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口不能言的杜美人在一旁拼命地摇头,求皇后不要轻信辰贵妃的话。皇后也不加理会,只扬声道:“允儿,将杜美人如何收买你,如何指使你在本宫的药里投毒之事细细道来,不得有半句隐瞒!”
允儿听命,将杜美人与她交接之事一一道尽。皇后睐了杜美人一眼,冷声道:“谋害本宫在先,杀人未遂在后,这下你无话可说了罢?”
杜美人仍是不住地摇头,以眼神乞求皇后能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辰贵妃生怕节外生枝,急向皇后道:“娘娘,如今证据确凿,应尽早将杜美人就法,杀一儆百,让那起居心叵测的小人不敢效法此类恶行!”
皇后不忍亲自置人于死地,对辰贵妃道:“这件事既是你一力揭发的,本宫就将杜美人交由你来处置。还有,”皇后嫣然一笑,诚挚道:“谢谢你提前通传本宫!”
“臣妾不敢承谢!”辰贵妃推却道:“为娘娘效力本就是臣妾的职责!”
一线残照微光从如意锦窗格穿进堂内,斑驳陆离的纹路似是一面巨大的网,以铺天盖地之势恣情铺展。
“念在你曾为本宫出过力的份上,想怎么个死法任你自己选!”辰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绳索捆缚的杜美人。
杜美人恶狠狠地瞠视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投靠了你这么个佛口蛇心的毒妇!我就是化作厉鬼也要回来勾去你的魂魄,把你拉进十八层地狱!”
辰贵妃冷冷一笑,曼声道:“你只管诅咒罢,本宫不信天,不信地,不信鬼神。本宫信的,只有我自己!”
杜美人终究存着一丝侥幸求生的心理,以为提起自己的些微‘功劳’便可挽回一命,便怒声叱问:“你难道忘了当初我是如何替你谋害林筠华,如何替你将章瑾儿灭口了吗?还有方采薇……她是怎么死的,你心知肚明。这么多人成了你的替罪羊,还不够吗?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才善罢甘休?”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辰贵妃笑得妧媚而邪恶:“你们这等愚鲁的人不过是本宫养的一条走狗罢了,狡兔已死,留着走狗不烹,难不成等着它反咬我一口?”
“原来一直以来为你鞍前马后的我,竟被你视作走狗……”杜美人苦笑不迭,恶声道:“沈洛清,你太恶毒了!”
辰贵妃斜睨了她一眼,满不在乎道:“说到恶毒,杜美人和本宫岂不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清了清嗓子,辰贵妃沉声道:“饯别的话就不多说了,怎么个死法你想好了没有?”
“今日落到你手里,也算我自遗其咎……但你要记住,善恶终有报,你迟早也会遭到报应的!”辰贵妃的态度令杜美人明白自己已是必死无疑,她的瞳孔忽然放大,咬下舌头的前一刻,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在那边等着你!”随着上下牙齿啮合间,话音骤然停止,满口的鲜血顺着杜美人唇边缓缓溢出,生生承受着疼痛,失血过多而死。
目睹到这一场面的辰贵妃不禁毛骨悚然,杜美人因剧痛而突出的眼球死死瞪视着她,辰贵妃身子一颠,跌坐在扶手椅上,颤抖着声音喊道:“来人,把她抬出去……派人回禀皇后,杜美人对所犯下的罪责供认不讳,已咬舌自尽……”几名内监麻利地将杜美人的尸体抬了出去,就连看惯生死的他们都对她的死相不敢卒视。
“我在那边等着你……”这多么像是一个谶语!辰贵妃呆呆地望着杜美人自尽的方寸之地,仿佛已看到了自己将来的下场。
杜美人的死并未引起任何人的同情与唏嘘,沈美人怀孕五个月之际,宫里面又传出了另一个喜讯,心心念念想要个孩子的芷兰终于身怀六甲。帝后惊喜之下即刻晋封芷兰为兰婕妤,因沈美人初孕的那段日子正赶上多事之秋,无暇顾及她晋位之事,周胤决定选一个吉日同时为芷兰和沈美人举行晋封典礼。
消息一经传出,到‘蕙茝轩’送礼恭贺的人比肩继踵,直要将门槛踩破。只因芷兰是大功臣开国公的女儿,众人上门庆贺的声势远比沈美人有孕时浩大得多,筠华不禁感叹,皇宫果然最是趋炎附势的名利场。
芷兰嫌东西多得没处放,从中精选了许多珍奇之物派人送到了‘竹里馆’和‘坤元宫’,又拣选了些穿插着送到各处权作回礼。
周胤表面上虽然欣喜之至,又指派太医为芷兰保胎,又增派人手听芷兰支使,三天两头便亲自前往探视。闲暇时却不免疑惑,对筠华道:“同样是初春时入宫,我来你这儿又比旁处去的勤,没道理连沈美人和静姝都有了,你却还没半点儿动静的。”
筠华局促地玩弄着绣带上的垂珠,嗫嚅道:“可能……可能……”搜肠刮肚地想找出一种解释,却如何也想不出个合理的。周胤轻笑一声,促狭地盯住她:“可能什么?”
筠华再次思索,艰涩地说:“可能缘分还没到罢!”连自己都止不住自嘲起来。
周胤绽放出和暖的笑意,将她揽进臂弯:“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并没有心急的意思。”事实上他心里岂会不急?也许只有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那种横亘在二人之间的疏离感才会消失罢?
“皇上……”筠华有些不安地试探道:“如果臣妾一直没福诞下皇嗣,那怎么办?”
揽着她的手臂微微震颤,周胤仿佛预感到某些隐忧。回应的语气依旧温柔:“没有就没有罢,还能怎么办?反正还有那么多妃嫔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你又何苦有那般忧虑?”原是想以此引发她的醋意,不料筠华嗤笑着迎合:“是啊,是啊,还有那么多的妃嫔能为皇上延绵子嗣呢。光是沈美人和静姝姐还不够,明个最好什么潘美人、夏美人、赵美人、钟美人同时怀上孩子你才称心如意呢,哪里稀罕我这蒲柳之质的人替你生什么孩子,最好是以无子的罪名把我打入冷宫你才甘……”筠华还欲再说下去,却被周胤炽烈的吻将未说完的话封缄在喉间。捧起她酡红的双颊,周胤闷声道:“这是对你口不择言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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