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顺从的点点头,就将车帘放下,坐正身子,以备车马颠簸。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前行。谁知刚走不久,身后就传来急切的呼喊声:“公子慢行!公子慢行!”
待到车马相遇,花稳石一扬缰绳,骏马杨蹄嘶鸣,调转了方向。他手持缰绳指着前方向琅华说道:“前面还要走很远才有落脚地。车里颠簸也暂且忍忍,远远离了栖凤城才能休息。”
骑在马背上的青年正是一身玄色的花稳石,他背光而来,目光坚定,旭日的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琅华好像看到醉人的幸福随着那铎铎的马蹄声既真实又梦幻的向她迎面奔来。
忽然琅华好像听到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由弱至强。她探出头循声看去,只见前方驰来一骑黑色骏马,马上男子气势从容洒脱。那骏马全身乌黑,只四蹄雪白,腾空疾驰如披风踏浪,鬃鬣飘扬,俊逸非常。由于逆光,琅华看不清马上青年的容颜,但她却坚定的相信,那是她的夫君,那是专为接她而来的夫君!
入夜之前她还是身着锦绣,头戴凤冠的幸福新娘子,天色一亮她就是身着黑色的赶路行人了,琅华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也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何种情形?或艰难?或自由?或辛苦?或甜蜜?琅华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只记得此时她已是花稳石的妻子,想到这里,她唇边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是的,这就足够了,如论前途如何,她只要站在他的身后就足够了。
琅华撩起车帘,看着路旁一排排闪身而过的繁茂树木,应该像是到了郊外,这短短一夜,是琅华进入花府后度过最为紧张复杂的一夜。
天色终于渐渐的明亮起来,迎着初升的朝阳,马车一路颠簸,并无停顿。
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什么,琅华不由得会心一笑。他果然做了万全的准备。琅华想着,若是当时被夫人留下了,势必会暴露花稳石的计划。他一开始就是要两人分别出府的,即便琅华半途反悔或是被人发现,都奈何不了他安然的离开花府。
琅华从没坐过这样简小轻便的马车,速度极快,车厢里的颠簸也极大。好一会她才静下心神,打量着这只能容纳一人的小小车厢。
琅华在这一夜紧张了太久,连呼吸都谨小慎微,骤然进入剧烈晃动车厢,心脏都要被吓出来了。
进了马车,琅华才发现花稳石并不在车里,还没有坐稳,车夫就猛然扬鞭,车厢也瞬时颠簸起来。
翠姑也有几分动容,说道:“侍奉将军和夫人是我本分,少夫人只记着与公子平安无恙才最重要,快走吧!待到将军发现时定是非要重责公子不可的。”琅华噙着泪躬身一拜,便转身踏上了马车。
琅华泣道:“姑姑一定多保重,一定多多顾看夫人,来日琅华回来了一定尽心报答。”
刚出了门,巷子拐角便出现一辆小型的轻便马车,看样子已等候多时。翠姑交给了琅华一个锦缎的包袱,缓缓说道:“这本是老夫人为公子准备的,如今少夫人跟着去了,必是没有多少体己,这些少夫人且护好了,是老夫人疼你的一番心意,公子不懂节俭,您估量着待他拮据了再拿出些慢慢用。”
琅华本是公子的陪读,一直受夫人特别照顾栽培,虽顶着丫鬟的身份,却也和公子一起习过古籍经典,骑马练剑,身子比寻常丫鬟轻盈利落许多,本已经想好在后花园翻墙而出的,谁料想夫人如此体贴,还令翠姑送她到门外。想到此处,琅华对夫人的愧疚又深了一层。
仆人忙不迭地陪笑道:“不敢不敢,本一会也就起了,姑姑好走!”
翠姑笑道:“是啊,老夫人今日还没抄完经文就吩咐事了,倒是吵了你这碎嘴的好梦吧?”
“披上吧”说着,翠姑也披上另一件,故意用袍子上宽大的帽子遮了头,琅华也依样穿上,一路随着翠姑走向后院。走到后面小门前敲了几下门,当值的仆人正在偏房打瞌睡,听声赶忙披衣出来,一看是翠姑,忙赔笑道:“姑姑这么早就要办事去?”
琅华转身,就看到花夫人的贴身侍婢——翠姑。翠姑上前几步追了出来,伸手递出一件大氅。
天色微微有些青色,院中古树石阶已经有了模糊的颜色,琅华刚抬起脚,就听有人在后轻唤道:“且慢。”
言及至此,夫人已转过身去,执笔继续抄起经文,只是一点一点,有晶莹的泪珠儿将宣纸上新着的字迹一朵一朵洇开,琅华想说些保重的话,双唇却微颤着什么也说不出,只是两行热泪止不住的从脸颊滚落,最终只是拜了又拜,叩了又叩才抹了泪静静的退出禅房。
“罢了,孩子已经长大成人,总要飞出去,只是难得他对你还有心,肯带着你。出嫁从夫,他既要你随着也好过你独守空闺,去罢,好生照料他,只是外面不比家里,没我疼你,你自己也要处处留心,总归要处处护他周全,更要护自己周全。”
“公子一定会明白夫人的苦心。”夫人也坐在桌前,默默拭泪,借着烛火琅华才看清夫人散落的发丝中竟有几缕白发,脸色也苍白疲惫憔悴,仿佛在一夜间就苍老了十岁,琅华看着不由得鼻尖一酸,起身扶着夫人单薄的后背,心疼的劝慰着。
“放心吧,玄儿不知道我的想法,我不去拆穿他是不想将他逼急。正是知道他的想法,我才要你们尽早成亲。琅华,我一直最喜欢你,不舍得将你外嫁,可是世事不由人,当今的天下远不像表面一般太平,只好将你尽快娶进来,以防再次节外生枝。只是我没想到玄儿这样决绝,竟然真的在新婚夜就要逃走。”说完,花夫人已是泪眼婆娑。
“可是········”屋内只靠窗燃着一直烛火,禅房深幽,昏暗寂静。琅华抬头看着夫人泛着柔光的眼眸,疑惑问道。
紧紧的关上房门后,花夫人将琅华扶在坐上,白皙的面容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伸出手拭了琅华的泪,缓缓说道:“你不用惊慌,知子莫若母,玄邃那孩子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为娘的都知道,我一早知道他要走,只是一直帮他在将军面前掩饰罢了。”
花夫人走到近前,将琅华掺起,柔声说道:“先随我进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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