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下意识想挪动身体,却发现全身已经麻的没有知觉,这才记起她还抱了一个人。(
庶女为后)
于是有些吃力得把他的头抬起来放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等到恢复了知觉才缓缓下了床榻。
她将手伸到他的额头上去探了探,发现没烧松了一口气。
穿戴整齐后出去要了一碗水,拿上老妇人递给她的一叠男装,回去喂他吃药。
见他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只好硬着头皮将那叠衣服放在床边,按着昨天那一套程序做一遍。就在与他唇齿相接打算把水渡过去的时候,她发现他竟然睁开了眼睛。
看着他明若秋水曜如星辉的瞳眸,她呼吸一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足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吃人家豆腐被抓了个现行。
好死不死那人还一脸平静幽幽地唤道:
“夫人。”
惊惧羞恼之下,那口水呛得她眼泪直流,撑着床沿弹了起来,水也喷了一地。
她一面咳,一面拿袖子往脸上胡乱抹着,还语不成调地解释道:
“我……我真的是在喂药……绝……绝对不是借机占你便宜,啊不对……我……你……”
她一口一个“我”、“你”全然忘了平日该用的称呼。
看着她与平日不一样的装束,柔顺地散在肩上的青丝,以及脸上再明显不过的红霞,颜路这才发现,女装的她竟是这般绝代的模样。(
怨咒之笔仙)
最后她觉得自己似乎越解释越糟糕了,心虚地看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匆忙说了句:
“衣服就在旁边,你自己……”
留下一屋的狼藉拔腿就跑,出门前还在门框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颜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虽然面色如常默不作声,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丝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弧度。
她跑出去后红着脸抱着碗在院子里站了很久,若非老妇人唤她怕是要一直傻下去。
“夫人,老身给你和你夫君熬了些粥,他若是醒了就给他吃一点。”
在听到“夫君”两个字时,好不容易恢复如常的脸再次红了起来。为了掩饰窘迫她点点头,低下头给老妇人帮忙。
之后端着那碗粥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想着横竖这事她都没觉得吃亏干嘛要心虚,于是理直气壮地推门走了进去。
见那叠衣服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床边,她问道:
“衣服……”
他躺在床上悠悠地反问:
“为夫受伤了,夫人不替为夫穿上么?”
故意寒碜她啊。(
异界之召唤游戏)原本不打算理他,可是一看到他苍白的脸和泛白的唇瓣,想到他是为了她受的伤心便软了下来。反正昨天是她给他清理的血污,该看的也看了该摸的的也摸了,今天反倒理直气壮起来。
大方走过去将他扶起来,面不改色地一件一件把衣服给他套上,而他便悠闲地看着她做着这一切。
最后一件衣服套上后,见他的发丝全部披散着,发簪不见了踪影,便索性用她自己的发带给他把多余的头发绑好,做完这一切后,她退后一步,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师兄穿着粗布麻衣别有一番风味啊,哈哈。对了,师兄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粥吧。”
她将碗递到他的面前,却见他没有要接碗的意思,还似笑非笑地问道:
“夫人不喂为夫么?为夫的手抬不起来。”
这家伙真可恶!一口一个“夫人”、“为夫”。别看平日里对人挺温和的,其实常常叫你有苦难言。就说他让她抄十遍《大学》的时候,他总有办法连哄带骗地让她老老实实地抄完,还不敢有半句怨言。
此刻要不是他受伤了谁管他啊!她认命地端着碗在他身边坐了下去。
下一刻却见他缓缓靠了过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抿着唇,抬起手撩起她披散着的青丝用了一个什么东西三两下给绾了上去。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她只能端着小粥僵在原地任由他动作,全然忘了他之前说自己抬不起手的问题。这一刻他离她很近,他的气息就呼在她的后颈上,让她更加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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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片刻他便退开了,身边一空反让她觉得可惜。她竟是在贪恋他对她那样温柔的感觉呢。
“好多了。”
他瞧了自己绾的发髻一眼,满意地说道。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不紧不慢地靠了回去,只是唇色比适才苍白了不止一倍。她下意识脱口说道:
“你别乱动。”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她竟然用了“你”这个称呼,为了掩饰窘迫,便舀了一勺小粥送过去。
“对了师兄,敬之他……应该没事吧?”
昨天他受了伤,她只顾担心他去了,却忘了敬之是孤身一人……
“以敬之的剑术……不会有大碍的……咳咳……估摸着他伤好了便能寻来。”
意思是也会受伤?
看出了她的担心,颜路安慰道:
“不必担心,他是剑客,那点伤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那你呢,这么重的伤也无所谓吗?
