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琪打电话约乔木生到一食堂吃饭,她请客,要乔木生在一食堂门口等她。(
太平血)乔木生无所谓也不奇怪,自古丑人多作怪,阿琪应属此类。木生只是不大明白阿琪为什么请自己吃饭,大概是排遣一下寂寞吧。她也没什么男孩子追,找我聊聊天。
乔木生站在一食堂旁边,看阿琪端个小锅走过来,吓了一跳。她走近了,木生才明白阿琪自己炒了菜,而且一锅菜。问她什么菜,她说不告诉你,木生只好憨厚地笑了笑。
木生打来了两份饭之后,阿琪说再来瓶啤酒吧,木生爽快地说好,心里却开始发愁了,和她在一起痛饮,别人会不会笑?
酒来了,阿琪揭开亮晶晶的锅盖,木生假装兴奋地“哇”了一声,直了直身子,方才看清雾气腾腾的小锅里有红烧肉,炒蘑菇,还煎了两个蛋,挺丰盛的。想不到长相粗糙的阿琪做饭还是挺精细的。
阿琪被木生虚张声势的兴奋骗了,眼睛眯成条缝,娇声娇气地说:“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全是你的,我可不敢吃。”
乔木生虽是屠夫的儿子,却是个将门犬子,害怕吃红烧肉,从小就怕。木生人好,在阿琪的注视下,只有乐滋滋地点头,暗地里却怀疑阿琪喜欢吃红烧肉,要不然怎么长得像德国人,那么粗壮。
木生咬一口红烧肉,就得吃两口蘑菇,扒三口饭用以缓解。“吃慢点,又没谁跟你枪。”阿琪皱着眉嗔怪道。
乔木生想那就找点无聊的话题吧,于是和阿琪兴高采烈地谈起了足球。扯着扯着,不知怎么就扯到了那天体育系和人文学院打架的事。
“部长的鼻子给打歪了,脸本来就被吓白了,在地上一滚,又抹了一把土,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直往我身后钻。”在自己讲的故事里,乔木生总是挺勇敢。
阿琪抿了口酒,悠悠地说道:“其实体育系的男生,人还是挺好的。”
“对,很有原始风味嘛。”
“别胡说了,我认识一个,人家是国家级裁判,还爱好文学,常找我借书。”阿琪歪了脖子,偷膘一眼木生。
木生原想再扯两个打架的例子,听了阿琪抒情性很强的缠绵语调,只好打消了念头。木生有点想知道这个想泡阿琪的体育系男生是学什么的,便问:“他是哪个专业的?”
阿琪没有正面回答,问木生:“你还写诗吗?”
“写啊,断断续续地写。”
“有没有想过发表?”阿琪神情有了几分落寞。
木生何尝没想过发表,他甚至试着投过好多次稿,结果都是泥牛人海。在他的眼里,绿色的邮箱越来越像坟墓。
“想是想过,”木生把苦笑藏在心里说,“不过我不着急发表,写诗只是我的个人爱好而已。”
阿琪笑了笑,觉得木生这块铁成钢的机率是微乎其微了,涂层漆装裱装裱都很困难。她见木生情绪低沉,优雅地举起酒杯。
木生干着啤酒,也提醒自己以后和阿琪交往得注意点,弄不好哪天惹火了哪位国家级裁判,说不准给自己的大鼻子亮红牌。
除了红烧肉,锅里的菜快吃完了。阿琪不顾木生的劝阻,又在食堂里要了两盘菜和一瓶啤酒。看着阿琪温柔地给自己斟酒,木生有些感激,心想阿琪一定有什么事要向自己倾诉,自己一定得耐心猛听。
谁知阿琪开始缓缓地教育乔木生。在她的眼里,乔木生是条深海巨鲨,充满了潜力。只是很缺少自信,而且话不多。木生面对阿琪对自己的评语,正想辩解几句,阿琪却又激动地捏着指头让他别辩解,说她早知道因为什么,倒把木生吓了一跳。
木生求阿琪告诉自己,阿琪却神秘地说因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需要懂得一个人的个性应该像篮球那样弹力无限,然后,她又问木生为何有如此严重的厌学情绪,并答应自己一定要帮助他,督促他。(
武绝九天)
阿琪的说教很快让木生厌烦了,他开始用眼睛收集食堂里过往漂亮姑娘的掠影。
阿琪见乔木生一副胃溃疡患者的架势,不由喝斥乔木生说:“菜都凉了。”
木生忙于了杯酒,夹了几口菜,好不自在。
阿琪见木生不可救药的样子,便和他扯起别的闲事。
酒喝得差不多了,阿琪的脸泛红了,突然说道:“那个体育系的男生想追我。”
木生暗自好笑,说:“哪个人啊,我认识不认识?”
