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山如玉院,是慧真师太修行的地方。(
我为君狂)
传说慧真师太早年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她终身未嫁,只收过两个嫡传俗家徒弟,一个就是骆夫人,一个就是柳夫人。
这两个徒弟后来都有了归宿,不过却都是芳龄早逝。
现在轮到柳婉莹了。
如玉院跟着慧真师太一提起修行的弟子都说,柳婉莹命硬,应该不会跟她娘和姐姐一样,所以慧真师太这次应该是不认命地收下了她。
就这样,柳婉莹在如玉院一待就是七年,从未下过山。
期间,骆奇川来看过她几次,不过她并不愿跟她多亲近。
她心里很清楚,骆奇川对她好,只是因为骆夫人临死之前的嘱咐,他的心里,未必就没有怨她。
她之所以还愿意见骆奇川,而不是将他拒之门外,是因为,每次他来的时候,必定会带着骆尚行。
想着骆尚行奶声奶气地叫她一声:“姨姨。”又想起骆夫人临终之前把儿子托付给她的样子,她觉得看在这个外甥的份上,还是应该见他一下的。(
战乱九荒)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刚开始的是时候,骆奇川父子一年会来看她四五次,后来,就变成一年两次。
等他十三岁之后,基本上就是一年一次了,十五岁上半年,骆奇川来看她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大好,还带了一些咳嗽。
柳婉莹这几年跟着慧真师太也学了一些医术,于是帮她号了一下脉,发现他病得似乎有些重了。
可惜她在医术之上只学了一些皮毛,于是让师父给他开了药方子,不过慧真师太只是叹了口气,虽然最后还是依言开了方子,但据说骆奇川只是找她密谈了一番,并没有拿那个方子。
过了年,柳婉莹每隔几天就会去如玉院的门口看看,有没有这对父子的影子。
但是已经四月了,仍然没有他们要来的消息。
“不用等了,你回去一趟吧。”五月的时候,慧真师太交给她一封信,是骆府派人送来的。
柳婉莹愣了一下,拆开看了一边,然后面无表情地将信收到了信封之中。
“怎么样?”
“师父,我这趟下山,是为了完成姐姐临终的交代,什么时候回来恐怕很难有定数。(
材料帝国)”
“为师明白。”慧真师太点点头,“你如今也算是学成出师了,以后自己一个人,小心些。”
“徒儿明白。”柳婉莹点点头,当夜收拾了一些行装,就离开了贞山。
贞山离常乐镇并不远,不过就是一条河的距离。
柳婉莹连夜赶路,第二日就到了镇上。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去骆府,她原本在柳河镇也好,常乐镇也好,都是个不太受欢迎的人。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这里除了骆家父子二人,恐怕也再没人认识她了。
柳婉莹中午在一家酒楼吃了饭,听着身边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说着骆家的新鲜事之后,她就决定暂时不去骆家奔丧了。
找了一家尚算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差不多有两天的时间,来来去去听到的都是关于骆家的新鲜事。
常乐镇也不是很大,骆家也算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骆奇川和骆夫人都死了,只留下一个十岁的孩子,当然有不少旁系的亲戚,什么族里的叔伯兄弟,都想方设法地来分骆家的家产。(
巅峰强少)
客栈楼下也有人来来往往说着骆家的事。
“听说没有啊,骆老爷可是当年在京里当过官的,不过告老还乡还不忘回老家,也算是叶落归根了。”
“这骆老爷回来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吧,这么早就告老还乡了?”
“老兄,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当年骆老爷的恩师跟襄王有点关系。”
“难怪了。”
“骆老爷是避嫌疑,才带着夫人回来的。”
众人小声交谈,幸好柳婉莹七年的功夫没有白练,耳聪目明,将他们的话一字一句都听在耳中。
骆奇川去京里当过官?
这事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呢,慧真师太也没有跟她提起过,以前骆家的人也没有提过,骆奇川自己更不可能跟她提了。
襄王案!
算起来,是十年前的案子了吧?
