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李家贪财的姑娘
因为她原本是没有刘海的,这会儿初锦就特意让杜鹃给她剪了一个斜刘海,将疤痕正好遮挡住。
习夏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到底更沉默了些。
初锦等人看在眼里,放在心上,都有意无意地逗她开心,就连最调皮的石榴也时常跑到习夏面前软软地撒娇。
初锦也特意开导了两回,但似乎没效果。
过了两日,乡试的成绩下来了,与预想中的一样,陶敏哲不是案首,得了第七名,以后人见了他也要尊称一声举人老爷。
陶府并没有大肆庆祝,以免跟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一般,只是府里开了几桌席面,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了顿饭,陶保赫还拍着陶敏哲的肩膀鼓励了几下,但任谁都能看见他眉宇间那隐藏的不高兴。
陶保同没有出列,但后来初锦听说他在宴会的前一个晚上曾经叫陶敏哲去漓水园一趟,想必也是说了些鼓励的话吧?
不过陶敏哲没有跟她说,初锦并不清楚,但也没问。
容氏是除了初锦以外最高兴的一个,在宴席上一个劲儿地拉着陶敏哲的手,眼眶微湿:“好,好,好孩子……”
举人与秀才之间,隔的距离是相当大的,秀才顶多被人称为一声老爷,朝廷再发凛银,但是举人就可以直接做官了,虽然做的官也是最小的不入流的八九品官职,但也算是跨进了仕林行列。
何况陶敏哲这次的成绩排在第七名,相比较其他人已经很不错了,明年的春闱很有希望。
陶敏哲自己是金老的学生,又一心想出人头地,给妹妹撑腰,所以希望能做到最好,成绩名列前茅,但实际上按照陶府这样的家世,及如今的人脉,陶敏哲明年哪怕考了同进士的最后一名,也一定能够派官。
而事实上,勋贵之家的子孙,很少能够中举,没有那种读书的氛围。
等家宴摆过之后,初锦又在自己院中备了丰盛的一桌菜为陶敏哲庆祝。
只有两个主子在,但身边周嬷嬷等人笑着凑趣,这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比中午的家宴气氛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等吃完饭,初锦就拿出了一本已经绝了迹的古抄本送给陶敏哲,算作礼物。
这是宣府聘礼中的东西,初锦倒是无所谓,但想必陶敏哲会更喜欢。
果然后者看了以后很是惊喜,又有些犹豫,眉头微微蹙着:“这到底是你的聘礼,你给了我怕是不大合适吧!”
初锦很豪爽地挥挥手:“这有什么,宝剑赠英雄,这抄本在我这里顶多算是废纸一张,只有在你们读书人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等日后送我一套首饰就好,妹妹我不挑的!”
她拖着下巴,水灵灵的大眼睛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陶敏哲微微一笑,毫不含糊地点头:“好,等看到合适的,别说一套,就是一百套,二哥也送!”
初锦顿时笑得张牙舞爪,异常得意:“二哥你是大土豪!”
虽然不懂土豪是什么意思,但想必与地主差不多,陶敏哲笑吟吟地颔首,看向初锦的目光愈加温柔起来。
初锦上下打量了一眼今日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的二哥,月白色的长袍,头发如同绸缎一般挽在脑后,用一根玉簪子插着,面如冠玉,文质彬彬,倒真是古人常说的温润公子。
她摸着下巴,笑得有些戏虐:“二哥,今天我无意中听二婶说某人该说亲了!”
陶府因为前段时间的特殊情况,所以府中适龄的姑娘们先寻人家定亲,而且一般上男子定亲比较晚,尤其是陶敏哲这种考功名的,最好有个能拿的出手的身份,现在他是举人,又已经十七岁了,也确实该说亲了。
陶敏哲却不像初锦想象的那样高兴,只皱着眉头,严肃地问道:“是李氏说的?”
初锦摸摸鼻子,转了转眼珠子:“怎么,你不喜欢?或者你是害怕李氏随便找一个搪塞你,放心,老祖宗也在旁边,嫡长媳一定会好好挑选的,老祖宗不会让他们乱来!”
陶敏哲却摇摇头:“我不想这个时候说亲,至少也要等明年中进士以后……”
其实,他更倾向于二十岁以后,等他也算是功名成就,有了官位,能护得住初锦,才有闲心考虑其他。
初锦想了想,也未多纠缠,点点头:“听老祖宗的话似乎也是这个意思,毕竟举人与进士差得也不是一个等级,你日后也是要分出去单过的,给你找的嫂子最好是根基深厚一点的,或多或少能帮你一点……”
初锦忽然冷冷笑了笑:“听老祖宗说这话,我瞅着那两位脸色很不好呢!”
