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胡奔卧路自杀后,已有好几天不见胡奔回103寝室了。
这个神里神经、神经兮兮的家伙,跳楼之后投塘,投塘之后卧路,一个星期内接连玩了三个花样,把一寝室人玩得神鬼不安,现在,又玩失踪,不见人影了。
“看见胡奔没有?”张克勤从寝室外面进来,问各位。
“没有。”
“没有。”
“没有。”
……
都说没有。
大几天了啊,张克勤脑中升起一种不祥预感。
又过了两天,还是不见胡奔。
“宝一样的家伙!急什么急?肯定是画画去了!”李迅说。
也许李迅说的是对的。
但张克勤还是亲自到了益阳师范,亲自找到王悲鸿。而这时,王悲鸿也十分诧异,反问:“你们寝室里的同学不仗义,把优秀青年胡奔挤兑到哪去了?好久没看见他来我这进行美术创作了。你们太无聊了!”
张克勤碰了一鼻子灰。
胡奔到哪去了?
“看见胡奔没有?”张克勤问。
“没有。”
“没有。”
“没有。”
……
“看见胡奔没有?”
“没有。”
“没有。”
“没有。”
……
胡奔呢?
难道胡奔变了稗子不成?
这么久不见胡奔,不能隐瞒了,张克勤只得将此事报告了学生科。
郭科长来了。
原以为,交给张克勤的工作没完成好,郭科长一定会狠狠批评张克勤一顿,却不料,郭科长竟一句重话也没讲,只要求张克勤迅速组织人员找到胡奔下落。
郭科长一走,张克勤立即在寝室组织学友们召开全体紧急会议。
根据会议决定,寝室人员分头寻找胡奔下落。明天是星期日,学院不上课,休息,这个时间正好去寻找胡奔。
第二天五黑不天亮,他们就起来了。学友们倾巢而出。有的去会龙山、裴公亭,有的去益阳城建专科学校,有的去益阳卫校,有的去益阳师专,有的去桃江羞山,有的去胡奔的原工作单位,有的去胡奔家。这些胡奔爱去或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派了人去寻找。
吃晚餐时,寝室人员陆续回来了。
“胡奔不在会龙山、裴公亭。”
“胡奔不在益阳城建专科学校。”
“胡奔不在益阳卫校。”
……
张克勤迅即把这个不妙的消息报告给郭科长。
本期又接近尾声。
搞完考试,学员们都领了金灿灿的专科毕业证。进修两年,一寝室人都得到一个完满结局,虽然没在益阳这地方书写人生最新最美的文字,但毕竟完成了学业,拿了文凭,镀了金,完成了由中专身份向大学身份的转变,长了知识,长了才干,牢固了回去当教师的本领,算是达到了来益阳进修的目的,没有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益阳地区教育学院是一所成人专科高校,与当时一般普通大学专科相较,有两个明显区别。第一区别,学生来源不同:普通大学专科招录的是通过高考后上线的高中学生,益阳地区教育学院招的是参加工作三年后的教师。第二区别,学制不同:普通大学专科学制三年,益阳地区教育学院学制两年。所以,本学期是103寝室学友们在益阳进修学习的最后一个学期。至于毕业后的去向,按政策,原则上是“社来社去”,回原单位工作。这些就读的学员都是在初中学校不具备合格学历的老师,现在来益阳进修后拿了大专文凭再回原单位工作就是合格学历了。为教育输送合格学历教师是办教育学院的目的所在。但学员毕业后是不是都回了原籍呢?那也不一定,从原毕业的学员去向看,其中也有一小撮学员学成后不满现状,追求上进,追求进步,不回原单位,而是通过关系挤进高中当老师,或者干脆跳槽,改行到政府、企业等发展前途好的地方去什么的。
两年的同学生活马上要结束了,学友们感到分别的时日已经来临。
益阳日报已登出寻找胡奔的寻人启事。
益阳电视台已打出寻找胡奔的寻人广告。
学院毕业典礼后,回到寝室,由寝室长黎民行使最后一次权利,主持召集除胡奔外103寝室人员最后一次聚会。黎民安排李迅、张克勤、杨士华、夏中华四个干部同学请来了两年来给他们授课的部分副教授、讲师(另部分被他寝室请了)。
聚会第一个仪程是谢师恩。黎民组织寝室人员(胡奔除外)凑份子,买了十几对瓷杯送给各位恩师。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并祝各位老师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第二个仪程:发放通讯录。早几天,由班长李迅组织,将本届毕业的他们数学二班的全体学员的住址、原工作单位进行了汇总刻印,发给每位学员,以便毕业后有机会相互联系。
第三个仪程:话别。会上,都各自检讨了自己两年来对不住同学的地方,一致认为,他们寝室过去对待药山学友胡奔的态度是错误的;会上,都希望各自走上工作岗位后,忠诚于党和人民的教育事业,在本职工作中干出成绩,成名成家,“苟富贵,勿相忘”;会上,他们在各自的同学录上相互写上祝福、憧憬等留言,表达留恋之情,并签名;会上,约定二十年后见面,看谁的儿子大!
第四个仪程:礼成。
没什么文艺表演之类。
两县学友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南县、药山虽为两邻县,但行政区划的不同,已使他们不会有自然的往来。想到益阳这一别,今生今世不知何时才有一次见面的机会,他们很是难过。虽约定了二十年后见面,但二十年后会是一个什么情况谁知道,能不能见面也是一个谜。同寝室两年,就是相见,也看不到现时的情景了。
别了,益阳地区教育学院!
别了,同学们!
别了,大学生活!
都背了东西,离开这间他们生活了两载的103寝室。
扑克牌扔了一地。
烂鞋子、臭袜子扔了一地。
废肥皂、空牙浆瓶扔了一地。
旧书、废纸、断绳扔了一地。
一直到他们分离的最后一刻,胡奔也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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