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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母亲的重生 一百四十 一百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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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妹腋下生过恶疮过后,奶奶在粑粑铺上班时遇见一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一边吃豆浆油条,一边找粑粑铺的职工闲聊,是那种想招揽生意的聊法。一会儿说这个的相貌好,今后肯定会大富大贵,一会儿说那个面色灰暗,近日可能会有灾难。其他在粑粑铺吃东西的顾客也来了兴致,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一些关于生辰八字与人的一生之间的关系。奶奶也去凑热闹,顺便说了三妹的生辰八字,让算命先生免费替三妹算一下命。算命先生说,三妹的命极好,长大一定大有可为。但小时候疾病灾难很多,必须要拜继一个保保,才能平平安安一长成人,否则就会灾难不断,说不定会有三长两短。又说这个保保可不能乱找,得找那种命硬的,命贱的,最好是找个到处乞讨的乞丐,才压制得住,保得住三妹的平安。

    其实奶奶自从改嫁过后,根本没管家里任何事情,也不关心儿子女儿的生活身体,可能是奶奶亲手带过三妹一段时间,也上了点年纪的缘故,对三妹的感情似乎要深厚一些,关心也要多一点。奶奶对算命先生的话深信不疑,找到父亲母亲说,要给三妹找个保保,不然三妹可能还要生些怪毛病。尽管父亲母亲根本不相信算命之说,觉得奶奶难得有这份心情关心一下孙女,就想顺着奶奶的心思,让奶奶去为三妹物色个保保。

    没过多久,奶奶果真带着一个衣衫褴褛,肮肮脏脏的小老头模样的人来到茶馆找母亲,说是替三妹找的保保,要三妹给这个人作揖叩头,礼成才算是正式拜继。

    这个人四十多岁,身材瘦小,尖脸尖嘴,小鼻子小眼,五官整个比常人小几号。头发又长又脏,乱糟糟的黏在一起,像个乱鸡窝。衣服很破很脏,大框小洞,又脏又油,满是污垢。破旧的裤子又短又肥,裤脚上吊着长长短短的破布条,常年打着一双赤脚,脚趾头可能是一直没穿鞋的缘故,散得很开,显得无拘无束,脚趾甲看上去又硬又黑。说话是典型的大舌头,每吐一个字的发音全不在点子上,人称李结巴。李结巴是个热情的人,逢人极爱打招呼,眯着小眼睛,语速很快,连说带比划,望着对方叽叽呱呱,咿咿呀呀,挤眉眨眼乱吼一气。没说清楚一个字,唾沫星子四溅,看见别人听不懂他说的话,急得指手画脚,满头大汗。别人对他说什么话,他全知道,李结巴无儿无女,是离街上不远的乡下五保户。

    不管有事无事,逢不逢场,李结巴爱在街上瞎晃悠,到茶馆或餐馆桌下捡烟屁股抽,有时遇见特别熟悉的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拉着对方讨支烟,然后打玩一番,再进茶馆捡一碗别人没喝淡的盖碗茶喝。李结巴一走进茶馆酒店,立刻就会热闹非凡,笑声不断,这个逗弄一下,那个说几句话刺激一下李结巴,为的就是想听李结巴开口说话。只要李结巴一开口,立刻引来哄堂大笑,有时李结巴也对着逗弄他的人生气,红脸失色,大叫大骂,瘦小的身子在茶馆或餐馆的门口又跳又叫,神情激动地边走边回头大喊大叫,叽叽呱呱,呱呱叽叽。

    李结巴又穷又脏,但不做偷鸡摸狗之事,逢人就眯着小眼睛打招呼,虽然说不清楚一个字,对方知道他的意图,对着他笑一下或对着他点点头,或是心情平和地看他一眼,他便十分高兴,别人走了老远,他还笑眯眯地望着人家的背影叽叽呱呱,手舞足蹈。

    有时看见李结巴在街上瞎逛,捡烟头,餐馆里临时缺水,何独手有事不能赶时间替餐馆担水,就招呼李结巴临时担几挑水,给点担水的钱给他,或给他几个包子馒头坐在街沿坎上饱餐一顿。街上的大人小孩都认识李结巴,碰上他在街上捡烟头吃的时候,身后总是跟着一大群娃娃,他看见身后的娃娃中有熟识的,便用手指着对方又叫又笑。一群娃娃一听李结巴叽叽呱呱地吼,哈哈大笑地互相推搡,学着李结巴叽叽呱呱,又抓又跳的样子,李结巴便故作凶样,闹着骂着去追孩子们,却也不会真的打一下。

