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铺子开张
周嬷嬷脸色很难看，在她看来，自己看上看不上对方先不说，李家姑娘竟然敢嫌弃二爷，那就是对方的错。
初锦继续道：“我估计她知道二哥以后是要被分出陶府的，所以才会不愿意！”
这是她想来想去最可能的一个原因，毕竟按照她旁支女的身份，父母不显，能够嫁给嫡出的陶家嫡长孙，实在算是高攀了。
周嬷嬷恨恨拍了下桌子：“岂有此理！”
初锦只微微一笑：“嬷嬷也不必生气，为这种人，不值得！”她的语气云淡风轻。
只是心里，到底有丝丝的异样。
在她看来，二哥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竟然就连李婉玉那样的身份也看不上二哥，这也说明在世人眼中，陶敏哲如今的地位。
没有家族的支撑，没有一个显赫的身份，要想找一门当户对的妻子，竟是这样艰难。
最可怕的是，那些人会用鄙视厌恶的目光，去看他的哥哥。
初锦脸上闪过了一层阴影。
大概猜出了她的心思，周嬷嬷就道：“姑娘，这李家姑娘是作为伯爵府旁支女，往来无白丁，眼光高，所以不将银钱看在眼里，但二爷可是有二十万两银子做家底的，明年再中了举派了官，看谁敢看不起二爷！”
初锦苦笑一下：“就算是派官，也不过是从地方七品派起，这京城的世家女子，想必没那个耐心陪着二哥一层一层往上升！”顿了顿，她的声音却又坚定起来：“但我想二哥看中的也不会是贪慕虚荣的世家女，嬷嬷，您这段时间不忙的话，就悄悄打听一下京城的仕林之女，嫡出，家境没关系，最关键的是为人要聪慧端庄，素有贤明！”
嫡出对嫡出，庶出对庶出，这本是一个不成方圆的规矩。因为嫡出子女所受到的教育与庶出子女是不一样的，所教导出来的品性学时气度，也是不一样的，这样才能体现出嫡庶之别。就像是嫡长与之后的嫡次，所受到的教育也是不一样的，嫡长子自出生起就注定了要成为一家之主，而余下的弟弟妹妹都是其附庸，在世家大族中，嫡长子嫡长女的亲事往往是一个家族的大事，联姻的对象也是这个家族最高等的。
所以按理说，樊季笙作为外室子，就算现在身份正名，成为庶长，也是万万配不得初锦的，只可惜对方是国公府，比陶府门第高了一层，樊季笙自己又能干，年纪轻轻身居要职，手握重权，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他身上的那个庶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甚至初锦嫁给他，还是高攀了的。
这也是陶敏哲亦或是初锦为前者考虑婚配的时候，首先提出来的要求就是嫡女。
丧母长女不娶，有些规矩严格，死板的家族，考虑得就更仔细了，所以有时候会把失去母亲的女儿送到德高望重的贤妇手中教导，有的是亲戚长辈，有的则是素有贤明才名的女先生家中。就像是《红楼梦》中，林黛玉即使还有父亲在，但因为其父不欲再娶继室，她就只好千里迢迢投靠荣国府的贾母，有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祖母教导，将来说亲时会很有体面，不致于被人诟病。
初锦在这头嘱咐好周嬷嬷，就开始忙起了铺子开张的事情。
之前用了将近两个月，将开铺子所需要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可以说是万事皆备只欠东风了。
十一月二十六日一大早，初锦就与陶敏哲带着人去了酒肆，等吉时到了，陶敏哲就亲自点燃了鞭炮，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请来的客人。
由于两位兄妹在京城认识的人的不多，所请的都是彼此之间最熟悉的，陶敏哲请了小郡王周八芳与其他几位同窗，都是京中官宦家的子弟，初锦则思考再三，只请了樊季笙来。
没办法，她的朋友很少，本尊一直被继母所忽视，几乎从不出府做客，也就断绝了她结交其他家闺秀的可能，等初锦穿越后，更是深居浅出，不见外人，只除了一个在皇宫中住的周俏俏，就没其他人了。
原想着应邀而来的客人会很少，却没想到当炮竹响后，远远的却传来一阵喧哗，人声鼎沸似的，脚下的大地似乎也一阵阵的颤动。
初锦因为是女儿家，并不好出面，只坐在二楼的雅间内，听到声音讶异地抬头往窗口处看去，竟然看见远远从街道那边奔过来一群马，为首一人就是穿着黑色长袍的樊季笙。
他身后约莫有十几个穿着显贵的人，估计是他手下的军官，身着官服，腰佩长剑，一股肃杀之气迎面扑来。
初锦怔在了当场。
陶敏哲似乎也怔了怔，才忙抬脚迎了过去。
周八芳早就来了，在下面帮忙招呼着客人，他是来客中身份最高的，众人皆以他为首，此时他也挑挑眉，饶有兴味地跟了过去。
樊季笙在外人面前，一向冷着张脸，面无表情，见了陶敏哲也只是拱拱手，让人送上贺仪罢了。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初锦见过一次面的李悦然，恪靖候府第三子，与陶府以前关系倒不错，只是现在也渐渐少了来往。
