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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伟十万火急似的回到寝室,一进门就劈头问祥子:
“祥子,有没有人找我?”
蒋伟刚听说新闻协会今晚要开会,但他却还没有接到通知,便担心有人会来寝室找他。(
都市之无上真仙)
“没有。”祥子说。祥子正在向付晓非介绍自己的相册,没太注意到蒋伟着了风寒似的样子。
“你一直都在寝室?”蒋伟审讯人似的说。
“哎,一直在。”祥子说。然后继续给付晓非讲相册。
“你不会连厕所都没去吧,祥子?”蒋伟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考证确实有没有人找过他。
“别逼别人说你想听的话嘛,我也一直在寝室,是没人找过你的,电话都没有。”付晓非的话结束了蒋伟密如蛛网的问题。
“蒋伟,是不是好上个妞了?”乔木生联想的**被勾起来了。︴︴
“闭上你的嘴吧。”蒋伟泄气地说,忽又觉这样有些便宜了乔木生,便牛头不对马嘴地又说,“你快买包卫生纸吧,老用我的,把自己脸皮当树皮。”
蒋伟躺回到自己床上。
新闻协会的会长选举莫名其妙地延期了,莫名其妙。蒋伟自以为会使自己名震校园的宣传板成了独角戏,甚至都没有搜刮到哪伯是很少一点的如羡慕、忌妒之类的东西,这不能不让他既失望又苦恼。而且,面临今晚新闻协会开会,到现在都没一个人来通知他,这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将是对他的严重的蔑视,他怎么会混到如此地步呢?
祥子仍在对付晓非介绍相册。有一张照片是祥子的嫂子,祥子动情地说他嫂子能爬很高很高的树。付晓非则说祥子的嫂子打扮得像截萝卜。
蒋伟暗自悲伤了一阵,忽然想起,几天前,他和校报总编在餐厅门口曾偶然相遇,两人还互打了招呼,校报总编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他说:“有时间来聊啊。”他想这也许不大像是一种诸如让他请客等的暗示,更可能是随便的一句话,但对他来讲,难道不是一个正好同总编大人套套近乎的一个契机?总编虽已不再担任新闻协会的会长,但毕竟在新闻协会里仍算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如果肯帮他忙,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正面力量。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激动起来。
“妈的,凡事就怕多动脑筋!”蒋伟一跃起来,飞快地走掉了。
后门胖鸭饭店里,总编同学在蒋伟的盛情邀请下,爽快地点了三个菜:羊肉锅仔、铁板鱼、酸菜肉片。“再来瓶啤酒吧。”蒋伟看上去也挺爽快,暗地里有点心疼,咒骂总编是贪官的料。
固体酒精烧得劈里叭啦,总编的喉结像头野生动物。他夹起片萝卜,吹了吹,往嘴里一塞,叫道:“还是冰的。”
蒋伟憨厚地笑着,盼望着和总编的关系能像这羊肉锅仔般快速升温,自己好能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以后写好稿子,我给你看看——吃啊。”总编今晚被一个自称蒋伟的陌生人请来吃饭,以为蒋伟是廉价如秋后西瓜似的文学爱好者。
蒋伟问他为什么不再当新协会长,他说:“当总编就够我忙了啊,还敢再贪会长?再说,学业呢,也得考虑啊。”
蒋伟看他淘金般认真地在锅里抢捞着羊肉,心里颇为不快,口上却不断夸他仍在新协里很有威望。(
腹黑嫡女:绝色小医妃)
“嗨,现在几个人还不是我带出来的,关系好得很。”热气呵湿了总编的眼镜,他摘下来飞快地擦了擦。
接下来,两人一边海聊,各自不失时机地把自己吹捧一顿,一边猛吃,酒都没顾上喝一口。
“你觉得谁当会长合适?”蒋伟热切地望着吃得红头涨脸的总编。
总编说了一个不是蒋伟的名字,让蒋伟方才的种种诱导成了老女人的媚眼。
“他怎么能当会长。”蒋伟像吃了沙子。
“他虽然稿子发得不多,可他是党员。”总编又一次擦了擦眼镜,像搭救沉船幸存者似的打捞肉。
“你知道他党员是怎么当的?”蒋伟气愤地说,“他举着他六岁的小表弟在游泳池里玩,让姑妈照了张相。他拿着这张相找院领导,说他舍己救人……”
“是吗?”总编冲刚端上来的铁板鱼笑笑,“他这样做很聪明嘛。”
蒋伟气得差点把刚送到嘴里的酒喷出来。他赶紧吃口菜压压肚里的不平静,然后再给总编讲自己在新闻世家的成长史,企图尽量让总编多了解些自己的情况。
后来,蒋伟咬咬牙问总编:“你觉得我当新闻会长怎么样?”
