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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母亲的重生 一百三十八 一百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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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是个未婚女子,不管是在茶馆当班还是旅馆当班,都会遇上一些难为情的事,遇上一些难缠的主,说几句打趣的话,或是遇上些口无遮拦的人,粗话连天。每当这时,母亲总会适时出面,替李玉挡住一系列的尴尬。渐渐地,李玉与母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李玉知道我家常常在月底的时候,缺钱少粮,就会将手中的公款在不影响去商店结账的情况下,借三元两元钱给母亲,开了工资,再还回去。

    当时供应的居民口粮,每月搭百分之五十到六十的粗粮,所搭的粗粮几乎是面粉和玉米粉,买到面条的时候很少。我家遇上我和母亲生病,或突然有什么计划外的开销,到了月底就算粮本上有计划粮,手里也没钱去买。母亲就从李玉手中借两块钱,让我去粮站买十斤米,再将所买的米拿到街上去买,供应粮是一角三分八一斤,街上的黑市米可卖到五到六毛钱一斤。将卖得的钱,还了从李玉手中借的钱,用所赚的钱再去将供应的米或粗粮买回家。没有供应的口粮可卖时,就会将供应的肉票或计划的菜油卖掉一些,我家几乎是一个月或更长时间吃一次肉,一般都是买一斤左右的肉。家里长时间没有带油水的东西吃,每吃一次肉食,全家都会闹肚子,拉得稀里哗啦,拉到头晕目眩,肠子发炎发痛。

    旅馆里隔三岔五就要洗一次床单被套,这是开旅馆的规矩,商店领导也是这样规定,每走一批顾客,都要换洗床单被套,蚊帐也要常换常洗。所有弄脏的床单被套蚊帐,平均分配成三份,各自完成。将要洗的东西在旅馆的石桥桥上刷洗完第一遍,再用茶馆担水的水桶将需要清洗的东西一大挑一大挑的担到我家后房外面的大堰塘去清洗。那个时候被盖是由棉絮被单和被面组成,三天两头就要在旅馆门口的街沿上缝合被盖,一缝十床二十床。

    县商业部门的领导和区里主管商业的领导每年都会到茶旅馆检查工作,检查的内容包括提开水壶替顾客冲茶,折叠床上用品,并以此作为以后提升工资的首要条件。

    替顾客的茶碗添加开水,考的是手法和分寸,比如你提着十几斤重的水壶替一桌喝茶的顾客添加开水,你必须站到方桌的一个角去添水,将就近的茶碗添加满了,再绕道到另一个桌子角去添加。在添加开水的过程中,茶碗里的水要恰到好处,不能有开水溢出,水壶在茶碗与茶碗之间添加开水时,水壶嘴要收放得当,尽可能不让茶壶嘴的水洒在桌上,参与评价的还有长期在茶馆喝茶的老茶哥,他们的评价可以起到一定作用。

    旅馆的考核更琐碎,在整理床铺时,要用时最少,整理的床铺最好,还有缝被子,装枕套,同样要用时少,做得好。母亲在茶旅馆上班,有两次调升工资的机会,都被母亲让了出去。第一次是刚到茶馆上班不久,经过考核,母亲得到一次调高一元钱工资的机会,母亲想到自己年轻,提工资的机会以后还会有,而姓司的女职工年岁也高,失去一次机会,有可能再没机会了,母亲将提工资的机会让给了老职工。第二次是在三个人中有两个提工资的名额,其中一个没争取到机会的人又哭又闹,后来母亲将自己的名额让出去了,才算平息下来。