他一身浅紫色长袍，腰间莹莹玉带，眉目如画，一双眼睛如同桃花一样，就那样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就凸显出一种别样的优雅风流。
他和樊季笙一柔一刚，一妖娆一俊美，竟是无比契合。
初锦在楼上看得甚至都有些直了眼，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攻一受？啊呸……
她忙忙晃晃脑袋，将这邪恶的思想从脑海中剔除出去，不管这两个男人多么养眼多美般配，多么符合腐女思想，那个英气逼人的男子，是陶初锦的未婚夫。
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她时时刻刻提防着其他女人也就罢了，难道连男人也要小心谨慎吗？
李悦然与陶敏哲比较熟，上前笑嘻嘻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也送上了贺仪。
跟在他们身后的军官们才哄笑着一拥而上，送上各自的心意。
因为是在粗实惯了的军汉，不拘小节，性情飒爽，所以即使与陶敏哲他们第一次见面，却很快就相谈甚欢，没有樊季笙之前担心的冷场。
他看看正夸张着张牙舞爪与小郡王说话的李悦然，嘴角翘了翘，忽然若有所感，猛地抬头，双目如电射向二楼初锦所在。
后者微微一惊，想要躲一惊来不及了。
她从淡青色的窗帘后，朝对方露出一个浅浅的感激的微笑，这才放下了帘子。
樊季笙的神情舒缓下来，嘴角含笑。
自从下聘礼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相见呢。
他却只看到了对方的惊鸿一瞥……似乎有些不公平呢……
六十多平米的铺子不算小，尤其是在寸金寸土的京都，前来捧场的客人自居地进了店里，顿时都为店内与众不同的铺陈而惊讶。
一排排如同森林而立的格子架，铺陈在这六七十平的空间内，并不显拥挤，相反很壮观，每层格子架上都摆放着一种酒，边上是用小标签写的酒名及特色效用等。
总共分为五个区，白酒，黄酒，果酒，药酒及葡萄酒，这一点也颇与众不同。
这个年头还从未有酒肆专卖果酒与药酒呢。
果酒都是自家酿造，药酒只在一些大药铺里见过几样，却绝没有这里这般详细。瞧瞧那小标签上标的，有治老寒腿的，能治跌打损伤的，能壮阳补肾的，养身的，补气血的，多达三十多种。
果酒也是凡是夏季秋季出产的水果也都酿造成了酒，梨膏酒，橘红酒，苹果酒等。
而葡萄酒区的红葡萄更是让人震惊。
边上用两个三寸高的水晶瓶子装了酒红色的液体，透过那层水晶，显得亮堂透彻，颜色精美。
樊季笙也有些惊讶，虽说知道初锦一直在捣鼓这个酒肆，却从不知道她竟弄得有声有色，与众不同。
他当即要了两小木桶的红酒，也不品尝，直接问价钱。
这头天开门做生意，众人自是要捧场的，陶敏哲也不客气，按照原就往外说好的八折说了价钱。
其他的军官也都你一瓶药酒我一瓶葡萄酒，或者是一罐白酒黄酒，很快，铺子里放上架的就去了五分之一。
等这些捧场的熟人离去，就是感兴趣的正儿八经的客人登门了。
因着酒肆的新奇，价格低廉，头一天的生意倒是不错。
樊季笙买了葡萄酒后也不急着回去，让李悦然与其他军官先离开后，自己才抬脚上了二楼。
守在二楼的伙计忙道：“客官，您想要包间？”
樊季笙双手被在身后，顿了顿，才道：“不，我来见个人！”
他的声音很沉静，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轻而易举就传入了初锦的耳内。
她心口跳了跳，忽然就有些慌乱起来。
她今天只带了杜鹃与墨菊两个来，杜鹃也听出了外面那人是谁，一时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让两人见面。
墨菊却没想那么多，这么多天樊季笙时不时送的小礼物早就将这小丫头给征服了，她拍手笑了笑：“姑娘，是将军来了！”
她刚还在初锦耳边嘀咕着不知将军会不会主动来见初锦。
初锦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脸颊有些发烧，轻声：“你请人进来吧！”
她不是古代女子，对什么忌讳，不能见面什么的习俗并不放在心上。
墨菊就忙应了一声，笑着去开了门。
她干脆地行了一礼：“将军，我家姑娘有请！”态度不卑不亢，声音也干净利索。
樊季笙看了她一眼，淡淡点点头，就抬脚往屋里迈去。
杜鹃便知自己无法阻止什么了，只在心里下定决心待会儿一定要和墨菊死死守在这里，绝不能姑娘与将军两个单独在一起。
初锦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对方施礼。
十多日不见，她的气色似乎越发好了，脸颊红润，唇色饱满粉红。
樊季笙拱手朝她回了一礼，才到了茶桌旁坐下，注视着她微微一笑：“喜欢吗？”
初锦怔了怔，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那个梳妆匣子，顿时脸上有些发烧，低声：“太破费了……不过我很喜欢……”
她抬起头，一张年轻美丽的脸颊上，闪烁着一种神采飞扬，与朝气勃勃。
她的笑容，泰然大方，就算是害羞，也敢和他勇敢地对视。
樊季笙心情很好，想这大概也是她和母亲相似的一点。
