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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容总是有一手左右民间舆论的能力。才几日时间,倾歌令现于未郡之事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四处亦都有了所谓“天意”,比如平城河道突然堵塞,清理时挖出一块写有“天命更迭,改朝换代”的巨石,又比如说襄阳郊外连续几夜鬼哭狼嚎,叫的都是郡王的名字,时人言,温均昱天子之气已不可挡,故而震慑了未郡邪魔。总之所有的流言都指引着人民向同一个方向想——温均昱乃真命天子,将持倾歌令统一天下。
起兵成了顺其自然之事。温容正式宣战之后,顾奕清便上了前线,司徒瑾也带着尹袖回到西弗门办事去了。
江湖门派向来忌与朝廷勾结,西弗门从前与越郡也是暗地里的交易,所以西弗门并没有公然倒向未郡。但这些日子司徒安在门中秘密安排,司徒瑾一接任掌门,便向沈昶表明了态度,西弗门不再为他效命。
西弗门是什么地方?是沈昶护卫的出处,暗杀的机构,铲除异己的秘密工具,这次突然的背弃,无疑给了他最脆弱的地方一个措手不及。他自身安全没了保证,反而有受到别人暗杀的危险,自然方寸大乱。
到了这时候,程绘与天子那边总算都看清了他的计谋,天子下诏斥他乱臣贼子,大逆不道,可这时两边正战火纷飞,这一两月间实力损伤不少,若是未郡参战,胜负立见,他们也只能叫嚣叫嚣罢了。
顾奕清的军队已经去了汉郡越郡交战之地,将那边战况探得差不多。跟温容想象中的没什么差距,程绘已经打到了凉州,元歌那边终于使出杀手锏唐家军。那女将唐芙伐檀令已出,正向凉州去。
未郡富强,兵力向来不弱,分成两路,一路攻越郡,一路加入汉郡战争,攻城略地长驱直入,预计不消两三月,大局便能定下。
这些都是苏倾从温容那里听来的消息。他当然只说了好的一面。苏倾心里明白战争并不只是说说这样简单,只是所有的忧虑,他都不舍得拿来让她担心罢了。
这些日子前线发来的战报多了些,温容急着拟军策,她对兵法一窍不通,帮不上什么忙,就去城墙上站着,俯视依旧歌舞升平的扶安城。
即便在这个时候,这里照样十里长街花天锦地,一寸寸的奢靡浸透下,富裕的人民把酒言歌,甚至入夜后灯火都久久不熄,似乎纸醉金迷的日子,休憩都是一种浪费。秋意的萧索根本传不到这里来,歌女一曲清音,喧嘈的喝彩声便将所有的寒意都驱散了。
这个地方,谁会不喜欢。苏倾看着这片望不到尽头的锦绣江山,心想,站在这宫墙上的感觉,像是整个庸碌的人世都向你俯首称臣。坐拥天下这种感觉,谁会不会喜欢。何况他生来就是个王者。
想着想着便有种无力又不安的感觉。虽然她已经是他的准王后,但还总觉得自己掌控不了什么似的。似乎未来飘忽如这些浮华,让人抓不住它具体的模样。
“在想什么?”突然身上一暖,熟悉的声音把她从出神中唤回来。苏倾转过头,便看见他为她披上的披风,再转一点,瞧见斯人迎风而立,发丝衣衫飞扬,神情温柔一如往常。
“没什么。”苏倾这才觉得有些冷,垂眸紧了紧他带来的披风,随即就受到责备:“风这么大,还在城墙上站着,不怕着凉么?幸好我找到你。”
“你不是来了么?”苏倾吐舌笑了笑,顺势将冰凉的手塞进他掌中,心想他一直忙着,没想到还有时间出来管她吹冷风。
而温容感到她手冰凉,无奈地叹口气:“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他顿了顿,又道,”我走之后你怎么办?”
他走之后?苏倾的表情僵在了脸上,怔了片刻,扬头,低声问:“你……要走?”
“我不放心汉郡军情,”温容将她的手握紧了些,语气并无变化,“再说,我本该亲征。”在这关头,他唯有亲自上阵才能安心。
听见这句话,苏倾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你……去打仗?”她有些反应不及,表情还是僵僵的,嘴上也只问着些废话。
温容点点头,宽慰她:“放心,我定会快些凯旋归来,”他扬唇笑了笑,温声道,“到时候,我便娶你。”
苏倾觉得这简直是她最害怕的东西,想到他要去前线出生入死,眼眶一下红了,嘴也瘪起来,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只眼泪汪汪地瞧他。
看见她这委屈模样,温容眼底有了笑意:“又要哭?”他存心不让她眼泪掉出来,伸手揉她的脸,对付小孩子一般,“嗯?又要哭?”