阿琪捏玩着塑料杯说:“不过我拒绝了。”
木生心里说我怎么知道不是他拒绝了你呢?口上却说:“为什么?”
阿琪抬头盯住木生。
自从体育部长挨打以后,辅导员便对他多了几分关注。部长呢,也像捕鼠胶一样缠上了辅导员。报名、训练、分发队服等重要的事情也被体育部长牢牢掌管,一时间他成了队里的领导核心,。连付晓非的部下在他面前也是奴性十足,自然也和付晓非疏远起来。看到体育部长的势力如癌细胞一样迅速扩散,付晓非没办法,只有苦等时机,再图良策。
这天,付晓非走在楼道里,看到自己从前的一个部下提串香蕉迎面走来,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会热情主动地向付晓非笑笑,付晓非也回报一个笑。可那小子明明看到了付晓非,却依旧低头猛走,像是伯相互对笑之后,付晓非会向他索要香蕉。
看着自己的部下像躲避掏粪工人一样躲避自己,付晓非倒替他不好意思起来。真没想到,俩人认识一年多了,次次见面打招呼,好歹也算积累了点交情,怎么竞比不上一根香蕉值钱。付晓非决定马上去买串香蕉请客,至少能证明我付晓非不是这样的人。
付晓非果真捧了一大串香蕉回到寝室,请大伙吃。大伙乐坏了,真想找机会肉麻地夸付晓非几句,苦于找不到机会。
大家正吃着,听有人敲门,祥子紧张地开了门,见只是一补衣服老太,方才放下心来。
“进来吃根香蕉吧。”付晓非热情地招呼着这个身板结实的老太太,付晓非很喜欢她。
听一个大家也常见的卖卤蛋的姑娘说,这老太太本是乡下人,她的儿女自然也是乡下人。她的儿女们都成家立业后,她单身匹马地来武汉闯世界。她在这所大学旁边租了一个小屋,白天骑个单车出去游玩,晚上给大学生们补补衣服赚点钱,自己养活自己。卖卤蛋姑娘还说,她的儿女们都蛮孝顺,都不同意她出来干活,是她自己贱要来的。
付晓非却对老太太充满了好感,觉得一个为梦想而战的人,还是一个老人,‘是值得让人尊敬的。想想吧,谁知道老太太的城市梦想在实现之前,她曾苦等了多少年?她向往城市,想生活在其中,每天骑单车在这座城市里旅行是她的快乐,她的梦想实现了,她是幸运的,她是真正的精神贵族。
老太太是老了,可脸上的皱纹却不见多,很精神。付晓非请她吃香蕉,她很高兴,就把自己的大包放在桌上,乐呵呵地吃起来。
“你们要不要补衣服?或换个拉链什么的?有就快点拿出来,我忙得很。”
“忙什么呢?”祥子揭开自己的箱子,翻找一条需要换拉链的裤子。
付晓非逗她是不是每天忙着出去玩啊,她惊奇地问付晓非是怎么知道的。
或许是付晓非的问话激发了老人活泼爱玩的天性,祥子给她拿来裤子,她却跟他们侃起了大山。她说由于自己常常穿梭于男女生宿舍间,竞促成了十几对恋人。
祥子开玩笑地让老太太帮付晓非介绍一个,说付晓非是富家子弟,人又帅气。老太太说她看着也像,并答应自己一定帮忙。蒋伟吃了付晓非的香蕉,也僵硬地夸了付晓非几句,心里却担心老太太会给付晓非介绍个漂亮的姑娘来。(
最强剑神系统)
这几天乔木生被阿琪的坦白弄得心神不宁,鼻炎的老毛病又犯了,整日长吁短叹,万事不关心。
早听说体育部长要发队服了,可他老不通知付晓非。付晓非顾及着自己头号球星的尊严,也只好装着不知道这回事。
球星毕竟是球星,体育部长最后还是派人来告付晓非去领队服。付晓非去了,见那小于正听单放机。
部长热情地冲付晓非笑笑,从床底拖出一只破桶,用两个指头从桶里提出一套队服,脏得像百家衣。
“人们都抢光了,就剩这套了。”部长说。
付晓非一看号码还是14号,好不恼火,闷声道:“怎么他妈的这么脏,我看看你的队服。”
部长听了这话,脸上像生了虫子,说道:“我的也很脏,不过我洗了——再说,也一样的,又不烂,再说,谁让你不早点来领呢?”
