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丝自知犯了沈玉筝的忌讳,离开高风雅园之时,吓得一句话也不敢提。(
天价赌神魔手妖女)五两银子事小,但是让人给诓骗走的,却有辱沈氏门楣。
相士写的字沈玉筝不曾看过一眼,只叠好后拿在手里,并不交给琴丝。这模样便是生气了,琴丝是聒噪性子,憋了一炷香实在忍不住,告饶道:“小姐,你罚我吧,我不该撺掇你算什么卦的。”
沈玉筝哑然失笑:“不赖你,也是我疏忽了。”
“早知道如此,咱们该死活不给他银子。”琴丝恨恨道。
沈玉筝摇头:“你我该庆幸拿钱消灾了才对。”
琴丝不明所以,沈玉筝便道:“那方士执笔之时,我无意间看到了他的虎口,起着厚厚一层黄茧。我便在他给我字的时候留意了他的五根手指,果然跟父亲一样,指指关节之处都有老茧。(
我为王)琴丝,若我们这次赖了这五两的话,他一旦恼起来,在这帝京街头我们是讨不到便宜的。”这便是她最终息事宁人的缘由。
沈东章官拜杭明道节度使,终日与武为伴,手上有几层老茧再正常不过。可是方才那俊俏的相士居然也有武艺傍身,才真正叫人咋舌。琴丝暗暗心惊,得亏沈玉筝观人细微,才避过这一劫。
其中险象被沈玉筝点破,琴丝更加好奇那相士究竟写了个什么字。便央着沈玉筝道:“什么十卦九不准都是骗人的把戏,小姐拿着这张纸也是百无一用。且不如看看他写了什么,看完之后咱们就扔了吧?”
沈玉筝一想也是如此,正要应她所求打开那副字,不料斜刺里冲出来个人,一下撞到了她。她手中不稳,那副字便在空中荡了几回,落到了一旁的水坑里。(
绝宠腹黑妃)
“哎呀——”琴丝大叫,急急忙忙跑过去把那副字捞起,嘴中碎碎念着,“五两银子啊,我的五两银子。糟蹋了……”说着猛地向那半路杀出来的莽撞鬼横过去一眼,“你是怎么走路的?”
那人一听到“五两银子”时,脸色骤然一变,怯怯望向站在身旁的沈玉筝,拼命赔礼道歉:“是我莽撞了,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可是我赔不起。”
琴丝顿时气结,捏着湿嗒嗒的字,噎得说不出话。
沈玉筝见撞人的是个女子,容貌一流,谈吐得体,操的并不是帝京口音。便问道:“何事这样慌张?”
女子刚要回答,身后便追出另一个资质清丽又带几分怒容的女子,她便顿时噤声,把要说的话统统都咽回了腹中。
“好啊——我当你要落跑了,不想今日还领了个帮手来。(
妻子的秘密总裁我要离婚)怎么着,这是要倒打一耙,污蔑我们庆安堂医坏了人吗?哼,以为寻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过来,便可赖上庆安堂了,可想过没有窦家岂是这么好欺负的?”追出来的女子如此讽刺道,连带着沈玉筝也骂了一通。
琴丝气得半死:“哎,你说谁是病秧子?”
“你,还有你,你们都是!”
“……你,你……”沈东章虽是武官,但在沈玉筝的教养上从来都是以礼以理以文为道,连带着琴丝丫头也没学到一点蛮横跋扈的伎俩,在与人斗舌口角之时,每每吃亏。
沈玉筝倒是不急,细细打量那女子之后,便抬头看了看她身后的庆安堂。原来是个医馆,此时门庭若市,看来坐诊其中的大夫医术不差。(
欢喜记)再看那匾额之上,“庆安堂”四字绿底金漆,左下缀有医馆主人的姓氏——窦。
那厢的女子见琴丝答不上话,正沾沾自喜,这时从医馆内匆匆走出来一名着青白直襦的男子,甚为恼怒地捉起女子的手道:“曼若,不得无礼。楚小姐是我请来的,那些药也是我赠的,你不要为难她。”说着往沈玉筝身边的女子投来一眼,脸上甚为歉意。
名叫曼若的女子却不依不饶:“义台哥哥为何要帮她?你们萍水相逢,认识才不过几天,你便施医赠药,这等有手段的女子,倘若她有心勾了你去,便是天涯海角你也会乐此不疲。义台哥哥,你这样又当曼若是什么?”