那两位,自然是指李氏与余氏了。
可以说整个陶府,除了容氏,其他人都不希望陶敏哲能够壮大起来。
但实际上就连容氏自己,也不愿意给陶敏哲找一个强大的靠山,以免让他生出了夺爵的心思。所以她今日的说法只是个推脱,她更中意的对象是仕林中的清贵之女。
清,自然指的是清贫,也有一方面清高,不与其他人同流合污的意思。
这样的人家名声好,但实际上手中权力不大,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罢了,也掀不起大风浪。
陶敏哲显然也知道容氏的心思,唇角勾了勾,冷笑一声,并未马上说话。
初锦细细瞅了一下他的表情,觉得自家这位二哥也算是个很讲究的男子,重情重义,又有才学,有抱负,对那一位的要求肯定也高,而不管是容氏还是李氏她们挑选的对象,初锦觉得陶敏哲不一定会喜欢。
想了想,她的屁股又往陶敏哲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说道:“不如这样,你这两年自己细细留意,挑选一个,自己看顺眼的总比盲婚哑嫁的强啊,也中你的心思!”
大概是谈到这种事情,陶敏哲这样一个古代清纯的少年害羞了,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就在初锦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又开了口,声音有些低:“我自会留意!”
初锦倒是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这么开放。
她又兴奋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放心吧,我会在后面给你打好掩护的,老祖宗那边我去说,保准让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嫂子!”
陶敏哲瞪了她一眼,但威严不足,并没造成多大的效果。
初锦知道这件事既然被李氏提了出来,就不会轻易结束,就一直在暗中留意着。
果然没过两天,李氏就接了自己娘家同族的侄女上了府,名字叫做李婉玉,是一个颇符合现代审美观点的女孩子,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左眼下面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我见犹怜。
但在古代,尤其是世家大族,她这样的长相很不讨喜,简直就可以是明晃晃的“狐狸精”了。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作为当家主母,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一定要端庄。
而李婉玉显然并不符合这一点。
李氏接她进府的官方说法是她丧了母亲,在家无人教导,所以她接到身边照顾照顾,也算是尽了长辈之意。
古代也有一条“丧母长女不娶”的要求,而李婉玉也恰恰是家中长女,身边也没有祖母,底下倒是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父亲体弱多病,在族中简直能称为是个透明人。
她作为长姐,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初锦让周嬷嬷打听了这些消息后,不由气得笑了。
二房对付他们兄妹还真是不遗余力啊,先是在她的亲事上动手脚,现在又将矛头指向了陶敏哲。
不管李婉玉为人怎么样,单单她是李氏女,初锦与陶敏哲就绝对不会同意。
更何况她本身的条件很是一般,谁娶了她就是娶一大负担。
当然,初锦也不是嫌贫爱富,她很同情荔湾月的遭遇,但不代表要牺牲自己亲人的利益去成全她,她的哥哥额,自然值得最好的。
她也没急着告诉陶敏哲,只暗中观察着,想看看这个李婉玉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想到对方也或者是李氏很猴急,住进来的第二天,李婉玉就主动登门拜访了。
她声音柔柔细细的,怯怯的模样,像是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无端端就让人心怜爱。
也幸好初锦是个女人,还是比较能够应得下心肠的。
所以当李婉玉给她施礼的时候,她很平静地应了一声,起身还了半礼,又让座,又让杜鹃上茶。
李婉玉进府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小丫鬟,八九岁的样子,畏畏缩缩的,眼睛也有些闪烁,有些上不得台面。
尤其是初锦让石榴带她出去玩的时候,小丫头下死眼盯着石榴发上的一对金丝扭成的珠花看了一会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羡慕,甚至还伸手想要摸一下。
石榴皱着眉头躲过。
初锦只看了一眼就大为不喜。
身边跟着的丫头都这般上不得台面,可见这个主子也不怎么样。
李婉玉显然也看到了自家丫鬟的失礼,柔柔地训诫道:“喜鹊,还不谢谢五姑娘,眼睛只管看着哪里!”又向初锦道歉:“请五妹妹不要生气,我这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连我这个主子也没什么好首饰,她见了自然羡慕,还好是在妹妹这里,否则我就该无地自容了!”说着用帕子轻轻拭着眼角的泪。
这人的泪腺也太低了吧……
初锦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李姐姐太客气了,小丫头而已,不懂事也是有的,石榴,你也别太小气,李姑娘是客,既然上门了就要好好招待,你带着喜鹊出去,给她弄两样点心尝尝鲜!”
却绝口不提首饰的话。
李婉玉显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只羡慕地看着初锦头上的翠玉首饰:“妹妹这样装扮可真好看,仿若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一样,这钗子,珠花,耳塞子,配着妹妹正好!”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又拽了拽明显就小一号的洗得发白的衣裳,似乎有些尴尬,巴掌大的小脸上,也闪过一抹哀伤。
边上的墨菊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了。
初锦只微微一笑:“我不大喜欢戴太多东西,只是祖母常说年轻女孩子家,太朴素了忌讳,所以也就见客的时候戴戴!”
