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锦在大批买购良田的事,樊季笙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阻拦过她,只是默默又给她五万两银票,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初锦为此狠狠感动了一把。
喜铺开张后,初锦很忙,总是脚不沾地的,杜鹃与习夏也都是手忙乱脚,她们一个大掌柜,一个二掌柜,全无半点经验,全靠韩忠与万福两个帮忙才勉强维持下来。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习夏脸上的笑容倒是越来越多了。
她之前本身就性子沉静,很少与众人说笑,但是那次的意外发生后,她就更加沉默了。
初锦等人虽然没说,但一个个都在为她担心着,现在见她如此,自然都为她高兴。
在铺子开张的第三天早上,初锦就急着出门去看看生意怎么样。
刚开的新铺子,人流量是最重要的,换句话就是说宣传力度是最重要的,在古代,古人并没有宣传意识,但是,他们会请来当地的名门望族或者达官显贵来撑场面,这也算是变相的宣传。
初锦那天直接请了舞狮队与古今编排的舞蹈,樊季笙又请来许多年轻军官,夏悦然与陶敏哲也都请来了各自朋友,所以宣传力度是足够的。
初锦之前又让人印刷了一大批的广告纸散发出发,樊季笙当时就拿着她那新鲜的广告词看着,含笑道:“你这主意倒是新鲜啊,你那小脑瓜子,整天在想什么,一件比一件天马行空的!”
初锦就翘了下嘴角,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樊季笙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却是乖乖地拿了广告纸出去让下人散发出去了。
所以当初锦来铺子外面的时候,很欣慰地看到喜铺里的客人络绎不绝,而且女客居多。
杜鹃与习夏两个亲自站在铺子外面迎接客人。
她们两个长得漂亮干净,站在桃红色的,经过初锦特殊设计的衣服,站在那里,显得特别有气质。
她们到底是铺子里做事的人,因此穿的衣服样式简单,但是进了店铺后,就会发现左边一排站着一溜十五六岁的漂亮姑娘们,穿着各式各样美丽又鲜艳的喜服,她们一个个摆出各样的造型,下巴昂高,含笑看着进门的众人。
这一溜红色喜服,成为喜铺一道独特的风景。
当即就有好几个年轻的女客低低叫出声,脸上满含惊喜:“真是漂亮!”
女孩子嘛,一辈子就成这一次亲,谁不希望自己穿得漂漂亮亮的嫁人,好纪念这一生最伟大的时刻。
那些古代女模特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可以试穿的,那些女客们自然就更高兴了。
初锦脸上带上帏帽,给杜鹃与习夏使了个眼色,也就跟着进入店里。
杜鹃与习夏都知道她的性格,互相望望,任由她扮作客人,如同花蝴蝶一样穿梭在众客人之间。
但是,初锦还没出演自己的第一场戏,就有意外发生了。
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衫的年轻公子,手中持着一把扇,在几位奴仆的恭维声走进了铺子里。
一时,店内的女客都有些慌乱,纷纷躲藏不跌。
初锦便微微蹙眉,看向守在外面的几个护卫。
这几个护卫是她专门从樊季笙那里借来的,因为她这喜铺有一个规定,只接待女客,男客不许踏入。
为了防止有的男客捣乱,所以特意让身怀功夫的护卫守着。
没想到,他们竟然轻易就让人进来……
初锦脸色很难看,一边给杜鹃使眼色,让她把人给带进屏风里面,一边往外走,准备让护卫把这几个人给撵出去。
但是当看到来人的时候,她倒是十分吃惊。
站在那里,扇着扇子,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样的人不是陶敏礼却是谁!
陶敏礼长得很瘦弱,但是这一段个子却窜高了不少,本来显得老成的脸,却因为敷粉而变得耐看了些。
似乎比之前好看了。
初锦的眉头皱起,在心里想他什么时候从白鹭书院回来的,一边又忙去看习夏的脸色。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在她有心安排下,习夏就再也未见过陶敏礼。
今天却……
陶敏礼显然也看到了她,初锦的那一双眼睛十分有特色,即使用帏帽盖着脸,但是仍让人第一眼就能看见她。
“呦,是五姐姐啊!”
陶敏礼怪笑着喊了一声。
他眼珠子转了转,就看到站在那里脸色煞白的习夏,轻轻啧了一声:“这不是习夏吗,跟着五姐姐,似乎变得越来越滋润了!”
习夏死死咬着唇,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恶狠狠地瞪着他。
但是她的身子却是抖着的。
杜鹃站在她前面,用身子挡住了习夏。
初锦瞅了杜鹃一眼,示意她先带习夏离开。
后者微微点头,拽着习夏的手就往店铺里走。
陶敏礼却将扇子一合,高声:“等等!”
他看向初锦,眼睛中扇着寒光:“五姐,你看你这丫头都还没给我见礼呢,就直接走人,也太失礼了吧,五姐你是怎么教人的!”
