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如盖,荷花亭亭,缓步而入的锦衣少年,让水榭中的闺秀们都是眼睛一亮。
“阿琰,你怎么过来了?”安王爷笑了,“不是说在梨雪阁与君睿对弈?”
锦衣少年撇撇嘴,“他那个闷头性子,憋死我了。还是舅舅啊,这边娇人佳丽赏花论琴,不知道有多风雅啊!”
安王爷无奈地摇摇头,“你与君睿的性子若是匀一匀就好了。”
转过身对水榭里众人介绍:“这位是安乐侯,本王堂姐舞阳长公主之子。”
水榭里的女孩子们齐齐行礼,安乐侯云琰摆摆手,手心里攥着的荷花就遮住了大半张俊美无俦的脸。
“本侯一贯散漫惫懒,诸位小姐还是莫要多礼。多礼,我也是不会还礼的。”
虽然多了一个陌生男子,但是云琰笑容邪魅,说话却又风趣,让好几个女孩儿都忍不住掩口轻笑。就连郭如月这等腼腆文静的姑娘,都红晕着脸颊多看了云琰几次。
安乐侯云琰,在京中赫赫有名。他的母亲舞阳长公主,乃是先帝的唯一嫡女。今上的母妃出身不高,当年的睿敏皇后无子,便将今上抱到自己身边养着。虽然没有记在睿敏皇后名下,今上却也算得半个嫡子。舞阳长公主与今上年纪相仿,兄妹两人感情不错。
只可惜红颜薄命,舞阳长公主的丈夫随安王战死沙场,正在孕期的长公主受不了这个打击,早产加难产,生下了云琰后便香消玉殒了。
今上怜惜云琰这个生而失父丧母的小可怜儿,便早早赐了爵位,带在身边养着。可以说,这位安乐侯,比一干皇子皇女还要受宠爱,这也养成了他自幼骄纵的性子。
今天来到王府里的小姐们,一多半都是奔着安王侧妃的位子来的。但是此时一见了云琰,心里却又都打起了小算盘。王爷爵位固然高,但云琰的身份也不低,深受皇帝宠爱,又无父母管辖,最重要的是,他至今未娶。
相比于做一个王府侧室,水榭中这些高门闺秀们,自然更倾向于去做一个过门就当家主事的侯门夫人——毕竟,安王爷与王妃之间的感情,她们也看得清清楚楚。就算进门能上玉牒,这辈子能不能获得王爷的宠爱,那也是未知。
再看向云琰,于好奇中就更多了几分热切。
云琰盯着各位小姐的爱慕眼神似是毫无察觉,在水榭里晃悠了一圈,笑嘻嘻对安王妃道:“怎么没有舅母的?我记得舅舅可是说过,当年舅母在京中也是有名的才女。”
安王妃嫣然一笑,“你这孩子,偏就记得这些?”
正说话间,从水榭外进来一个俏丽的丫头,对着水榭中众人微微福了福身,笑道:“王爷,王妃,太妃那里宴席已经准备好了,请诸位小姐过去明月苑。”
安王笑道:“既是这样,阿敏你陪着各位小姐过去。我与阿琰回梨雪阁。”
安王妃点点头,目送着安王与云琰离开,转过身的一刹那,沉下眼帘。随即抬起来笑道:“我们去老太妃那里,明霞,过来。”
“王婶先行,我和长宁姐姐一起。”明霞公主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安王妃看了看长宁,淡淡道:“随你吧。”
说罢,扶着一个丫头的手走在了最前边。
明霞公主拉着长宁走在最后,离着众人稍远了一些。碰碰长宁手臂,下巴轻轻扬了扬,点着前方安王妃的背影小声道:“长宁姐姐,你别生气。她就是那个样子……我从小就不喜欢她。”
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不过母后好像对她挺好的。”
长宁点了点明霞的额角,笑道:“你当心些,算起来她也是你的长辈。你太冷了她可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明霞对长宁的动作没有半分不喜,相反还挺高兴,晃晃头,耳朵上的红宝坠子便摇动起来,“除了每年除夕的宫宴,她也不大进宫。我们又碰不上,就算碰上了,我难道还怕了她?”
说说走走,便来到了明月苑中最大的一处花厅里。
安王妃笑意盈盈地走进去给老太妃请安:“母亲。”
老太妃“嗯”了一声,淡淡道:“身上好些了?”
安王妃垂了垂眼皮,柔顺道:“已经好多了,让母亲惦记,是媳妇的不是了。”
她做出这等柔婉姿态,老太妃也不好再说别的。毕竟,当着那么多的宾客,她总不能当个恶婆婆。当下点点头,“那就好。坐到我身边来。”
安王妃柔柔一笑,坐到了太妃左首边的位子。
一时间众人请安的请安,落座的落座,丰富精致的酒席摆上来,席间也算和乐融洽。
饭毕,老太妃笑着对众人道:“安排了几艘小画舫,过半晌就请大家伙儿跟着我老婆子游游园子。这会儿想必也都乏了,已经让人预备了屋子,咱们都歇歇去。”
说着就有王府里的大丫头们引着,将众人一一送到预备好的屋子里。就连安王妃,也被打发走了。
眼看着众人都出了花厅,老太妃才气得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身后的穿着体面的一个嬷嬷赶忙上来劝:“太妃仔细手疼。”
抓起老太妃的手来一看,本来保养得极好的手掌心里一片红,可见方才用的力气有多大。那嬷嬷是从小就跟在太妃身边的,不禁大为心疼,颤声道:“您这可是何苦呢?”
老太妃指着方才安王妃离去的方向,半晌才说出话来:“你瞧瞧她那个样儿,是做给谁看的?多少天了,从不到我跟前露个面,只说是身上不好。成!我不怪她!身子骨不好,就安生调养着!偏偏今天出来了,还做出那副张狂的样子,是给谁看?”
老嬷嬷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不是她为自己的主子说话,王妃这些年做的事情,着实有些过了。满京城里看,莫说老太妃的身份如此尊贵,便是一般人家的婆婆,谁能在儿媳妇进门的时候就放了当家的大权?谁又能容忍下儿媳妇一次又一次的暗中挤兑?
“去让人把泽兰给我找来!”老太妃咬牙道,“我倒要问问他,知道不知道那女人的心思!”
“太妃娘娘!”老嬷嬷苦口婆心劝道,“王爷是孝顺的,您说的事情,他不是都应下了吗?依老奴说,您哪,就当没看出来。过半晌不是还要游园赏荷吗?这会儿您若是与王爷置气,只怕王爷心里也过不去不是?”
老太妃闭了闭眼,苦笑道:“被她那么一折腾,泽兰只怕又要变卦了。他们哪,这是要往我心里插上刀子才罢休啊……”
说着就要掉下泪来。
老嬷嬷劝了又劝,总不见太妃好转,便试着转开话茬:“今儿来的那些个小姐们,老奴瞧着个个都是出色的,容貌性情说话举动,没一处不好的。太妃,您瞧着,哪位小姐更加可心些?”
老太妃摇摇头,“再看看吧。人家女孩儿是好的,我总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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