总编停住筷子想想,缓慢地说:“你嘛,主要是条件和时机都不成熟,我看你就先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多写稿子,苦练内功,这是正路,你要是这方面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解答,我倒是乐意指导指导你的。”
蒋伟肚里憋下的气这时快变成愤怒的火焰了,他恨不能端起盘子朝总编砸去。总编却一直死盯着盘子里的菜,一点都不注意蒋伟肚子里的风暴。
“这地方莱太少了,多来几次,老板认识你了,就好多了。”总编说。
蒋伟心里骂道:妈的,还多来几次呢,早知你小子这态度,宁可去请狗吃一顿。
接下来,蒋伟粗粗地一算,这桌酒菜大约得花掉自己三四十块钱,他想这真是不如喂了狗呢。可是他忽然想出一个连他自己都震惊的主意来。他为这个主意暗暗地激动起来。
“来,再喝呀,”蒋伟继续劝总编喝起酒来,口气很豪爽的样子,“所谓酒逢知己干杯少,今天咱来个一醉方休,怎样?”
总编却终于说自己喝好了,不能再喝了。
蒋伟再拖延一会,看看总编一再说不行了要退场,便要去收银台结账,可是他揣摸一阵衣服口袋,忽然大惊失色道:
“妈的,老天爷,这下完了,我出来时穿错衣服了。”
蒋伟只从身上好容易搜出二十三元来,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总编当然只好自掏腰包帮蒋伟补上。
“真不好意思,”蒋伟假装头上冒着汗说,“你瞧我竟干这丢底子的事情,真他妈不好意思——那就下次再补吧。”
总编冷冷地说:“算了算了,没关系的,谁掏钱也一样的。”
蒋伟庆幸自己没有把衣兜里一百元的钞票模出来。
古文课上,老师讲得正带劲,也不管下课铃已经响过好一会了。难得老家伙高兴,由他去吧,大家一个个行尸走肉地坐着,把自己想象成已经煮好的火锅,微火炖着,慢慢熬,不十分难受。(
实习天神)
付晓非则像个没包严的饺子,急火攻心地直冒泡。两条腿直乱晃,看着像坐着跑步,一杆笔在手指间转得风车似的。实在忍不住了,付晓非把手举起来。
“老师,”付晓非经允许后站起说,“我要去火车站接一同学,我想先走。”
付晓非快步走出教室楼。
付晓非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小子急什么,你刚走,老师就下课了。”乔木生一蹦一蹦地跟上来。
“你干什么去呀,不去追姑娘,追我干么?”付晓非说。
“买份报纸,你去火车站接谁?”
“别傻了,我去看校队比赛。”
“我也去。”
乔木生是条用棍子都能钓上来的鱼,说经不起诱惑是抬举他,这小子整日求诱惑似渴。
“那可得坐学校的包车去汉口,校队今天是客场,在外校打比赛。”
“有包车伯什么。”
两人来到球迷专车通常停放的地点,没见着车,一大群人正吵吵嚷嚷地慢慢散去,有人笑着喊:“冲进行政楼,活抓校领导,为什么不派车?”
