交易,私下还进行以物换物的交易,前提是在换的过程中,餐馆要觉得划算,有利可图。而且不是什么东西都可拿去换馒头吃,是用大米去换,很多农村人上街赶集,就会想着给自己的孩子带点香东西回去,毕竟包子馒头是粮食,可以充饥,比买糖果实在。每逢赶集,总会有一些农村人用手巾从家里包几两大米放在裤兜里,赶完集,准备回家的时候,用随身携带的大米去餐馆换几个馒头或包子回家,让孩子开开心心迎接自己时,将换回的包子馒头拿给孩子,这是每个没能上街赶集的孩子心里最期盼和快乐的事。这包子馒头虽然价格不算昂贵,几分钱一个,对于很多贫穷的家庭来说,也算是奢侈品,就拿农村人用大米换包子馒头来说,不是家家户户的农民都有条件这样拿米去换,很多家庭同样是与我家一样,处在半饥饿状态。拿得出米去换包子馒头的人家要么就是劳强户,要么就是生产队大队主事的人。
从下场口进入公路,一路往前走,路过榨油的岩弯,很远就能闻到菜油的香味。去粮站买米买油,沿公路两旁低矮的瓦房墙壁上,和公路一边用于隔断荒芜的山壁的很长的围墙上,都薄薄地刷了一层白色石灰浆,除了宣传计划生育的标语和图片外,还有一些正向着公路的山壁和墙壁上用红色排笔写着“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斗大的字样。岩弯上面很高的成半圆形的路坎上面,有密密麻麻错落的低矮瓦房夹杂着少数几间简易搭建的茅草屋,那一弯的住房里面,有好多与我和弟弟一般大小的孩子,其中有几个是与我一起读小学的同班或同年级的男同学,还有两三个孩子是与我读同一个班的女同学的弟弟,这些比我小一点的男孩子又恰好是弟弟读书时的同学。那个时候男女同学之间界限分得很清楚,别说正常的交往,互相之间连一句话都不说,出了学校也是一样,碰面连一个起码的招呼都不会有,很怕有旁人看见说三道四。有时即使是亲戚,又在同一个班念书,逢年过节走亲戚都会碰见,依然不会互相打招呼,都装着没看见,互相都是目不斜视的样子。
岩弯那一片的孩子没事的时候全都聚集在路边,玩着滚铁环和砍青果,还有围在一起拍纸烟盒论输赢。从他们居住的那一弯房子经过到粮站去,一直到达粮站的公路旁边,从公路左边分路进入去粮站的小公路。再沿着倾斜的小公路一路往上走十多米远,就进入了粮站囤积粮食的一长排仓库旁边。仓库外面是很大的石坝,收购公粮的时候,很多送公粮的社员守着自己担稻谷的大萝筐,排着长龙一样的队等过磅。稻谷的干度不合格的,全都各自占着一小块石坝,就着火辣辣的太阳,将谷子倒在石坝上翻晒,直到收购粮食的人检查合格,才能过磅进仓。粮站整个占的地盘又宽又高,所属的地段叫新仓库,看着那么多的送公粮的人,担着黄灿灿的稻谷,有点让人相信每天公社广播里都要播放的录音,关于各大队生产队的干部在公社大礼堂开会时候的发言,和表的决心,一个比一个上报的亩产量高,有些甚至高的离谱。
站在岩湾路坎的那一弯房子的坝子边,将从岩弯到新仓库收购粮食的整段公路和石坝尽收眼底。那一弯房子的孩子在门前的石坝边耍得无聊的时候,看见从那一段公路路过的大大小小的孩子,就起哄着乱叫瞎闹,凭空乱改一些绰号来打趣别人,望着公路上路过的孩子,起哄着高喊,但是绝对是有的放矢。然后一个个像把别人叫痛了一般,乐得东倒西歪,凑地打滚地哈哈大笑。
有一次,我背着背篓去粮站买米,路过岩弯的时候,一大群孩子高高矮矮全聚在岩弯上面的石坝上玩,欢叫的声音很远都能听见。我常去新仓库买米,我家的供应粮通常都是零零星星地买,主要是家里常缺钱。从我七八岁开始,家里买粮买肉都是我,因为不管是买米还是割肉,都要排队,人多的时候二三十人,有时甚至三四十人,排成很长一行,开票的窗口要排队,称米的窗口要排队。父亲母亲的工作都是从早到晚地做,别人上班他们上班,别人下班他们还在上班,没有时间去排队,有时家里没钱的时候,五斤一买,由我去买就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尴尬。
平时买米路过岩弯的时候,常常看见一群到大不小的孩子跳着脚叫别的小孩的名字和绰号,颠过来倒过去地叫,有时还叫别人父亲母亲的名字,边叫边笑,把路过的一些孩子吓得飞快地跑。也有不怕事的,别人叫他,他叫别人,边叫边跑。我太熟悉那帮孩子的玩法,每次路过,我都会加快脚步,直接看着前面的粮站方向走,不会扭头去看他们,很怕惹火烧身。
那一天当我路过岩弯,径直往粮站方向走的时候,突然听见那一弯的孩子中有人喊了声深挖洞,然后一群孩子放开喉咙高喊: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一直喊。从声音听上去很兴奋,好像找着了新乐子,个个都乐得边喊边咯咯咯地笑,直到我走到了囤积粮食的仓库旁,进了通往去开票和称米的一条石板路,才没听见喊声,因为上了石板路,岩弯的那一群孩子就看不见我,而我还要沿着石板路往前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达开票的窗口。
排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的队,才买到米和搭配着卖的玉米粉。等我背着背篓往回走,刚从仓库的坝子边露头,岩弯那边的喊声又响起来,像有人喊着预备开始一样,整齐嘹亮,很有节奏,口齿清楚。我一下子懵了,直觉告诉我,是在针对我喊,我怎么想他们所喊的又都与我不搭边。但我心里还是很难过,很紧张,明白小孩间的这种很无聊的嘻戏有了开始,就没有结束,心里厌恶不也,懊恼不也,沮丧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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