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她自称“我”,而不是“良”。(
魔天记)而聪敏如颜路,他听见了,心上的某个地方似乎被触动了一下。怕她发现便索性将眼睛闭上养神片刻。
见他闭上眼睛她也很快平静了下来,看着他肩上的刀她自己的心也仿佛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一样。
是他替她挡下了那一刀啊。
下意识想伸手去握住刀柄,却又想起此刻没有办法止血,贸然拔出只怕会更糟糕,于是又将手缩了回去。
她脑子里努力回忆着急救的方法,就在这时她听见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不用担心,我带了伤药,只是眼下需要一个地方拔刀。”
此刻的她就仿佛黑夜里寻不见航向的扁舟,他的话就像蓦然出现在面前的光线微弱的灯塔,虽然只有一星半点的光芒,却足以让她不再失措不再迷茫。
是啊,坐在这里不是办法,眼下什么也没有,拔刀肯定有危险,就算没有大夫也必须先找一户人家安顿下来。
“扶我起来。”
还能站起来吗?
她不敢大意,因为他伤在肩上,只能去抱他的腰,折腾了小会儿终于将他扶了起来。
他从头到尾都抿着苍白的唇一声不响,就算到了痛极的时候也只是微微蹙眉。不由地让她震撼:
这男人的心性该是有多强大!
她一手拿上他的承影,一手环住他,吃力的说道:
“师兄靠着良吧,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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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如是说,颜路只愣了片刻,果然将身上的重量压了过去。
走了片刻,她似乎听见有人的声音,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等到靠近了些才发现是一对坐着牛车的年老的夫妇。
那对老夫妇见了他们的装束,又看见她手上的剑,有顿时惊慌起来。看着憨厚老实的老头慌忙让牛车停下打算掉头,她忙唤道:
“求你们救救我师兄,他受伤了,再不医治……”
那老妇人轻轻拍了拍她丈夫的后背,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她大概听到的就是:他们两个男的一身是血,还带了兵器,若是贸然施救恐怕会对他们不利。
听到这里,她果断扯下发带,变回女声,佯作可怜地恳求道:
“安流是女子,师……”
想到他们现在动作这样亲密,若说是师兄妹恐怕有些奇怪,改口说道:
“夫君他为了救安流性命被贼人伤了,还请两位救救我夫君,安流……安流感激不尽。”
在她说道“夫君”的时候,颜路脸上明显有些异样,只因低着头无人察觉。
那憨厚的老头见着事情如此发展一时没了主意,看向的的妻子小声问道:
“老妻,我看他们挺可怜的,你看……”
那老妇人怜惜地瞧了瞧颜路又瞧了瞧楚楚可怜的她叹了口气,说道:
“不是老身不帮你们,只是这方圆百里没有大夫啊……这……”
这时颜路恢复了少许力气,定了定神说道:
“无妨,只要……能找个干净的地方把刀拔出来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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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妇人听他如是说忙唤道:
“当家的,快去扶一把,把公子带到咱家去。”
得了老伴的话,老头慌忙跳下车帮忙把颜路扶上了车。
牛车缓缓地动了起来,她原本提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些,于是在车上坐定,好让他能够轻易靠着她的肩。
颜路靠在她消瘦的肩上,感到她的紧张,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一颗心突然变得柔软了起来。
长期习惯性地把她当做自己的师弟,只有现下,她披散着的头发,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细软好听,他才恍然惊觉,师弟她……是女子呢。
她柔软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在他的脸上,不知道为何,那样麻酥的感觉会让他觉得有些贪恋,她发现后将它们全部敛在了背后反让他隐隐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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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检查他的状况,还好背上没有流出太多血,又将视线调整到他毫无血色的脸上,他嘴角的那抹嫣红让他整个人带了致命的诱惑,却也让她的心被狠狠地剜了一刀,于是皱着眉拿起衣袖轻轻地给他拭去。
老夫妇的家住在不远处的林间,虽然简陋但却十分整洁,看得出妻子的贤惠。扶颜路下车后,老妇人立马回房收拾了一下,又拿出一床棉被铺在了床榻上,并催促他们赶快进去。
见这似乎是人家的主卧,二人有些为难,但是老妇人说:
“夫人,快扶你家夫君过去吧,我们老两口没儿没女,偏房太乱一时也收拾不出来,快别犹豫了。”
听到夫人这个称呼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在叫她。
两位老人家太过热情,她虽然有些为难但想到此事不宜再拖便点点头。
“老身去烧水,老头子,你去拿些干净的布来。”
她将他扶到床榻上安顿好,见他吃力地将手放到袖管里,拿出两个小瓶子冷静地说道:
“拔了剑我……或许会昏迷……没有大碍的,粉末等血止了再……撒,另一个取两粒和了热水让我服下便是……这些都做完你……你也休息一会儿。”
你也休息一会儿……
看着这个受了重伤还沉着冷静的男子,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外表温柔不假,但他展现在人前的总是他最强大的一面,他总是默默地在保护着她,就连他受了伤在最虚弱的时候她也觉得其实是她在依靠他,是他在掌控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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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干净的布和热水都拿了过来,她的思绪被老头子的话打断:
“让老头子来拔吧。”
她瞧了她的二师兄一眼,干脆地回绝道:
“不,安流亲自来。”
老妇人好心劝道:
“你一个女人家,这种事交给老头子做就好。”
“老人家给安流递些干净的布就好。”
两个老人家见她摇了摇头,坚持要自己来也不再说什么。
她坐在他身旁面对着他,将他拥在怀里,一手将他越发无力的身体扣住,一手拿刀把他被血浸透的上衣割开扔在地上,然后屏住呼吸握住刀柄,下一刻狠下心来利落地将刀拔出来扔在一旁。
感受到怀中的人闷哼一声,他肩上的血已经大股地涌了出来,外翻的皮肉让她见了几欲落泪。
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接下老人递过来的白布,用了些力道将伤口按住,很快白布便被染得触目惊心,换了几回终是勉强止住了血。
两位老人家站在一旁,除了给她递些东西完全插不上手。他们一直看着这个女子冷静麻利地做完一切,心想这样的伤就是他们老两口处理起来也会觉得有些害怕下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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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如他自己所说,他已经陷入了昏迷,她将药粉散在他的伤口上,似乎因为药粉散在伤口上很痛,他在昏迷中也微微蹙着眉。
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后两位老人家见没有什么可帮忙的,嘱咐了几句话,留了两碗热水退了出去。
她拿过一旁的帕子在木盆里沾了热水,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又拿过一旁的棉被给他盖好。
将这些东西拿出去后,老人家替她接了下来,说道:
“夫人去照顾你夫君吧,这些我们老两口来处理就好。”
她学着那些女子的样子向两位老人家福了福身,说道:
“今日若不是两位老人家……师……夫君他……安流无以为报,请受安流一拜。”
两位老人见了她这般楚楚动人的模样心里一柔,忙说道:
“哪里的话,夫人你和你家夫君情深意重,你夫君受伤老两口其实也没帮什么忙,去吧,你夫君还在里面呢。”
说到最后,老妇人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以作安慰。
回到屋里,她拿出药丸,将他轻轻扶起来靠在她身上,然后把手中的药喂到了他的嘴里,端起一早准备好的热水向他唇边喂去。
可是他睡得太沉,不仅药没有咽下去,水也洒了出来,一连试了好几次未果,懊恼地将碗放在了一边。
她看向他,然想起电视剧里某一狗血镜头,耳根一烫,脸颊一红,干咳一声,然后慢腾腾地重新端起碗,喝了一口热水,缓缓地向他凑过去。
与他唇瓣相接的那一刻,她的心开始砰砰地跳了起来,就保持着那样的动作愣了几秒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忙定了心神将口中的热水渡了过去。
笨拙地试了好几次,终于见他喉结微微动了动,将药丸咽了下去。她又喂了几口之后才将他重新放在床榻上安顿好。
做完这一切,她的脸已经滚烫地不成样子了,一直在说服她自己不是故意借机吃人家豆腐的。
嗯,真的是为了让他将药吞下去。
真的,她保证。
做完这一切之后见他情况还算稳定,终于松懈了下来。
看着床榻上的他,她也渐渐有了睡意,趴在床榻边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快黑了,老妇人给她准备了一套衣服让她将身上沾了血污的衣服换下来洗洗。
穿的时候发现时女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来这里这么久了她都没穿过女装呢。
当她出去的时候,老两口见了她惊叹了好久。
“老身就说你这女娃长得天仙一般,没事扮什么男人,瞧瞧,这还只是老身年轻时候的衣服,若是穿了绫罗绸缎还不定好看成什么样。”
老妇人关切的话既让她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
之后老两口张罗了饭菜招呼她去吃一些,只是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加上又让这副病怏怏的身子受了劳累,没吃下几口饭。
老人家见她这样只当她在担心她的夫君,摇了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吃完帮老人家收拾了东西,回到房间见他趴着睡有些不安稳,似乎还微微蹙着眉,她便脱了鞋袜也上了床榻,将他扶起来些许,靠在她自己身上,让他能睡得舒服些。
她在黑暗中拥着他,看他模样心里隐隐作痛,想起自己来到这里半年多所发生的一切有些感慨,正好他昏睡着,便将他当做最好的听众,小声地,絮絮叨叨地倾诉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今天我有多害怕?我是死过一次的人,那时候真的怕再死一次又变成了别人,可你却替我挡下了那一刀……
看你倒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我发现自己竟然比觉得自己要死了还要害怕,我明明不该相信你的,可是……总忍不住……
你不知道我刚来这里发现自己变成张良的时候有多害怕,他是千古谋圣啊,我只是谢安流,一个普通人,却莫名其妙占了他的身体。
可是你来了,将我的房门推开,你踏着阳光走进来的那一刻我莫名地就不那么怕了。
后来……再后来……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你,我……我不敢告诉你,甚至也不敢让自己喜欢你,因为这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那么陌生,我一直一直都那么渴望回家,我觉得自己若是喜欢上你了也不会有结果……可是……我回不去……家太远了,隔了两千多个四季轮回,我……”
她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语无伦次,渐渐地因为体力不支也昏睡了过去。
谢安流……么?
就在她的呼吸逐渐均匀以后,她怀中的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顶,抿着唇,脑子里回荡着她那些大胆的表白,良久方才轻叹一口气。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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