一打听,校足球队今天要去汉口一所公安学校比赛,而去年同样是校队和公安学校校队比赛,双方球迷发生冲突,互相用石块袭击对方的包车,最后110警车才平息了冲突。
今年学校出于安全考虑,决定不派车送本校球迷看比赛。
“去不成了。”乔木生哪里会忘记去年他和付晓非经历的石头大战。
“我们自己搭车去吧。”付晓非说。
“疯了吧,我们两个人还不够塞人家拳缝呢。”木生觉得这是必死无疑的冒险。
“你有没有一套暗绿色的衣服,看上去像警服那种。”付晓非冷静地数着身上的零钱。
木生摇着头,才记起公安学校的学生统一都穿警服。如果你身穿便衣去,那比脸上盖了金印还好认,傻子才看不出你是外乡佬。
可是两人还是上了公汽。
灰蒙蒙的长江把屋檐下的武昌柔柔地甩在一边,汉口永远比它的邻居简约、精致。付晓非透过公汽的车窗,看着停靠在江边的货轮,觉得武汉确实是一个码头城市,地道的武汉话总是带着一股船老大抢地盘似的凶狠腔,再想想今天深入虎穴似地去看球还真有点危险,弄不好就被预备“警察”包围了。乔木生想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不远处的一位摩登女郎,可惜他胆子太小。
付晓非看到乔木生偷偷摸摸地戴上副黑眼镜,斯文地看着摩登女郎,又惊奇又好笑说:“你什么时候配眼镜了,你小子不是不近视吗?”
木生胡乱点头答应着,想把眼镜收起来。
“让我瞧瞧。”付晓非怀疑是平镜,可又不明白镜框为什么那么大。
“就是副眼镜嘛,有什么好看的。”木生不情愿地递了过去。
不是平镜,也不是近视镜,更不是远视老花镜。(
权妃之帝医风华)视觉效果奇特、模糊,感觉像走进了一部老电影。周围的人和东西全变大了,也变得虚假起来。
“什么玩意?”
“放大镜四。”这是乔木生配的高级放大眼镜,只放大,不变形。
每个人都像史诗一样雄壮。漂亮的女郎像中了魔咒,美得让人痛苦。镜片后的世界成虚幻而壮阔的图画,多么有诗意的幻景。
“快给我。”木生拍拍付晓非。付晓非一扭头,被一个巨大的脑袋吓了一跳。
“你配这个,就为看姑娘?”
“谁说的,考试也可以用。”
“真的?”后排一个胖姑娘激动地探过头来。
校队1:0领先于公安队。
几个愤怒的公安学校球迷冲着场内高喊:
“铲死他!”
“铲死他!”
球场四周全是警服和黑头大皮鞋,看着自己队的队形被压迫成一张薄饼,还失了球,暗绿色的人群像失火前的森林。
乔木生感觉着自己和付晓非挤在一片暗绿色中,太像罪犯了,心跳得像打鼓。
付晓非静静地站着,喉结不时地轻轻蠕动,眼睛亮得能点着火柴。除了左后卫之外,校队的十个队员像上帝的十个手指头般配合默契。每个人都灌足了英气。校队已经两夺武汉高校联赛的冠军了。球场上的大多数人都出身名门。有好几名球员来自甲b球队的二队,有的参加过健力宝队的选拔,有的是武汉足球学校的高材生。校队是一个光荣与梦想的集体。
在西班牙,足球和斗牛是男人最高尚的职业,付晓非觉得对极了。校队没有出色的左后卫,那个位置永远是一幅名画上的伤疤,也是校队唯一一个薄弱环节。
付晓非想,只要我在学期末的学校内部足球联赛里表现出色,被校队教练看中是大有可能的事。他是个左撇子球员,在人文学院足坛颇有名气。
校队左后卫在付晓非的注视下表现越来越差。像是得了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转身笨拙,跑位呆傻。付晓非认为这个位置应该是他的。