为这事发火太小家子气了,付晓非向部长提出自己想找几个外援用以加强球队的实力。在付晓非看来现在要消减部长之流的球渣已经不太现实了,只有用引进外援的下策了。
“那你就去找四。”部长说。
和林一飞她们寝室联谊,对蒋伟来说太迫切了。“奶粉起义”结束后,想要在两万人的校园里遇到林一飞是件困难的事。再说了,即使碰到了,点点头尔后擦肩而过又有什么意思?
晚上的自习教室像个火柴盒,人坐得严严实实,没有空位子,学习气氛挺浓。蒋伟无心看书,恨不得点根烟抽,虽然他并不会抽烟。
中国人缺乏团队精神,蒋伟早明白透了。他不指望在搞联谊寝室这件事上,室友们能齐心协力,祥子看上去就很不支持。其实联谊寝室只是个铺垫,蒋伟何尝是真心想搞。他倒想直接去和林一飞联系,只是这样做太没有浪漫情调了,个指头从桶里提出一套队服,脏得像百家衣。
“人们都抢光了,就剩这套了。”部长说。
付晓非一看号码还是14号,好不恼火,闷声道:“怎么他妈的这么脏,我看看你的队服。”
部长听了这话,脸上像生了虫子,说道:“我的也很脏,不过我洗了——再说,也一样的,又不烂,再说,谁让你不早点来领呢?”
为这事发火太小家子气了,付晓非向部长提出自己想找几个外援用以加强球队的实力。在付晓非看来现在要消减部长之流的球渣已经不太现实了,只有用引进外援的下策了。
“那你就去找四。”部长说。
和林一飞她们寝室联谊,对蒋伟来说太迫切了。“奶粉起义”结束后,想要在两万人的校园里遇到林一飞是件困难的事。再说了,即使碰到了,点点头尔后擦肩而过又有什么意思?
晚上的自习教室像个火柴盒,人坐得严严实实,没有空位子,学习气氛挺浓。蒋伟无心看书,恨不得点根烟抽,虽然他并不会抽烟。
中国人缺乏团队精神,蒋伟早明白透了。他不指望在搞联谊寝室这件事上,室友们能齐心协力,祥子看上去就很不支持。其实联谊寝室只是个铺垫,蒋伟何尝是真心想搞。他倒想直接去和林一飞联系,只是这样做太没有浪漫情调了,简直是盗版国产爱情影片。
蒋伟玩着钢笔,心想如果林一飞在黑龙江漠河或海南之类远隔万里的地方,我直接去找她,她会不会感动呢?蒋伟觉得自己和林一飞太缺乏了解了。
蒋伟命令自己今晚一定要拿个方案出来,联谊寝室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教室里蚂蚁一样的人让蒋伟没了灵感动力。联谊寝室说起来简单,其实是个高新技术活。蒋伟的眼睛百无聊赖地四处散步,不知方案从何处入手。不远处一对情侣并肩作战许久,大概累了,便开始说说话,调**。男孩棱角分明的脸让蒋伟有了些许无奈,女孩脖颈上简洁明了的银耳环温柔地晃着,蒋伟伤心地被打动了。(
打工巫师生活录)
在没有女朋友的日子里,蒋伟的生活平淡如水,未来和过去一样孤独无味。整天和一帮男生勾心斗角,婆婆妈妈,人都严重女性化了。林一飞的出现让蒋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那样过下去了。
可是,林一飞有没有男朋友呢?这个突如其来的致命的问题像肚子里的变质牛肉一样令人不安。蒋伟深深地叹了口气,把眼镜放在桌上,皱起了眉头,又咳嗽了两声,可还是没有摆脱这个问题,倒是让坐在他前面的一个女生烦恼地挪了挪身子。
看着女孩烦恼的后背,蒋伟的烦恼平方了一次又一次,不得不决定出去转转。
学校前门外是条街,很繁华,品味也不错,大到店主小到摊主,都和和气气地做生意,价格也听上去随随便便,想砍就砍。
