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莯华一身盛装,走至房间中央站定,随即双手按在小腹,微微屈膝,向阮太夫人行一个万福礼,并道:“阿家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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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太夫人急忙连声道:“安好,安好!”却是面露惧色,极不从容。
与此同时,谢皓离座起身,小步走到母亲王莯华身侧,趁王莯华直其身之际,躬身行礼,道:“见过母亲。”而小妹谢皖,亦自母亲王莯华身后穿出,跪坐在阮太夫人右侧,挽住她的手臂,腻声道:“祖母,孙儿好想你!”
阮太夫人自是眉开眼笑,好不欢喜,一时忘了仪态,举起右臂,搂住了孙女,可抬起头,却见那新妇王莯华,仍铁青着脸,一副来者不善之色,当即如淋冰水,转喜为忧,下意识地抱紧了孙女。
王莯华瞥了谢皓一眼,怒哼一声,叱道:“逆子,干的好事!”
谢皓见王莯华那双丹凤眼,目光凛冽,便知不妙,故早做了心理准备,待其呵斥出来,亦如常色,从容问道:“阿母,不知孩儿是哪里做错了?”
阮太夫人紧接而上,从旁附和,道:“是啊,新妇!即使皓儿真有地方做的不对,也该指明一二。(
绝世风华之至尊召唤师)何况他方到建康,如何能闯祸?”
王莯华暂不回话,故自将手一招,立即有两名侍婢,一左一右,抬着一张坐垫,走至身前。她二人双双下蹲,将坐垫放置于地,旋而起身,立在坐垫左右,弯腰恭候,一动不动。随即,王莯华悠然落座,凛然一声:“退下。”她二人才踩起小碎步,快速离开。
阮太夫人面露不豫,道:“新妇,这家里虽然由你主事,但我毕竟还是你孩儿的祖母,你这当家主母的威风,是否不必在我这老妇人面前施展啊!”虽然语气和缓,但话中颇多怨气,一时亦显出几分威势,只是底气终究不足,话落即气泄。
王莯华微一躬身,道:“阿家多心了,新妇岂敢对您不敬,只是这两孩儿闯下了祸,一时气愤不已,才失礼了。(
霸主轮回游都市)”说得不卑不亢,颇有不凡气度。
阮太夫人一怔,抬头看了眼谢皓,又低头瞧了眼谢皖,疑惑道:“什么祸事,惹得新妇如此失仪?”旋而作出恍悟状,哦的一声,对谢皖道:“定是你闯入前堂,搅扰了岳阳王,是吧!”
谢皖双目圆睁,点了点头,只是目光闪烁游离,似有隐瞒。
阮太夫人见了心下犯疑,转头看向王莯华,问道:“究竟还有何事?”
王莯华并不回答,只问道:“皓儿,暇儿,你二人谁来说?”
谢皖蜷缩于祖母阮太夫人怀中,双唇紧闭,眼睛直盯着兄长谢皓,投出求助目光。
谢皓见状,心下了然,只得将路上唯一一件祸事,即与临贺王世子冲突一事说出,只是隐瞒了谢皖在其中的作为,以免她受责。
他原以为这场冲突不算什么,临贺王只是天子的侄子,而家族与天子的亲儿子、亲孙子都有交往,又是士族领袖,即使与之结怨,一时也不会遭到直接伤害。(
慢慢仙途)然而,他话一说完,即见堂上的祖母阮太夫人、叔母王莜华愕然不已,而母亲王莯华的那双柳叶眉,更为深凝。不禁泛起疑虑。
良久的寂静后,阮太夫人先叹了口气,后忧心忡忡地道:“临贺王与我谢氏本就有怨,他那世子又恶名在外,今日未能如愿,日后定会报复。他来明的,倒没什么可惧的。怕只怕他施展诡计,不循常理。常言‘道宁惹君子,莫惹小人’,终是不假。”
王莜华接着说道:“临贺王那边倒没什么,与他有嫌隙的毕竟是尚书仆射家,何况侄儿、暇儿尚且年幼,而事情又是世子有错在先,他或许不至于狭私报复。只是那世子,名声不佳。若有冲突,依天子对待宗室的一贯态度,长久下去,定是于我不利。”
二人说的是一个意思,小人惹不起。
谢皓已将可能想到的一切后果想到,对她们的担忧颇为理解,只是听她们言语,皆涉及到“昔日仇怨”,尤其是有尚书仆射家牵扯其中,不禁大感兴趣,生出好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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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莜华话语中的“尚书仆射”,即是当今谢氏族中在朝廷任官最高的谢举。那谢举是谢万后代,少年时即有盛名,今已年近七旬,官至尚书仆射、侍中、翊左将军。其膝下二子,长子谢禧,任轻车长史、驸马都尉,次子谢嘏,为太子中庶子,于士人中皆有名望。那“昔日仇怨”,即与其长子谢禧有关。