校队2:0领先后,乔木生感觉像是被森林大火包围了,几束不友好的像火苗一样的目光灼伤了木生的胆。在被人有意无意地撞了一下后,木生把付晓非拖出人群。
“我们去校队的教练席躲躲吧,那儿安全。”
付晓非也觉察到了危险,点点头,和木生一起往教练席走去。可是两人走了几步,付晓非却停住了,他说:“你自己去吧。”
“你疯了,留下来找死?”木生面目狰狞地扯住付晓非的衣襟说。
这时,两个校队的替补队员抬着一筐汽水远远地走了过来。在付晓非的印象里,他俩从未上场打比赛,每次都提着一筐汽水。
梦想总是美妙得令人发狂。
“回家吧。”付晓非听着汽水瓶的丁冬声,说道。
“奶粉二次革命”开始了。
上一次“奶粉起义”,孟柯让大家重点对准教师,可是大家谁也没有去找教师,而是只在学生中“起义”了一阵子。(
伐清)于是这回“二次革命”,孟柯就不再强调目标了。但他还是提了一条技术性策略,他让男生去女生寝室推销,女生去男生寝室推销。
大伙听了,不免埋怨。孟柯低着头,没搭理众人,觉得这主意虽说听上去不好意思,可应该管用,决不能再像上次那么失败了。
林一飞为了面子,上次折了本。好在她本来就没打算赚钱,这回又提包奶粉,不免有些害怕。蒋伟看在眼里,整理了一下表情,笑着对她说:“担什么心呢,又没硬性指标。”
林一飞笑笑,没答话。
“我帮你忙怎么样?”蒋伟对林一飞说。他看上去很神秘很温柔,却难免给人一种有点心律不齐的感觉。
“怎么帮呢?”林一飞笑笑说。
“我买你两袋奶粉。”蒋伟爽快地说。
“你同情我?”
“这怎么能说是同情呢。”
蒋伟想,如果林一飞接受他的这一帮助,他一定得选择一个十分优雅的方式和她完成钱和奶粉的交换。
不料林一飞却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卖给你。”
殷勤是门艺术,要讲究含蕴,而蒋伟则采用了摇滚的方式。蒋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手忙脚乱地打开屉子,举起夹着铁夹子的半袋奶粉,向林一飞解释自己千真万确需要买奶粉了。
“那就先喝完你的半袋再说吧。”林一飞说。
“不骗你,我真的需要买奶粉了。”蒋伟急得睁大眼睛,恨不能从林一飞那里夺两袋奶粉过来。
看到蒋伟难堪的笑容像碎玻璃,众人的表情又三教九流,付晓非帮忙道:“这小子特实在,不说假话,他真想买奶粉,顺便收买点人情。”
“那他可以向别人买啊,我可不敢领那么大人情。”林一飞说。
蒋伟就是心眼再近视,也不敢再一条道走下去了,便笑着打哈哈说:“好好好,我问别人买总是可以吧?其实这算什么人情,你卖奶粉,我正好需要奶粉,这叫互利双赢嘛。”
“买奶粉也这么婆婆妈妈,拿着。”祥子果断有力地递给蒋伟两袋奶粉,心里却暗骂蒋伟对自己的老乡不安好心。
孟柯看蒋伟掏钱付账的样子,不禁想笑,又有几分莫名其妙的痛快。这时,欧阳小曼也开始缠付晓非买奶粉,祥子也往乔木生被子里塞奶粉,孟柯马上打断了下属的胡闹,大声说:“晚上回来,我请大家喝奶粉,现在出发。”
众人大笑着散去。
冬天的夜来得早,风又冷,林一飞走在路上听着梧桐叶划过水泥地面的声音,有点冷,打了个哆嗦。
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黑影,紧着走了几步看她哆嗦时猛停了停,最后快步追了上来。
林一飞正犹豫选择哪栋男生宿舍楼时,见有人追上来,一瞧,是孟柯,挺奇怪,问道:“有事吗?”
