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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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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大未开国两百余年,开疆驰骋不断,包括平定辽东高丽,收服北漠突厥,压制了西疆吐蕃。(妞非在下

    泰熙三十五年,南蛮尽收大未囊中,开辟万邦来朝之胜景,史称“盛世大未”。

    然,景帝杨逢烨值此时已入不惑之年,加上为大未国殚精竭虑日夜操劳,终不堪负荷,至龙体沉疴日益沉重,药石无效。

    一日风灯幽微,缠绵病榻已久的景帝挣扎起身,命老太监许全平为其铺绢研墨。文书在咳嗽声里写得极慢,一个时辰之后他将姜黄的绢布叠起郑重交给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宦官:“朕常自诩康健如龙,故从不屑继业续位一事,如今着手,反倒不知所措。今拟下一旨,你替我束于悬匾之后,来日若有局变,且取来救我杨氏江山。”

    许全平惶恐,双手接下密旨:“臣定肝脑涂地,捣死不辞。”

    景帝微叹,心中似有担虑。他老而发沉的目光幽幽跃出窗外,那儿月华银霜,古梅峥嵘,处处落着张牙舞爪的影子。(破碎面具之残殇女皇

    “曼靖快回来了吧?”默了许久,景帝的嗓音益发苍老。

    许全平道:“前日八百里加急,朔王在半月前就从苗疆班师启程了。”

    景帝却苦笑摇头:“来不及了……”

    许全平再候片刻,直至景帝无话,才退出寝殿。半个时辰之后回来,景帝端坐案后依旧维持着他走时的模样,但气息全无。

    泰熙三十六年春,景帝杨逢烨崩于长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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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丧禁除,新帝登基,帝京终于又恢复了车水马龙万象繁荣之景。

    譬如这条章台街,乃是帝京烟花柳巷云集的地方,在度过三个月国丧期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引来无数骚客流连。(总裁别太霸道了)文人墨客与衣香鬓影若流云,正好带动了周边各色产业的发展,使这条章台街成为帝京首屈一指的繁华之地。一眼望过去,满街的酒幌飘香,玉楼林立,天子脚下华风蔚然。

    六月天,阴晴无定。刚才还是瓢泼大雨,转眼间已经云开雾散,天朗气清。若不是地面上还留有水渍,若镜面一样映着来往车马人流,以及白云苍狗的话,那些忘情声色之中的人们恐怕都不会知道,刚才的大雨足以让护城河水位暴涨一寸。

    沈玉筝带着一丝雀跃之心拉开马车的布帘,好奇地望着帝京的万千景象。这里的繁华程度,是她这位长在江南水乡的小姐所无法想象的。无论是雅趣的山丘河水还是楚楚动人的西子湖,都难与帝京这座巍然大城相较。不过一路看下来,她渐渐起了些倦意,楼阁太高,街道太吵,而空气又太燥——她依旧怀念家乡临安。

    马车由临潼入城,已经走了小半日,来到这章台街,车夫跟马都有点疲劳了,故而沈玉筝让车速慢下,自己敞开车帘有一眼没一眼地扫着路边的街景。(能御天下

    丫鬟琴丝不若她想得多,故意与她凑到一处,戏谑道:“咱们这回好不容易跑出来,小姐怎么反倒愁眉苦脸了?若是如此,咱们倒不如回临安去吧?”

    沈玉筝“噗嗤”一笑:“你当临安就在帝京隔壁的吗,哪有说回去就回去的。我只是担心——你我这样不辞而别,父亲必要勃然大怒,届时到京里来寻我,那就可怕了。”

    “有表少爷护着,天塌下都有人替你扛,怕什么!”琴丝揶揄。

    沈玉筝的粉脸薄红,嗔骂了她一句家乡话,便扭开头去了。然心里,已被琴丝说得重新鼓胀起来。这鼓胀里有兴奋,自然也有着离家出走的愧疚与无奈。

    父亲沈东章一直以不想让她离家太远为理由,拒绝与舅舅卫闾家联姻。(武炼巅峰)偏偏她是个认死理的,当初还在娘胎的时候,母亲就将自己与表哥卫重幕指腹为婚了,她便认定了自己迟早是卫家的媳妇。沈东章的反对适得其反,自她十三岁之后,就越激发了她要上京亲自相看卫重幕的想法。直到半年前在一户手帕交家中无意间看到卫重幕的画像,才终于决定了她这帝京千里一行。

    她曾想过千千万万遍卫重幕的样子,是胖是瘦是圆是扁是高是矮,但未有一种模样是能与画像之中的卫重幕相重合的。那画像她也只敢掠了一眼,不过这一眼也够了,画中人堪比温玉,丰神俊朗,只这一眼就让她决定这趟帝京非来不可。

    她非以貌取人之人,更不会陶醉其中。她来,只为了证明自己。

    看到她羞极的模样,琴丝捂着嘴笑。忽而目光一怔,眸中显出几分玩味:“小姐快看,那些女子都围着那人做什么?”

