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路扔下嬴政回到山丘时,这里已经被秦兵控制住了,她的部下除了被制住的敬之,几乎全数折损,颜路在众人没有回过神的时候解了对敬之的所有禁锢,又在秦兵的刀锋下救出眼神已然空洞的她,拉着她不再留恋三两步消失在了山丘。(
温家女儿)
她头脑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正被人揽着快速地移动着,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她想过要挣扎,可是对方揽地太过用力,她完全不能挣脱,索性懒得动弹了。
被揽得久了,腰上的一圈生痛,她不禁自嘲地想着,同一个人对她做同一个动作,以前觉得是温暖,现在却觉得是折磨是彻骨的寒意。
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偏巧一滴液体落在了她的脸上,带了深秋劲烈的寒意顿时激地她打了一个寒颤。
终于……下雨了呢。
沉闷了一天终于开始落雨了,畅畅快快地下它一场,之后会不会就天晴了?
揽着她的人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挡住大半寒风后,她顿时就不那么冷了。
又是装出来的温柔!她麻木地想着。
终于到了一处很隐蔽的山间小茅屋,颜路停了下来,只听见怀中的人用冰冷的语气对他说道:
“师兄,可以放开良了么?”
他如她所说将她放下,退后一步,面对着她,定定地瞧着她没说话。(
风流神仙混官场)
而她,双腿落地后,没有好脸色的看着他,见他脸色有些苍白,下意识觉得有些心痛想问他还好不好,可是转念想起自己被他利用了那么久,顿时在心里告诉自己他能有什么事,顶多带了个人跑了这么久给累的,又说不定这人为了博取她同情……横竖如今她不会再被任何人骗了,不管是敬之还是他。
她总算知道了,这人一直一直对自己亦或是说对张良的照顾都是有目的的,亏他还以为是出于同门师兄弟之谊,以前的张良再聪明肯定也被他温柔的外表欺骗了吧?谋划了那么久的刺秦计划从头到尾都被自家师兄掌控着,人家就等着时机一到及时保护皇帝老爹呢。
公子玉曜?呵呵,嬴政的好儿子啊。
她在心里问自己:还喜欢他吗?
是的,她不会否认,也不想欺骗自己。可那又怎么样?再喜欢他,只要离开他过个三五年也就忘了,到时候她照样过她的小日子,谁也碍不着谁。
想到这里她发现他似乎一直盯着自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发现上面有一条三指宽的刀伤,不见得多深,却也在不停地渗着血。这才察觉难怪适才觉得手臂不舒服,可是心里不畅快地很,压根没注意,现下发现了,到开始痛了起来。
颜路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默不作声上前两步,利落地撕下衣摆,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了药粉在那块黑色织锦上,便要往她的手臂上按去。
她发现后,忙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可是下一刻她惊恐地发现这人就这样抿着没有血色的唇,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那些年混过的兄弟)不等她反应,强势地抓着她的手臂,只三两下便用那块布将其缠住。因为对方的动作不太温柔,她吃痛也不敢再乱动了。
这人悠悠地瞧了一眼他自家包扎好的手臂,又顺带替她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发丝后,悠闲地踱回了适才站过的地方,她不禁恨得牙痒痒,可是却想起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清冷地说道:
“那算什么?”
她终于忍无可忍,问出了心里憋了很久的话。
颜路看着她平静的反问:
“子房指什么?”
她将声音拔高了一度,看着他质问道:
“师兄替良挡刀的那次,是因为那时良对于师兄来说还有利用价值?还是说倒在良身上反手刺那人是当时唯一的办法?呵呵,总不可能是因为喜欢良才替良挡下那一刀的吧?”
近乎是用自嘲地语气问完最后一句话,她心中的酸楚难当,却强撑着逼迫自己绝不能被他看轻了。
“子房猜的不错。”
猜得不错?他怎么就能用那样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那句……‘子房没事真好’算什么?”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说出来的语气却仍旧有些颤抖。(
情本如殇凤凰劫)
颜路有些错愕,心里某个地方似乎激起了层层涟漪,但他仍旧保持着完美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因为……‘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夫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也……’高祖、项籍是谁,淮阴又指谁?”
此话一出她心下大骇,她没事就喜欢在书房里默一些前世看过的诗句文章写在竹简上,只是写完都会立刻销毁。那一次她因为太困,一时大意便睡着了,偏巧被他瞧见了。若是别的无关紧要的诗句文章也就不说了,可这篇《留侯论》……
颜路留心着她的反应,顿了顿,继续说道:
“其实一开始我便知道你不是不识字,而是不认识小篆,后来我在你书房找到了你用我从未见过的字体写的这篇《留侯论》……那时我便猜到了一些眉目,直到上次我重伤,听见你在我身旁说的那些话,更是印证了我心中所想……安流……”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只觉得他的话就像一把尖刀,他每多说一个字,便刺她一刀,一刀一刀毫不留情地直戳着她的心脏,最后两个字尤甚。
那时他……竟然醒了!