    自从弥陀区民业组解散后,我们回到了自己家,母亲将三妹从奶奶处接回家,我和弟弟三妹得以生活在一起,虽然家穷,但很快乐。三妹的身体和弟弟一样很健康,几乎没怎么生病,回到家不久,三妹右边腋下突然长了个鸡蛋大小的硬疙瘩,很痛,白天晚上地哭。将三妹带到卫生院看病,医生说是一个硬头疮,没什么特效药,到了时间就会化脓,化脓后将脓挤掉自然就会好。街上的一些老人说是生的腋臃,这种大疮很痛,运气好的话,几天上十天硬疙瘩出了就会好。如果硬疙瘩一直不白顶,化不了脓,就会危及性命。母亲和父亲又担心又心痛,三妹通宵通宵的哭,父亲母亲轮换着抱着哄着三妹,通宵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就在父亲母亲急得一筹莫展的时候,旅馆里住进了几个泸县县医院的医生,在我们街上的卫生院试点,母亲知道是县里来的医生,立刻将三妹带到茶馆,恳求医生帮忙看一下。几个医生看过三妹腋下,没说什么,进房间拿了两个茶色玻璃瓶和几根棉签,将硬头疮简单消毒后,涂了一些黑色药膏在患处,当天晚上下半夜,哭了几个通宵的三妹没有呼痛,终于沉沉入睡。第二天,替三妹涂药的医生叫母亲将三妹带到茶馆,替三妹消毒后重新涂抹了黑药膏。两天后,三妹腋下的疮白顶了,用棉签触摸患处时,不再硬帮帮的,挤了好多脓出来,过后两三天就结痂了。母亲和父亲很感激,找到医生询问医药费,几个医生都一个劲摇头说不收钱,就这样,没花一分钱,好心的医生治好了三妹腋下的恶疮。

    1975年5月,母亲生下四妹,四妹出生时的模样很可爱,高鼻梁大眼睛双眼皮,嘴形极像母亲。父亲母亲还有我和弟弟三妹都非常疼爱这个小妹妹,尤其是父亲,觉得四妹可能会是我家最小的一个孩子,特别宠四妹。四妹出生才两三天,父亲就不顾母亲劝阻,吃过完饭,抱着四妹满大街去乘凉,连下场口火神庙寨子口外的黄角树下也去乘凉。

    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新生婴儿没满四十天,不会抱出门满大街走,说是怕遇邪。也不会抱着未满月的孩子走家串户,怕别人家有忌讳,街上很多老人,对出生没满一百二十天的孩子都有忌讳,长得再可爱的孩子也不会伸手去抱,即使是自家的孙子外孙也一样。说是没满一百二十天的小孩,身上有血腥味。即使是孩子病了,必需要抱出去看医生,也要在婴儿的帽子上别上针或锁上别针,再将婴儿用过的尿布搭在婴儿头顶上,说是这样可以避邪。坐月子的大人也是一样,要在家里坐满四十天,才能出门或串门,如果在没满四十天去了别人家,就要给人家扯红布挂红,有的还要买鞭炮替人家驱除晦气。尽管这样,别人家在短时间内人畜发生大事小事,诸如疾病灾难,还是会责怪曾去串门的月母子。

    火神庙寨子口外的黄角树下,埋葬着好几个抗日战争时期牺牲的没留下姓名的烈士,街上的许多老人都说寨子口外常闹鬼,稍小的孩子都不会轻易允许去寨子口外面玩耍,尤其是傍晚或晚上,一旦遇邪,小孩回到家就会有头痛脑热或肚子疼和诸多不适。

    父亲不信邪,每晚将四妹抱去寨子口外面乘凉,说那里是街上最凉快的地方,白天有黄角树遮阴,晚上几个路口宽阔空旷,四通八达,凉风习习,空气清新。大热天,小孩在家闷着,受热中暑才会生病。每天晚饭后,父亲就抱着四妹去了寨子口,吹着凉风,四妹一会就睡着了,然后父亲将熟睡的四妹抱回家。

    四妹出生后,全国都在宣传和推行计划生育,四川省推行计划生育在泸县试点,我家属多子女家庭,必须要有绝育手续才能上四妹的户口。当时人们对于计划生育推行的上环和结扎手术缺乏正确认识,觉得违背生理,势必影响身体健康。母亲身体不好常生病,父亲怕母亲去做结扎手术会导致身体更差,家里会因此雪上加霜。母亲坚决反对父亲去做绝育手术,觉得自己身体不好,常年患病,说不定那个时候会有个三长两短,丢下子女,一旦父亲的身体垮了,家里也就没希望了。四妹上户口的事就这样一拖再拖,一岁多了还没有户口,也没有供应的口粮。与母亲一起上班的同事和来茶旅馆住宿,喝茶的熟客笑称我家四妹是黑市人,看见四妹,与四妹逗乐时一个劲叫黑市人。

    我和弟弟三妹也特别爱四妹,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四妹在床上睡觉,我们常常站在床前看,都想伸手去抚摸四妹的脸和手。父亲母亲给四妹洗澡,我们全都围着洗脚盆,这个在四妹身上摸一下,那个在四妹手上揉捏一下,这个往四妹身上浇水,那个去玩四妹的小脚丫。完了争抢着为四妹递衣服,没抢着衣服的在一旁生闷气,然后齐心协力,将装着洗澡水的大木脚盆,推的推拉的拉,将木脚盆移到天井下水道边,把洗澡水倒掉。

