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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章 北方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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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膳食,稍歇片刻,谢氏车队再次启程,此际才是未时初刻。www.zineworm.com

    小妹谢皖初时精神饱满,时而向兄长谢皓数落着云裳、花容二侍婢的种种不是,时而对自己的人生、未来自怜自叹,时而撩起窗幕,茫然眺望远方,过不多久,便哈欠连打,一脸倦容,只说一句:“阿兄,我困了。”即卧倒于车板上,沉沉睡了过去。

    谢皓原本正顾自看书,见状不由一叹,想她本就有午睡习惯,这一路上又是舟车劳顿,如此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如何能抵那滔滔袭来的倦意?唯恐她着凉受寒,便放下手中书卷,随手取来一件白色披风,给她盖上,才放下心来。又见她睡态安详,吹气如兰,既不乱动,也不出声,不觉一乐,暗道:“这个妹妹,平时风风火火的,也就睡着的时候才像个大家闺秀。”

    可有什么办法?

    陈郡谢氏迁居江左以来,繁衍生息,延绵不绝,到了这时,已是枝叶繁茂,人数众多,形成一大家族下有若干支流、旁系的格局。(网王之永远的樱花)而各房各支之间,势必因际遇不同而有贫富贵贱、人数多寡之分,彼此间也逐渐疏远开。

    谢皓一支虽是谢安嫡系,但人数倒不见得多。其祖父谢经,本就是一脉单传,又只生有两子谢洽、谢蔺。谢洽便是谢皓和谢皖兄妹的父亲,他那兄弟兼连襟的谢蔺也只生有一子谢贞,这一门可说枝叶凋敝。

    小妹谢皖是谢经一门中唯一的女性后裔,如今祖母尚在堂上,对旁事一概不理,只故宠溺孙辈,对她这唯一的孙女,自是有过之无不及。而她那叔母与她的母亲既是妯娌,又是姐妹,既当叔母,又作姨妈,两道关系下,只会宠上加宠。如此情况,她的母亲即使想管,也是有心无力。何况她的母亲出身名门,精明干练,早早便被族中长辈授予了当家大印,里里外外事务甚多,操持甚忙,又如何能分出一份闲心来管教她?

    每想及此,谢皓便油然生出一股责任感,颇想以兄长的身份,好好管教这个妹妹。(权色官途)可想归想,全家与这个妹妹接触最多,纵容最多的,还是他这个亲兄长。他也不知,为何每到关键时刻,都会软下心肠,任凭妹妹任性为之。

    车轮滚滚,匀速行驶,如此约过了半个时辰,突然,凭空响起“啪嘎”一声,车驾应声停止。随即,传来一阵哒哒马蹄声,与谢全那雄浑的声音:“切勿停下,速速起行。”话音刚落,马蹄声便来到了车窗外。

    谢皓撩起窗幕,问道:“发生何事?”

    谢全道:“小郎主放宽心,前方有车挡道,我们绕开便是。”

    谢皓见他神色有异,言语间又不时偷看前方,顿时疑窦丛生,却不露声色,只轻答一声“嗯”,即放下窗幕,不再多言。此时此刻,若真有事,还需听从谢全的安排,接受他的保护,盲目追问只会妨碍他作临机决断,令自己陷入不利,绝非上策。若是无事,追问只会令自己显得沉不住气,并徒然制造紧张气氛,届时势必令家兵们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没事也变得有事。(杨州书团)倒不如安坐车内,泰然处之,既不影响周遭,也能为自己造势,树立威信。

    未几,车驾再次开动。可这一停一动,动静太大。谢皖初时沉睡,并无反应,而后先是谢全的喊声和马蹄声,再是车轴滚动式及初启动时的颠簸,终于,车驾才动,她便嗷叫一声,坐起身来,眯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怨道:“出了何事,真讨厌。”

    谢皓看着小妹那似醒似睡的神情,只觉可爱非常,萌意十足,不觉莞尔,正想回答,却闻到一股木柴燃烧后的焦炭味,顿时心生警觉,撩起窗幕,向外看去,只见窗外道旁,有一座火灾后的废墟。

    那废墟占地甚广,然火势似乎也不小。靠近道路的前半部分只剩下几根烧成焦黑的半人高木桩,似是原先的柱子,远离道路的后半部分亦只剩下一面土墙及夹在墙中已呈焦黑色的木柱、木梁。而在那废墟之前,则一字排开,放着十来具通体漆黑,分不清男女老少的尸首,又有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俯首于前,嘤嘤啼哭,他们显然就是这场火灾的受害者。(材料帝国)除此之外,还有若干商人模样的站在道旁观望指点。

