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车内继续保持着安静,似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漏过赵健说的每一个字。
“大概是一个月以前,有一天我正在七天假日酒店上班,来了几个穿便衣的,向我出示了工作证,说要向我了解一些情况,我就跟着他们走了。
“刚上车,我就被戴上了头套,随后就是迷迷糊糊的坐车下车被拉着走来走去,等我摘下头套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屋子里,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还有两个人站在我身边。
“我当时就表示抗议,大吵大闹,我犯了什么事儿,凭什么把我关起来?那两个人却对我不理不睬,只是我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寸步不离。后来我知道了,这两个人就是负责看着我的。他们过几个小时就换一班,也不和我说话,只是盯着我。
“我当时很害怕,不知道因为什么被关起来,想了又想,最近确实没有犯事儿,充其量就是老毛病犯了抽点儿粉,以前我因为吸毒被处理过,从没这么兴师动众,还戴头套,还专门找两个人看着我,这不像是一个简单的吸毒的事儿,难道我摊上大事儿了?
“过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就进来两个人,这两个人一进来,原本看着我的两个人就退出去了,后来我知道,这是他们的规矩,看人的就管看着,审讯的一到他们就退出去。审讯结束他们就回来继续看着我。
“进来的两个人刚开始比较和气,常规的问了些姓名住址经历什么的,接着就开始让我回忆6月16日我值班时候的事儿,说句实话,我这个人记忆力本来就差,6月16日那是将近两个月之前的事儿,我真的想不起来,就老老实实说记不起来了。
“这两个人马上翻脸,说想不起来那就好好想。说完就走了。之后就进来几个人把屋子里的床和椅子全都搬走,那两个负责看押我的人进来盯着我,只许我站着,不许靠墙,不许往地上坐。
“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几个小时之后我就觉得双腿发胀,感觉脚都要肿了,我苦苦哀求,但没有用,那两个人根本不理我。
“就这样站了一宿,第二天那两个审问的进来问我考虑的怎么样,我说我真的记不清来,那两人没有再和我多说一句话就走了,这次一走就是两天,我就这么站了两天多。
“这两天多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地狱,罚站不说,还不许睡觉。只要我一合眼,看着我的人就会把我弄醒,再加上我还有毒瘾,中间犯了几次也没有人理我。
“后来我开始感觉天旋地转,觉得屋子里的墙壁都开始变形,变成一个个肿胀的白色气球,向我挤压过来,让我透不过去。那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人要是不能睡觉,真的比死都难受。
“到了第三天,终于有人来提审我,这次我学乖了,他们一进来我就说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那两个来提审我的人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说:‘想起来就说吧。’我愣了一下,连忙说:‘没问题,领导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我当时都绝望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什么,难道我这次真要死在这儿了吗?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曾强,那时我还不认识他,他一进来就让人把椅子搬来让我坐下,说真的,我的屁股挨到椅子的时候,简直有一种上天堂的感觉,妈的抽粉儿都没这么舒服。我当时感觉曾强就是我的救世主,心里面除了感激就是感激。
“接下来曾强就开始问话,他问我6月16日是不是我值班,我他娘的哪记得住那些,但我想都没想就说是。他又问:‘那天晚上有什么特殊的事儿没有?’我当时想了半天,心想我就是一个假日酒店前台,值班的时候能有什么特殊的事儿,难道说有人打架了?不对,我们那儿太平的很,最近一年都没人打过架,想了半天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说道:‘领导,我真的需要您帮我提示一下,我这个脑子不大灵光。’
“曾强当时皱了一下眉头,我就觉得心中一阵慌乱,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好在曾强皱过眉头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那天晚上有没有个女孩来开房?’
“我当时心中很紧张,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便试探的回答:‘有,有吧。’曾强从一个档案袋里抽出一张照片,问:‘是不是她?’我拿过照片一看,那个照片上有一个漂亮女孩子,那种漂亮真能让人过目不忘,我知道我以前要是见过这个女孩,一定会有印象的,可我真的想不起来我见过她,但我也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说不是,就非常坚定的回答:‘没错,就是她。’
“曾强又问:‘她是一个人来的吗?’我这下更紧张了,我连见没见过这个人都不敢肯定,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觉得这下要坏,搞不好马上又要被罚站,那一瞬间我的冷汗都要把衣服湿透了,只好含含糊糊的说:‘好像不是吧。’
“曾强对我这种含含糊糊的回答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又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我面前,说:‘她是不是和这个人一起来的?’
“我一看这张照片,顿时懵了,这个照片上的人是个警察,穿着制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到底该怎么说才好。我不敢乱说,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曾强,曾强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我根本猜不出他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说:‘好像是吧,不过那天那个人没有穿警服,我不敢太肯定。’
“我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曾强,曾强脸上还是没有表情,说道:‘看来你回忆的还有些效果,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每天继续回忆吧。’说完曾强就走了,过了一会有人给我把床搬进来,我就知道这次算是过关了,那天晚上我美美睡了一觉,感觉自己简直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一样。
“第二天再审问的时候,我就已经有谱了,大体把握住一点,就是那个警察在我值班那天晚上和一个漂亮女孩来开过房,至于细节,问起来的时候可以说的稍微含糊点儿,就说记得不是特别清楚,只要我一这么说,曾强就会问是不是这样或是不是那样,我只要回答是就可以了。
“就这样我牢牢记住了需要我讲的故事,6月16日当天晚上,一个漂亮女孩和一个男的来开房,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为什么印象深呢,因为女的长得特别漂亮却又烂醉如泥,男的始终对女的半扶半抱,还用女的的身份证开房,那个女的名叫李婷,他们开房的房间是307号。
“然后他们还给了我照片,让我反复认,直到我可以准确无误把那个男的不穿警服的照片从十多张照片里面认出来为止。
“后来我的日子过得就很舒服了,看着我的两个人撤了一个,曾强也时时来和我聊聊天,当我毒瘾犯了的时候甚至可以给我弄一点儿抽抽。
“渐渐地,曾强告诉我说我做了一件光荣而又危险的事,我指认的是一个黑警,是个警察的败类,是天安市局法制支队的副支队长,名叫肖正,这个人**了那个女孩儿,而我的指认将让他难逃法网。我当时一听就害怕了,这可是大事儿,搞不好会弄出一个冤狱,但我转念一想,我是记不清了,被**的女孩不会记不清的,这件事应该不会错。
“一想到这儿我就踏实多了。曾强好像看出我有些不安,就说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他决定发展我做他的特情,今后一旦有人要抓我,就第一时间通知他,万一肖正的朋友报复,他一定会保证我的安全。
“就这样,我在他们那儿待了一个星期左右被放了,回到单位,老板说我旷工,要开除我,我连忙联系了曾强,还真管用,不知道曾强怎么做的,反正老板再也不提开除我的事儿了。
“领导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件事情我后来越想越怕,现在想想,我就是被曾强利用了,我也是受害者。”赵健一边说着一边求饶,声音越来越沙哑,到最后已经近乎歇斯底里,那一声声伴着哭腔的嚎叫在车厢里不停的回响,那声音仿佛一道带刺的长鞭,狠狠抽打在宋珊珊心头,肖正这个案子真的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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