也就是说她向他表白他都听见了……
她的心里话他听见了……
她的身份他也知道了……
所以……
过了很久她才找回说话的能力,无力地问道:
“所以,你想知道那些人是谁,所以那时候我不能死?那么……为什么还要带我去刺秦?”
“子房想去便依了子房也无伤大雅。(
极品大少在都市)”
顺带绝了敬之刺杀他爹的念想?
见到他如水的目光,听着他柔和的嗓音,任之前心绪如何激荡,如今反而平静了下来,在心里冷笑:
呵!这话说得当真轻松,当真是无所谓的很!
真够狠的啊!
“最后一个问题。”
她完全冷静了下来,沉静地说道。
颜路微微一笑,无所谓地点点头。
“既然我对你的表白你都听见了,那么……相处至今,你可曾……喜……对我有过那么一丝一毫的真心?”
其实话说到这里,她觉得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史上最强军宠:第一政要夫人)她原本不是死缠烂打放不开的人,只是还是忍不住不甘地问出最后一个心中早有答案的问题。
而这一问对于颜路……他面上依旧沉静如水,心里却早已激起了千层浪。
原本以为自己早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不该有什么情绪波动,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么一问,心里还是隐隐有些难以言状的感觉。
其实最近他常常会因为她做出一些失控的事,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似乎在她这里总会出现……例外?
她之前问自己为什么会挡下那一刀,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么?
没错。
也是因为只能那样杀掉那人么?
也没错。
可是他总觉得除去这两点他还漏掉了最关键的什么……
之前因为刺秦时间紧迫,他无暇整理自己的心绪,这事便只能一压再压。而现在他发现,面对她的质问他竟然开始觉得有些不确定了,而且看到如此伤心的她,他竟然开始不知所措起来,就算适才面对那人他也没有这样慌乱过……
难道……
心里一个想法浮现出来,惊得他的心脏骤然紧缩了一下。
这就是她所谓的“喜欢”……么?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不堪重负的身体更是瞬间崩溃地一塌糊涂,一口腥甜猝不及防地涌了上来,又被他不动声色地强压了下去。
原本要脱口而出的一个字,生生变成了两个字:
“没有。”
她听着他用柔和的声线缓缓吐出的这两个字,一瞬间她反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自嘲地说道:
“也是,我就猜到是这样的。纳兰说‘而今真个悔多情’我却以为不然,喜欢便是喜欢了,有什么好后悔的,只是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了。你不喜欢我就算了,过段时间我也会把你忘了,说不定哪天还能回家了,也没什么放不开的。”
说到这里她撇了撇嘴,小声呢喃道:
“难怪我从来不喜欢纳兰悲凉愁苦的调调,只喜欢李白的洒脱豪放……”
“哦,对了……”
说到这里,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在自己的袖子里翻翻找找,半晌找出一支木簪子,大大方方地递过去。
这是那次她穿女装时他随手拿来给她绾发的,这发簪并不精美,却古朴大方,线条温和流畅,拿在手上质感非常细腻。后来她舍不得还回去,便一直留在身边。
看着她的一系列反应,颜路微微蹙眉,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又一次毒发,心绞痛地厉害。饶是如此,他却还是默不作声地将那支发簪接了过去。
就在这时,原本还纷纷扬扬的小雨,瞬间痛痛快快地下了起来,很快便将两人淋湿,她觉得没有再停留的必要,便对他说道:
“好了,我也该走了,你保重。”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在她转过身去的刹那,颜路下意识地要将手抬起来,却不料没有抬到一半又不自然地垂了下去。
他竟是想挽留她!可是……
因为此刻身体已经快到彻底不受控制的边缘,颜路只能挣扎着用最后一丝神智强迫自己保持着原样不至于倒下,就那样听着凄厉地雨声,看着她一步步消失在自己视野里。
她消失的那一刻,他神情一松,直直在雨中倒了下去。
他狼狈地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深秋的雨打在他的身上,他自嘲地想着:
自己似乎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样彻骨的寒意呢。
这时,一个面容再普通不过的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挟着一个骂骂咧咧的红衣男子出现在他身边。中年男子扔下红衣男子,一脸担心地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而红衣男子,在看到他后也停止了对中年男子的咒骂,担心地看着他。中年男子微微颔首,关切地问道:
“公子,您还好吗?”
颜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中年男子说道:
“成叔不用管我,去……把她带到下邳安置好,我……随后就到……”
成叔向她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却又忍不住担心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红衣男子走过来,接下他,说道:
“只管去吧,师弟这里有我。”
也是,有大公子在,公子定然无事,想到这里,中年男子向二人微微颔首,三两下便消失在了她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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