大红请柬看上去太俗气了,不能要。蒋伟问老板有无贺卡,有倒是有,都是些个生日贺卡,样式也不多。没办法,离圣诞节还早,只好凑合买一个了。
一个画着雪房子的生日贺卡,又漂亮又贵。蒋伟咬咬牙没还价买下来。更觉得如果联谊成功,自己的核心地位是万万不可动摇的。贺卡买好了,信封和邮票也必不可少,反正这事得由自己一手操办。
重又回到教室,蒋伟决定精心草拟一段话,写在贺卡上,寄给林一飞她们寝室。蒋伟想好了一个委婉的借口,比如假称本寝室要举行生日晚宴,请她们一起来玩。但是谁过生日呢,蒋伟也没谱。时间定在下周五。蒋伟等不及了,只想越快越好。生日的主人,到时候谁想当谁当,反正这只是个借口,实在没人,我也可以。计划不是太好,关键在于行动。
构思阶段比较艰苦,蒋伟废了一页又一页的稿纸,弄得自己心烦意乱。蒋伟想在有限的语言中表现出一种张力,让人看得舒服。在寻找与一个陌生寝室莫名奇妙而又合理的联系时,蒋伟是个家庭妇女型作者,不适合格调轻松、优雅的文字游戏。
或许我们和她们之间有一点是相同的,一样的寂寞难奈,这个不怀好意的想法让蒋伟无形中放肆大胆了许多。蒋伟回忆起自己曾在一本皱巴巴的杂志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想带你去吹吹风”,可惜附近没有海。蒋伟想只要把“带你”改成“带你们一起”不就能算个开头?虽然肉麻了点,反正写这份贺卡是以集体的名义,再说了这年头流行肉麻当有趣,万事没关系。
接下来的话好说多了,朴素一点,委婉一点,字数也就差不多了。最后蒋伟写道,“如果你们届时不来,本寝室这位同学的生日也只好无限期地延长下去了。”蒋伟自我感觉结束语太小男人气了,可是实在没力气换别的话了,只好就这样。
草稿打好了,蒋伟要往卡上抄写了,可他的字写得不太好,个个如平凡的鹅卵石,圆滑而又呆硬。要是拿回去让祥子他们抄,效果一定会更好,可惜蒋伟不想那样干。
正要动笔,蒋伟发现自己的钢笔快没水了,字越来越淡。四下一张望,发现好多人只看书不动笔,有可乘之机。
蒋伟用笔敲敲前面一个女孩的背,想借支笔,女孩一回头,吓了蒋伟一跳,居然是林一飞。见蒋伟一副呆相,林一飞乐了,问蒋伟什么事,蒋伟说没什么,心里有些激动,毕竟自己这番辛苦可全是为了她。
林一飞看着蒋伟桌上的贺卡和草稿,问道:“你写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蒋伟赔了个笑脸,心说反正要奇给你的,神秘一点好,又真诚地看着林一飞说道:“好久没见你了。”
见蒋伟这么严肃,林一飞翘了翘眉头,只好打趣地拿起贺卡,“寄给女朋友的吧?这么漂亮。”
蒋伟听了,紧张得发软,但愿林一飞收到这封联谊卡时,会想起她自己的这句话就好了。
今天又是一个平庸得让人想卸下脸孔的日子,孟柯站在汉口的一条大街上,据说这里找家教比较容易。
孟柯身边摆着一张红纸,上书家教两个字,一群同样是来找家教的大学生和他并排着,相互间懒得理睬。(
仙剑奇缘)孟柯瞅瞅他们变形的皮鞋,像是刷黑的猪皮般难看,心想,这些和我一样,都他妈是城市农民。
