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周婷,
傅红雪闭了闭眼。
他依然没有讲话,
甚至连呼吸都更慢了。
他的左手已经放开刀柄,
又背回到身后。
东方未明继续推测到:
“明月心实在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子,你说,若是让她知道周婷已心有所属,她会不会有活下去的意志?”
傅红雪双目睁开:“会,但是如今,我的内力尚不足以登顶,否则,倒是可以找周婷亲口劝她。她可以不听我的话,但一定会听周婷的话。”
东方未明嘴一歪,道:“你上不去,但消息却可以传下来啊!”
傅红雪转身看着他,
他有预感,东方未明有了个值得一试的好主意。
东方未明忽然吹了下哨子,
密林深出便飞出一只信鸽,
鸽子扑腾了几下翅膀,
温顺地停到了东方未明的掌中。
“这是早上我在外面遇到的,虽然我想不起来这只鸽子来自哪里,但它必定是我的信鸽。”
“看这鸽脚上的信筒,封蜡未除。”
“不错,这鸽子带来的密信,我还没有打开。”
“你为什么不看?”
“我原本想当着你们的面打开,好打消明月心对我的猜疑,但现在,这封信却不能当着她的面打开了。”
“你要在这密信上动手脚?”
“不错,我还记着以草药改变墨迹的技法,无论这信上原先的内容是什么,我们就将它改成周婷成亲的消息!”
“墨迹若有改动的痕迹,想必骗不过明月心。”
“这里附近应该长有鬼盖草,用这种蘑菇的药汁修改墨痕,神仙也看不出破绽。”
“还是不行,时机如此凑巧,骗不过明月心的。”
“这倒是,不过她是你准媳妇儿,你一定办法,能让她别起疑心。”
几句话说完,
傅红雪后背的双手慢慢垂下,
似乎双手都失去了力气。
他很少用计谋去解决一件事情,
所以此刻他已很用力的在思考。
连背手的力气,
都被他的头脑占去了。
东方未明这个办法,
应该算是一条捷径,
只是明月心素来多智,
傅红雪反复思量,
却只有五六成的把握。
他最后还是摇摇头:
“她的心细如发,实是江湖第一奇女子。要打消她的疑心,我实无把握。”
东方未明点点头,
他也只是知晓一些冷门的本领,
真要与明月心斗智,
那也是想想都脑后生寒。
傅红雪指着密信到:
“此事先放下,先看看信中内容,或许你能想起些什么新的记忆。”
东方未明很干脆地拿下信筒,扔给傅红雪。
傅红雪豪不客气地一把捏碎了蜂蜡:
“鸳鸯:
汝计甚妙,如今向应天老贼困于巢中,左右支拙,已无余力再生事端,周婷,翎儿众人安危可保无忧。我已按你锦囊所谋,混入孔雀山庄,但云天之巅以水云天幕大阵困庄,逼求孔雀翎,形势甚紧,不知你可有破阵之法。叶开”
傅红雪读完信,
将信纸递给东方未明,
同时问道:
“你可记得起叶开这个名字?”
东方未明顿时捧住头,
很干脆地昏倒在了地上。
断魂崖上。
续魂梯的建造已有些时日,
崖顶的石料越来越少,
绝壁上的石柱越来越多,
整个断魂崖,
各块石柱之间以精钢铁链相接,
远远看去,
如今的断魂崖,
颇像一个横过来的钢铁大阵。
冰姨正对着一个工头交代事情,
却忽然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惨叫。
每个人都抬起头来,
却找不到尖叫的来源。
工地上接二连三的响起尖叫,
工匠们连连转身,
可是每个人都惊恐地发现,
每次尖叫响起的地方,
永远来自于自己背后!
冰姨听准方位,
点地浮空,
冲向一个形迹可疑的灰袍脚夫。
这个人背对着她,
冰姨用小擒拿的手法扣住了他的双肩,
但下一刻发生的事情,
让魔教出生的她都恐惧不已。
这个灰袍人转过头来,
露出一副灰白色的扭曲面容,
还用一双绿色的眼睛死死盯住冰姨,
更可怕的是,
他的的确确是“转过头来”。
因为他的肩膀还牢牢扣在冰姨手中,
整个躯干一动也未动过。
……
缓缓放下手中的密信,
明月心一双妙目打量着傅红雪,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傅红雪漆黑的眼睛上。
傅红雪坦然以对。
明月心摇头道:
“这封密函疑点重重,花儿不可能无缘无故成亲,即使真的成亲了,这种事情也不会写入叶开的密函之中。”
远处,
一老一少靠在大石背面,
两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只见烟波天客低声骂道:
“心丫头果然不信!唉!都怪你俩小子擅作主张!怎么不跟我商量,就贸然行事呢?!”
东方未明裸露在外的脖颈被烟波天客一缕头发刺了一下,
疼得他直求饶:
“啊呀,前辈轻些!你先听傅红雪怎么说。”
老人饶过了东方未明,却又听见远处傅红雪道:
“这的确是叶开写给东方未明的密函,是我亲手开的封蜡。”
“这是叶开写得不假,但花儿成亲的这一句,却有鬼盖草汁的味道,想必是东方未明改过信上的字迹…………骗不了我。”
明月心的声音很响,仿佛是警告远处人不要小看她的智慧。
东方未明刚要说几句“果然骗不过她”的话,
烟波天客两撮长发如锥子般刺在了他屁股上……
不顾东方未明在地上痛得打滚,
烟波天客哼了一声,
又聚精会神地等着新的声音传来。
被识破了计谋,
傅红雪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不错,我让东方未明改了信中的内容,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空地上,
傅红雪的手抓住明月心的双肩,
明月心挣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傅红雪的眼神也反抓住了明月心的眼神,
明月心又挣了一下,也没有挣脱。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傅红雪,花儿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你明白吗?”
明月心的声音显得耐心而诚恳,
就好像在劝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傅红雪。
此时的傅红雪亦如少年般固执:
“你没有对不起周婷,傅红雪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人,除了你。”
“……”
“心儿。”
“嗯?”
“你,听懂了吗?”
“我……”
傅红雪低下头来,
他的脸离着明月心近了些,
她的呼吸立刻停了下来。
她若还不止息,
两人便真的是呼吸相闻了。
与自己爱的人靠得如此接近,
但此刻傅红雪眼中流露的不是炽热,
也不是迷恋,
更不是爱慕,
而是悲哀……
因为他看到明月心的左侧颈部,
那条三叉筋脉已经外突出来。
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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