“别动我!”苏倾打掉他的手,看见他嘲笑的样子,方才难受的感觉散了些,没好气地汪着眼泪瞪他,“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温容瞧着她纠结的表情,更觉得好笑,用手把她未来得及流出来的眼泪都给揉了回去:“有什么好哭的。”
苏倾挣扎无果,被他硬揉了一通眼睛,气得打他:“你烦死了!你管我哭不哭!”
“好了,”温容还是笑,顺手把她肩膀揽过来向寝殿走:“我明日清早走,天气冷,你肯定起不来,现在陪我用膳饯别。”
“你就不能带我去?”苏倾苦着脸说,“我又不会给你添麻烦……”
温容转头瞧她一眼:“从前在毓城的时候还懂道理,怎么现在越来越糊涂?”
其实苏倾心里清楚他肯定不会带她去分他的心,这时候也只好闷哼一声,向他身上倚了倚,嘟哝了句:“知道了。”
走了一会儿,到了有侍者往来的地方两人才分开,温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说了句:“上次我走了你还不安分,差点惹祸,这次你吸取些教训,好好待在宫里,知不知道?”
苏倾踏进寝殿的门,有点不服气,扬头看他:“我那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让我后悔丢下你?”温容无奈。
苏倾没话反驳,抿了抿唇,脑子里想着当时状况,默然无声地跟他一直走到寝殿中,看他遣走其它宫人,直到两人在饭桌前坐下来,她才又开口问:“你当时很后悔?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我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温容心想她转移注意力的速度倒快。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自顾自给她摆好筷子,盛了碗汤,试图堵上她的嘴。
不过苏倾才不会就此作罢,也没理会饭菜,继续对着他说:“我记着那次你救我的时候还生气来着,是吧?我还以为你要安慰我两句,没想到你语气一点都不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说起这个,她方才蔫不拉几的伤心样子也不见了,“但是后来你看见我手腕受伤又那么担心,还抱我上马……还有那一路上你都抱着我回去的,想想上次叫你抱李秋痕你也不抱,但是就肯抱我,你说,你是不是当时就看上我了?”
温容抿唇,心想早知道就让她哭算了,也不至于叫她将旧事都翻出来,无奈地提醒了句:“你再不动筷子,饭都凉了。”却见她根本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一副他不回答就不吃饭的模样,只能恶狠狠地说了句:“是,是,好了吧?”
苏倾听了这句话才笑起来,拿起筷子夹菜,继续问:“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果然饭都堵不住她的嘴。温容叹了口气,不想理她,怎奈她不停追问,最终只能忍无可忍地落筷:“我怎么知道?”
“怎么不知道?”苏倾不依不饶,“我就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温容听了这句话,才无奈地笑开来,仔细想了想,道:“那次我离开之前给你绾过一次头发,我还从未没想过,我会给一个女子束发……大约就是那时候吧。”
听他说起这个,苏倾一下子有些怀旧,两人在毓城时简简单单的时刻又回到脑海中来,她想了想,也没了吃饭的心情,眨眼:“那你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再给我束一次,这次我保证不哭了,好不好?”
温容就知道她不会规规矩矩地给他饯行,无奈地站起来:“走吧。”
于是苏倾拉着他走进内室去,在他的镜子前坐下来,散了头发:“我要那个……单螺,或者百合髻!”这里的女人梳这两种头发都很好看,可惜她不会。
温容严肃地看了一下她的头发,纤长手指在她发间动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承认:“我不会。”
“那……飞仙髻,元宝髻?”
“……也不会。”
“那算了,你会什么就编什么吧,只要好看就行了。”苏倾相信他的品味。
温容沉吟了一下,抿唇,又拨了好一会儿她头发,最后还是把手放下来:“我……好像只会绾男子的发髻。”
听见这句话,苏倾气呼呼地转过来瞪他:“那你上次说有朝一日给我束发结簪!你准备让我我嫁给你之后女扮男装是吧?”