这条大街算是一条繁华的大街,乳白色的楼房漂亮得像鸽子,林林总总的钢化玻璃给城市生活拍照,整个规划也十分优雅整齐,有点像殖民地。武汉本地生的人骄傲地从孟柯们面前走过,虽然他们也是第三世界人民。武汉人有着虚张声势的凶狠,所以颧骨高,口红和脂粉也像是火锅里的调料,很猛烈。武汉气候湿润,大伙脸上比北方人清爽,凸凹和粉刺不多。看着来来往往的武汉人,孟柯有种奇怪的亲近和温暖。仿佛不久以后,自己也将是其中一员。孟柯觉得这种感觉很下贱,可它确实真实地存在着。尤其看到那些衣着流行的少男少女,孟柯羡慕得近乎贪婪,他们过着孟柯梦想的生活,他们走来走去的样子简直是在拍广告片。
一个城市姑娘站在商店的橱窗前从容地打量着自己,孟柯突然想起自己也曾认识她们中的一个。林一飞是武汉姑娘,虽然她是祥子的老乡,可她在痛斥孟柯的那个晚上用的是地道的武汉话。
她是大城市女孩,她真幸福。孟柯想象着林一飞在这座属于她的城市里飘来飘去,为她感到高兴。林一飞或许是孟柯唯一认识并还算交往过的城市女孩,虽然这样的交往实在算不上什么。孟柯永远觉得林一飞对自己的批评十分可笑,真正让孟柯羞愧的是他的穷,无边无际的穷,足以涵盖一切的一切。自从和林一飞严肃地决裂以后,孟柯便无法禁止自己的梦想了。在美妙的梦想中,自己可以自由自在地想念她、爱慕她、幻想着得到她。
梦想不可能的事对于孟柯是安全的,不会受到打扰和伤害。而梦想发生的事对他而言是危险的,可笑的。孟柯知道自己是个为生活而战的人,只能梦想一些谎言,已经破灭或永远无法实现的谎言,用以安慰自己。有时候孟柯想生活真是无聊。
终于有人站在孟柯们这排“学习用品”前徘徊了,孟柯慌忙丢开漂亮的梦想,暗中冷冻着自己,把自己的热度调到现实一档,怀着卑微的诚恳,没有人权地站着。但愿自个今天不会再霉气中毒。
广告业号称二十一世纪的朝阳产业之一,可是在家教市场上,广告专业的学生可是冷门中的冷门,远不如别的任何专业吃香,孟柯身边已经有同行被定购了,孟柯隐约有点急,自己可没有吃午饭呢。
等到又有了机会,孟柯也不免花言巧语一番,吹嘘自己的数理化基本功是美元或硬通货。当然运气还是最主要的,最后孟柯得到了两个机会,对象都是初中学生,很好对付。
在搭车回学校的路上,孟柯翻着几份别人塞给的广告宣传单。有份房地产的广告让孟柯稍微留意了一下,这份房产地理位置很不错,让孟柯惊奇的是价格,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贵,四五万就可以买一套,似乎不是个天价。孟柯思量着两年以后,自己将凭什么在这座城市站住脚,未来实在不很远,甚至近得让人无奈,孟柯傻傻地盯着窗外,目空一切。
学校食堂的晚饭照例让人失望。孟柯怀疑厨师都是疯人院毕业的,丁点的菜也要让人吃个透心凉,真应该枪毙。
吃过饭,孟柯今天第一次回到寝室,发现室友们都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像是偷看过了孟柯的**日记或是听到他昨晚的梦话——幸好孟柯既不记日记又不说梦话。
原来今天孟柯逃课被查出来了。这事在代课老师的印象里孟柯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就议论了几句。不晓得哪条野狗似的说孟柯今年逃课逃疯了,老师大惊,忙说不得了,必须要向院里反映反映。祥子没说谁讲了那几句话,孟柯也无心知道,只想着今天课堂上大伙一定开心地笑话了自己,看到有人倒霉,不倒霉的人心情不会太坏。你们都去死吧,孟柯怨恨地想。
“那人说话一向不用脑子。”蒋伟神色平静地用模棱两可的话为自己洗脱干系。,
