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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章 半世前尘,一笔勾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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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司徒瑾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让尹袖同他一起坐在门口的石台上等她,这时辰街上已经没有人,两人依偎在一起,像两个孩子。



    苏倾以为自己会坚强下去,将最后的这程路走完,不会哭。可是当他们出现在她面前,她本来已经冻僵的心脏似乎瞬间被暖意融化,眼泪也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流泪不是因为他们的温暖带来的心脏柔软,而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点温暖属于她。



    司徒瑾抬眼便见她以一个那样无助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吓了一跳,拉着尹袖站起走过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她:“阿倾,你、你怎么了?”



    而她眼泪一开闸就再也抑制不了。这个寒冷冬夜,尖利的风割在带着泪痕的脸上如同冰刀。苏倾摇着头,却忍不了呜咽,最后索性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就哭吧,将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哭出来,此生就这一次。这陌生的时代就像一个梦,让她在痛哭中醒来吧。



    “司徒瑾,你说,从前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但是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怎么现在,突然觉得后悔了呢……”这句话一说出,皮外伤的痛也入侵到五脏六腑去,让她想要蜷缩成一团。



    司徒瑾从来没见过她哭成这个样子,哪怕那次她喝醉的时候都没有这样伤心欲绝。他还以为这个女人比许多男子都要强悍,可现在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他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低声唤她的名字:“阿倾……”



    尹袖皱眉听着她的悲泣,亦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捏了捏手指,突然将她紧紧抱住。



    苏倾愣了愣,随即亦不管全身的疼痛用尽全力拥紧她,失声痛哭。



    给我一点温暖,哪怕饮鸩止渴,哪怕痛楚切肤。



    卧在冬天里的世界全是荒凉。夜色沉下来,黑暗没有尽头。



    *



    苏倾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又是如何睡去的。



    在她沉睡的这一个夜里,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见她与他从相识到现在的一切。当第一缕阳光打在她脸上的时候,她转醒,瞧着面前的一切,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一切都结束了。这感觉恍如隔世,如同脱胎换骨。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又都是新的。眼泪用完,自怜自哀也该画上句号,一切到此为止,从今以后,不论还有多少时辰剩余,都只为自己活着。



    苏倾从床上坐了起来,有条不紊地穿衣,洗漱,然后打开了窗。



    空气清新,来往之人安静,南方的不太冷的冬天其实很美好。她着迷般看着这鲜活的一切,想要在有生之年将活着的乐趣尽最大的可能感受到。原来当你失去的时候才会想起珍惜这句话是真的,现在她才看清,这个世界细微之处都是美丽……只可惜,不知道再有没有体验这些的机会了。



    好好地活着,争分夺秒。



    苏倾对着镜子梳好头发,又用了几乎没有用过几次的胭脂,穿上最好看的衣裳,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进走廊便遇上司徒瑾跟尹袖两个。他们似乎也是刚起来,洗漱完毕,便来叫她。这时候三人一相逢,他们都睁大了眼睛——她昨夜还哭得那样凄楚,怎么一觉醒来就变得这么精神焕发?



    苏倾见他们惊得说不出话来,自己先笑:“发什么愣?”



    司徒瑾这才缓过来,摇了摇头,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你……没事了?”尹袖的目光也带着探询。



    “我没事啊,”苏倾转身关上门,边抱怨,“饿死了,我们去快点下去吃早餐吧。”



    “哦……”司徒瑾松了一口气,跟着她下楼,问道,“昨夜你怎么了?哭得那么凄惨,你想吓死我们!”



    “还不就是那档子事?”苏倾撇了撇唇角,“算了,你就当我庸人自扰吧。”



    又是因为温容跟唐芙。司徒瑾叹了口气,嘟囔:“你就是庸人自扰,没完没了的难过,有什么用处?”



    “你管得着?”苏倾坐在桌前,白了他一眼,于是司徒瑾也就如常说了句“哼”。



    尹袖脸色如常,可眼神扫过她的时候明显带着异样。在她上次跟她在车里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了,可她的态度又……她觉得有些烦躁。



    苏倾只是如常笑着,点了一大堆好吃的,瞧见尹袖的目光也没说什么,只是问司徒瑾:“我们今日前往白颍?”



