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奇川请了常乐镇上所有有名的大夫为骆夫人会诊,但还是没有让骆夫人从床上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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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么多的大夫还是有作用的,因为骆夫人最后也没有死。
她只是瘫痪了。
大夫说,她这辈子都无法再起床下地了,而且以后她的身子会很差,还是要做好她随时会离开人世的准备。
柳婉莹看了一眼骆奇川,他此刻的表情冷静地可怕。
“你姐姐叫你进去。”他看着柳婉莹,没有生气也没有怨恨。
这是柳婉莹很少看到的表情,就算是她的亲生父亲,看她的眼神也是带着嫌恶的。
是的,她偶尔能从他的眼眸中看到几分慈爱,那往往是在他喝醉了以后。
他有一次摸着她的头,难得慈爱地对她说:“你为什么长得跟你娘这么像,却为什么要害死她?!”
他在哭,然后很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她当时四岁,被打倒在地,额头撞在青石地砖上磕出一个伤疤,至今仍在。
她觉得骆奇川的表情冷静地出奇,所以当他伸手来拉她的时候,她下意识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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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可能会被打第二次。
骆奇川看了她一眼,然后叹了口气:“你自己进去吧。”
柳婉莹立刻推开了骆夫人的房门,这个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一个晚上过去,骆夫人说话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看到她的时候,只能露出虚弱的微笑。
“莹莹,来,来姐姐这儿。”她试图伸手叫她过去,但那手,却是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道。
柳婉莹走了过去,看着她,想了想问道:“姐姐,你好点了吗?”
骆夫人的眼神有些黯然:“姐姐啊,怕是好不了了。”
“好不了了?”说真话,她怕听到这四个字,那可能意味着这个世上唯一对她好,不会嫌弃她的这个温柔妇人就要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的脸上,有一种跟她年纪非常不相符的平静。
她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心疼。
这原本不应该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懂的东西。
骆夫人长叹了一声,无力的手握住她:“莹莹,趁我还有力气,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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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婉莹沉默地坐在她身边,一脸乖顺地点点头。
“你姐夫,他是个好人。”骆夫人目光悠悠地往屋外方向看了一眼,“刚才,他是着急,如果我不在了,他也绝对不会赶你走。”
柳婉莹继续点头,并不发一言。
骆夫人又叹了口气:“如果……我是说如果,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如果你住得不自在,想离开这里,我也有一个去处。”
柳婉莹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是哪里?”
“出了门往西走二十里,出了常乐镇有条良河,过了良河就是贞山,贞山上有个如玉院,你可以去那里找慧真师太,她会教你功夫。”
“慧真师太?”柳婉莹仔细咀嚼着这个名字,牢牢记住。
“如果你想去,到时候我走了之后,就让你姐夫送你去。”骆夫人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拉着她的手不肯放,“莹莹,你能不能答应姐姐一件事?”
“什么事?”
骆夫人转头看看身边摇篮里的孩子,有些恋恋不舍的模样:“如果你愿意当个大家闺秀相夫教子,姐姐知道,你娘在世的时候就跟人定了儿女亲家,你若是还想嫁,让你姐夫去作保,左家绝对不敢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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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提起原来她还定了亲的事,在这之前,也许人们觉得,她这样一个不祥之人,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以嫁人再去祸害别人一家?
左家?
那是个什么人家?
六岁的柳婉莹对亲事这两个字并没有什么概念,但骆夫人既然说了,她就听着。
“如果你选择去贞山,我希望你将来可以帮我照顾一下你的外甥。”
骆夫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些无奈:“你知道,你姐夫年纪也不小了,但你外甥还这么小,我的身子又不争气……”
如果有别的办法,她也不想托付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帮她照顾儿子。
对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又怎么能照顾一个才比她小六岁的孩子?