窦义台的脸色顿时涨红,压低声音似恐让旁人听到一样,道:“你闹够了没有?我与重幕情同手足,我待你自然如同亲妹妹一样。(
盛宠太子妃)这样还不够吗?”
沈玉筝并非有意偷听,可“重幕”二字还是入了耳。她微微侧目,再次端看这位叫曼若的女子,这才发现她倒有几分长得像母亲。听说帝京舅舅家的确有房表妹闺名曼若,莫不是面前这位咄咄逼人的女子?
一丝踟蹰油然而生,假若她是卫曼若,卫重幕的人品又是几许?她此趟来京,该不会真的趁兴而来,败兴而归吧?想着,她便不由自主地望向琴丝手里的那副字。字迹已化,依稀可看出写在正中是一个“困”字。
困,乃厄境。马车怎会与这个字相关?
沈玉筝暗自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窦义台的话激怒了卫曼若,她怒挣开窦义台,尖声道:“窦义台,我待你如何你扪心自问。如今你要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责骂于我,我……我卫曼若真是瞎了眼了。”说罢便掩面狼狈奔离,哭得极为伤心。
窦义台摇头叹息,抬眼冲楚姓女子苦笑:“让楚小姐见笑。小姐且等一等,我马上回来。”说着匆匆跑回庆安堂,再出来时,手里提了一吊药包,强塞进楚姓女子怀里,道,“这是最后一副药了,我只能帮小姐如此,望小姐珍重。”说罢进了庆安堂,这回再没有出来。
卫曼若并未真正发难,沈玉筝松了口气。见面前楚姓女子抱着一团药包不知所措,便笑道:“我也是外地来的,你是哪里人?”
“川州。”她道,那双黑眸宛若一泓春水,带着莹莹水雾,“小姓楚,家人唤我鱼儿。小姐是哪里人?”
“我们临安来的。”琴丝道,瞅瞅手中的字已经化作一团黑雾,但见楚鱼可怜兮兮的,只得皱眉不予追究。
“临安?”楚鱼露出一副憧憬向往的表情,末了摇摇头,“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小姐赎罪。”
沈玉筝自然不是斤斤计较之人,笑着道:“你是一个人来帝京的?”
楚鱼摇头:“家婢半途染病,盘缠用尽了,幸好遇到了窦大夫……”
原来楚鱼系川州桃源县主簿之女,到帝京已有半月。窦义台只是见她可怜,出于怜悯才出手相助的。不料卫曼若却心怀猜忌,对窦义台无缘无故赠药一事锱铢必较,这几日处处刁难楚鱼,令她难堪出丑。此事听得琴丝恨得牙痒痒:“堂堂朝廷命官,家中竟是这样教养。小姐,依我看咱们就不必去卫府了。”
“你们认识卫府的人?”楚鱼惊讶。
琴丝缓了口气,道:“我们小姐与卫府是表亲,日后——还很可能是姻亲。”
沈玉筝觑了她一眼:“不得胡说。”
楚鱼却感慨:“小姐若是有心上人,不妨早早嫁了了事,总好过像我这般,批录还未到,父亲便已迫不及待地将我送入帝京,为日后采女准备。”
“采女?”沈玉筝吃惊,“我朝已有多年不曾向民间采女了,何故……”
“前几年先皇年事已高,自然不必充实后宫。如今新帝登基,后宫自然得添新的了。听说采女一事早已有了定论,只等着朝廷什么时候昭告天下了。”楚鱼吁了口气,“一入深宫皆不由己,一想到自己将来会老死宫中,我就不寒而栗。”
沈玉筝犹自打了个冷颤,再看楚鱼时,她已向自己行了一礼,抱着药蹒跚离去了。
回到马车前,她兀自怔怔,失魂落魄。恍惚之间觉得,那十卦九不准说不定真的会应验。且看这马车,四四方方一张口,前也木来后也木,这不就是一个“困”字吗?难道她此次进京,竟是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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