孟柯冷冷地瞪了蒋伟一眼,故意装出怀疑和不屑的神情。看着蒋伟有几分气恼,孟柯对自己阴暗而软弱的粗鲁感到莫名其妙。
又一次要让自己受侮辱了,孟柯不得不思谋给那老师打个电话,说一通卑微的蠢话,就当给孙子拜年呢,好让老师看在自己还是个人的面子上放过自己。
正烦恼地想时,墙上的传呼机响了,楼下有人找孟柯。
孟柯有种预感,一定是欧阳小曼之流来向他讨债来了。(
鉴宝风云)妈的,我手还没好呢,想到又可能挨骂,孟柯脸上的肌肉几近坏死。
下了楼到了管理室,却发现林一飞背个包坐在椅子上打电话,孟柯慌忙退了出来。
“站住,是我找你的。”林一飞看见了孟柯。
孟柯转过身来,林一飞冲他挺开心地笑了笑,自然极了。以致于孟柯怀疑自己衣服破了或是有别的什么可笑之处。
“上次误会你了,对不起啊。”林一飞多少有些尴尬地说。
孟柯慌张地听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解释呢?我还以为是你揍了那老太太呢。没想到还有个卖鞋的。他可够狠的,老太太肚子疼了一个星期。”
孟柯含糊地点点头,心里却感激林一飞,恨不能痛哭一场,其实这点误会算得了什么呢。孟柯不敢正视林一飞,也不敢低头,自己一天来蓬头垢面的,衬衣领子也是脏的,只好拘谨不堪地坐着。
看孟柯一副呆相,林一飞笑了,说道:“你这段时间最好别从我们楼门口经过,老太太的眼睛可帅呆了,对了,你奶粉最后卖得怎么样啊?”
“不错,很好。”孟柯的脑袋里突然恐惧地闪现出欧阳小曼、杯子和自己炸伤的手。
“哇,别怪我,我早说过我不行的。”林一飞想起了自己只卖出寥寥几袋。
“还有别的事吗?”孟柯冷冷地说道,好像他还小心眼地生着林一飞的气。
虽然知道孟柯内向,林一飞还是愣住了。她哪里知道孟柯十分害怕和欧阳小曼住一栋楼的林一飞会晓得孟柯欠杯子不还还炸伤了手的丑相,孟柯沮丧地想自己怕又一次要被林一飞瞧不起了,他想逃走。
“也没别的什么事,我们院想开两个店,照顾特困生,我是学生会主席,多少也得负点责任,你愿不愿意过来帮忙?”
.“不,不,用不着。”孟柯一听见特困两个字头就炸。
“什么用不着了,我们必须找个广告人才帮忙策划策划,你不愿意算了。”
“贺卡我已经托人送到林一飞她们寝室了,我办事多干净。”蒋伟很随便地宣布了这个消息,众人齐声惊呼。祥子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蒋伟一个错误的寝室号码,不晓得蒋伟有没有受影响搞错。
蒋伟实在不愿说,可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写在贺卡上的精彩妙语说给大家听。大家虽然觉得有点肉麻,甚至还在某本破旧的刊物上见过,可念在蒋伟奇功一件的份上,大伙都夸了他几句。
“蒋伟,你送的信是给她们全寝室的,还是给林一飞的?”祥子心里不踏实,可也不敢明问。
“当然是寄给她们寝室么,说好了是搞联谊寝室的。”
看蒋伟一副大功告成、大权在握的样子,祥子心里有些不平衡,林一飞毕竟是自己的老乡,倒是别人和她近起来了。
“祥子,林一飞她们寝室到底有几个漂亮姑娘?”乔木生看上去有些神往。
“一两个吧。”
“上次你不是说有两三个嘛。”乔木生觉得祥子是在做虚假广告,完全不对观众心理感受负责,简直是侵犯人权。
“噢,对,是两三个吧?”乔木生迷宫般的问法让祥子很无奈。
“说嘛,真的有几个?”
