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太太请你带昇哥儿和晗姑娘马上去荣晖院。”
宁静的午后,荣晖院一个小丫头来到绿静轩,客客气气的向梁氏行礼,传达了谢老太太的命令。
梁氏对谢老太太一直有些潜意识的畏惧,这会儿一听小丫鬟的话,脸上就略略有些苍白。
月晗正和小包子杨月昇安静的坐在一边临帖,看到这种情况,就不动声色的望了望梁氏身边的丫鬟秀荷。
秀荷看一眼月晗的脸色,忙笑着上前,抓了一把果子塞给那小丫鬟,一边亲热的问道:“小满妹妹,老太太这会儿没歇午觉吗?怎么让你跑一趟来传话?”
那小丫鬟拿了秀荷的果子,就笑眯眯的回答:“老太太今天中午没睡觉呢,她老人家也听说宝光庵那个路师太在府衙过大堂的事了,叫了婆子去听审讯,这会儿八成是请夫人和姑娘、哥儿一块过去凑个热闹呢!”
秀荷见那小丫鬟也说不出什么消息来,正想再变着法子套问两句,没想到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紧跟着,程妈妈连通报都没通报,直接掀了帘子就一头闯了进来。
“夫人!姑娘!”程妈妈喊了一句话,眼泪就唰唰落了下来:“老天爷开眼,那妖尼方才在大堂上都招了,说是她和姑太太联合起来,陷害昇哥儿、还有晗姑娘的!”
这话一出,月晗正在翻书帖的手登时僵住了:路师太招供了!
也就是说,人们很快就会知道,是崔杨氏为了谋夺亡兄的遗产,处心积虑的欺负她们娘仨,这样的话,她们就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崔杨氏再出幺蛾子,借着“孝道”的名义,明里暗里的阴她们了!
梁氏听了这话,眼泪也顿时落了下来,双手合十喃喃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那来传话的小丫鬟听了程妈妈的话,这才恍然大悟的开口:“是了,奴婢出门之前,看到韩嬷嬷从外面回来,进了正房和老太太说了阵子话,然后沉香姐姐就吩咐给我这个差事了!韩嬷嬷也是去大堂上听审来着。”
秀荷虽然对梁氏母子和姑太太崔杨氏之间的龌蹉了解不多,但是看到梁氏和程妈妈都喜极落泪的样子,哪里不知道这是喜事儿,当即笑盈盈的屈了屈膝:“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不过,让奴婢赶紧服侍您去换衣服吧,老太太还等着您说话呢。”
“哦,对!”梁氏又哭又笑,一向那么端庄的人,激动的也有些手足无措了:“对,我该换衣服了,老太太还等着呢……”
月晗嘴角噙笑,看着梁氏喜极而泣的样子,再低头摸摸乖巧的小包子杨月昇,只觉得穿越以来,压在她头上的一片阴影终于要被拔除了。
……
当绿静轩一片喜庆的时候,谢老太太的荣晖院里,谢老太太、大小姐谢知凤、二小姐谢知兰,还有冯嬷嬷等仆妇,都在聚精会神的听那韩嬷嬷说着知府大人审讯路师太的事情。
“啧啧,路师太平日里都说是菩萨化身,谁知道也知疼怕热呢!”韩嬷嬷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奴婢亲眼看着两个衙役把那拶子使劲一勒,她就杀猪一样叫起来,哭着喊着说那‘蚂蚁显圣’的事儿,不是为了陷害仁达方丈的,倒是为了陷害咱们家昇哥儿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仁达方丈却把这事儿揽了过去……”
冯嬷嬷看看谢老太太的神情,轻声补了一句:“可不是,听说那字儿写的是‘杨家子克父克亲’。”
谢老太太手里转动着佛珠,闻言念了一句“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这才又问那韩嬷嬷:“后来呢?怎么又牵扯出她们家姑太太了?”
韩嬷嬷陪笑道:“当时知府大人听路师太说的蹊跷,就又命衙役把拶子勒紧了一些,问路师太为什么好端端的要陷害昇哥儿。那路师太倒也干脆,竹筒倒豆子一样,就把崔杨氏给了她五百两雪花银,托她把昇哥儿和晗姑娘弄回崔府去,后来她们来咱府上闹事、要人不成,这才又想败坏昇哥儿名声的事都说了……”
大小姐谢知凤不由皱皱眉头:“还有这样的姑妈,真是狼心狗肺!”
二小姐谢知兰却是最恨月晗的,当下声音柔柔的开口:“这恶妇心思不正,却白白拖累了咱们府上,那天我虽然病着,后来也听说她们当时在府门口闹得太凶,来看笑话的人都堵了半条街呢!”