    “唔,”司徒瑾于是答了句,“温容的军队已经出城了,我们等会儿也启程。”



    “白颍……”苏倾用手指绕着杯子边缘,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上次拿错地图,我们是不是还经过那儿了?”



    司徒瑾很不愿意提起自己曾经做过的蠢事,瞪了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就说是不是?”



    “不是,”司徒瑾声音恨恨的,“苍崖是在白颍境内,可那是上面,我们是从底下绕的路……别忘了虽然我拿错地图,可最后还绕对了的!”



    “哦,”苏倾垂下眼思忖片刻,又将沉思的神情及时收起,道,“总是故地重游,还真是巧。”



    “是吧?”司徒瑾想了想,又道,“毓城也近了,算算离年关只有四五日光景,如今战火纷飞,不知那里的灯会还办不办得起来。对了,你可知道那个温仪之……”



    “听说了的,他将家财都或散给下人,或布施襄阳府,自己去毓城遁入空门了。”提起这个,苏倾有些感怀。



    尹袖向来不多话的,这时候司徒瑾见她心情有些低落,也没再接话。气氛略一沉默,苏倾又抬起头瞧着他们笑起来:“所爱之人能长久相伴,不用生死相别,多么幸运。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珍惜对方啊。”



    司徒瑾还没答话,尹袖就已经听不下去,盯着她问道:“你什么意思?”



    “祝福你们还不好?你以后不要这么凶行不行……”苏倾缩了缩身子。



    这时候饭菜端了上来,三人的注意被分散了些,待盘碟摆好,苏倾拿起筷子,又想起交待司徒瑾:“你这人就不会认路,看不好地图还逞能,以后注意点,都要成亲的人了,还粗心大意的,真不放心你。”



    “你跟我娘似的。”司徒瑾小声抱怨了一声,拿起筷子来给她夹两个梅花糕,“一直馋这个吧?多吃点。”



    苏倾点头,出神片刻,小心地夹起一块糕点品尝。



    这顿饭她吃得缓慢,所有的味道都要仔细咀嚼,然后记下来,像个贪心不足的孩子。



    司徒瑾一直无知无觉,尹袖却感到越来越不安——她总是在交待这个交待那个,竟像是……在安顿后事一般。这感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顿饭毕,苏倾满意地呼了口气,终于不再躲闪她的目光,说道:“尹袖,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司徒瑾扬了扬眉,总感觉苏倾这家伙图谋不轨的。



    “不干你的事。”没等到苏倾开口,尹袖就已经站起说道。她转向苏倾,捏了捏手指,道:“我们走。”



    苏倾于是随她站起,对委屈的司徒瑾得意地扬了扬眉。



    *



    两人到了房间里,尹袖转过身来盯着她,等着她先开口。那种不祥的预感让她烦躁得想要发火,她知道她一说话就要控制不了自己语气。



    苏倾知道她的心思,又是淡淡一笑,将她牵着坐下来,给她倒了杯茶才出声:“今后的路,我可能不能陪你们走下去了。”



    “什么意思?”她的语气生硬。



    “唐芙要我的命,我可能逃不过这一劫。”苏倾于是低了低眼,轻描淡写地将事实说出,又在她愤怒地出声之前抢白:“尹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个告诉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我要将我最后的意愿托付给你,你不要辜负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尹袖已经完全控制不了心中的烦躁。



    苏倾的神色终于郑重起来:“尹袖,你冷静一点。我之所以要找你谈这些,就是因为我知道你比司徒瑾理智,你不会毁掉你们的一切,现在这个紧要关头,你要是做不好,那么我们都完了!”



    尹袖静了下来,抿紧了嘴唇看她。



    “听我说,温容已经变了,他不会护着我。而唐芙太强大,一旦没了温容撑腰,司徒瑾也绝对斗不过她,不要为了我去跟唐芙作对,更不要去跟温容作对,无论如何都不能。”



    尹袖眼神空了片刻,神色突然复杂无比,喉咙哽着说不出话来。在权势滔天的尹家长大,还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不要和谁作对,这时候她脑子里如同塞了一团乱麻,胸口也堵得厉害。



    苏倾知道她的想法,表情更加严肃:“温容他不是你们的朋友,只有司徒瑾这种没脑子的人才会把一个君王当朋友看,你记好,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西弗门为他效劳一日,你们就要顺着他的意思一日,不要感情用事,否则司徒瑾为之努力了那样久的东西就会毁于一旦,你难道想要看着这种事发生么?”