初锦冷笑一声:“你既然叫我一声五姐,也就说明我是你的长辈,你不觉得你这样跟我说话也太失礼了吗?”
陶敏礼用手指轻摸了下下巴,微微笑着:“五姐,我叫你一声姐那也是看在老爷的份上,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克夫不祥之人,要不是我们有血缘关系在,我根本巴不得不认你呢!”
他的下巴微微扬起,目光挑衅地看着初锦。
他是故意来找茬的。
初锦确定了这一点。
她扫视了一下已经在店铺外面围了一圈的人,开口正要说话,外面就又挤进来一个年轻公子,声音温温润润的:“敏礼,怎么回事?”
陶敏礼立刻高兴地回头跟他打招呼:“润之,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五姐姐,你的大嫂!”
初锦看向那人。
一身浅蓝色衣衫,发上只用一只羊脂色玉束着,清秀的容颜,含着氤氲一般的眸子,就那样淡淡看向你,却能顷刻间就将人的呼吸全部夺去。
这是个长得非常有气质的男子。
他也正看向初锦,目光含笑,声音清润如涓涓的溪流:“大嫂好!润之见过大嫂!”
初锦有些发懵,扭头去看杜鹃,后者也是一脸的迷茫。
如果这个年轻男子叫初锦大嫂,也就是说明他是宣府这边的人,但是初锦嫁过来一个多月,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啊!
也没有听过宣府有一个叫做润之的小辈!
“大嫂可能没听说过我,但是我却对大嫂的名声如雷贯耳,还未回来京城,就已经听到关于大嫂的一些事迹了!”
“你是……”
初锦迟疑地问道。
年轻的男子只是微微笑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初锦却觉得他那一双眸子,却显得异常冷清。
这应该是个十分冷心冷情的人。
她在心里说道。
“奶奶,他是宣府二房第三子,是外室之子,不许出现在宣府之内!”
守着铺子的一个侍卫低低对杜鹃说了句什么,后者就忙跑到初锦身边悄声对她说。
初锦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个外室子。
“嫂子看来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宣润之温润地笑着,声音很柔和。
但初锦却莫名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做出一副倨傲的神态,淡声:“既然我们彼此有亲,那么我也就不客气了,请你们先离开,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铺子不招待男客!你们已经给我造成了困扰!”
陶敏礼冷笑出声:“五姐,这就是你作为亲人的态度?”
初锦强忍着不耐,冷淡地说道:“敏礼,你什么时候从书院回来的?我记得当初老祖宗说够等闲不许你回来!”
陶敏礼的眼角跳了跳,冷冷一笑,脸上满是不屑:“老祖宗生病了,哪里有闲情管我!”
也就是说他是偷跑回来的,还不知道从哪里认了一个宣府的外室子,两人一起来找她铺子的麻烦。
宣润之突然开口:“敏礼,不如我们先回去,等嫂子闲了我们再来!”
陶敏礼将扇子打开又啪得一声合住,无比风流倜傥的模样,嬉皮笑脸一笑:“好啊,反正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庙!我们改天再来就是!五姐姐,记得我找你有事啊!”
他笑着和宣润之转身出门,那嚣张的态度简直是目中无人。
初锦轻咬了下唇,眼睛中染上一抹沉重的颜色。
杜鹃忙与穿喜服的女模特们道歉和活跃气氛,但是效果不是很好,不过一会儿,整个铺子里的客人便走得精打光,留下被挤得歪歪扭扭的屏风与桌椅。
墨菊气得踢了一下桌子腿儿:“太过分了,都怨那两个人,吧咱们生意给搅了!”
这本就是他们的目的不是吗?
初锦沉默了一会儿,对那护卫的首领,名字叫做范阿金的:“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范阿金脸上一片涨红,微微垂头,牙关却紧紧咬着,显然对铺子里所遭受的情形感到抱歉。
可初锦要的却不是他的道歉,这会儿韩忠与万福都不在,她们一干女人就指望着她们几个侍卫保护平安,但是对方竟轻而易举就让人进来店铺,甚至连给他们缓冲的机会都没有。
“你知道如果刚才进来的那两个人与我如果没有亲戚关系,这会儿我就是什么下场吗?”
初锦淡声问。
范阿金双手握拳,一声不吭。
“我是开门做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我告诉整个京城的人,我这铺子里绝不会放进来一个男子,年轻的,年老的,甚至是小孩子,为的就是让她们能够信任我,随心所欲地在铺子里参观!如果刚才那两个不是我的亲朋,这里许多女客的名声都会损毁,包括我自己的!”
初锦声音淡淡的,但是话却很重。
范阿金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动容,抬头看着初锦,轻声:“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这句!”
初锦冷笑:“我将我的安危,铺子里女客的安危全都交给你了,但是你却让我非常失望!我不是你的主子,你只是我借来的,自己回去给你们主子交差吧,我是不敢再用你们几个了!”