    谢皓心下生怜,只觉既遇着了,便不该坐视不理,至少帮那少女料理亲人的身后事,助其回家,甚至将之收留,便如云裳、花容那般,能在这乱世有一条活路。

    这时,却见那废墟的西侧,停着一辆华丽车驾,立着一队铠甲兵士,赫然便是方才擦肩而过的临贺王队伍。

    谢皓一怔,暗暗疑惑:“莫非这事和临贺王有关?”顿时怜意全消,定下主意,绝不可多管闲事,以免得罪不该得罪之人。毕竟这里不是会稽老家,而是卧虎藏龙的京畿,若因区区小事结下仇怨,招来祸端,实在不值。

    不想,谢皖竟打开车门,喊道:“停车,停车。”同时,眼睛直瞪瞪地望着废墟方向。(漠北王妃

    谢皓暗叫一声不好,心知小妹起了善念,欲作善事,却一点也未观察周遭情况。正想上前阻拦,车已停下,小妹又变得敏捷异常,只双腿一蹬,便跳下了车,稳稳落在地上,随即径自向那啼哭少女小跑而去。谢皓紧随其后,亦下了车,可终究慢了一步,追赶不上了,只得跺一跺脚,长叹一声。

    其时,谢全及云裳、花容都到了他身旁。

    谢全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跨步来到谢皓身边。他瞧了谢皖的背影一眼,对谢皓说道:“小郎主,此处情况不明,凡事需小心应对。闲杂事,能不管就不管吧!”

    谢皓听他话语中暗有劝告之意,立即反问:“你道是我让我妹妹去的吗?”

    谢全不语,实则是默认。

    谢皓冷哼一声,道:“事已至此,你我谁也无法将她拉回。”随即凑到谢全耳边,轻声道:“叫人多加防备,尤其注意一旁临贺王人马的动向。一有变故,我们立即走。还有,打探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谢全拱手应道:“诺。”当即犹如军人姿态,昂首领命而去。

    谢皓转头再看小妹谢皖,只见她已去到那名少女身旁,并与之说起话来,而谢氏家兵,也有两名到了她身侧,以作护佑,暂时是没有危险了。他心下稍安,正想上前,却听身旁云裳说道:“小郎主,不可轻离车驾,由奴去请小娘子与那女郎过来,若有变故,也好应变。”只觉有理,便点了点头。接着,云裳便朝谢皖走去。

    火灾废墟便在道路旁,只是道路为夯土地基,足足高出地面半丈。车队在高处,废墟在低处,一高一低间,虽有斜坡与阶梯供车与人通行,一来一往,也需费些功夫。谢氏的车驾全在地基上,实在不宜过多分兵。

    云裳刚刚去到谢皖身边,谢全便重又回到谢皓身旁。

    谢全道:“小郎主,打探清楚了。这片瓦砾场曾是一座客舍。早晨,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盗匪,见人就杀,见财物便抢,最后更放了一把火。”

    谢皓心下一凉,感慨道:“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竟有人如此大胆。”同时暗自庆幸,一路上有谢全这等忠心耿耿、办事得力的家将护卫,否则,后果真难估量。

    他又问道:“那名女郎,可从路人口中问出一二了?”

    谢全道:“恰好找的是被烧客舍的店小二,他说那女郎与父母兄弟一家五口人三日前投店住下,全是江北口音,说是北面战乱不安,渡江来投亲。谁知这一把大火,只烧得剩下她一人。”

    谢皓咦的一声,问道:“你说那店小二说那女郎已是孤身一人了?”

    谢全道:“那店小二说前几日下了场大雨,除那女郎一家,别无他人来投宿。地上那几具尸首,算下人数,除了那女郎的兄弟姐妹,便该是店主人及其他帮佣、雇工。他若非前日被人打伤,不得不回家养伤,也难逃此劫。”

    谢皓甚是同情,叹道:“真是天降横祸。”忽然心念一转,疑窦丛生,暗道:“她这么一个弱智女流,该怎么从火中逃出来?”却不及细想,转而正色问道:“那临贺王人马,他们为何停在这儿?”

    谢全半转过身,望了一眼废墟旁的临贺王车队,回身答道:“听说是他们收拾了一番,把那些尸首找了出来。”

    谢皓看向临贺王车队,疑惑道:“火、盗匪、幸存者、临贺王,还有我们,有这么巧吗?”区区一家客舍,盗匪劫掠一番也就事了,若无深仇大恨,何必放火焚烧,尤其在这京畿重地。或是客舍中有该死之人,或是盗匪别有目的。他可不敢什么都不深入去想,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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