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晨妆后,马琬准备换衣裳去长秋宫觐见皇后阴丽华。绿荑挑出一件裁剪精巧绣工精美的罗绮锦袍捧到她面前时,她微微摇头:“不好,这件太过名贵奢华了。”
绿荑捧出的那件丝锦袍以“信期绣”茶黄色菱纹罗绮为面料,细白素绢为里,缘饰以锦缎宽边。面料上用几种丝线锁绣而成的穗状流云,实为变形的燕子图形。因燕子为候鸟,每年总是信期归来,故称“信期绣”。信期绣线条细密,做工精巧,针法细腻流畅,是彼时刺绣中最为考究的上佳珍品。
绿荑不以为然:“良娣,你可是要去觐见皇后的,穿一件信期绣的衣裳有何不可?”
“绿荑,你可知道皇后的家常衣裳穿什么吗?”
绿荑一派笃定的语气:“皇后贵为国母,家常衣裳自然也是绫罗绸缎了。”
马琬微微摇头:“昨夜我在长秋宫见到的皇后,仅穿着一身大练制成的直裾深衣。”
“啊!不会吧?皇后怎么会穿大练衣裳啊!一般的达官贵人都不穿这个。”
所谓“大练”亦是一种丝织物,只不过织得厚实粗糙,是粗丝织成的厚帛。一般而言,身份地位极其高贵的人都极其讲究,绝不会穿这种粗丝衣裳。
“是啊,一般人家都不穿这个,但是皇后却穿了。皇后朴素至此,我又怎么能穿得如此奢华呢?你把这件锦衣收起来,另找一件普通的绣袍来让我换上吧。”
绿荑依命找出一袭桃红色的暗花罗绣袍伺候马琬换上,再为她将一头长发绾成垂鬟,然后捧过首饰盒让她挑选饰发的饰物。满匣流光溢彩的首饰中,她选了一支最简单的银质镂空镶珠梅花钗斜插于鬓旁,再戴上一对珍珠珥饰。
妆饰妥当后,马琬对着镜子细细端详了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开始出发前往长秋宫。
长秋宫的后殿内,马琬依照宫规对阴丽华行过常礼问了安,便言归正题地将邢小钗的话一五一十上禀给了阴丽华。阴丽华专注地听完后,略略讶异:“原来邢小钗入宫前曾经受过楚王之恩啊!”
“是的,皇后。所以,邢小钗昨日才特意去了含章殿,只为拜谢救父之恩。她去的时候,楚王还在东宫呢,所谓私情密会似乎不大可能。”
“这件事,现在张绣与邢小钗各有各的说法,难以判断谁是谁非,你且如何看待?”
马琬再次就事论事:“她们说法各异,是非难断,谁也没有真凭实据证明自己的话属实。如果皇后想要查明此事,就只能扩大范围彻查一番。含章殿那边,上至许美下、下至所有宫人,都要一一盘问。还有,楚王殿下……恐怕也要请来问话才行。”
阴丽华不置可否地一笑道:“不错,这样的确是核清事实的一个法子。只是……未免惊动太大。”
阴丽华此言一出,一直含蓄不明的态度就变得清晰了。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不虚后,马琬没有面露得意之色,而是依然神色平静地委婉进言:“皇后圣明。里谚曰:‘欲投鼠而忌器’,此善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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