谢禧年轻时,凭着高贵出身,得以与皇族之女婚配,娶的正是临贺王之妹长乐公主。然而,长乐公主与临贺王早已有了见不得人的私情,即使出阁后,仍未终止关系。一年之后,公主府突然起火,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公主的尸首也在瓦砾中被寻得,寻着时已被烧得不成人样,只因手腕上戴着随身金镯,才能确定身份。
事情到此还未了结,属于谢氏的耻辱真正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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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瓦砾中的尸首并非长乐公主,只是公主身边的一名侍婢。真正的公主,早在火起之前便已逃脱,并改名为“柳夫人”,深居临贺王府中,与亲哥哥兼情哥哥的临贺王做起了真正的夫妻。
世上终究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若干年后,事情暴露,人尽皆知,谢禧乃至整个谢氏,成为了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谢氏上下,无论亲疏远近,皆甚为不满,无奈木已成舟,长乐公主于皇室谱籍上早已不在人世,那“柳夫人”更与临贺王连野种都生下了,若将事情闹大,依当今天子的护短作风,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白白自取其辱一场,于是,只能隐忍。
然而,祸不单行。
一次,临贺王看中了给事黄门侍郎张准家的一只斗鸡,强行抢了过去。那张准虽是文官,且门第不高,但颇有骨气和胆气,竟在天子礼佛进香时,当众大骂,言道:“张准雉媒非长乐主,何可略夺。”闹出了动静,惊动了太子萧纲。最后,太子萧纲不得不出面,才令临贺王将斗鸡交还,事情才了结。
两事一并,谢氏声名雪上加霜。谢氏族内,一众认为谢举并其一族,都不可再任族长,统领全族。恰好,当时谢蔺出仕,颇受天子及士人赏识,令谢氏声名暂时恢复。其兄谢洽,则在会稽经营祖产,竟凭贩盐、通商,成了族内首富。而这兄弟二人,又出自谢安一脉,与谢举血缘疏远。最后,谢举只能让出谢氏族长之位,从此远离乌衣巷谢氏祖宅,更不回会稽老家,只在台城前的府邸居住。
此间种种,皆发生在谢皓儿时。而谢氏又引之为耻,从不轻易提及。因此,谢皓是全然不知。然而,阮太夫人、王莜华婆媳慌乱之际,方寸全无,竟将这家族秘辛一并托出。谢皓与谢皖、谢贞一片惊讶,错愕不已。
王莯华却是始终镇定自若。
她待二人说完,朗声道:“事已至此,无须多虑,我自有办法,谅那萧见理不敢造次。只是……”至此,话音一顿,又道:“他二人闯下如此大祸,不可再姑息了。”
阮太夫人先前烦恼临贺王世子一事,无暇思索两个孙儿,如今听闻儿媳王莯华之言,顿时抛却临贺王世子一事,把两个孙儿重提上了心头,说道:“你阿妹说的不错,那事是临贺王世子挑起的,又不是我这两个孙儿的错。祸事撞上来,你怎能怪我这两个孙儿呢?”
她这番说辞,刻意提到了王莜华。只因畏惧王莯华这个大儿媳,欲以其妹来做掩护。然而,终是小瞧了大儿媳的决心。
王莯华早对全家溺爱这些小辈颇为不满,尤其是谢皓即将出仕,谢皖亦将出嫁,再不管教,端正言行,日后迟早会出事。于是,当谢皖闯入前堂,冲撞了岳阳王萧詧,即使萧詧不计较,她也不依不饶,小事做大,定要亲自管教,狠狠管教。而自随行护卫的家兵口中得知了临贺王世子萧见理一事,更是坚定了决心。
她对阮太夫人说道:“阿家,建康不比会稽老家,需要谨言慎行。他二人,先前野惯了,才开罪了那萧见理。今日若坐视不理,不加矫正,日后定会惹上其他人,为自己、为家门招来祸端。那时之事,只怕是阿家也不愿见到的。”
阮太夫人无言以对,侧目看向王莜华。
王莜华见婆婆目光中有求援之意,不好拒绝,只得对姐姐王莯华说道:“阿姐,你言重了。阿家对贞儿也宠爱有加,却不见贞儿闯祸。贞儿最喜读书,才能如此。阿姐贵人事忙,自没有功夫分心教导,不如聘请名儒来府上,代为教导。又或往华严寺,请长爪禅师说法。阿姐,你看……”
王莯华主意已定,又岂容他人说项,当即瞪了王莜华一眼,道:“我乃谢氏当家主母,一言既出,岂容更改?来人,取家法来。”
话音一落,来的不是家法,而是前堂一名仆役。那仆役只说岳阳王萧詧欲拜会阮太夫人,故而家主谢洽令他来请,并要谢皓及先前闯入的女郎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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