她耐着性子一勺一勺地递过去,好不容易碗见了底,总算松了一口气。
两天后,老头子下山去买东西,她则和老妇人坐在庭院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顺带帮老人家折菜,为晚饭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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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她为了不被别人瞧出是女子的身份,从不敢大意,几乎收敛了所有看起来很阴柔的动作,甚至很少和不熟悉的人说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随性自然,所以她对这样的时光来得格外珍惜。
谈话间,二人听见身后的响动往后一看,是颜路自己下了床。他安静笔直地站在那里,若非见着他不正常的唇色便会让人产生他没有受伤的错觉。
老妇人见他出来了,忙问:
“公子怎么自己出来了,有什么需要有你夫人在,再不方便唤我老婆子来也成的。”
颜路冲老人家摇摇头,微微颔首,说道:
“老人家的好意无繇心领了,无繇只是出来走走,没有大碍的。”
就在此时,去集市上买东西的老头子回来了。他蹒跚地向这边走来,情绪很不稳定,脸上虽然布满了皱纹,但在这一刻因为眼睛出奇的亮,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很多,似乎一直在试图组织语言,老人过了很久才颤抖着问道:
“老……老妻我去集市的路上……听……听说山贼……那片林子里死了很多山贼,应该是……是你……你们把他们……”
她心下一惊,下意识看向她的师兄,后者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点点头大方承认:
“无繇和夫人以及随从路过此地,不想遭了山贼袭击,老人家猜的没错,那些人是我们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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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如是说,两位老人眼中具有欣喜和感激的神色,老头子下意识握住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的老婆子的手,喃喃地说道:
“老妻,老妻……咱们老两口真是遇上贵人啦,儿的仇报了,儿的仇终于报了……”
两位老人一个劲地向他们鞠躬,大有要下跪的意思,若非他们及时阻止,怕是早跪了下去。
看着老夫妻的反应,二人心下了然,替他们高兴之余又不由地感到心酸。安静的院子顿时只余老两口的抽泣声。不久,老两口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蹒跚地去了他们儿子的房间。
看着两位老人孤单的背影,颜路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在心里问:
若是出生在普通家庭,如今的情形会不会大不相同?
只是很快他又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可笑他自己竟也会想这些原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
思及此处他目光一寒,双手已经握成了拳,那难得脆弱的样子若被人看了去怕是会忍不住想要去安慰他。而此刻她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师兄的异样。
她的父母若是知道她……也是这样伤心吧?
想到这里,一阵黯然,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颜路偏头便瞧见她这个样子,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的凄然消失地无影无踪,心也柔了许多,忍不住朝她走过去,没有任何迟疑便抬起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在怀里。
突然被熟悉的气息所包裹,下一刻她便被高出一个头的他拥在怀里,感受到重生后从未有过的温暖,她的泪水猛然决堤,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而颜路,在将她拥住后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想要放开她,却发现这样放开她反会显得不自然,于是仍然保持着原样。
可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愿?他只是很快就将其归为了——不能。
过了很久,她渐渐平静了下来,想到这是她来这里第一次落泪,心下赧然,将头在他怀里埋得更低。不用听什么安慰的话语,只这样在他怀里靠一会儿就好……
翌日
因为昨日老人下山得知消息太过激动,没有将要买的东西买回来,便又去了集市。
就在午饭前大家坐在院子里聊天时颜路突然面色有异,随后对她说道:
“夫人,你去院外看看。”
果然没走两步就听到老头子的哀求声:
“侠士放了我老人家吧,我们家没有你说的两位公子。”
她心知不妙,三两步跑了上去:
“敬之住手。”
敬之看到女装的她的那一刻有些错愕,而她急忙上前去一面拿开敬之抵在老头脖子上的剑,一面说道:
“敬之,老人家是我和……和夫君的救命恩人,不得无礼。”
夫君?敬之心里冷笑。
说完又歉疚地看着老人家,认真地说道:
“老人家,这是安流的侍从,是安流管教无方,让您受惊了。安流代他向您赔罪,请……请受安流一拜……”
老人家见她要下拜,忙托起她的双手,摇了摇头:
“夫人快起来,莫要折煞了老头子。”
敬之见状心知有错,“砰”地一声跪在二人跟前,双手平举着剑低头说道:
“敬之冒犯了,请恩人恕罪,请公……请夫人责罚。”
她看向敬之,发现他的手臂受伤了,包扎过得伤口仍有渗着血的迹象,心下一软,看向老人家,老人家不仅没有要责怪的意思,反而过去将他扶起来,引他们回到院子。
之后她私下找来敬之认真地对他说:
“敬之,你拿剑指着恶人甚至是杀掉他们我可以不管,但是老人孩子妇女你……至少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拿剑指着这些人,我的要求就这么简单,能做到吗?”
敬之见她不复往日温和散漫的样子要求他……不,似乎还带了些平级间商量的意思,就那样认真地看着他,他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忍不住就点了点头。
见敬之点头,她顿时觉得轻松了起来。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忍不住抓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臂的手腕,将他拖回房里给他上药。敬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别扭起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三人在两位老人家里吃了晚饭,两位伤员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坚持要离开,她也没有办法,亦不想再打扰老夫妻,只好勉强答应先去雇辆马车再启程。
临走前她让敬之偷偷留了些钱给两位老人,作为这些天照顾他们的答谢,以及盼他们能过得好些。
平静的生活随着她重新束起头发,穿上男装而结束,有些可惜却也只能选择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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