“两个,两个,不会再少了,另外一个漂不漂亮,我不敢保证。”
“蒋伟,下个星期五到底是谁的生日,我怎么一点不知道。”付晓非问道。
“没人过就我过吧。”蒋伟想上次在自习教室里写贺卡时,林一飞说的话,蒋伟甜蜜地笑了,像是一只淹死在蜜罐里的蜜蜂。
下星期虽然不远,可是因为有了不平常的期待,时间就过得慢下来,一天一年似的慢。
熄灯了,月光晃悠悠地溢满窗棂,幽淡的蓝光让灰土也多了几分神秘。时间运行的速度很慢,未来和过去显得久远无比,寝室里一只天生迅捷的老鼠有些不知所措,沿着床底的墙边缓缓前行,翻过两只尘封的鞋子,踩响了一张发黄的英文报纸。
楼下有人狂歌呼啸,一只啤酒瓶砸在了水泥地面上,碎了,一阵对骂击碎了所有浪漫,黑暗中的人们都想拥有一支枪。
大家无聊地聊着未曾谋面的联谊寝室,此起彼落地说着话。
“其实我给别人的第一印象都很好,但后来就保持不住了。”乔木生想为自己新皮鞋似的魅力找个油光发亮的佐证。“上次在溜冰场,有个姑娘差点看上我了,主动跟我说话。”
“长相怎么样?”
“很不错,皮肤有些暗,让人动心的那种暗,说话声音也很好听,让人不知所措的好听。”
听了乔木生的话,孟柯温情脉脉地想起了林一飞,觉得她是那种让人痛哭一场的好姑娘。
“我那天穿得也有点不错,我那天穿着我那件雅戈尔,皮鞋也是新的,还没借别人穿过。她笑着跟我说话,我掏出包烟,优雅地弹出一支,问她抽不抽,瞧,多么上镜的表现,在中国算是相当罕见的了吧。”
“她抽了吗?”
“当然没有,不过她好像被我吸引了,告诉我她的名字,我本想再做点铺垫好打听她的地址。唉,结果走过来两个人,一个找我,一个找她,我俩就分手了。”
“再没见面?”
“没有,倒霉死了,凭我直觉,我和她会是很完美的一对,因为我们彼此心动,理应圆满相爱……我要再遇到她就好了。”
“你小于简直是玄学专家,我坚信她不漂亮,看你小子挺动情,可我还是忍不住要揭穿,溜冰厅里那么暗,你看她的皮肤还有点暗,那到了太阳底下,那脸上不像擦了鞋油?”付晓非得意地挖苦乔木生。
乔木生没有反驳,心中充满了惆张,仿佛那件事真的成了遗憾的死结。
“别想了木生,阿琪和你打得火热,也该知足了。”在班上,阿琪和木生都是天然笑料。
“对对,上次阿琪还请木生吃饭呢。”
提起阿琪,乔木生仿佛听到了一则生动的鬼故事,越想越伯,他说:“你们快别胡扯了,阿琪早和体育系的男生谈朋友了,听说是散打专业的,还拿过跌打骨伤学的单项奖学金。”
“好家伙,那你这对手也太吓人了啊。”付晓非说。
“我见过一次,那男人的体格,一句话,不去拍三级片可惜了。”祥子说完就暗中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调侃阿琪了。
众人哄笑之后,就告别阿琪,又聊起联谊寝室。说来说去,都觉得只有两个女生漂亮确实有点少,到时候你争我抢怕还影响安定团结呢。
“我看这样吧,到时候派出我们寝室最帅的两位男士去重点照顾两位漂亮女士,其余人等各排帅位,名次靠前者优先选择剩下的女士——当然了,只要李连杰不搬到我们寝室来住,我无疑是最帅的,就由我来主持选秀大会,大家说说谁第二帅?”付晓非狂徒般的豪言壮语很容易引火烧身。
一直不愿谈起这件事的孟柯,听了大家这么说话,心里颇不是滋味,他想联谊一旦成为事实,他自己可连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无论如何将是很不好看的。他对林一飞近乎信仰般的思念自从有了这件讨厌可恶的事情就变得不堪重负,像只断翅的蝴蝶。本来孟柯可以自由自在地躲在远处静静地想念林一飞,可是现在,他是无处可逃了。他想要是我有一套好衣服,我会有多帅呢。这个**似的想法让他异常痛苦。
