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日之光长勿相忘,
则虽非三棱的菱花,
也应泛出七色来了。(
校花之贴身高手)
明月无常,星辰流转,
切莫滥寄你的信心,
须知永韧只凭一念。
见日之光长勿相忘,
惟阴霾时才成孤影。
愿人长寿,记忆常春。
一直在欣竺眼前、心底的仍旧是徐馨的温柔丽影,无论如何也拂抹不去。还是在图书馆的时候,终于有一天徐馨兴奋地告诉欣竺,她爱上了文学导师胡适先生。欣竺早已有了思想准备,为此已经大病过了一场。当这个消息从徐馨口中亲自说出来时,欣竺并不感到十分的吃惊。徐馨是把他当做知己或者是闺蜜似的兄弟,欣竺此刻也只好扮演这蓝颜闺蜜了。
任何人都有权利寻找只属于自己的爱情,哪怕是自己最爱的人爱上了别人。欣竺表面上虽然是接受的样子,心底却无论如何难以割舍。(
焚天绝神)少年钟情,何况是到了二十五、六岁才迟来的初恋呢。
此刻痴心绝恋的徐馨却丝毫不晓得欣竺的真实心理和感受,她的心里、眼里只剩下胡适教授了。她把自己写给胡适的情诗拿给欣竺看,吟咏给欣竺听,她把胡适教授比喻作天上普爱的明月,为自己写出一生一世的情歌。
尽管胡适对此是克制的,对此做出来回复,“两鬓疏疏白发,/担不了相思新债”(《扔了》),“孩子,他不能为你勾留,/虽然有时候他也吻着你的媚眼”(《无心肝的月亮》)。情人间的相互表白、关爱、缠绵和嗔怪,在徐、胡两人的情诗中可谓表露无遗。尽管由于年龄的差异,和胡适家庭社会责任的拘牵等等原因,徐胡恋情注定要无疾而终,但两人之间擦出的爱情火花,仍然让才女徐馨如飞蛾扑火,痴心不改。
徐馨的热情、大胆追求爱情遇到梗阻,爱并痛苦着;欣竺却也在经受着不一样的煎熬,克制自己的爱的岩浆,封闭作死火山,还要强颜欢笑开导徐馨。
点点的雨,点点的愁,
这古井却永远都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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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丝的恨,丝丝的风,
该收拾了:瓜架豆棚。
一支人影,一支蜡烛,
桌上摊着别人的情书。
一声蛩吟,一年容易,
一天又添了一岁年纪。
“别人的情书”,难道不是借别人说自己。自己无愁时,是强说不来的。别人的愁绪却与自己有通感。
于是,欣竺总是趁着徐馨不在她的《歌谣周刊》编辑部办公室的时候,把自己对徐馨的思念和信、和诗歌一起装进信封塞到编辑部办公室的门后面,几乎成了一种寄托。
后来,辞职到西湖孤山租房译书,终于获得了小小的事业成功,可是这一点事业如果拿出去和胡适教授相比,无疑还是相形见绌,难望项背的。但是总割舍不了的情愫有那样的折磨人,于是欣竺又回到北平,希望哪怕是能够以朋友的身份多见自己的女神几面。
之后,欣竺按照友人沈仲章的安排,住在北平西山脚下,一面为一家基金会翻译《时空旅行》和《光的世界》。(
傲世九重天)一面害着爱情的单相思。
当徐馨爱情满怀追求着胡适教授的时候,对身边的其他追求者视而不见;而欣竺在心里眼里都是女神徐馨的时候,不见女神,连世界也黯淡无光,也不会见到别人对自己的追求了。
欣竺料想不到,他的好朋友攻山的妹妹就一直暗恋着他,并且时有暗示。可是,一叶障目的欣竺就像梁山伯一样做呆头鹅,视而不见。以至于过了50年以后,攻山的小妹见到欣竺,彼此都已经满头白发,才笑着对欣竺袒露了这个当年的秘密,她甚至在抗战打游击的间歇中还写日记想到欣竺。
比攻山的小妹更直截了当的,不是旁人,却是欣竺的大脚妈妈,她老人家见儿子都二十六、七岁了,十年北漂,好歹也会译书有个饭碗了,居然一点没有谈婚论嫁的意思。这可怎么行啊?于是靳氏直接带着物色好的儿媳妇,搬到北平来和儿子同住了。
和靳氏一起来的是兄妹二人,袁强和袁苑,兄妹俩和欣竺是寿州老乡,没有什么殷厚家世的,却也是渴望北漂求学,和靳氏一起结伴来到1937年的北平。(
位面商人之强国梦)袁强到“学子村”一个老乡那里去借住,袁苑就和靳氏一起来到欣竺住处。
正好欣竺的一个朋友刘君眼见北平局势不稳的,要搬到天津去。刘君在北平城里,宣武门里面西南角槐抱椿树庵有一所四合院的房子,于是来找到欣竺,请欣竺帮忙替他看守房子。于是,欣竺带着母亲、袁苑一起搬到刘君家的四合院里住。
袁苑是个20岁文静的女孩子,靳氏是把她当做准媳妇看的,因此走到哪里都带着,也和儿子谈过这个问题。可是欣竺要么借口要译书,要么即使是和袁苑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也时而出神,仿佛人不在这个桌子前,不知道思想飘到哪里去了,根本对人家袁苑视而不见。
靳氏使出了“杀手锏”,让袁苑为夜里读书译书的欣竺端茶送水,红袖添香,欣竺还是掉了魂似的,就像根本看不到眼前的美女。甚至靳氏心一横把儿子和袁苑锁到了书房里,几个小时,也不知道欣竺是怎样的“坐怀不乱”,居然袁苑看袁苑的书,欣竺译欣竺的书,了不相干,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妖妃有点狂)急得靳氏直跺大脚,“这熊孩子怕不是有问题?”