听说当年襄王和当今皇上争皇位,当然,胜者为王败者寇,襄王落败之后,意图谋反,不过没谋反成,在府中被抓了个现行。(
鬼王的血族宠妃)
当时襄王府一百多口人,妻妾儿女,仆妇满门抄斩。
没想到一个这么偏远的小镇之上,竟然会住着一个前任京官,还牵扯着一个王爷的案子。
柳婉莹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从来没想过,她这个干姐夫原来大有来头。
要知道这镇上的保长天天号称自己是十品官,每天还耀武扬威的,好像自己多么了不起的样子。
骆奇川,听说是个六品官呢。
柳婉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干姐夫其实也是个传奇人物了,至少在常乐镇百姓的心目中,应该是个大官了。
没想到,这个大官,在他死了之后,才被人发掘出这段历史来。
“你说一个京官,家大业大,肯定有不少好东西,不然那些叔伯兄弟都抢着要呢?”有人又开始说了。(
帝尊)
“我要是也姓骆,我也正大光明抢他们家财产去,骆尚行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大不了就把他养大了,骆家多少财产,他又不知道。”
“别的不说,光是那个宅子,就能住不少人了,还养着一大家子仆妇,里面拿个花瓶卖了估计都够咱们吃一辈子了。”
“是啊,不是有句话么,叫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知县知道么,九品官。”
那比六品官还差得远呢。
众人正聊着,就听得外面有人冲了进来:“你们还聊呢,快去看看,骆家的族人跑去骆家祠堂了,说要让骆公子给个说法。”
“骆公子今年才十岁,能给什么说法啊?”有人叫了起来。
“走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客栈聊天的人立刻做鸟兽散了,柳婉莹不紧不慢地跟在人群之中,很快就到了骆家祠堂。
祠堂外面,果然围了一群大男人,上至八十的老头子,下至十八的精装汉子公子,一共十几个人,将祠堂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各位叔叔伯伯,哥哥们,我说过,今日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但现在一日未过,大家不仿再等待一下如何?”
是骆尚行的声音,看外面这么多人围着,他小小一个人,都被淹没不见了。
难得他小小年纪临危不乱,还懂得用拖延时间这一招。
“尚行,你才十岁,念你懂事,才给你时间让你办理你爹的丧事,今天已经过了午时了,你年纪太小不懂事,我看就让三叔公来主持公道。”
骆尚行的声音再次传来:“几位叔叔伯伯若是要以大欺小,那尚行也没有办法,看来我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了。”
有个年轻男子怒道:“你什么意思?”
“我虽然只有十岁,但也知道应该尊重长者,长辈,你按辈分算,还是我的侄子,请问你凭什么问我?”
听得骆尚行这句话,柳婉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孩子,以前在贞山的时候,她老嫌弃他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像个老学究似的。没想到他伶牙俐齿,能说得几个大人哑口无言啊?
那个年轻人被骆尚行奚落了一通,显然有些不服气,对那位三叔公道:“老祖宗,咱们在这里天天被一个小孩子耍也不是个事儿,那棺材里躺着的按理我也应该叫一声堂叔公的,你说他停尸已经五日了,再不下葬,可就要臭了。”
“是啊,是啊,咱们怎么能听个小娃娃的?”
群情激昂起来,就要往里冲,同时也有了一些缝隙。
柳婉莹看到了骆尚行,他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但没有人比她更懂得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眼中带着几分恐惧,只是他把这份恐惧隐藏得很好,大概只有她能看出来。
那个所谓的三叔公咳嗽了一声:“大家稍安勿躁,这样吧,尚行也是骆家的孩子,不过他还太小,这么大的家业他也守不住,我们族里出钱把他爹安葬了,这骆家的产业就归家族所有,所有人不得打它的主意,尚行就由族里抚养到他成家立业为止。”
这话听上去挺漂亮的,他三叔公是一分钱都没有拿到,不过却这么轻易地把骆尚行应该继承的产业轻易剥夺了。
成家立业之后呢?
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把骆尚行扫地出门了?
反正他长大了,独立了嘛。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奇川入土为安。”三叔公又咳嗽了几声,微微颤颤地指指祠堂上放着的灵位和棺木:“去找人抬去骆家的园陵安葬了吧,记得要风风光光的。”
骆尚行急了,小小的身子立刻拦到父亲的棺木前:“你们谁也不许动我爹!”
三叔公一脸正色地道:“尚行,不要胡闹,快让开。”
骆尚行就是不让,立刻有几个族人来拉开他。他才十岁,哪里是这些成年人的对手,很快就被拉到了一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抬骆奇川的棺木。
作者有话要说: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