温容有些没面子,坐下来,嘴硬道:“到时候我肯定就会了。”
这时苏倾瞥见镜子里,他的长发配着俊脸颇有几分美人的风姿,转转眼,站起来把他摁在凳子上:“那我给你绾头发,你……嗯,闭上眼睛,不要看。”
温容不知道她的心思,觉得有趣,便应了下来,依她的话闭上眼。于是苏倾就一边无声地笑,一边把他打扮成了个梳着公主头的小美人。
他脸型好,梳什么发型就像什么样子,现在他闭着眼睛,密长的睫毛覆下来,看起来还真像个漂亮的女生。可惜手机没电了,不然苏倾真想把这一刻拍下来。
这边温容听见她好像在偷笑,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被打扮成了个女子,瞪向苏倾,未料她直接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我就说你、你扮女装肯定会好看,是不是,哈哈哈哈……”
“苏倾。”温容咬牙切齿说了一句,看着自己的样子,却气不起来,见她散着头发笑得那样开心,自己也忍不住想笑,伸手把她拉过来报复地乱编她的头发。两人就这样闹到半夜,又谈了许多从前的事,最后苏倾终于如愿以偿睡在了他内室的大床上,和他相拥而眠,甜蜜地度过了最后的时刻。
清晨,苏倾感到温容小心翼翼地起床,不想惊醒她,轻手轻脚地掖了掖被角,便离开了。
她害怕自己没有办法看着他披上戎装,一直装睡到听到门开合的声音也没有起身去送他,只是把头闷在被子里,终于将昨天被他揉回去的眼泪都倾倒出来。
*
还是那句老话,温公子走了,生活还得继续。
温容走的当天,顾丞相就进了宫,将苏倾接回顾府去了,可今时不同往日,熟人都不在,她自己在府中又要端着贤良淑德的架子,日子过得一点都不痛快。最可怕的还是丞相还时常来找她谈谈诗词歌赋,政治,人生什么的,苏倾跟他说话,得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个温容敬如父亲的男人,几个小时下来脸都绷僵了。
可顾丞相虽然也与她谈史政,却从不透露外面战况,这样半个月下来,苏倾关在这大宅中,又是担心又是无聊,却也只能直面惨淡的人生,每天在院子里用青黛捅稻草人来发泄心中的怨念。
这时候苏倾已经无聊到把司徒瑾教过的剑术练得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甚至自己结合了空手道的动作编出了几个招式。在一个人耍剑的日子里,苏倾觉得自己的心理阴暗程度蹭蹭地往上升,这天上午,甚至在看到一只无辜的老鼠的时候,她都有了兴奋地暗下毒开关将其凌虐致死的冲动。
默念着“珍爱生命”,她努力地按下了心中丧心病狂的感觉看那老鼠跑远,坐在了院子中的石凳上,严肃地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才半个月,她就已经有了变态的苗头,等到温容回来的时候,估计她的整个心灵都扭曲了,到时候新婚之夜她万一控制不住兽性大发怎么办?
转念又想,他把她留下也不是没有原因,她如果偷跑出去跟他上战场的话,肯定会拖他后腿,甚至她离开的消息传到那边去,恐怕都要分他的心。所以她就算冒着精神失常的危险,也不能离开这里给他添麻烦。苏倾将剑收回剑鞘,闷哼了一声伏在桌子上。
“小姐,”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苏倾赶忙一挺身坐了起来维持形象,瞬间换上温婉的样子,微笑:“何事?”
“有贵客来找小姐,老爷让奴婢来通报一声。”那小丫鬟毕恭毕敬道。
贵客?苏倾一下子就提起了心,觉得生活中任意一点变数都是好的,急忙站起来,“好,我们快……我们速速去瞧吧,莫让爹爹等急了。”
小丫鬟答了声“是”,便带着她向会客厅走。路上,苏倾忍不住问:“是怎样的贵客?”
“药王谷来人,”小丫鬟笑了笑,“是个眉目俊俏的小哥儿呢,说是如今时局不稳,夷尘要将小姐接到药王谷去。”
苏倾听见这句话,瞬间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晴了起来,有种想要泪流满面的感觉,捏着拳头把感情抑制下去,问:“那爹爹允了么?”