有一天,欣竺把一叠信从徐馨那里拿回来,一字未看,一张一张烧了。
其时,欣竺正在译厚厚的英文《大众数学》,由教数学的好朋友广东人崔明奇边教他数学边译。眼前是厚厚的数学书,心里是梦寐一般的徐馨,或者有时候眼前好像是徐馨,心底却又惦记着《大众数学》,眼里心里很难分清。再没有第三个人或事物能够进到他心里、他眼里。甚至是兵临城下的日本军炮火,也不在欣竺的眼里,更遑论心里了。他又怎么能看得见文文静静的袁苑姑娘呢?
一起住了一个多月,靳氏也没能想到好的办法成功地把袁苑姑娘塞给儿子。
那时东交民巷驻有保护日本大使馆的日军,常有据说是换防的日军进城出城。义和团和八国联军以后,这座城一半不设防,不归中国管了。东交民巷不是一般的租界可比,比租界更为租界,比外国更像外国。欣竺总共在北平住了有八年之久,也没去过几次东交民巷。1937年的北平,听到枪声不算什么,城外宛平县已经开火,打打停停。在东安市场看到穿和服、踏木屐的日本女人也太平常了。
“冀察政委会”成立,管着北平另一半的“宪兵第三团”南撤,“一二九”运动以后,北平早已被日本占领了。
“七七”以后,欣竺依然闷头译书,对外事一概持以不变应万变、置之不理的态度。而此时,北平城里有能力出走的人们几乎都已经出走了,就像借给欣竺房子的刘君等等。
一天傍晚,一个从日本回国不久的朋友打听到欣竺的住处,来访欣竺。靳氏买来西瓜,这朋友和欣竺、靳氏、袁苑四个人围坐在院中吃西瓜。忽然响起了一阵枪声,仿佛子弹从头上飕飕飞过。靳氏放下手中的西瓜,惊异地看着大家。欣竺毫不在意,仍然请大家继续吃西瓜,谁也不开口说话。靳氏迟疑了一下,见儿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重新拿起西瓜来吃。
事后听说是西便门中国守军和日本兵发生了小冲突。欣竺住在宣武门里西南角,所以听见城外枪声。
又过来几天,直到7月快完,忽然来了一位在报馆工作的朋友,对欣竺说:“守城最高司令官一面对民众宣布与城共存亡,一面已经悄悄地坐小汽车出城了。你们也赶快决定去留吧!”
他进门说完这几句话就慌慌忙忙地走了。欣竺让关起门来不要理会。
他离开没一会,四合院大门外传来了汽车声和敲门声:“快开门!是我!”
靳氏抖抖索索地问:“你是谁呀?”
“崔明奇!”
靳氏连忙开门让崔明奇进来。听说崔明奇来了,欣竺也连忙从屋里迎出来。
崔明奇和欣竺一起进到书房。崔明奇一边收起书桌上的书稿,一边不容置疑地对欣竺下命令:“什么都不要带了,再不快走就等着做亡国奴吧!”
刚要出门,袁强来了。他说有几个老乡等在外面一起走,于是拉了袁苑慌忙地先赶紧离开了。
靳氏和欣竺还要收拾东西及书籍。被崔明奇制止了,不容分说,坐上崔明奇停在门口的小汽车便走。
前后不到三分钟,欣竺和母亲只得抛弃刚从寿州老家带来的全部家当和欣竺所有的东西和书籍,和崔明奇一起离开北平。
一路上,欣竺看到满大街男女老少形形色色的人们匆匆忙忙、慌慌张张。前门的东、西两车站早已关闭。出西直门时,见到堆在门洞里的沙包,城门关了一半。
出城到了往西北开的火车车站。站上很少人。崔明奇连心爱的小汽车也不要了,买火车票上车后,车上人也不多。不久车就开了。
火车开了,崔明奇长出了一口气说:“只有这一处车站还开车,到南京的、到汉口的都停了。”
车经南口时听到枪声一阵乱,没有停下就过去了,直到张家口才停得稍久些。崔明奇下车打听后回来说:“火车再往回开的时候,就只到南口,不到北平了。”
大概日本兵已经进城占领了。这是从北平开出来的末班车。以后再开出的车就是太阳旗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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