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哥……让我出去……我要出去,”
这绝不是狂刀的声音,
但向应天笑了,
因为他依然是自己的一把刀,
而且这把刀此刻更加锋利致命。
“你想出去?”
“我要……把他们都杀……都杀了!”
“你放心,大哥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现在大哥就去找那个人,时机差不多了。”
坐在血池中的狂刀不再说话,
只是发出一阵阵野兽般的低吼。
向应天低笑一声,
右手一掌隔空打中了墙壁上的一块凸起,
地上石砖移开,
他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入口。
地室中,
只剩下狂刀咽喉中发出的嘶叫。
向应天慢慢地走着,
这条暗道没有一点灯火,
可他的眼睛却睁得很大。
狂刀并不是他想见的人,
他想见的人就在密道另一侧。
据说一个人走路能看出名道,
若是去见一个他想见的人,
这人的步伐应该会很快。
向应天想去见那人,日思夜想。
但他走得很慢。
因为他想见的人并想见他。
密道的终点在一个桃源仙境似得地方,
向应天从一个小土坡的背风面走出来,
熟练地抚开一侧垂下的两根树藤。
往前看有湖。
苏杭水榭似的布局,
四周却配着竹山花海。
屋子边的小湖上,
搭出了一个木亭,
亭的四周都蒙上了纱帐,
纱帐中一个妇人的身影看似正在亭中刺绣。
向应天穿过小院,
来到木亭门口八步。
他只能停在八步开外,
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若远了,
他便看不清亭中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若是近了,
他的咽喉或者会被无情地刺穿。
“你又来干什么?”
“你还好么?”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还想把这副梅花绣完。”
“没有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么?”
“向应天,你是想看我,还是想去阴间看我丈夫?”
感受着声音中的森森杀气,
向应天本来想说的话,
都不得不咽了下去。
因为他实在不想去见他大哥。
“今日,崆峒长老一死,众人情绪激烈,我已弹压不住了。”
“怎么,二十年的积威,就这点儿能耐?”
“反正,我们的计划已成,如今各大门派帮派,都已被‘九子’渗透,那些掌门留在侠客山庄,夜长梦多,还不如明日便放了他们。”
“不,那些人现在还放不得。”
“什么?!可明日他们便要不顾一切,我可是弹压不住了!”
“谁要你弹压了?明日他们若要你带头冲出来,你便冲出来好了。”
“冲出山庄?光凭你派来的那一个人,如何拦得住他们联手?”
“放心,明日,自会有水云天幕招呼他们。”
“水云天幕?公子羽要占这份功劳么?!”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再问下去。我敢说,你不一定敢听。”
“我知道了……”
“那还不快滚?”
“你保重,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向应天被这妇人如此不客气地骂走,
但他的口气,呼吸,却始终没有急促。
湖风吹过纱帐,
似乎也吹来一个人,
一个带着斗笠的人。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绣花妇人身后。
她没有回头,
只是绣着她的梅花,
嘴里吩咐道:
“都听到了,去办吧。”
神秘人没有动。
妇人手中针线停了停,
又道:“你是怪我没有拿到孔雀翎?”
他摇摇头,左手一推,
一块令牌已打入妇人面前的案几上。
梅花金令!
绣花妇人秀眉一皱:
“你这是何意?”
来人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梅花令主开口问我,这梅花令是什么意思?”
妇人又道:
“你要我杀人?!”
没有回答。
妇人再问:
“谁?”
这次有了答案:
“叶开。”
还是木桥水榭。
依然湖边小亭。
诗画般的风景处,
此刻却让人感觉如此的凝重,冰冷。
那妇人知道,
自己身后仅有一人,
却又觉得有好几人。
她放下手上的梅花刺绣,
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孔雀翎,我会负责将它夺回来的。”
伴随着冷笑,
身后那人道:
“杨夫人,知道你为什么在组织里这么多年,地位却还不如我么?”
被人唤作杨夫人,
妇人手指一颤,
但还是忍住心中郁气:
“哦……倒是说说看。”
“因为你的眼睛瞎了。”
“你……”
“到现在,你还看不到组织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莫非是叶开?”
“孔雀翎,一件死物而已。而叶开……”
“叶开怎么样?”
“你只要知道,叶开欠我们两条命,他必须死,这就够了。”
她闭上了嘴,
不是因为她已无话可说,
因为她感觉身后已没有人。
案几上的梅花令牌,
深深地镶嵌在梨花木面上。
上面烫金的三个字,
深深地刺痛着她的眼睛:南宫协
……
“常风,我又来看你了。”
杨常风墓前,
一束新香燃起。
花白凤带着斗笠,
身着黑衣,
透过薄纱,
深情地看着墓碑上的刻字。
“我知道,我知道再多的香烛,再多的贡品,都不是你想要的。但我已经尽力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常风,你在天之灵告诉我,我还要怎样,才能帮你报仇?”
叶开轻轻地落在花白凤身后,
他的皮靴走在石板上,
一步一步声声作响,
但是他用轻功的时候,
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你不用再为了报仇操心,我做就可以了。”
听到叶开的声音,
花白凤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她发现儿子脸上居然没有笑。
只有对着敌人,
叶开才会笑,
此时的叶开的双眼一片晦暗,
露出说不透的落寞与悲哀。
他的嘴角也失去了熟悉的翘起。
花白凤走到叶开身边,
伸出手拂过熟悉的头发。
叶开微微一避,
最后还是顺从地接受了母亲的轻抚。
“开儿,你……你的处境如何了?”
“……娘。”
“你今天,怎么愿意叫我娘?”
叶开摸出一个羊皮卷:
“娘,这个你收着。先不要打开,这是南沙的航海图。”
“开儿,你有什么话要对娘说?”
花白凤本能地觉得,
今天的叶开,
身上没有一丝朝气,一丝希望,
就像是……
一个赴死的人。
若是傅红雪身上有如此气息,
花白凤并不奇怪,
因为这是他从小就被训练成的状态。
但是叶开……
想到这儿,
花白凤盯着叶开的双眼急道:
“你的计划出了问题?”
叶开摇摇头:
“凤雏已经不在了。”(去 读 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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