    沈玉筝瞧了一眼,只见是一处名为“高风雅园”的楼阁下,有众多穿着明艳的女子围着一个方士。(魔天记)方士的年纪不到而立,两髯清须,白衣棕巾,身旁立着一杆布招,上书“十卦九不准”。

    看到这里,她微笑:“只是个看相的罢了。”那些女子自是随波逐流的红尘苦命人,偶尔占上一卦,卜算今后恩客几许归宿何处,以图个心安,这是常有之事。

    琴丝不解:“这却是个怪人,人家看相恨不得标上个神仙转世卦卦精准才好,他怎么就写了个十卦九不准?那些女子也怪,既然他算卦如此不准,何以这样上赶着去?莫不是……哈哈,是贪看那相士的俊俏?”

    “多嘴。”沈玉筝笑骂,“十卦九不准,言外之意是必有一卦准。倘若他一天就看十支卦,那也有一人的卦必会应验。相较于其他相士而言,他才是神仙托生才对。”说着又看了一眼那相士,果见是个不可多得的俏儿郎,不禁对琴丝的话忍俊不禁。

    琴丝恍然大悟,心内顿时痒痒,抱住沈玉筝的胳膊摇晃道:“小姐,咱们不如去撞一撞那必准的一卦?说不定这帝京的菩萨看在咱们是外地人的份上,会给咱们指点迷津呢?”

    沈玉筝摇头不说话,琴丝又道:“咱们不卜别的,就卜一卜小姐此趟是什么结果。好不好?”

    沈玉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我看你是在车上待厌了,故意拿我做个幌子。罢了,卫府应该不远了,咱们下车走走也好。”

    琴丝立即欢天喜地地扶她下车,二人一起来至“高风雅园”楼下,先是静静看那人算了几卦,而后琴丝忍不住掷了几枚铜板,要他替沈玉筝算一卦。

    “小姐且坐。”年轻相士举止分外有礼。

    沈玉筝依言坐下,相士便问:“小姐想卜什么?”

    “姻缘!”琴丝插嘴。

    沈玉筝瞪了她一眼,摇头道:“高人不必听这丫头胡说,我算的是前程。”

    “前程?”相士捋着须发,道,“我这里有解字、解梦,龟卜、物算。小姐要怎么算?”

    解字解梦龟卜这几样沈玉筝都听说过,唯有物算,她闻所未闻。便道:“物算。”

    相士露齿一笑:“那就有劳小姐为在下指一可心物件,贴身可,不贴身亦可,身上可,身外亦可,乃至这章台街上的一砖一瓦都可。”

    这卜算之法却是新鲜。沈玉筝抿唇微笑,身上的物件自然是不能乱拿出来的,不过这身外之物何其多,她一时要选一样可心的出来,倒也难。目光悠转,她想了半天,只得指着一路随她们从临安至帝京的那辆马车,说道:“那就它吧,马车。”

    “小姐是坐着它到帝京的吗?”相士一面笑着,一面拿笔匀墨,在沈玉筝点头之际,便飞速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吹干后交由沈玉筝,伸手道,“谢谢小姐,五两。”

    “五两?!”琴丝咋舌,“忒贵了些吧?临安卜卦向来就这几个铜板。”

    “这里是帝京。何况姑娘所言差矣,我非卜卦,而是为你家小姐泄露了天机。我拿命冒险,难道还不值五两?”相士讪笑。

    沈玉筝冷道:“阁下之意,这一卦便是必准之卦?”

    相士含笑不语。沈玉筝想了想,便起身道:“琴丝,给钱吧。”

    “小姐……”琴丝懊悔不已,五两银子就这么被人给诓走了,跟生生割了她肉似的。

    相士拿到银子,自是满脸生花,匆匆收拾好桌子便卷着一应生计家伙钻入了高风雅园里。沈玉筝再次抬头看了看高风雅园的门匾,见有茶旗插在两面,便知这并不是一座青楼,而只是茶楼罢了。相士拿了钱不去烟花之地,却进了茶楼,可见还并非是个酒色之徒。这就罢了,总好过自己的钱入了那等下作之地。

    殊不知这回眸一望,正好入了茶楼上临街雅间,一双冷眼里。

    “游先生回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那人眼中终于冰雪消融,回头看去,正是方才的卜算相士从廊间进来,往他拜了拜便坐下了。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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