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马车里,身上湿透了的衣服也被人给换了下来,惊惧之下不顾还在发烧,拖着沉重的身体坐了起来。
www.heihei168.com这时,身边一个粉雕玉琢红着眼圈的小孩惊喜地凑了上来,亲昵地拉着她的衣袖唤道:
“阿兄……你可醒了,阿桑担心了好久。”
看着孩子眨巴着泛红的大眼睛,心下不忍,原本警戒的心顿时放松了不少,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是谁?”
孩子听了她的询问,神色一黯,但很快又换上乖巧顺从的样子说道:
“敬之哥哥走之前说阿兄什么也不记得了,要阿桑好好照顾你原来是真的。”
听到敬之两个字,微微她皱起了眉头,语气不由自主就冷了下来,问道:
“他还有……咳咳……咳咳……”
因为说急了,进了些凉气她开始猛咳起来。
阿桑见她这样也急了,忙抬起小手给她顺气。安慰道:
“阿兄别急,敬之惹阿兄生气,阿桑以后不提他就是了,横竖他说没有颜面见你,要你保重,将一切交还给陈管家,自己走了。”
听这个叫阿桑的小孩如是说,她的气顺了不少,平静了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对敬之,她也并不算很生气,他和张良说到底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敬之是张良救下的,张良把他当作刺秦一大助力悉心栽培,也算是利用了人家。(
逆袭之星途闪耀Ⅰ)而且她能感受到敬之对张良的敬是真的,她也能大致猜到敬之的想法。
张良救下敬之后,相处时间一长,敬之便越是深信张良能给他想要的,于敬之来说,张良就像一座需要仰望的高山,若说敬之有什么利用了张良,大概也就是能替他报灭族之仇了吧。
后来她占了张良的身体,敬之对张良建立起来的崇敬信赖甚至是依靠轰然崩塌,但是又不甘心,或者因为长久以来对张良的敬成了惯性,刺秦一事仍会找她商量,甚至会带上已然没用的她。但是她相信若是她不答应刺秦,敬之也会自作主张自己去的。
再说这个陈管家,她是听敬之说过的,被张良安排在下邳,也就是张良恐怖组织的总部打理事务,只是听说他前段时间病着,便没见着。
许是见她半晌没有说话,阿桑往她身边蹭了蹭,亲昵地说道:
“阿兄许久不来看阿桑,阿桑……阿桑想念的紧,若非陈管家带阿桑来找你,阿桑……”
孩子十分委屈地看着他,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一圈,顺了顺气,又哽哽咽咽地继续说道:
“现下阿兄忙完了,敬之那家伙也不回来了,阿兄以后是不是就会多陪陪阿桑?”
这孩子没听敬之提过,听他的口气,似乎和敬之不大对盘……
“阿兄说阿桑像阿兄的弟弟,不仅救下了阿桑,还一直照顾阿桑,现在阿桑也长大了,阿兄身体不好,该轮到阿桑来照顾阿兄。”
弟弟……她脑里子突然蹦出了一句话:弟死不葬……按史书说的,张良的弟弟在韩破时便死了,而且谁也没给她提过她有这么一个弟弟,那么……
想到这里她发现这个孩子眉眼之间果然与张良有那么几分相似,他说自己是张良救的,或许是这孩子像死去的幼弟,张良想念弟弟心切,便把他当作弟弟来养吧?
看这个叫阿桑的孩子对她的关心不像作伪,她心一软,忍着手臂酸痛的感觉揉了揉他乌黑的头发,笑道:
“人小鬼大。(
灵域)”
转眼来到下邳已过三四个月,这段时间算起来是她来到秦朝最轻松惬意的日子了,有张良留下的陈伯这个忠心耿耿又精明的管家,生活上的琐碎完全不用她操心。
记得她在来下邳的路上遇到了专程等她的大师兄和荀师叔,大师兄说的话虽然极少,但字里行间的关怀却是让她红了双眼,不管如何,大师兄是真的关心她这个师弟的。虽然大师兄回了“小圣贤庄”,但荀师叔却留下来替她治病。
那天她原本就不好的身体淋了雨,更是病的一发不可收拾,亏得荀师叔随她在下邳住了下来替她治病。
虽然这老头整天对她没有好脸色,但是每每看到他却很暖心,对他不禁又亲近了几分。在老头子的医治下,她的身体终于逐渐转好了。上月老头子回“小圣贤庄”前还说,再过些时日他把藏书阁的那些书看完了,也搬来下邳住着。
送走了老头,她身子也好了,便坚持着每天早起看书,没事了拿着琴自己捣鼓琢磨,有时候来了兴致便绕着山里散散步,或是阿桑央着她带他去不远的彭城玩上一整天。
这几日连着看书看到深夜有些乏了,今日她放任自己睡了个懒觉,吃了陈伯做的早饭便留下一脸幽怨的阿桑自己出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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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冬季,走在有几寸厚积雪小路上,时不时能听见微小的“吱吱”声,这些声音随着她步子的轻重缓急声音也不尽相同。她用心听着这特别的旋律,一路走着倒也不觉得无趣。
不知走了多久,一阵若有似无的药香夹杂着湿冷的寒风扑面而来,她紧了紧身上的白狐裘,好奇地凭着这股药味向源头走去。
很快便见着一个紧闭着门扉的高墙小院。小院里时不时飘来的几缕药味正告诉她就是这里。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凭直觉闻着味道就走了过来,并没有多想。
不过到了这里看着墙角一枝倾斜出墙的白梅,与高墙之上的白雪相互掩映,成了一副不错的画面,不禁感叹来的值了。想起一句诗,小声念了出来: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公子吟的可算是诗?”