“你还是去女生宿舍楼推销吧。”孟柯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你刚才不是说女生去男生宿舍推销吗?”林一飞不解说,还调皮地吹了个口哨。
“我现在想,还是女生和女生好打交道些。”
林一飞笑了笑,扭头走了。(
天下第一宠臣)
孟柯看着她一袭黑衣的背影,莫名地有些感动了。
“嗨,能卖几袋算几袋,这东西不好卖。”孟柯冲林一飞后背说。
孟柯自己却毅然去了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楼的楼道里挺干净也挺安静,门几乎都是关着的,偶尔传来的清脆的笑声总让孟柯心惊肉跳。每次敲门,齐刷刷的好奇让孟柯觉得身后有鬼,自己的一双眼睛像下岗工人一样没着落,既不好意思环视所有人,又不能注视某个人,匆匆说两句,扭头就走。
有一回,在一间寝室里,一个有购买意向的姑娘仔细地盘问着奶粉来源,想弄明白奶粉是否是真货。孟柯老实地解说着,谦逊得像个白痴。这当口,寝室里来了个卖鞋的。卖鞋的还未展示自己的鞋,却看见一只老鼠,“看!老鼠!”卖鞋的不由叫起来。想买奶粉的姑娘吓得双手抱肩,求孟柯和卖鞋崽帮她把老鼠赶走。孟柯口里答应着,心里却恨透了卖鞋的,怀疑他未必真看见了什么老鼠,大有可能是利用虚拟的老鼠和姑娘联络感情以吸引姑娘买他的鞋,真是无耻至极。
两人把各自的包放在桌上,操着竹竿开始敲打床底的箱子,寻找那只惨遭卖鞋佬目击的老鼠。“把箱子拖出来吧。”看上去像江西人的卖鞋佬指挥着孟柯。孟柯心里却说:你怎么没投胎到母猫肚子里啊,多屈材!在姑娘的注视下,两人合力从床底拖出一口红木箱子,挺沉的,两人都奇怪箱子的主人是怎么塞进去的。折腾了半天,果然见有只老鼠伏在墙角一动不动。
正忙着,孟柯无意间突然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屋里来了老太太,看上去很像管理员的老伴,只见那老太太一手抱着孟柯装奶粉的包,另一手抱着卖鞋佬的鞋包,正优哉游哉向门外走去。孟柯和卖鞋佬互相看了一眼,忙冲上去。
“谁同意你们来这儿卖东西的。”老太太遂站住。她一口牙长得七零八落,像盲人种的稻田。
“老人家,真对不起……”孟柯低声下气说。
“是啊是啊,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两人暖声暖气地央求着,老太太的脸却像残损的古代壁画,死咬着要两人跟她去管理室。孟柯知道一旦去了管理室,奶粉就算完蛋了,便和卖鞋佬拉拉扯扯地缠着求老太太放一马。老太太则似乎是故意虚张声势大声说:“放开放开,拉扯什么,反了你们!楼下有保卫科的,走,跟我下去!”
听到保卫科三个字,孟柯和卖鞋佬更急了。只见卖鞋佬瞅了瞅空荡荡的楼道,大约是估计逃走不成问题,便猛地从老太婆手里抢过鞋包,拔腿就跑。孟柯也忽然来了灵感,心一横,牙一咬,也去抢自己的奶粉包,老太太毕竟力气弱小,孟柯也轻易得手了,可是,却被老太太抱住了一条腿。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跟我去保卫科去!”老太太大声喊起来。
孟柯急糊涂了,使起蛮劲来,毫无目的拖着坐在地上的老太婆走了几步,一抬头,却看见了惊讶地站在门口的林一飞。孟柯大惊,急忙用屁股挡住老太婆的视线,挥手示意林一飞快走。
“我不跑了,我们去管理室吧。”看林一飞走了,孟柯放平静些对老太太说。
“你想打人啊,是不?你这个恶棍!”老太太仍在大叫着。