    奶奶将李结巴带进茶馆时,母亲在旅馆当班,三妹刚好在茶馆里玩,奶奶预先对李结巴说了拜继的事,李结巴看见三妹就乐得嘴都合不拢,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哒哒哒的说开了,声音很大,听起来很激动,有点意外,还有点受宠若惊的味道。奶奶将三妹拉到李结巴面前,要三妹跪在地上作几个辑,叩几个头。三妹看到李结巴就很害怕,一个劲往奶奶身后躲,奶奶拉着三妹的双手,做了几下作辑的姿势,又按住三妹的头,对着李结巴点了几下,算是完成了拜继之礼。李结巴高兴得手舞足蹈,伸着细长的脖子,声音很响亮的又说又笑,奶奶让三妹叫声保保,无论如何哄着三妹,三妹就是不愿意开口,最后只好作罢。

    后来三妹至始至终没叫过李结巴一声保保,到是李结巴一遇见三妹就乐得用手指着三妹,叽叽哇哇地说过不停,拍着双手又笑又叫,三妹一见李结巴,回头就跑,像见了鬼一样。母亲与朋友说起这事,都觉得好笑,就当众试了三妹几次,一连指了好几个人,包括三妹熟悉和喜爱的人,分别让三妹叫对方保保,三妹始终没叫过任何一个人是保保。一两年后,三妹第一次见到弥陀理发店的杨永芳阿姨到我们街上串门,还没教她怎么称呼杨阿姨,三妹见面就叫杨阿姨保保,后来一见面就追着叫,很开心的样子,无论怎样纠正都没有改变过,杨阿姨也非常喜欢三妹,成了三妹名副其实的保保。

    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宣传和深入,街上乡下挨家挨户地查,已经生育一个或两个孩子的,实行上环,生育三个以上孩子的必须采取绝育措施,不管是在生产队务农还是在单位上班,都要凭安环和结扎手续才能继续挣共分和上班,像我家的情况,如果没有父亲或母亲的结扎手续交上去,就面临着被停工。

    父亲母亲很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恰在这个关键时刻,乡下一个姓陈的年近三十岁的男性赤脚医生,在父亲手里理发,父亲给顾客理发的时候,除了爱讲故事给理发和等着理发的顾客听,也爱找坐着理发的顾客聊天,天南地北的随口聊,遇上谈得来的顾客也聊一些家常事。当父亲听说这个赤脚医生是来街上卫生院参加上节育环和做结扎手术培训时,很开心地和陈医生聊起来。原来陈医生是附近几个大队唯一一个既可替病人看病和打针输液,又可上门接生,还可在大队部的医疗点亲自独立进行做安环和结扎手术,并且安环和结扎手续也是陈医生出具。父亲喜出望外,将陈医生请到餐馆吃了顿便饭,并将我家的现状和眼前的燃眉之急说给陈医生听,拜托陈医生无论如何帮忙渡过这个难关。陈医生答应帮忙,但前提是不能再生育,否则事情将会弄得不可收拾。

    几天后的逢场天,陈医生将父亲叫到背静处,拿了一张有陈医生签字盖章的结扎手术证明交给父亲,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父亲母亲对陈医生感激不尽,将四妹抱到陈医生面前,让四妹拜继陈医生,给陈医生做了干女儿。

    当时要先将结扎手续交到计划生育办公室,再由计划生育办公室出具一张证明,上交到综合商店,才能继续上班。按照规定,结扎过后有一个周的休息时间,用于保养身体,没上班这一个星期的时间有基本工资。为了掩人耳目,整整一个周,父亲不仅整天在家躺着,母亲还特意买了一个鸡,非常张扬地提回家,很夸张地在我家后院的天井边上让父亲起床杀掉,将鸡毛堆在天井边上最显眼的地方,堆放了整整一个星期。不管是我们自家一大家子,还是茶旅馆喝茶住宿的人从石梯经过,往后院窥视时,都可一眼望见那些堆在天井边的鸡毛。父亲在床上躺着难受了,吩咐我们将门关上,在家里悄没声息的做一下这样,做下那样。听见有脚步声从石梯往天井内走,父亲立刻跑到床上躺下,将被子盖好。这样提心吊胆在家里修养了一个星期,才得以将四妹的户口上好,父亲又回到理发店继续上班。

