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幸存女子由云裳扶着,谢皖领着,走到谢皓身前,只定睛看了一眼,即将双手交叠于小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万福礼,并说道:“慧儿见过郎君。(
我叫布里茨)”
谢皓粗粗一看,只见她的脸蛋、头发及一身衣裙,皆沾染着黑色灰迹,确是一副自火场逃生之象,又见她礼仪周全,不似依样画瓢、现学现卖,便问道:“你姓甚名谁,家在何方,还有家人吗?”
那女子黯然低眉,竟嘤嘤抽泣起来。
谢皓未有准备,一时不知所措,只觉她那哭声甚是烦人,不免心生厌恶,可见她悲痛情切,心下又不由有感,正想出言安慰,却听小妹谢皖道:“她姓白,小字慧儿,家原在河南,以经商为业,因战乱举家南迁,投奔亲戚,却……”话说到此,戛然而止。
谢皖面露难色,看了白慧儿一眼,又对谢皓道:“阿兄,她甚是可怜,我们不如将她带去建康,让她去投亲戚。(
恶少的甜心娇妻)若她找着亲戚便罢,若找不着,便收留下。以免她孤身在外,再出了事。”
谢皓本非冷酷无情之人,一听小妹之言,倒有七八分认同,然而,一瞧见不远处那临贺王的车驾,便不由多心起来,又想起先前疑惑,即向那白慧儿问道:“白家娘子,我见那客舍的残垣断壁,虽未临其境,也知这火烧得甚大,旁人一个也未能逃出,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话音刚落,白慧儿哭得更厉害了。
谢皖登时鼓起脸,没好气道:“阿兄,你为何问这些?”
谢皓回瞪小妹一眼,不作回答,再回看白慧儿,等她说话。
这无声也是回答。
谢皖见兄长严肃异常,不敢造次,跺一跺脚,冷哼一声,也看向白慧儿,只等她先回话,再从旁说项,好让兄长同意。
良久,白慧儿哭声渐止,边擦眼泪,边道:“郎君有所不知。(
网游之重生法神)奴家父母及其他人不是死于大火,而是先被人害了,再遭放火,毁尸灭迹。慧儿在他们害人之时,便被父母藏在水缸中,后来大火燃起,从偏门逃出,躲在草丛间,才得以幸存。”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谢皓忙问:“何人如此大胆,你可认得?”
白慧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慧儿认得那带头之人,曾见过,只是不知他名姓,又不算认得。”
只听她细细讲来:“前日中午,天降大雨,客舍来了一位骑马的贵公子。那贵公子带着几个侍从,皆佩兵刃,趾高气扬,一脸不善。其时,慧儿正陪父母在客堂用饭,客堂人少,便被那贵公子一眼盯上了。他径直走来,意欲抢我,幸好我家护卫左右伺候着,见他出手,便拦了下来。我们初来乍到,本不想轻易得罪人,又未有所损伤,就想小事化了。不想那贵公子反倒咄咄逼人,叫他那群恶仆拔刀动手。我家护卫自不甘束手待毙,也搬起座椅相迎。(
真婚假妻,上司老公很霸道)一番械斗,我方人多,终将那贵公子打退,只是自己也有所损伤。”
“家君……先君经商出身,见识颇广,当时便说那贵公子定是南朝贵戚,并非我等仓惶北人可招惹。未免遇害,本想启程赶路,却无奈大雨磅礴,只得等雨停再走。不想……不想还是慢了一步,遭了祸。”
她说到此,潸然泪下,哽咽难言。
众人听后,皆心生愤慨,尤其谢皖,最是义愤填膺。
谢皖粉拳紧捏,怒道:“谋人害命,简直……简直岂有此理。”又向白慧儿道:“你可还记得害你家那带头人的样貌、打扮?到时画影图形,管教他以命偿命。”
白慧儿垂首摇头,啜泣道:“他两次发难,慧儿都慌张不已,不敢细看,只知他二旬年纪,一袭大红袍,不似寻常落草的山贼土匪。”
谢皖怒哼一声,跺一跺脚,道:“既是大户子弟,那就好查。
www.hotelpropertychina.com我到怕他是亡命江湖的盗贼。”
白慧儿急向谢皖屈膝行万福礼,并说道:“多谢娘子大恩!”说罢,双膝竟顺势坠地,直接跪下,改行叩首下拜大礼。
谢皖惊讶失色,连连说道:“快起身,快起身!”同时伸出双手,上前去扶她。
谢皓默然看着,心内却颇为矛盾,暗道:“依她之言,那贵公子定非寻常人。我谢氏已今不如昔,贸然出头,事情办不成,损些名望,倒还事小,若结下仇怨,连累家族,便不是小事了。”想及此处,只得暗暗叫苦:“妹妹啊妹妹,你怎能如此轻易应允呢?”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原本白慧儿或无报仇之念,即使有,也不会因报不了仇而绝望。如今,谢皖给了她希望,日后报不了仇,这希望变成失望,失望引出绝望,给予她的打击,将远胜于今日。然而,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希望已然种下,结局便已注定,倒不如让这一可怜人儿,享受希望带来的喜悦,好冲淡此时的悲伤,未来再寻机缘,解开仇结。
谢皓不愿凭添麻烦,又绕不过自己的同情之心,只得默认事实,任由小妹自作主张。(
妖精的独步舞)唯求到了建康,送白慧儿去投南方的亲人,好了却这段事情。于是对白慧儿道:“我们不能在此久留,你若要随我们去建康,那这后事……仓促之间,找不到棺木,不如就地掩埋,立块碑,等日后稳定下来,再找块地下葬。你看如何?”