李婉玉对她这样的回答显然有些失望,只勉强笑了笑,目光在屋内扫了扫,在看到案几上哪摆放着的一对火红的珊瑚盆景时,眼睛亮了亮,羡慕地说道:“妹妹屋里布置得很雅致,贵气清雅,比我那屋子好多了!”
她佯装感兴趣地站起身去了一边的多宝格旁,顺手拿起一个官窑大盘子里的金佛手,赞不绝口:“这是纯金的吧,制作得可真精巧,沉甸甸的,总共六个,倒是吉利!”
她似乎很喜欢的样子,爱不释手。
这金佛手制作得确实很精巧,每一只只有荔枝大小,但因为是实心的,拿在手中确实有些沉,约莫着有半斤重,也就是五两,换算成银子的话值个五十两。
这盘子上摆放着的六个金佛手,值三百两银子。
在前段时间没钱的时候,初锦甚至打过它们的主意。
只是小库房里还有几件金银器皿,二十万两银子也已经到了她手里,这佛手才能好生生地待在原来的地方。
看出了李婉玉的意图,初锦只含笑点头:“是六个,听二哥说原本这装佛手的盘子是翡翠荷叶式的,但后来打碎了,就换成了官窑,衬着这金黄的颜色,倒也好看!”
这些,自然是她从小祠堂中出来后,为了不让屋里显得太空,容氏送过来的,也是她以前常摆在屋里的,只是老了对这些金的银的就不耐烦起来,翡翠的大盘子也摔碎了,便干脆送给了初锦。
这不算是一件完美的礼物,但初锦很高兴,觉得自己收获了一笔小财富。
而且她也的确喜欢这佛手的模样,舍不得送人。
李婉玉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神色有些凄然,又扭头去看摆放在架子下面针线筐里的几个荷包,惊喜地伸手拿过一个:“好精巧的活计,这荷包上的水仙花真好看,是妹妹绣的吗?”
这其实是习夏几个给初锦绣的去宣府打赏下人的荷包,桃红的颜色,做工也很细致,更重要的是里面都装有打赏的银钱。
她拿的那一个,很不巧,上午刚被习夏放了两颗银锞子在里面,约莫有七八钱的模样。
这算是中等封了。
见到她的动作,墨菊的脸色很不好,张嘴就想说什么。初锦却已经颔首笑道:“既然李姐姐喜欢,那就拿着玩吧!”
李婉玉很惊喜,忙着道谢:“多谢妹妹了!”瞅了一眼针线筐里剩下的几个,笑得有些可怜:“这几个花样我都喜欢,不如姐姐每样都送我一个!”
墨菊终于忍不住从鼻孔里轻哼一声。
初锦看了她一眼,才笑着点头:“不妨事,李姐姐都拿走吧!”
除了最后一个,其余的荷包里面都装了不等的银钱,合起来也有五六两的模样。
李婉玉将荷包全塞到了里袖子里。
初锦认认真真看了对方一眼,就又邀请对方坐下。
因为已经有过一番交谈,对于她的为人,初锦几个都有所了解,所以接下来李婉玉又是羡慕又是有些夸张地说自己喜欢什么东西,初锦都四两拨千斤地换了话题,并没有大方地说那送给你吧这样的话。
等到喝了三杯茶,天色有些昏下来的时候,李婉玉才终于不情不愿地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妹妹!”
初锦笑着起身相送。
李婉玉不得不转身离开。
好容易送走这朵奇葩,进了屋子,墨菊就皱着眉头:“这位李姑娘怎么贪财贪成这样,眼皮子真是浅!”
石榴也嘟着嘴很不满:“那个喜鹊不光将我做的点心都吃光了,还想要我这朵金丝珠花呢,我没给,她又想要我的耳坠子,我也没给,她就瞪着我,好像我欠了她什么一样!”
“李家也是名门望族,怎么会教导出这样的姑娘来?”周嬷嬷也微皱着眉头,表示不解。
初锦随意歪在炕上,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笑道:“也可能我们今日看到的都是假象!”
周嬷嬷有些惊讶:“姑娘的意思是这都是她们主仆装出来的?”
初锦倒是摇头:“那倒不一定,我看那个喜鹊年纪小,也没见过大世面的模样,想必也演不出完美的戏,向石榴要东西也估计是平日做惯的,只是她这个主子,倒像是另有所图!”
周嬷嬷睁大了眼睛,忽然道:“哦,她想借此让姑娘厌了她……她不想嫁给二爷……”周嬷嬷的脸一下子就通红起来,愤怒交加:“不过是丧母的长女,没人教导,小家子气得很,竟然看不上我们二爷,也不看看她是哪根葱……”
初锦有些好笑。
但她还是慢慢解释道:“其实我觉得这位李姑娘平日也是这个模样,做主人家做客,说她喜欢什么什么,以此敛财,但她明知道我是二哥的亲妹妹,却一点也不顾及,说明她不想嫁给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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