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第2节：相求
“扑通！”一声，二橹再次双膝跪在舱板上，一把搂住永祥失声痛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把这些年来，曹家兄弟俩与雪梅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永祥。把这些年受人嘲弄的委屈，自己如何和雪梅商量向他借种的事兜底托出。
“兄弟，你如果再不应允，我和雪梅就没脸没皮做人了。哥在你面前一头撞死！”二橹跪在永祥的面前，满脸的尴尬和羞愧，完全失去了往日做男人的霸气，像株被风吹折了梢的树干低着头，等候大自然的判罚。
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永祥忙说“橹兄，我现在是一个在逃的政治犯，怎么能做这种事？”
“政治犯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也要睡女人。”二橹说“你如果不答应帮我和你嫂子的这个忙，我是不会让你穿上衣裳走出这个船舱的！”心想，这个男人是个老实人，自己没有看走眼。现在有谁敢说自己是政治犯？
“橹兄，永祥给你下跪了！你们收留我在船上养伤躲藏，这已经是大恩大德的，我还不知道今后该怎样报还你们夫妻哩！可现在你……，我要做了，不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嘛！”永祥急忙双膝跪下，上身伏在铺上说。
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那里是罪恶的根源，恨不得一刀割了那里。那个让他作为男人引以为荣的东西，此刻再次把他搅进祸水。
永祥话还没有说完，二橹一把捂住他的嘴。“兄弟，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我还指望你给我生个儿子哩！假如要遭天打雷劈的，也轮不到你，是老兄让你做得，这响雷霍闪该冲我来！你为弟的没有错！你雪梅嫂子也没有错！要错？全是我一个人的错！空顶了一个男人的臭皮囊！”
“我不能够做！你打死我也不能够做！”永祥说。之前，他和不少女人做过去这个事，但都不是以生儿子为目的的。现在，他担心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几年来还没有在一个女人身上留下自己血脉。现在，他后怕万一和这个船上的女人有了亲生骨肉，今后自己何去何从该怎么办？
二橹见永祥一口回绝，忙说“兄弟，哥对不起你！哥是在强你所难！但哥在为自己作想时，其实也为你考虑过。”
说得好听！你把我当人吗？简直是把我当作种猪。永祥反驳道“你要是为我想过，就不会让我做这个难堪的事了！我凡永祥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西门庆式的奸夫淫棍。”
西门庆是什么人？二橹晓得。是跟着哥哥大橹洗澡时，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大橹喜欢听说书，觉得那些穿长褂的人是自己学知识的最好老师。文革前兄弟俩遇上架船维修季节，就天天去泡澡堂子，仿佛要把在水上行船日子欠下的澡都补回来一样。
仙女庙城外的运河边上，有家不大的洗澡堂子。条件自然是比不上国营的洗澡堂子好，但此澡堂子的主任肯动脑子，在了休息大厅里设了个书坛。是凡说扬州评话的艺人，到他这个澡堂子里洗澡，只要进门登上书坛，为浴客献上拿手的书段，然后脱衣洗澡不用愁了。浴钱不用花，主任还要给说书先生送上一个擦背的筹子和一份茶点。
浴客们洗好澡，敲好膀，活络了筋骨，躺在睡塌上一边烟茶伺候，一边听着说书先生嚼噱子，十分享受惬意。于是原本都是些渔民、码头杂工、过往商贩、运输工人为主的浴客群中，渐渐地多了一些职员、教师、城里的退休工人、民间杂耍艺人等，不仅洗了澡，还有白儿大的书听。
没过多久，这个不起眼的澡堂名气大作。尤其是在说书先生中，转场子路过这里时，他们都要进来钻个澡，久而久之的成为了艺人跑码头的行套。
进仙女庙的各大大小小书场前，先在这里泡个澡，洗去旅途疲劳和灰尘，换得一身好心情。祈祷自己这回跑码头的书目会有回头客，书票场场不够卖。到了回书时，自己能够从书场那里拿到厚厚的份子钱，好养家糊口。说书先生们私下称之为“洗尘澡”。
出仙女庙时也要到这里泡把澡，腰包鼓鼓的说书先生称“感恩澡”。没有拿到什么分成钱的说书先生称“去霉澡”，把这档书没说响的霉气给洗去，在下个赶的场子里能够把书说活说响，然后才好有钞票进账，养家糊口。
玩的是本足里的货色，舌头尖在嘴里转动几下子，就能够不花钱洗上澡的举措，很受扬州评话艺人的欢迎。特别是一些刚开始跑码头的年轻艺人，更是不洗澡也要来这里说唱几段，一方面是练胆量，祛羞涩，可以投石问路，听听自己新段子的反响如何；一方面是浴客中有高人，天天洗澡，在这里听遍了各路说书先生的拿手段子，所以你有什么毛病，能够得到这些浴客的指点评说，会使你受益非浅。更多半的是看重广告的功能，这些洗澡的浴客会替你宣传，书好，人俊，师从某人某派，值得去捧场子。
二橹跟着大橹这些年在澡堂子听了不少书。武松这回书，他是百听不厌。他喜欢武松这个疾恶如仇的英雄。提到武松自然少不了西门庆，没有他也就没有了武松杀嫂的下文了。文革开始后，传统的老爷小姐的书是不给说了，但西门庆是个什么样的坏种，他记忆犹新。
“兄弟，你可别往歪处想，我不是让你做那个该杀的淫棍西门庆。你如果真是西门庆那样的人，我头一个把你卵子割下当下酒小菜。”二橹拉起永祥说“快别跪，把腿上伤口弄炸口子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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