    婶婶嫁进我们家后,善良温和,踏踏实实,勤勤恳恳,毫无心机。待人接物却显得踏实有余,智慧不足,遇事分不清轻重缓急,说话有些词不达意,常常高一句矮一句,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

    叔叔是个急性子,做事动作麻利,遇事头脑冷静,思路敏捷,婶婶是个慢脾气,十万火急的事到了婶婶处,仍然不慌不忙,每急必乱。偏偏婶婶的工作又是手工业,做竹筷,每个月的生产任务只能独自完成一半,有时连一半都无法完成。每天都要将未完成的竹筷工序背回家,叔叔从水库收工回家熬夜帮着婶婶赶工,才能完成生产任务,否则就领不回一份完整的工资。家里家外,安排计划,人情世故,全靠叔叔一人打理。同一屋檐下,一墙之隔,常常听见叔叔风风火火地做事,高声大气地指挥缺少主见的婶婶做事。叔叔十分顾家,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爱老婆爱孩子,无论是吃和穿都先想着婶婶和容妹。时间一长,习惯成为自然,在后来的日子里,每当叔叔出门时吩咐婶婶在家做什么好吃的,总会在说完话后加上一句,你们吃,别管我。婶婶果真和孩子在家吃得一点不剩,晚上叔叔回家,见没给他留下吃的,总会边乐边说一句.原来你们真吃完了。每当这时婶婶就乐呵呵地回一句,你叫不留的,一墙之隔的我们也是听着听着就乐了,觉得婶婶和小小的容妹真能吃。有时恰巧被母亲或父亲听见叔叔和婶婶的对话,就会觉得婶婶不知道疼叔叔,因为家里早先有奶奶不知道疼爷爷,也不知道疼子女的例子,父亲很痛恨这种事情在他们这一代人身上发生。时不时的一听见这一类似的对话,父亲就觉得痛心,忍不住会找机会说几句婶婶,诸如男人是一个家里的顶梁柱,你要知道照顾他之类的话。母亲也是常常对婶婶说这样的话,婶婶每每听说,总是笑眯眯地很诚心地点头,表示知道了,过后一切照旧,关于吃什么好的,留与不留的对话常常隔着墙壁传过来。

    叔叔挺辛苦的,又有咳喘病,天气冷的时候,每次感冒,都会咳喘不止。特别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隔着房间都能听见叔叔一声不接一声的咳嗽和呻吟声,还有呼哧呼哧大声喘息的声音,胸腔里像是装进了风箱,呼哧呼哧的声音从胸膛到喉咙再到口腔,一刻不停地响着,时强时弱,牵牵连连,断断续续。让人听着都有窒息之感,十分难受。

    1976年2月,婶婶生了强弟,叔叔有了女儿,又添了个儿子,非常开心。强弟出生时圆头圆脸,大眼睛双眼皮,嘴唇薄而平。皮肤嫩白,面色红润,骨架小,浑身胖嘟嘟粉嫩嫩,人见人爱,长相极像叔叔。

    强弟出生不久,几个计划生育的干部找上门来,宣传计划生育,动员婶婶去卫生院实行上环,叔叔应付着计生办的人,推说过段时间会去卫生院。婶婶分不清形势,就在计生办的人打算离去时,当着很多在家门口围观的人,对计生办的人劈头盖脸,破口大骂。原本计生办的人只是上门做宣传和动员工作,或许只是例行公务,被婶婶一顿臭骂,非常生气,不由分说,立刻强行将叔叔拉去卫生院做了结扎手术。

    同年春天,姑姑生了霞妹,因为波弟身体瘦弱,常常生病,姑姑在怀霞妹的时候,不再挑食也不再节俭,霞妹出生时近八斤重,胖呼呼的,小脸蛋胖成了倒脸脸,两边脸像汤圆一样肉嘟嘟的吊着,一笑荡漾起两个小酒窝,皮肤白净粉嫩,模样很像姑爷。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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