“老爷说看小姐意思,”于是丫鬟如实回答,“毕竟那小哥儿的确来自那仙家之地,小姐去那里暂居,也能在大婚之前补补身子。”
“爹爹如何知道他就来自药王谷呢?”苏倾激动之余生出些疑惑,心想药王谷的弟子不是都不能出来的么?
“小姐不知道?”听见这话,丫鬟有些惊讶,道,“药王总随身带着谷中独有的凝玉芝作为信物,那灵芝形貌如玉,却水火不侵,触手生温,很好鉴别的。”
原来如此,苏倾笑了笑:“我倒把这茬忘了。”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会客厅。顾丞相已经和那人在座上候着,苏倾按着好奇心依礼低头直走到坐在上座的顾丞相跟前福身,目不斜视,柔声唤了句:“见过爹爹。”
“倾儿,你来了,”顾丞相于是摆摆手示意她抬起头来,道,“今日家中有贵客前来,去见过司公子。”
司公子?苏倾心里狐疑,表面上依旧恭顺有礼,答了声“是”,才将身子转向客座上的人,目光也顺势移过去。谁知才看了一眼,就差点惊得叫出来——那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小哥儿”,不是女扮男装的司徒瑶又是谁?!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倾睁大了眼睛看她,这丫头倒十分装得住,只是眼波流转,唇角一抹浅笑,摇了摇手中扇子,点头粗声唤了句:“苏姑娘。”
苏倾这才回神,努力装作淡定,行了个礼:“见过司公子。”脑子里却还是反应不过来。
“这位司公子是夷尘遣来的,想将你接入药王谷,不知倾儿意下如何?”顾丞相于是开口征求她的意见。
苏倾这才想通了一些,心想还是司徒瑾讲义气,知道叫瑶儿来拯救她!心里狂喜之下忍着笑垂首:“夷尘定是念着我上次所习医术还未得要领,故这时候来接我去那里,女儿愿随司公子回去,将用药学通透,日后好料理陛下身子。”
顾丞相听了这句话,又在心中叹这姑娘贤惠,赞许地说了句:“倾儿有心了,”他转向司徒瑶,“那好,司公子预备何时启程?”
于是司徒瑶站了起来,拱手:“师父交代此行应少些耽搁,不若现在就启程。”
“这……”顾丞相亦站起来,“司公子还是再在府中留一日,容本相尽了地主之谊,明日再将小女交与你。”
“师父有命……”司徒瑶做出为难的样子,拱手,“恐不能承大人美意了。”
“爹爹,夷尘的脾气向来固执,就莫要为难这位公子了吧。”苏倾也一本正经地帮她说起话来。
顾丞相想了想,也便应了下来,又对苏倾嘱咐了几句,便放她回去打点行李去了。
苏倾觉得未来一片光明,想到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这些日子以来阴暗的心灵瞬间就充满了阳光,收拾行李飞速,很快就拿着自己的包裹和司徒瑶到了门前,跟顾丞相一家又是假意依依惜别好一会儿,坐上了前行的马车。
几乎是刚放下车帘,苏倾就忍不住转身朝着面前的妙人儿尖叫出声:“瑶儿!你怎么来了?!我想死你了!”
司徒瑶也瞬间卸下了刚才端着的架子,变回几个月前那个小姑娘,十分兴奋的模样,握住她的手甜甜地笑起来:“我也想你啊,为了找到姐姐你,我一路打听了许久呢!方才我还怕姐姐不肯跟我走!”
“怎么会不肯?”苏倾高兴得合不拢嘴,又问她,“打听我?你哥哥叫你来,也没有说清楚我的位置么?”心想这个没脑子的连自己妹妹都坑?
听见这句话,司徒瑶吐了吐舌头,得意道:“我不是哥哥派来的。”
苏倾吃了一惊,又想她来得确实蹊跷,疑惑道:“那你……”
“哥哥能逃出西弗门,我怎么不能?”这个小丫头天真烂漫,说话间神情娇俏,十分可爱,“那日你们走后不久我就发现了,也循着你们的足迹下了山,一直在外闯荡至今,”她扬扬眉,得意的样子,“是不是很厉害?”
