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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倾城计 第39章 (下)齐禁军墙外悼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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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竹没心情品这戏语,长长舒了口气:“主子也知道这是半夜三更,奴婢夜起更衣,想顺便看看主子睡的安不安稳,哪知一进碧纱橱却发现床是空的。问了门外守夜的内监宫女,也只说没见主子出门,正要出后门去寻您,刚巧撞了满怀。秋深露重的,这要是着了风寒如何使得?可是唬煞奴婢了!”冉竹嘴里唠叨着,手也不得闲地替筠华褪去外衣,重换了一身袖口绣有缠枝莲的素缎睡袍。那块帕子始终被筠华紧紧攥在手心,冉竹也只作不见。门外的守夜宫女也进来往火盆里填了些炭,始影也身着寝服,惺忪着睡眼泡了杯新茶给主子,也不免叨念了几句。



    筠华已经披被蜷坐到床上,她接过盖碗,用盖子轻轻滤去浮沫,瞬间觉得暖香四溢。忍笑啜了一口,终不免将那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冉竹和始影两个不明所以,惊问道:“可是被茶水烫到了?”一面用帕子替她擦嘴,一面检视可有烫伤之处。



    筠华再忍不住,戏谑道:“我没事!只是这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碎嘴婆子,觉得好笑罢了!”



    始影尤不知觉,冉竹已明然,佯装嗔怪:“奴婢们也只是关心则乱,这才唠叨了两句。主子倒不知好歹,反拿奴婢打趣!”



    那始影到底腼腆些,即使知晓了个中意趣也不像冉竹耍赖撒娇,憨憨一笑,叹道:“原来主子是为了这个缘故才……”忍不住也垂首自嘲。



    折腾了这一夜,本该睡意大增,可筠华却无论如何都难入寐。此时始影已经回房续梦,冉竹却迟迟无告退之意。筠华奇问:“你怎么还不去睡?难不成还要在我跟前喋喋叨叨到天亮?”



    她嘴上的笑意从进屋起始终不曾敛去,可冉竹早就看出她那泛红的眸子分明是被眼泪浸过的。方才旁人在此,不便追问,只待众人退去才好发问。



    “主子方才是从竹林回来的吗?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或是想家了?怎么眼圈红红的?”



    原来再怎么掩饰,还是会被人看穿……原来再怎么坚强,还是会被心潮击溃她精心垒建的堤坝。是冉竹太过心细,还是她的神情早已将她出卖?



    “像这样大半夜里不睡觉跑出去吹风的,想来在这宫里我是独一份儿的。我一个人哪里会发生什么事?定是方才风吹进了眼睛,这才发红的。”



    冉竹无声叹息,只道她不愿让人看出自己的软弱,却一片痴心想替她排解心事。自筠华进宫起,她哪一抹细微的忧郁没被她捕捉到?哪一声不意的喟叹没被她听到?又有哪一桩心事没有被她揣量到?她既不肯倾吐,她也只得心照不宣装傻罢了。



    “看来主子至今都没有完全信任奴婢……也对,‘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要想在这深宫生存,谁又能相信谁呢?”(按:摘自《警世通言》第三十二卷)



    冉竹的声音轻得像是自语低喃,筠华还是听进了耳里,心噗通一声顿跳,难以置信地盯住了她。



    她那一丝解意的微笑浮现唇畔,那笑容盛满了亲和与赤诚,两眼散出的暖光浅淡如水。筠华深知,她是这宫里最值得相信的,她又何曾不信她?只是不知如何将心事告诉她罢了。



    “你果然聪明!我却不知你早就看出来了!”那份对造化弄人的无奈终于无可遏制地摆在了最直白之处,她紧绷的心弦也仿佛在这瞬间舒缓了许多。



    被她紧盯着,冉竹反不知该如何续言,她闪开筠华的目光,淡淡道:“自打上次夜宴见过齐大人,主子的性子一夜间变了许多。皇上每次来您总是不意间多了几分抗拒,皇上走了您倒是松了口气似的,又能说能笑起来。可没人的时候,奴婢总是见您愁容满面……您既不愿被人看到,奴婢就一直不敢斗胆询问。可这样下去,终久会心病成疾,倒不如吐一吐来的痛快!”



    闻言至此,筠华已是热泪难抑,执住冉竹的双手,泫然道:“个中缘由,岂是一两句话道得清的?至今我犹觉置身梦中,哪里愿意相信除了他我还会和其他男子……命运果然不会优待于谁,各人皆有莲心暗苦之处。既然被你看出了心事,我今后定不瞒你什么,只求不被旁人知晓才好。”



    冉竹拍了拍筠华的手,诚挚道:“主子向来待我如姊妹,又肯信我,我如何会告诉别人去?您只管安心,冉竹的口风,永远吹不到他处!”



    筠华也真心实意道:“看来老天对我最大的恩赐,便是把你派到了我身边!”