    尤其是替四妹换尿布或端着四妹拉屎拉尿时,简直就像公主出恭,三妹飞快地跑进房间拿来手纸,然后将拿着纸的手伸得老长,纸直接递到了母亲胸膛上,很怕有人会抢了拿纸的差事。我和弟弟争着去铲柴灰,拿扫帚,抢着去抓换下的尿布,将尿布提到我家后房外麻院石坝边的水田里洗干净。

    母亲每天用布带背着四妹去茶旅馆上班,我放学回家或周末,就是我背着四妹到处玩。背小孩的布带很长,有两三寸宽,用布带长度的中间一段搂在小孩的两边腋下,把小孩放在背的人背上时,将小孩两边腋下的布带越过背小孩人的双肩,从双肩将布带拉到胸前,在胸前交叉一下,斜拉到身后孩子的臀部下,布带交叉着搂住孩子臀部,再将交叉好的布带从背孩子的人腰际两边往肚子前面拉,在肚子处将布带系紧,打上活结。我这样背着四妹,时间稍长,就会双肩酸痛,感觉胸闷气短,呼吸不畅。特别是这样背着四妹吃饭时,感觉胸口处被布带负重勒着,连吞咽都十分困难,时不时就会突然刻意用力,抬高双肩,使背上的负重随着受力的惯性,有一瞬间的脱离背心,我也会随着这一瞬间的轻松,好好的呼吸一下,感觉吞咽顺畅不少。

    一天中午,闷热得让人难受,我在家里做饭,母亲背着四妹在茶馆上班,站在热气袭人的炉灶前,母亲满头大汗。感觉四妹在背上睡着了,害怕四妹中暑,将四妹背回家,想将四妹放到床上睡觉。家里也很热,母亲想起刚才路过天井时,有丝丝凉风吹拂,又将四妹抱到天井边,吩咐我将平时四妹躺着玩的竹篓拿到天井去。天井四周有很宽的屋檐,从石梯进来,穿过垮塌的房间的一片空地,平着空地的一侧是叔叔的厨房。厨房外的屋檐很宽,屋檐下的街沿坎与天井的地面有两尺左右的落差,街沿坎又宽又平,宽到放一个大木脚盆还有余。屋檐下很阴凉,我把竹篓放到屋檐下,母亲将熟睡的四妹放进竹篓,用一块薄薄的尿布搭着肚子,一边往茶馆外走,一边对我说,让我做饭的时候照看着四妹。

    母亲走后,我和弟弟守在竹篓旁边,看着睡得正香的四妹,不想离开。竹篓很浅,只有两寸左右高,一尺三四宽,长度有两尺多一点。四妹穿着一套旧的,洗得发白的短袖短裤连体衣,胖呼呼的双臂双腿露在外面,粉嫩的脸蛋儿,红扑扑的。我和弟弟不转眼地看着四妹可爱的样子,几乎是同时不约而同地伸出双手,将竹篓非常默契地抬了起来。我和弟弟站在天井的地面上,一个端着头这一边,一个端着脚这一边的竹篓,非常得意,像哄小孩儿睡觉一般的轻轻摇晃着竹篓。我的个子高,弟弟比我矮很多,没摇晃几下,四妹一下被我们抛了出去,咚的一声掉在地下。

    在四妹被抛出去的一瞬间,我和弟弟都吓傻了,愣了有足足一秒钟,脑子里一片空白。四妹摔在地上,没有哭,我一下回过神来,冲过去抱起四妹,弟弟一下回过神来,扔掉竹篓就往石梯上冲。四妹在我手里,睁着惊恐的双眼,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哇哇大哭。

    弟弟将父亲母亲叫回家,从我手里接过吓得大哭的四妹,仔细检查了四妹的头和四肢,好在我们摇晃的力度不大,没摔着哪里,也没过多责怪我和弟弟,这件事情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后来每当我看见有人无论以什么形式抱着小孩往上抛,我就会没来由的紧张,看见小孩互相打玩时,将其中一个小孩一头抱脚一头搂着臂膀,左右摇晃时,即使不认识的小孩,我也会跑过去制止。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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