听了付晓非的话,黑暗中的蒋伟目露凶光,觉得付晓非十足可恶,又觉得自己是第二帅似乎也毫无疑问,虽然自己对服装的感觉和品味远远比不上付晓非,像只得了鼻炎的警犬,可蒋伟很有信心。
祥子暗自觉得自己的长相要比乔木生秀气儒雅。
乔木生以为自己无论如何要比有着鸟雀之心的蒋伟大江东去多了。
“有两个已经很不错,我们班有十八个女生,那简直十八个女罗汉。”
“对对,到时候顾全大局,丑俊都要兼顾,不许吃独食,我们这一代应该是讲求人权的年代,乔木生你不要到时候像个特务,死盯着人家不放。总之对待丑姑娘也要像春天般温暖。”
夜深了,人静了。
次日清早,大伙还在睡梦中时,乔木生搂着一大卷白纸和图钉还有一个豪华衣架冲进门来,虽然乔木生觉得清早买图钉,有些不吉利,可为了未来,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墙头的女明星画像都成了黄脸婆,一张武汉三镇大地图成了蚊虫天然标本,乔木生翻身上床,勇敢地撕了下来,丢在地上,一时间尘土飞扬,众人齐声怒骂。
大家吃过早饭,乔木生也差不多用白纸裱好了墙面,果然漂亮多了。
“这只情兽,现在就开始准备了。”
“光贴白纸,太单调了吧。”
乔木生又挂起了一幅高档的书法作品,还是郑板桥先生写的呢。
“难得糊涂。”众人念完,狂笑。
“你还清醒,要不是你会走路?那和植物人没啥区别。”
“还想再糊涂?混蛋,你怎么还不买卫生纸呢,对了,以后不许穿我拖鞋。”
正说笑着,有个女孩子进来了,前面的是阿琪。
阿琪今天主要是来看乔木生的,见大家不晓得摆什么表情来迎接她,阿琪抿嘴一笑说:“怎么,有女孩子来看你们,还不高兴?”
大家只好虚张声势地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欢迎她,乔木生还在床上忙活,没有一点下床的意思,混在大伙的欢迎声中,乔木生若有若无地冲阿琪点点头,便不再看阿琪,生怕她对自己有过激举动。
“今天下午,轮到你们洗照相了,可别忘了,我路过顺便通知你们一下。”看到乔木生有些害羞,阿琪懊悔自己太冲动了,冒冒失失跑上来自找尴尬。
众人有点莫名奇妙,阿琪笑道:“也不拿点好吃的慰问慰问我?”
“我只有点奶粉,可惜没开水,你就当零食生吃算了,挺甜的。”付晓非有些为难。
“太小气了,今年的三等奖学金有你一份,还不预支点请请客?”阿琪说着偷膘一眼木生。
木生专心地忙活着,毫不理会。
蒋伟听到付晓非都有可能得三等奖学金,觉得自己简直有望得一等奖学金。
“我真得了三等,分你一半。”付晓非觉着可笑,去年期末考,只要觉着及格了,他就在卷子上瞎写。
“奖学金又不全看成绩,你去年代表院队打比赛,也可以折合成奖学金学分的。”
“阿琪,那我在报上发表的文章也该算学分吧。”蒋伟很自豪,觉得自己的成果比起付晓非的雕虫小技,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不算,你那些文章不是在专业刊物上发的,不能算奖学金学分。”
蒋伟大吃一惊,觉得太离谱。阿琪是班长,奖学金是她评,他认为这样对他,简直是陷害,便说:“阿琪,这是你自个规定的吧。”
“别胡说了,我可是严格按照学生守则上的规定评的,你自己去看。”
蒋伟心说我一定去查,当下却也不好说什么了。
付晓非本想就奖学金的事说笑一番,见蒋伟如此认真,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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