    吹了一夜的凉风,筠华果然招了一场风寒。周胤得知,下了朝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去就急匆匆赶到‘归来轩’看她。身后的元禄一路碎步小跑才勉强跟在离他三尺开外处。



    王太医方替筠华把了脉,冉竹始影等宫人也各自忙碌着,见周胤进来,纷纷行跪安礼。周胤顾不上道‘平身’,直奔垂着重重轻纱帘幕的暖阁。



    只见筠华面色苍白地垂目休憩,蝶翼般的长睫投下两片扇影。病中的她呈现出一种鲜见的柔媚。周胤不忍吵醒她,遂走出暖阁向王太医问道:“婕妤的病是如何引起的?可开了方子?”



    王太医仍旧跪地,叩首道:“筠婕妤的病是受风所致,原无大碍。只因近日婕妤夜不安枕,故而有些体弱。臣这就开方施药,如安心调养,想必不出三日就可无虞。”



    周胤闻言,火气顿涌,愤然道:“既然把过脉,怎么不早些开方子?定要朕吩咐才晓得去做吗?”



    王太医面露恐色,颤颤道:“臣正要开方,刚巧赶上给皇上请安。皇上没开恩,臣未敢起身……这才延误了些时候……”



    周胤望了下跪了一地的宫人,心中一赧,面上却保持了君主应有的稳重,挥手道:“都起来吧!”



    又责问宫人如何没伺候好主子诸语,情急生乱,反倒吵醒了筠华。筠华听到了声响,知是周胤来了,无力唤了声‘皇上’,便欲起身请安,周胤急忙赶来按住,道:“说了多少次,你我之间不必多礼。你却反而越来越讲究这些,那些虚礼等你病好了留着对旁人行罢,朕又不是外人!”



    这一句‘不是外人’于筠华又平添了几分自愧。堂堂天子之躯,只为探她的一场小病,就急忙忙跑来,可她心里想着的始终只有一人。



    拿起枕旁的一块青罗帕子,轻拭去周胤额角生出的汗滴,带着几分嘲笑道:“你这个样子哪里还像个皇上?前儿我见大皇子在花园和几个小内监跑跳,也是出了一头的汗,有其父必有其子,那样子果真秉承了皇上顽劣的血统!托臣妾的福,你这一急,倒是返老还童了!”



    语声虽轻,那嘲弄之意可是半分不减,周胤不恼反笑,手指刮了下筠华的鼻子,道:“你这个促狭鬼,都病了还这么油嘴滑舌!朕很老吗?”



    筠华只是笑而不语。



    一时齐芷兰闻风赶来探视,见周胤在此,如礼请了安。才关切几句,皇后的贴身宫娥洁云、辰贵妃身边的秀儿也同来代主子问疾,并且同齐芷兰一般各备表礼相赠,筠华强撑着坐起身子一一见礼。本来静寂的‘归来轩’顿时热闹起来。



    姊妹间见面,必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周胤知道自己不便长待,对筠华笑道:“皇后说论这宫里人缘最好的,非你莫属。如今一见果然非虚,与其待会儿你们姊妹齐聚一堂嫌朕碍眼,倒不如朕自觉些回‘政安殿’批奏折。”



    众人挨不住,都笑起来,筠华也笑道:“想必皇上早想着那些奏折呢,这番话不过是找个台阶下罢了!”



    “朕说不过你,躲了你去,由着你在这儿耍嘴皮子罢!”言讫,周胤讪笑着去了,众人行礼恭送。



    芷兰遂道:“妹妹不知,方才我们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一听说你病了,急的想要亲自来探,可祥贵妃说这于理不合,三言两语打消了这想头,只得派洁云随后前来,也不枉皇后待妹妹的一番关怀。”



    筠华笑向洁云道:“难为皇后娘娘,身子平日就不大好,还劳心想着我。你替我转述我的感激之意,娘娘的关怀我心领了,万望她保重自身,别太操劳了!”



    洁云揖礼谢过,彼此又说了些许关切的话,因筠华病着,不便多扰,即各自散去。



    晚间筠华服了太医开的药,发过汗倒觉身子没那么沉重了,面色也添了些微红润。周胤本想来伴她,却被她以病为由拒绝了。



    是夜,筠华仍是无眠,便想起上次冉竹教她女红时那个还没绣上花样的群青缎子荷包,翻出来捻了线,却又自知手艺有限,只得以平针针法,绣了颗小小的相思豆在上面。登时头重眼花,暗叹这女红果不是她所能驾驭的活计。



    屋内被十几盏纱灯映得通明如昼,筠华闲来无趣,掀去了几上纱灯的罩衣,露出那蜡泪累累的红烛,又忆起昨夜的情景。唤冉竹取来文房诸宝,铺纸研墨,却也不去理会那五彩薛涛笺。只稍一思忖,紫毫玉管起落间,便于那鲛绡素帕上题了八绝一首。冉竹偷眼看去,只见上面写道:“云母暗抛方尺素,披衣欲把相思圆。纤姿魄慑红窗外,瘦影魂消绿槛宀。”(按:‘宀’读音同‘棉’,深屋的意思。)



    冉竹看罢,也禁不住怀了几许心事。又想到筠华与齐奥两个有情人被人无意间棒打了鸳鸯,无奈喟叹,只觉世事不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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