他似乎不经意间总能从她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
但，还真是喜欢她这种性格啊……
屋外的墨菊早就悄悄打发了伙计，自己尽忠职守地守在外面，阻止外人靠近。
樊季笙笑了笑，轻声：“喜欢就好……”声音顿了一下，才道：“首饰不算多，我回京的时间不长，没来得及置办太多，其中有三件都是我母亲留下来的！”
初锦倒是很惊讶，忙道：“既然是夫人……伯母留下来的，那你就该自己留着才是，怎么能送给我呢，那几件首饰是，我回去就找出来……”
“你的不就是我的！”樊季笙到底是在军营里面呆惯了，这样亲昵的话就脱口而出，脸上没有丝毫不适。
倒是让初锦闹了个大红脸。
她不由瞪了他一眼，却没多少气势。
樊季笙显然心情相当好，也不恼，只用手摸摸鼻子，望了一眼桌上的青瓷瓶子：“是葡萄酒吗？你倒是会享受，独自一个躲在这里享清闲！”
桌上还有两样点心，看模样似是从家中带过来的。
初锦就微微嘟嘴，半是抱怨地说道：“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女孩儿家，不能抛头露面，就连今天酒肆正经开张的日子，二哥和韩叔都劝了我好半天，不许我来呢，亏了我说了好多好话！”
樊季笙捏了一块点心慢慢吃着：“你喜欢热闹？”
初锦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也不是，平日我也不是太想出门，只是想亲眼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这会很有成就感！”
“想出门的话，改日我带你去庙会逛逛，或者是夜市上，那可要比大街上热闹多了，各种稀罕事都有！”
樊季笙很快就吃了一块点心，自己倒了一杯红葡萄酒尝了尝，摇头：“酒味不足！”
初锦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这酒我是第一次做，度数可能会低，但不妨碍美味，你多尝尝就知道了，很好喝的！”
樊季笙看着她微笑：“我知道！”
对方的神情上似是别有深意的模样，初锦一时有些脸红，移开了视线。
“庙会的话，我倒是从未见过呢，但是家里肯定不同意，夜市上也不怎么安全……”她闷闷不乐。
最关键的是，她根本不能像前世一样逛街，只能关在马车里往外看一眼。
那还不如不去呢，白得让她眼馋。
她又看了对方一眼：“就是你，祖母也不会同意。”
樊季笙笑笑，颇有种意味深长的说道：“正月就是个好机会！”
正月……
初锦的脸上彻底染上了一层绯红。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嫁给他了……
他这是在说他会带她去做她喜欢的事情吗？
“这酒不错，余味士族！”樊季笙突然又开口说道，又倒了一杯酒，慢慢品尝着。
见初锦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就道：“你慢点喝，别给醉了！”
初锦睨看他一眼：“我自己酿的酒我自己知道。”
那模样就带了一副不甚明显的得意洋洋。
樊季笙嘴角翘起一抹笑容，与她拉着家常，比如他出京这段时间她都在家里干了什么，忙不忙，作坊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初锦也一一回答。
大概是因为纳过彩的缘故，这次见面，不知怎么的，那一直横在两人之间的拘束不见了，初锦与樊季笙之间，相处甚欢。
最后，樊季笙突然说道：“你不是喜欢读书吗，我这次回来，倒是给你捎上了几本新颖的书，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呢！”
初锦就微笑起来。
她就知道，每次见面，他必定要送些什么才好。
虽说不想拒绝他的好意，但是，她还是有些小心与羞赧地开口：“其实你不用每次见我都送东西的，太破费了……”她怕对方会怀疑她的意思，就忙指着桌上的点心道：“或者是一盘子点心一碗面，我都喜欢，你不用大费周章，你的时间很宝贵，做的事情也危险，别让我拖累了你！”
她这是真心话。
樊季笙微微挑眉，笑笑：“我自己做事我自己知道，只不过是小礼物而已，觉得你喜欢就买了，没有什么！”
他声音停顿了一下，就又说道：“其实这应该是我的习惯。我母亲，我的生母，我以前与她相依为命，后来一起去了南方，每到新的地方，她都会让我买件力所能及的礼物送给她，她说那会让她有种回到家乡的感觉，也就不会觉得新地方陌生了……我买的也不是名贵东西，就是街上卖的胭脂，手帕，或者是一支木簪，母亲她都会当成是最宝贵的东西收起来……”
不知怎的，他突然将这些从不对外人言的事情，轻而易举就告诉了初锦。
初锦专注地听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清澈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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