谢老太太听了这话,眉头不由皱了皱,她一向自认谢府书香门第,高贵清华,这会儿听说曾经被人堵着自家门口看热闹,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了,连带的,原本对梁氏和月晗等人的同情心也淡了几分。
谢知兰见了心里暗喜,又补充一句:“大姐姐,当时你也在门口,兰儿听说连知府夫人和小姐的轿子都被堵住了,是吗?”
谢老太太凌厉的眸子立刻扫过谢知凤:“你一个姑娘家,那种时候跑到大门口干什么?!也不怕被人笑话!”
谢知凤撇撇嘴,没想到三说两说的,竟然让她也挨骂了,但是这会儿她却不敢顶撞谢老太太,只能委屈认错:“都是孙女儿的错,祖母别生气。”
冯嬷嬷见势不好,忙笑着看向那韩嬷嬷,转开话题:“后来呢?难不成这种事情,知府大人还当着大家伙的面继续审问?”
韩嬷嬷忙回答:“老姐姐说的是,知府大人一听说牵涉到咱们谢家,当即就宣布把那路师太带回二堂,秘密询问,又让衙役驱散门口看热闹的人,再到崔府去传那个崔杨氏来对质。奴婢看一时探听不到什么消息了,这才留下刘嬷嬷继续在那儿盯着,奴婢先回来报信了。”
谢老太太闭上眼睛,又念了一会儿佛经,才缓缓开口道:“梁氏她们还没过来?”
冯嬷嬷刚要答话,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忙站起来:“老太太,夫人和晗姑娘、昇哥儿一块过来了。”
说话的功夫,守门的小丫鬟已经通报一声,然后挑起帘子,把梁氏和月晗、杨月昇让了进来。
谢老太太睁开眼睛,摆摆手止住要行礼的梁氏:“先不用行礼了,你倒是给我说说,你们娘仨和那位贵姑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梁氏闻言,惴惴的开口:“母亲……晗儿和昇哥儿的姑母性子急躁一些……曾经……曾经有些事做的不太好,不过媳妇想着她终究是晗儿、昇哥儿的长辈,当为亲者讳,就没有……”
谢老太太眼中光芒一闪:“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讲!牵扯到谢家的名声,老婆子我总不能还一直蒙在鼓里!”
梁氏看一眼月晗和杨月昇,想想自己一双小儿女曾经被崔杨氏折磨的险些死掉,还没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积攒多日的委屈让她一下子跪在地上,就从自己出嫁当天,崔杨氏强行把月晗姐弟俩劫走说起,又说到崔杨氏后来又纵容自己儿子欺负月晗姐弟、导致小包子杨月昇险死还生,最后月晗带着弟弟逃出来,当说到她见到月晗姐弟俩狼狈不堪的模样时,梁氏已经泣不成声……
月晗见梁氏已经哭的说不下去了,就拉着小包子杨月昇双双跪下,开口道:“这本是杨家家丑,不过老太太询问,娘亲和月晗自当知无不言,姑母当日抢走我和弟弟的时候,还把亡父留下的家产、娘亲的陪嫁都劫掠一空,后来想必也是因为钱帛动人心的缘故,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们过不去,还带累了谢府名声险些被污,我娘至今想起,都觉得羞愧不已……”
谢老太太沉吟半晌,看看两侧睁大了眼睛的谢知凤、谢知兰,没有再问崔杨氏到底抢了多少财产过去,不过再看向梁氏和月晗姐弟的时候,目光倒是柔和了几分:“起来吧,善恶到头终有报,说起来你们娘仨也受了磋磨,倒不是故意害我们谢家的。”
梁氏使劲咬住唇,才没有哭出声来……
谢老太太刚要开口再说几句话,就听到一个大呼小叫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老太太!不好了!老太太,不好了!”
冯嬷嬷赶紧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门口,向那大呼小叫的婆子厉喝:“放肆!满嘴胡沁沁什么!?”
那婆子正是留在知府大堂等消息的刘嬷嬷,这会儿她赶紧跪下,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这才开口道:“老太太,方才老爷让人送出话来,说要传晗姑娘去过堂呢!”
荣晖院里,顿时如同晴天降下一个霹雳!
不但谢老太太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梁氏也险些晕过去:“让晗儿去过堂!?”
刘嬷嬷喘口气,忙继续道:“是,据说是那崔杨氏被带到大堂上后,拒不认罪,只说是路师太冤枉她,路师太急了,又供出来说崔杨氏身边一个嬷嬷都知情,那嬷嬷被带到堂上之后,还没上刑就吓的全招了,最后那嬷嬷还说,还说晗姑娘被人诬陷和崔府的书童私通,也是崔杨氏做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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