苏倾被她吓了一跳——果然司徒瑾所言非虚,这小姑娘真的对外面向往已久,可这丫头才十四岁,竟然一个人在江湖漂了三四个月,她可真有胆量!她震惊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敢这样!幸好没有遇上坏人,否则你爹娘会担心死的。”
“我才不是小姑娘,”司徒瑶又是一笑,粗声道,“你瞧,我可是司公子。”
苏倾无奈地笑了笑,道:“你这装扮糊弄一般人还好,精明些的,一眼就能看穿,”她见她要反驳,又道,“否则,顾丞相也不会将我交给你了。”这时代孤男寡女相处可是大忌,要是他没看出来她是女儿身,怎么可能这么爽快把她给她,还让她和她坐同一个马车?他只是碍于她面子没有道破罢了。
司徒瑶这才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呢……”她又嘟哝一句,“他肯定也一直知道的。”
“你说什么?”苏倾没听清,问了句。
司徒瑶赶紧收拾好神情,笑答了声:“没什么,没什么。”
苏倾这时候要问的事情还多,也就没追问她这个,转而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你爹娘跟哥哥肯定要急死了。”
司徒瑶摆摆手:“不碍事,我虽然在外面,但是隔几日就飞鸽传书回去,他们一开始还担心得很,听说爹爹差点下山来寻我,但是后来找不到,也便作罢,”她娇巧地笑了笑,眼睛弯弯地瞧她,“我都十四了,倾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也是从小习武长大的,我们西弗门的功夫……谁能伤得了我?”
“你啊,”苏倾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小妹妹,“江湖险恶,你再高的武功也敌不过别人暗算,而且这时候起了战火,你能安然至今真是万幸了……对了,你一个人去了哪里,这些日子靠什么维生?”
“我本想去未郡玩儿,却走到汉郡去了,”司徒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先前的一个月是靠我自己带的银子过的,后来我没钱的时候……碰巧遇上了一个人,我就跟着他走,可是后来汉郡越郡开了战,他就不见了。到处打仗,我又总觉得有人跟踪我,心里害怕,便想回平城去,”她转转眼,“你说巧不巧?我竟在途中撞上哥哥跟尹袖,我没让他们发觉,听他们说了好多话,知道了些你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状况,就打听着转向未郡来找你了!”
苏倾听了她这些日子的遭遇,又在心中叹,这丫头的命是得有多好,才能一路顺成这个样子。她想了想,又问:“你不和你哥哥回家,来找我做什么?”
司徒瑶于是讨好地朝她笑:“姐姐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姑娘了,瑶儿自然想着跟姐姐一同闯荡。想来姐姐也不愿困在那大宅子里吧?”
“还要闯荡?”苏倾瞪了瞪眼睛,摆出教育未成年少女的架势来:“瑶儿啊,你一个女孩子,在战火纷飞之时出门这么长时间,爹娘会很担心的,别闹了,姐姐送你回去。”
闻言,司徒瑶苦起脸来,失望地拖长了声音:“姐姐,你怎么也同他们一般,净想着管束我?你也是姑娘家,一个人在外面多时,不是活得挺好么?”见苏倾不动容,又抱着她手臂撒娇,“好姐姐,我真的不想回去,我若是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苏倾这么一想,也有点可怜她,又觉得不对:“那你这次不是奉夷尘之命来接我去药王谷?这马车……”
“这马车是我租来的,”司徒瑶摇了摇钱袋,“我的银子足够了,”见苏倾不再提要她回去的事,她一笑,解释道,“凝玉芝一共有一双,老家伙给了我娘一个,我爹让我悄悄偷去毁掉,结果那小玩意儿水火不侵,也摔不碎,我就自己留着了,没想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将倾姐姐带出来和我一同上路。”
原来如此,苏倾想道。看着那双水灵的眼睛,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只能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她撩起侧帘瞧了瞧依旧浮华一片的扶安城,终于开口问出她最想知道的事,“汉郡那边战况如何?”也不知道温容仗打得顺利不顺利。
“姐姐在担心谁?”司徒瑶揶揄地笑着看她。听哥哥跟袖姐姐谈话,那个温容的身份似乎是未郡郡王,而倾姐姐将要成为他的王妃呢。
看到她嬉皮笑脸的样子,那边进展应该还不错。苏倾戳了一下她的头,笑道,“我担心的还能有谁?他到底怎么样了?”