柳婉莹看着她,郑重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你的将来,你自己选择,没必要为了我活着,你懂吗?”骆夫人说到这里,松了手,“叫你姐夫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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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婉莹点点头,出门叫了骆奇川。
很多年之后,柳婉莹也还记得那一天,天很冷,她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风呜咽着从她身边刮着,不停地往她脖子里灌。
没有人理她,这个宅子里所有的人都在照顾里面的一大一小。
柳婉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是的,母亲过世的时候,她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婴儿。
父亲,在她的生命中并不存在太大的意义,但是这一次,却是有些不同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柳婉莹为以后的人生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
她这辈子,都不要嫁人,更不要生孩子。
在她看来,生孩子就是一件非常非常恐怖的事情。
这件事,让她变成从小没有娘的孩子,也即将要夺走那个可能是这一生之中最关心她的女人。
不过情况似乎比柳婉莹想象中好一些,骆夫人并没有即刻死去,她顽强地活了三年。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骆奇川也并没有嫌弃她,吃穿用度,跟所有富家小姐一样。
这是柳婉莹生活中最快乐的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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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家是常乐镇的富户,虽然不是首富,但丰衣足食绝对不在话下。
没有人再对她冷言冷语,也没有人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她,六岁到九岁,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
骆奇川甚至请了西席先生教她读书认字,她喜欢读书,那三年,她读了不少书。
最令她开心的事情是,她多了一个小小的玩伴。
那个就是她的小侄子,从出生到三岁,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后来学会在她身后奶声奶气地叫她:“姨姨,姨姨……”
小家伙一年比一年好看了,跟最早生下来皱巴巴的样子截然不同,现在他只要出门,就有一大堆人跟在他后面,大人小孩都有。
他粉嫩粉嫩的笑脸,是所有人争相观看的目标,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真正是明眸皓齿。
柳婉莹有时候盯着他看,就会用长辈的语气教训他:“一个小孩子长得这么漂亮,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九岁的她,比起其他孩子要早熟很多,不过终究还是小孩子,这些话,是她从骆家几个长辈口中听到的。
骆夫人一瘫三年,终于没有熬过三年后的冬天。
柳婉莹很多年后,还是记得那一年的冬天,那是常乐镇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雪花从空中飘下来,落到地上,然后被风很狠地吹到了一边。
满地白沙……
一夜过后,雪积了起来,走过的人,一脚一个印,雪就没到了脚踝之上。
柳婉莹穿着一身新棉衣,手中的棉袖筒里面还放着一个烫婆子,然后就听得上房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哭声。
“啊——”那一声哭传得很远,整个宅子都能听到,于是柳婉莹愣住了,随即就想到她最不想面对的事,恐怕此刻已经发生了。
丢了烫婆子,她一把拉住身边的骆尚行就往上房方向跑。
“姨姨,我跑不动了!”三岁的骆尚行艰难地用他双条小短腿在雪地里跟着她走。
柳婉莹停了下来,目光定定:“尚行,你娘死了。”
“死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骆尚行想了想,虽然他的娘从来没法下地陪他玩,但他想起上次出去看到有人拿石头丢一个孩子,骂他是没娘的孩子的时候,忽然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柳婉莹有些慌了手脚,她不确定他听懂了,但是她走过去看着他:“你知道你为什么叫尚行吗?”
骆尚行摇摇头。
“因为你娘生了你以后就不能走了,她希望你以后可以比别人善于行走。”
骆尚行还是不懂。
“就是你娘死了,以后你都要学会自己一个人走,不能老是动不动让人抱!”柳婉莹有些生气了。
骆尚行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子的双眸眨巴眨巴地看着她,没多久,他忽然飞快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一步一步踏着在他看来很高的积雪坚定地往柳婉莹方向走了过来。
很快,他就拽住了她的手。
柳婉莹拉着他,到了上房,上房已经乱作了一团,哭声一片。
骆奇川站在门口,看到他们两个,眼圈泛红,只说道:“莹莹,去看你姐姐最后一面吧!”
柳婉莹没有迟疑,拉着骆尚行往里走,看到原本温柔美丽的骆夫人,此刻已经阖上了她美丽的双眸。
她的脸格外白,唇上早已没有了血色。
事实上,这三年来,她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也许,离开人世,对她而言是种解脱。
三日之后,骆夫人下葬了,葬在骆家的墓园。
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块冷硬的石碑,不过几日的功夫。
柳婉莹已经习惯了她身边的人从热变冷的过程,头七过后,她就对骆奇川提出要离开骆家,去如玉院。
作者有话要说: 前情提要就算结束了,喜欢的童鞋收藏一下,留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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