范阿金没想到初锦甚至没有和樊季笙商量下就撵他们走。
他脸色涨红,双拳紧握,终于从喉咙里闷出一句话:“刚才正因为知道那是小三公子,所以我才让他们进去!”
“你来的第一天,难道没有听到我当初所说的话吗,除了第一天登门贺喜的客人外,其余所有男客都要挡在外面,包括将军!”
初锦猛地拔高了声音,显然有些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范阿金见她失控,眉头紧蹙,然后就给出初锦施了一礼:“小的告辞,自去向将军领罪!”
初锦望着一行六个护卫上了马,转瞬间便飞逝而去。
杜鹃几个已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似是没想到大爷派来的人竟然如此蛮横。
“奶奶……”
墨菊最先爆发出来,气愤地指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奶奶,真的是太过分了,大爷怎么会派这种人来铺子里,简直是以下犯上,差点害了奶奶!”
“墨菊,你就不要添乱了。”
杜鹃看初锦的脸色不好,便悄悄瞪了墨菊一眼。
后者看了一阵沉默不语,脸色煞白的习夏一眼。
“回去,墨菊,你和青青打听一下宣润之是什么人,为什么和陶敏礼混在一起?”
初锦有一种感觉,这个宣润之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几人忙忙应下,心情都不好,她们便嘱咐了杜鹃与习夏几句,自己先行回府了。
习夏脸色不好,初锦便也将她给带了回去。
樊季笙得到的消息很灵通,初锦还没到将军府,他就骑马赶了过来。
上了马车,先是上下认真打量初锦一眼,才问道:“有没有受到惊吓?”
初锦摇头,直接问道:“宣润之什么人?”
樊季笙的唇便轻掘了下,将脸转向一边,沉默半晌。
初锦一直耐心地等待着。
许久,对方才轻声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和这个人接触!”
初锦挑眉看他。
樊季笙阖上眼睛,背靠着车厢,似是很疲惫的模样:“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初锦愕然,眼睛猛地睁大,好半天才迟疑地问道:“你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樊季笙看着她苦笑:“小五,你没有听错,是的,宣润之也是我母亲的孩子,只不过他的父亲是宣府老二,也就是我亲生父亲的弟弟!”
初锦觉得自己处在一片混乱中了。
这都说的什么啊……
樊季笙竟然有一个弟弟?
而樊慕青,竟然和宣府的两兄弟都有暧昧?
这怎么可能?
这又不是荤素不忌的现代!
“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吗,为什么府里二房只留下几个小辈,宣致于与他妻子却要在南边当官,过年也不回来?”
初锦蠕动了下唇:“我当然怀疑过……可我以为……”
“以为什么?”
樊季笙嘴角就泛起一抹冷冷的嘲笑:“他们是被撵到南方去的,老太太为人刚硬果断,早在十几年前就将他们撵出了宣府,不许回府半步,只不过为了名声好听一点,只说出去做官了!宣致于这十多年每次回府,老太太都必须他进门,他便在门外磕几个头才离开!”
“因为宣润之?”
初锦听得简直是呆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润之是宣致于强迫我母亲才有的孩子,母亲那个时候身体不好,而且她本人也有着超乎寻常的乐观与怜悯之心,她不愿意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拿定主意将他生下来后,这个京城就再也容不下我们了,而润之也被老太太派来的人抢走,并威胁母亲如果再在京城留下那就杀掉润之,母亲她便不顾还虚弱的身体带着我连夜离开了京城……她身体原本很健壮,但因为没有坐月子导致身子非常差,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她一卧不起便再也醒过来!”
初锦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她没想到樊季笙当初离开京城竟然有这样多的内幕。
“阿笙,我……对不起!”
她用手轻轻抚摸对方的脸颊,后者脸色冷漠,神情坚定,但是在初锦的手触摸过来的时候,眉梢眼角处就显示出了一抹柔和。
“没事,很久前的事情了,而且我现在也已经让母亲得偿夙愿,让她回到了宣致和的身边……”
樊季笙的声音低下去。
“那宣润之他与你的关系……”
初锦轻声问道。
樊季笙的声音变得很冷:“他是一个孽种,小五,记住,他永远不是我的兄弟!”
初锦咬了下唇,试探性地说道:“但他身上流着你母亲的血……”
“初锦!”
樊季笙严厉地看着她。
初锦知道他的脾气,踌躇半晌,终于低下头:“好,我知道了!”
“他在宣府是一个特殊的存在,那终究是老太太的骨血,所以她让他活了下来,但他也同样的不许回宣府一步,他是被一位老太太身边的忠仆养大的,前几天听说也病死了……”
初锦的心有点揪紧,也莫名有些难过:“那他现在岂不是一个人?”
樊季笙嘴角就泛起一抹冷冷的笑:“他和七皇子是好友,又是名满京城的才子,如今是再无人敢小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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