司徒瑶也揉着头笑:“这些日子四处乱得很,参与战事的几支军队一时分不出个高下,只是你进我退,有胜有败地打,我怎能清楚他那里状况?我只知道呀,”她转了转眼,语调拖长,“百姓们都交口称赞你那位用兵如神的郡王呢。”
苏倾听她这么说,略略安下了心来,却也不是很高兴,只是心想也对,司徒瑶走的时候他恐怕才刚跟顾奕清会合,而且在这半个月间就要改变局势,确实是不太可能。她转开眼去,又揭开车帘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出了会儿神,拧着眉头想,他是真的要领兵打仗了,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到。
司徒瑶知道她一定在担心温容,便握住她的手,道:“姐姐若是担心,我们去寻他便是了。”
“不行。”苏倾摇头,“要是我去找他,肯定会分他的心,而且,万一我在他那边,一不小心让人家抓走了当人质怎么办?”小说里都这样写,战争胜负已定之时,管不好自己的废柴女人落到人家手里当成要挟,结局都会很凄惨的。
司徒瑶听见这个答案倒没有失望,眼睛转了转,含着期待问:“那……倾姐姐可有想去的地方?”
苏倾思忖一会儿,觉得离开顾府,她们确实没有什么地方好去了,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别的地方可不会像扶安城一样,万一被误伤了怎么办?她沉吟片刻,道:“不然我们就去药王谷吧?”苏倾对这个地方很是好奇。
“老家伙现在不在谷中,我们是进不去药王谷的,”司徒瑶于是回答,“姐姐不知道那些贸然去那里求医的人的下场?”
苏倾想想也是,苦恼地托起了下巴:“那我们要去哪里啊?”她见她欲开口提议,又补上一句,“别跟我提闯荡,我可不在打仗的地方漂着,太不安全了。”
“我们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于是司徒瑶眨了眨眼,一字一顿道,“元歌。”
皇都元歌?那里是天子最后的一道防线,温容要攻的最后一座城池,亦是战火能烧到的最后的地方,要是待在那里,不但安全,还能在战争结束后顺势和温容会合……确实是个好去处,苏倾轻松了些,问她:“这里到元歌要走多久?”
司徒瑶见她有接受她提议的意思,再次笑得眉眼弯弯:“我事先弄清了的,这里走元歌并不远,我们取近道,半个月就能到,虽然路会偏僻些,但是绝遇不着打仗的,加快脚程,也还是有驿站可以歇。”
“也好,”苏倾想,不要让她跟战争有交集就好。虽然现在已经入了冬,但是未郡这边偏南,并不会很冷,衣服穿厚些,半个月时间,骑骑马也是可以接受的。不对,她又转眼瞧向身旁十分开心的司徒瑶:“你把这些打探得这么清,是早就做好拉我去元歌的准备了吧?”
司徒瑶一愣,像是想否认最终又觉得否认不了的样子,吐了吐舌头:“倾姐姐最聪明了。”
“你带我去元歌做什么?”苏倾觉得这其中肯定有猫腻,眯了眯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神色不太自然的小丫头。
司徒瑶看见她的眼神就知道肯定瞒不了,却又不知如何启齿,有些窘迫地支吾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是想……让倾姐姐带我去那里,找一个人。”
“哦?”苏倾分明看见她说起这“一个人”的时候脸上有种别样的情绪,兴趣更浓,“是什么人让你连家都不回了?”
“也不是……”司徒瑶有点不好意思,避开苏倾玩味的目光,“就是那个,那个在我没钱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我跟着人家在汉郡白吃白喝了好一阵子,他走的时候还给我留了好些钱,我就是想,总该找到人家,把钱还了……姐姐你肯定带了不少银子,是吧?”
苏倾看她局促解释的模样,就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一般。也不知道他们共处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她笑得更加促狭,故意拖长声调,“哦……哪有你这种追着人家还钱的?只怕是还想见到人家吧?”
“哪、哪有?”司徒瑶这下脸都有些红,目光也躲躲闪闪,语无伦次起来,“当日温公子不辞而别,倾姐姐不也为了讨个说法来寻他么?我、我也,嗯,不是,我也来找他还钱。”
她这个反应正落实了苏倾的猜想,让她不由笑起来:“我千里迢迢地去寻温公子,可不是为了还钱,”她看她小脸红透,还不罢休,又恶意地加了句,“是为了和他再续前缘……嫁给他啊。”
“嫁?才、才不是……”司徒瑶窘迫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幸好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说了句“司公子,我们已经出了扶安城了”,她才松口气,赶紧抓了包袱冲下去,扑到冷风中让面上泛起的燥热平息些。
苏倾瞧着她局促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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