红头涨脸、胡乱喘着气的孟柯被满身灰土的老太婆紧紧揪着衣襟,看上去像个喜剧演员。为什么我要跟着卖鞋佬一块抢包?可是,要是这一包奶粉被保卫科没收了,我拿什么去赔?老天,这可是两三百块啊!孟柯真想变疯算了。回头看看老太太枯瘦的脸,孟柯只好暂时打消了一切疯狂的念头。
待老太婆把孟柯揪出楼道,已经有许多女孩远远地围观了,其中就有林一飞,她正犹豫该用什么好办法去劝老太太放了孟柯时,只见孟柯突然冲老太婆身后大喊:“你快跑啊。”老太婆一回头,孟柯猛地一挣,逃跑了。
乔木生的嘴巴简直是灾难,几乎所有广告班上的男生都知道孟柯晚上要请客喝奶粉的消息。凡是能走路的都来了。除了杯子是人人必带的外,还有人拿了开水瓶和扑克牌,甚至几个新闻专业的人也赶来了。
乔木生一看人来这么多,别提多后悔了,恨不得自己变成头母牛算了,他想要孟柯请这么多人喝奶粉,真是要孟柯命的。
孟柯还没回来,乔木生劝大家等等吧。哪知众人听了,敲着杯子齐声叫骂。乔木生看着付晓非,付晓非马上扭头看窗外。没办法,乔木生只好剪开袋奶粉替孟柯请客。
“李金羽太胖了,每回都是人没越位,肚子就先越位了。”付晓非和几个球友喝着南疆奶粉,聊着国奥队的一场比赛。乔木生则约了几个人开始打牌,打一种名叫“斗地主”的牌。他们边打牌边点评广告班上的女生。蒋伟则和几个面色阴郁的人认认真真地讲着别人的坏话,他们喝奶粉喝得最快。
一帮人喝累了,正商量谁去买麻花时,隆锦贵来了。隆锦贵是来监督视察孟柯的工作的,他看着满屋人都在喝他们的白花花的奶粉,心都要碎了,他拧着付晓非的膀子直叫:“孟柯在哪里?孟柯在哪里?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喝奶粉呢?”闻着隆锦贵身上散发的公汽味,付晓非只好哄他是自己买的奶粉,并替孟柯说了一通好话,诸如工作认真负责之类。隆锦贵听得半信半疑,他开始数奶粉箱子里的奶粉。
楼外,风借着夜势越刮越大,潮湿的寒气裹着城市的灰尘,在城市上空弥漫着。孟柯由于方才的紧张脸有些发红,寒风一吹有了肿胀的痛感,怀里搂着的包,带子很丑陋地断着,手背上还有一道老太婆指甲的划痕。
校园里的宽宽窄窄的路和甬道沉在黑色的夜中。孟柯来来回回地练习着走路,感觉自己像街头的便宜肉包一样无所谓好坏,但又复杂得像包子里边的馅,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奶粉生意看来是失败了。第一次啊,可恶的第一次!孟柯想唱首歌,真的想唱首歌,低沉感伤型的,可他只是想想而已。对于他来说,买台随身听是个梦想,一个美妙的城市梦想。走累了,那就回去吧,会不会有哪条好汉卖疯了也不得而知啊。
孟柯推开门,发现屋子里热闹得像两辆塞满了人的公汽撞在一块。
乔木生和另外几个大男人在屋里顶汽球,跳得像春天的蛤螟,隆锦贵正和欧阳小曼吵架,不知为了什么。见孟柯回来,隆锦贵瞪着愤怒的眼睛,似想和孟柯比划比划。孟柯没理他,径直躺在床上。
“孟经理,他说不给我工资。”欧阳小曼脸红得像鲜血。
“他逗你玩,一定给。”孟柯有气无力地答道。
隆锦贵一看孟柯如此了无牵挂的懒散样,气得两眼喷血,张嘴就教训孟柯。从孟柯被他看见的第一眼开始,孟柯是如何胡言乱语、疯言疯语地把牛皮吹成铁皮,以及各种各样孟柯如何言行不一的细节,枝繁叶茂。隆锦贵还不时地穿插这样一句话,“我算看透你们大学生了,什么样子啊。”
孟柯躺在床上,如果有根烟多好,孟柯吐着虚拟的烟圈想。
隆锦贵的嘴巴依旧灯火般闪烁,眼睛摸索着屋里所有的人。付晓非劝他别孩子气了,谁晓得他却更孩子气了。