    尹袖依旧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皱着眉瞧她,半晌,摇了摇头。



    “好,我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对我下手,也不知道她要怎么样,但是你们不可以插手,一点也不行。不管我最后是生是死,怎么死法,你都要让司徒瑾忍着,你叫他想想西弗门,想想整个江湖的正义与自由,永远,永远,永远不要为我报仇,连想一想也不行,你们安心归隐江湖,不要再跟朝廷扯上任何关系。”苏倾这些话说得清晰缓慢,强调了许多遍,生怕她得不到她想要交待的东西。



    尹袖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苏倾知道她将一切都听了进去。如今的尹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尹家大小姐,她正被司徒瑾渐渐融化着,从里到外。她只是不擅长表达罢了。现下既然她肯听她讲,那么她就已经接受了她的话。



    思及此,苏倾的脸色这才和缓下来,握住她的手,缓缓道:“尹袖,我向你们交待的是你们的下半辈子,我可能没法再活着了,你们两个,要替我把今后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她顿了顿,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不要辜负我。”



    “我知道了。”良久,尹袖才艰涩地发出了这么一声。



    苏倾松了口气。她原本害怕她性子太冲,会发火冲动,可现在她明白,她终究不得不为司徒瑾考虑,她有了顾忌,有了软肋,就失去了原本任性地使大小姐脾气的底气。这些话交待完,她心底如同一块巨石放下,终于轻松起来。



    “可是你就要这么去死么?”却听得尹袖又开了口。她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人而这么痛心过。



    “我……还是赌一把吧,”苏倾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唇角,“今日我们启程,夜里到白颍,明日一大早温容就要出征凉州,我想让你带着司徒瑾离开,我自己留下来。如果这样能诱她在白颍下手,而我又能将她引到苍崖去,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逃不掉么?”死亡竟已经离她这样近……尹袖觉得双手冰凉。



    “不看着我死,她是不会安心的,”苏倾垂下眼,“若我真能将她引至苍崖,那么生死可能对半,此次我将我的命交给上天,只愿苍天不负我。”她勉强牵起一个笑看她:“虽然希望这样渺茫……但总还有的是不是?可能有一天,我还会来西弗门找你们呢,嗯?”苏倾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尹袖一下子红了眼眶。



    看着尹袖竟然有这样动容的时刻,苏倾的鼻子这才一酸,但还是笑着,握住她的手道:“不要难过,你要是心疼我,就多对司徒瑾好,赶紧嫁给他……呵,其实我一直都想看看你们两个能生出个怎么样的宝贝来呢。”



    尹袖从来不擅长表达感情,这时候感觉眼泪就要夺眶,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说不上来的一种悲凉。



    苏倾见状,只深吸一口气将泪水忍回去,也站了起来,道:“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我先……”



    “倾姐姐。”却被这样的一声打断。



    苏倾愕然停下了脚步,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向她有些颤抖的背影。



    “谢谢。”想要故作刚强,可声音却还是带了轻微颤抖。



    这隐忍着无限悲戚的一声让苏倾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落。



    生离死别,明日之后,她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凶巴巴的姑娘跟那个好心肠的笨家伙了,无法再对他们撮合或者使坏,也不能见证自己对这两个笨蛋的指导究竟成功了没有……苏倾努力让自己不去向难过的地方想,无声地抹了把眼泪,害怕声音暴露自己的哽咽,只答了一句“嗯”,便转身,疾速地走了出去。



    *



    马车颠簸中又是一日。



    行进途中,苏倾将车帘揭起,不停跟骑马与她们并行的司徒瑾说话,将所有能交待的都交待了一遍,想要将他下半生可能遇到的难事都解决似的。她还是不放心他今后的路她再也没法陪着,有些忠告她非得要一遍遍讲过才安心。



    而司徒瑾听着她说这说那,心中只想温容扳转局势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之后她要随他入宫,他们大约也再难相见,所以她才会像是交待后事一般对他讲话。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想法让他无端有些难过。



    这丫头。司徒瑾表面上不说,心中却在暗暗叹气,在一起也有大半年的时间,这个独特的家伙虽然总是跟他斗嘴吵架没个消停,可心肠却很好,聪慧又兼执着,真要分别倒很是舍不得。直至现在他还记得她向他说过的那通关于追求的话——没有她,他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吧?