那声音似乎因为主人生病透着几分无力,但无力之余又带着几分让人不忍拒绝回答的期待。
她收回已然迈出的脚步,转过身去,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时院子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声,随后便听他喃喃道:
“竟是……走了么?”
那声音里满是清寂与失望,她没来由地有些心疼,这才意识到自己隔着墙点头人家看不到,忙说道:
“是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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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听了她回答,有些惊喜,连带着苍白无力的声音也轻快了不少,又问道:
“只有这两……咳咳……句么……咳……”
许是因为说话吸进了寒气凉了肺,墙内的男子开始小声咳了起来。
她觉得只听得见对方的声音,见不到对方的人,就这样隔着覆了层薄雪的青灰色高墙,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似乎不错,笑了笑答道:
“有是有,不过这诗也就这两句最值钱了。”
听他咳得厉害她又忍不住问道:
“你身体……还好吗?”
“打小落下的毛病,习惯了。”
他无所谓的语调,仿佛诉说的不是自家的不幸遭遇,而是在悠闲地与她聊着邻居家的阿猫与阿狗不和这样的家常。
“我瞧这诗新奇的紧,是你写的么?”
男子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大方笑道:
“我哪能写出这样的句子。(
超时空犯罪集团)”
原以为对方会问她出处,不想对方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时她站在雪地里的双腿开始有些发麻,手冻地通红,肚子也饿了起来,看了天色发现已经是申时了,这才想起自己离家太久:
“我……我该回家了,再不回去陈伯他们会担心的。”
“你……还会来么?”
许是听他温柔的语调带了些期待的意味,她不忍心拒绝,便点点头说道:
“嗯,明天来。”
“好。”
听着墙内男子说出这个字的时候语气,她仿佛能看到一个眉眼弯弯的模糊人像,周围的寒意顿时被他话语里散发出的暖意驱赶地一干二净。
还没走到门口,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的阿桑便向她跑了过来,径直扑到她怀里,她宠溺一笑,揉了揉阿桑乌黑的头发,说道:
“进去吧。”
还未进内室,陈伯颤颤巍巍地拿了一个暖手的小炉子走过去,塞到她手上要她抱着暖手,她笑着说了声谢谢,一脸好奇地问道:
“陈伯,晚上咱们吃什么?”
陈伯已经七十好几,脸上的皱纹让他整个人显得非常慈祥,微微一笑说道:
“都是公子爱吃的小菜,您看了就知道。”
翌日,看完书已经是正午,吃了午饭,她披上狐裘打发掉了阿桑便又向外走去。
刚靠近小院,便听男子问道:
“是你来了么?”
她微笑道:
“嗯,来了。”
突然想起自己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呢。忙问:
“对了,昨天急着回家,忘了咱们似乎该交换名字呢。我叫安流,谢安流,你呢?”
“‘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么?咳咳……安流……志不在小……咳咳……”
清清淡淡的声音伴随着阵阵咳嗽从墙的另一面传来。
“这本非我所愿,却……”
不得不为之。
“阳,卫阳……咳咳……”
“卫鞅?哈!”
听她如此说,里面似乎有些尴尬,轻咳一声纠正道:
“安流取笑了,是‘艳阳’之‘阳’,不过说起来阳与商君倒是有些渊源。”
在秦横扫六合,吞并八荒的浩荡攻势之下,列国逐一破灭,却仍有一个国家幸存至今,那就是卫国。
“这么说来你是卫国人?”
“嗯。”
卫国出人才啊,商君卫鞅就是她最崇拜的一个,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趣道:
“人言:卫多君子,其国无患。更有《诗·淇奥》一篇,洋洋洒洒百余字,卫国君子温润如玉跃然纸上。公子既为卫人,当也是位如切如磋的君子吧?”
“安流又说笑了,不过……咳咳……‘其国无患’么?卫国如今苟延残喘,怕是不能称作无患吧?”
她好奇,既是卫人,说起自己国家,怎么就这般淡然,完全事不关己。
“你不为自己的国家惋惜吗?”
卫阳无所谓地轻笑一声,说道:
“卫国依附强秦生存至今,咳咳……历代君王想尽办法却也无法阻止其日渐式微。偏安一隅,终咳咳……终不是办法……或许国亡……是迟早的事。况且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
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他猜得不错,卫国撑不了几年光景便会灭于胡亥之手……的确无法阻止,释怀才是明智的选择。
身处滚滚红尘,多少人因为国破家亡而身负血海深仇,张良那样的人年轻时尚不能超脱,而这人能达到这般境界,不得不令人叹服。
初时她以为这柔弱公子常年有病在身定然无趣得很,没想到越是往下聊她便越是觉得有趣,渐渐地发展到与他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不幸的是她再次忘了时间,等到发现申时已经快过完了,忙说了句“时间不早了,改天再来看你”不等他答复,匆匆小跑着回了自家的住所。
……
今天是她第五次来小院,半月以来,二人相谈甚欢,一来二去墙里墙外的二人已经形成了默契,谁也没提进小院坐坐的事,只是今日……
“安流要进来坐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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