墙头的传呼器很合时宜地响了,是找祥子的。祥子这时卖奶粉还没回来。孟柯似乎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从容地出了门。
孟柯替祥子来到楼下管理室,发现林一飞也在那儿。好生奇怪,正想艰苦地冲她笑一笑,却见她眼神冷得冰刀一般,只好做罢。
“祥子还没回来,找他有什么事?”孟柯问得小心谨慎。
林一飞没答话,冷着脸把奶粉从包里倒出来,拿个大塑料袋装好,又掏出几十块钱递给孟柯,“卖了三袋,这是钱,数一数。”
看着林一飞装骨灰盒似的装奶粉,孟柯脑袋里风车般飞转,可还是不明白林一飞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给自己奶粉。以前林一飞和自己说话用的是普通话,现在却改成一口武汉腔,语气一点也不客套。孟柯像脑袋里飞进只苍蝇,乱糊涂了。接过钱傻乎平地点起来。一想,咳,自己被林一飞吓糊涂了,这么听话,说点就点,马上停住:“别笑话我了,你怎么不上去啊,今晚发工资呢。”
“我不要了。”林一飞盯了孟柯一眼。
“怎么,怎么不要了,你干得挺好嘛。”孟柯觉着自己好累。
“我不想要了,我先走了。”林一飞扭头就走。
“……”孟柯不知该说什么话好。
“你也别托祥子给我钱,我不会要的。”林一飞忽然又转身对孟柯说,然后又扭头朝外走去。彻底地走了。
孟柯用手抹了把脸,摇了摇脑袋,忽又快速追了出去,忙乱地挡住林一飞的去路。“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他对林一飞说。
林一飞绕过孟柯走了,孟柯好生难堪。
孟柯想,林一飞啊林一飞,你也看见了,我是不好,可是遇了你让那个老太太抱住腿你会怎么样?你难道和她一起去保卫科?做人怎么这么难呢?
乔木生在一份晚报的征婚广告栏里看到了一个交友热线的电话号码,想了想,便站起来拿毛巾擦了擦脸,梳了梳头,对镜子飞了几个媚眼,换上西装、皮鞋,认认真真地坐在电话旁回忆自个电话卡的密码。
千万别碰到男的,木生祷告着。哪晓得这条线路忙坏了,永远占线的嘟嘟状态耗尽了木生的所有热情。在祥子的嘲笑声中木生只好挂了电话。
在没有爱情的日子里,洗脸,刷牙,睡觉,没一样不令人疲惫不堪。听说捕获爱情需要织张不大不小的网,唉,我一定是只断了腿的蜘蛛,只能指望千里姻缘一线牵了。木生端着空脸盆,肩上的湿毛巾浸透了毛衣,嘴角还挂着一缕牙膏的白沫,边走边想,我哪点不好?怎么就是找不着女朋友?
“爱情的信使是什么月老,丘比特,神箭。那怎么忙得过来,把我们木兄耽误了。”付晓非坐在木生的床上说。
“太对了,我的早恋就是被封建家长耽误了。”乔木生扯起本诗集。
“要是爱情由蚊子苍蝇之类的使者传播,那你可发了,夏天不用挂蚊帐。”
“太对了——哎,我的蚊帐怎么一直没见啊,是不是被你们扔了?”木生记起手里这本诗集的作者已因为爱情未遂而卧轨去了。
“没那么严重,我们用它擦皮鞋呢。”
“哇,别吓我,你们也太缺德了吧。”
“对了,木生念念你写的诗吧。”
乔木生激动地笑了,从枕头下面的袜子里翻出一张纸,“昨晚我于一阵躁热后写的,我念了啊。”遂念道——
(——)
冷冷的,
艳艳的,
就是一笑,
不过莞尔。
(二)
春天来了,
你的脸凝作冬天。
“就完了?”
“短诗嘛,感觉怎么样?”
“太棒了,很有田园风味嘛。”
“这可是爱情诗。”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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