    可也没什么好伤感的,他安慰自己,还好他能将她交给一个世上最可靠的人。



    尹袖则是一路靠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想倾歌令的事。这可恨的东西现在看来更加让人恐慌,多少人为它癫狂流血,多少人为它不择手段,她越来越明白真相,便越来越有种局外人的沧桑悲凉——诚如世人所言,倾歌令是世上最好的东西,亦是世上最坏的东西,连温容都要为它将苏倾推下悬崖,尹家该被灭的,否则不足以洗清罪恶……她第一次觉得她身上流着的血液都是肮脏。



    可温容真的是这样的人么?她始终觉得他与尹家的人都不一样。尹袖没法控制自己想,当他知道倾歌令的真相时会不会改变一点心意?等到到了白颍,她就要去找他,不再只是告诉他该怎样做,而是将事情的所有都完完整整地交给他。只希望……苏倾不要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变成了对她至关重要的人。



    三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到了白颍。



    这个镇子估计是附属于毓城的,很小,也很清秀,略显荒凉。客栈条件不是很好,但勉强能够住下。



    白颍镇因为依着云鸿山而建,地势很是险要,所以与金城的战略地位差不多,但是这里再没有伏兵,他们来的时候温容已经拿下了这里。顾奕清的军队也已经到了凉州,接下来一路顺利向前,明日就是决定性的一战,军中好像在举办什么鼓舞士气的活动,虽然军营离白颍镇很是遥远,响声却依旧传了过来,以至于整个小镇都显得吵吵嚷嚷。



    苏倾在客栈安置好东西,就出门考察附近的地形与到苍崖的距离。



    比想象中的还要近。苍崖属于云鸿山,而白颍就在云鸿山脚,现在想来那时送楚小凤的时候还经过过这里,那些采药的人也就是这个镇子的居民了。



    物是人非。



    尹袖跟司徒瑾去找温容,这一日,她将把有关倾歌令的全部都告诉他。走前她问苏倾想不想知道倾歌令背后的秘密时,苏倾摇了头。她知道那一定不会是简单的事,而她不想背负着太多走向死亡。



    只是在她走之前握着她的手低声说了句“我相信你”,再无别的好交待。



    暮色四合,苏倾看着他们两个身影远去,愣神片刻,静静地走回了自己屋子。



    *



    天色沉了下来,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在逐渐合上眼睛迎向命运的漩涡。



    静默中,苏倾躺在床上,却不舍得入睡。这可能是最后的时光了,用来睡觉未免太过浪费——可是又做些什么好呢?回忆自己的一生?来这个时代太久,想起从前的事都觉得那样模糊……只记得她从前总是在乐观地迎向每一天,努力地去争取与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些东西成功得到,有些东西失败。



    最失败的就是这一次,连自己的命都输掉了。这时候才明白,自己要不起的东西,怎么追都没有用。



    苏倾,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如果这次能活下来,再也不要去贪求了。



    而他呢?这时候还是无法控制地想起那个牵绊她一生的人。他现在如何,将来如何?若她自此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他会不会后悔难过?之后的岁月那样长,他是否会想起那时春意正好,他在鹿洲擂台上看见她,她尚是无牵无挂不识愁模样。



    最好让他痛,让他后悔,让他将她的绝望一一尝遍。苏倾这样想着,竟再次红了眼眶。



    原本以为当一个人面对生死的时候就能放下所有的执念。可事实并非如此,她现在好恨他,更恨自己。思及此,苏倾决定早些睡,免得最后一夜都要在折磨中度过。



    却又听到敲门声。



    她知道那是他。温容就是这样,明明已经移情别恋,更是在江山与她之间做出一个取舍,可他还是不会放手。只要他对她还残留一点感情,他就不准她离开,哪怕她死。这就是一个君王的残忍与自私。