白慧儿双目圆睁,面露迟疑,回头望了眼家人尸首,转回来后,才对谢皓道:“有位好心的道姑姐姐,说要为我家人和其他遇难者做场法事,我想……想等她做完法事后,再……再让家人入土。”话越说到后,越说得清,还夹杂着惶恐情绪。
谢皓尚未说话,谢皖已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急不急。歇会儿不成问题。”转过头又对谢皓道:“是吧!阿兄。”一副俏皮模样,似是胸有成竹。
谢皓心道不可再任由妹妹胡闹,于是将心一横,厉声道:“不可。或是立即入土启程,或是将她留下,二者选一,看着办吧!”随即不理谢皖、白慧儿的反应,对谢全吩咐道:“此地不可久留,准备启程。”
谢全应了声:“是。”即传令去了。
谢皖原本志满得意,突遭拒绝,哪啃依饶,走上前来,拉起谢皓的手臂摇摆,娇声道:“阿兄,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
谢皓将手一甩,正色道:“你也听白家娘子说了,此地不太平。若那群盗贼又回来了,可怎么办?”
谢皖支支吾吾地连说了几个“我”,无以为对,一时憋屈,鼻子一酸,不觉流下两行清泪。
这是哥哥第一次真的斥责妹妹,也是妹妹第一次从一向宠爱自己的哥哥那儿受到委屈。
谢皓于心不忍,却有千般不得已,只有硬下心肠,继续做这恶人。
谢皖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只顾默然流泪。白慧儿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腕,好言说道:“娘子、郎君,切勿因慧儿翻脸。慧儿……慧儿愿听郎君之言,还请郎君遣人相助,待家人入土,我便随你们去建康。”算是打了个圆场。
谢皓松了口气,心下庆幸,只想当事人都说话了,小妹谢皖也该乖乖听从了。
谁知,正在这时,南方建康方向,骤然响起一阵哒哒马蹄声。未几,只见数十骑人马应声而现,狂奔而来。尤其当先一骑,与众不同。骑手头戴金冠,身穿大红袍,胯下一匹亮黑色骏马,比之左右更为精壮健硕,仿佛便是传说中的千里驹。
谢皓心生羡慕,虽甚少骑马,但也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占有欲来,想要将那匹黑色骏马占为己有。忽然,却听身后传来“啊”的一声尖叫,转身看去,只见白慧儿面色惨白,瑟瑟颤抖,手指那名策马而来的红袍骑手,说道:“他,就是他。”
谢皓顿时醒觉,寻思道:“二旬年纪,红袍,莫非……”当即转身,再朝那红袍骑手望去,正与之前白慧儿所描述的那带头贵公子特征一样,心下既惊又怒,不禁生出一股正义感,暗忖道:“莫管他什么来路,在这荒郊野外,全部结果,然后抛尸长江,即使日后事情败露,也是死无对证。”方定下主意,却见道路旁尚停着的临贺王车驾,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暗叫一声不妙,摇头寻思:“不行,还有这么多外人,看来要想其他办法。”
他最怕的不是这群骑手出手劫掠,而是他们的身份。若只是一般人家,不过一场械斗,得罪也就得罪了。若是高官门第,皇族宗亲,难道只能吞下这个亏?还有白慧儿,若他们要斩草除根,是否要庇护这素不相识的小女子?庇护势必结怨,不庇护又是在抽家族的颜面,日后事情传扬出去,陈郡谢氏全体上下,就抬不起头了。
须臾之间,哪容他思索应变办法。
那十余骑快如疾风,眨眼已到车队边。
倒是谢全应变得当,早在那队骑手出现之际,便令手下家兵聚拢在谢皓等人周围,据车防守,应对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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