    可她早非从前那个卑微地一心崇拜与爱着他的傻子。苏倾冷笑了一下,没有动。



    敲门声只响了三下。他知道她不会开门。



    温容并不知道自己在面对着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将要失去什么。这样的距离之下,他想她不开门也好。她终于懂得对他发脾气,也好。薄情,无能,随她如何想他。有朝一日他君临天下,他会将一切慢慢弥补,今后的日子那么长,每一刻她都不能缺席。



    “阿倾,我来向你道别。”他手指抚在门上,像从前一般说了句,“明日一早我便要上战场。等我回来。”



    每一次生死未卜与铤而走险之前我都想来见你。不是来交待后事,而是要你等我凯旋。我不会倒下,不能倒下,因为你的男人是世上最强的男人,他会许你最好的未来。



    你只需,等我回来。



    这句话似乎再次撩拨到了苏倾身上某根敏感的神经,他上次约定凯旋是在扶安,那时候一切都还完好,他眼底情浓,告诉她:“我定会快些凯旋归来娶你”,这才短短几月,一切都已经天翻地覆。



    为什么?凭什么?苏倾心中突然痛起来,猛地坐起来拿起了包袱。什么虚假的欢愉都不要,所有你赐我的假象只是让我更痛罢了,倒不如统统收回去!



    门口响起了清越的笛声。依旧是那曲熟悉的长相思,将人瞬间扯回回忆中去——彼时满园秋色醉人,他唇角微扬,清亮的眸光偶尔在曲调转折之时含笑流转照进她眼中,时光婉转。



    可是回不去了。苏倾拿出那把扇子与他们初逢时他所穿青衫,赤着脚跑过去,猛地拉开了门。



    他依旧是他,眉目俊朗,气度雍容,只是眼眶下有一圈青黑,形容憔悴。如今两人对望,已是恍如隔世。他没有停下笛子,只眼神兀然就有了缱绻温存。



    苏倾站在他面前,咬着牙齿终于维持住了冷漠。她拿出火折子,轻轻一擦,火光顿时就燃尽了他眼底细碎的惊喜。只见火舌舔上那把扇子,一下子吞噬了纸上的山水画,咬住扇骨,而后再蔓延至衣服,劈啪作响。这些承载了无尽回忆的物什,就这样被摧毁的力量一寸寸攀遍,这火燃得坚决而猛烈,不留一丝苟延残喘的余地。火光渐旺,她将手中东西都扔在地上,它们很快就被焚烧成灰。



    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你。



    温容没有停下来,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陌生的她,火光映着眼中薄雾。



    炽热像是舔在自己心上,带来的孤绝无助简直难以想象。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她不止是任性的发火而已——他是真真切切在失去她了。



    曲调变得越来越哀伤,直到落下最后一个音,他想寒冰都该融化了,可她没有。她冷冷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松了手,玉笛从手中掉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后裂成两半。



    “你当真就这样恨我?”他颓然放下手,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里寻回一星半点从前的温柔,可是只是被冷漠刺得痛入骨髓。



    “不,我不恨你,”苏倾捏紧了手指,这时候才突然有了那份穿透生死的平静。她盯着他,一字一顿:“因为温均昱,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爱的是温容,温子隐,”她指了指地下已经燃成灰烬的衣裳,“而他,已经死了。”



    “我就是温容,从来没有变过。”他艰涩地说出这句话。



    “没有人可以做到将自己割裂,选择只有一个。况且即使割裂也不再完整,半个你,我不稀罕。”苏倾理智得让自己都惊讶,看着他敛起眉,却又被抽空力气般笑出来,自嘲道,“我竟然和你说这些。”



    “温均昱,你早已永远失去我。”



    “滚吧。”



    门在他面前狠狠关上,不知为什么,温容的脑海中闪过的却全都是尹袖讲述的语调,以及最后那一句:“好自为之。”



    内心中某种东西,第一次有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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