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惊叫一声,在地上乱摸到一根枯干的棍子,拼尽自己的力气朝对方身上打去,陶敏礼一开始没有防备,被抽了个正着,叫了一声,就一把将棍子夺过来,然后又扇了习夏一巴掌,骂道:“贱人,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不过是几两银子买的丫头罢了,竟然敢以下犯上,爷爷我让你死你就得死,让你脱光你就乖乖脱了跪在地上……”
习夏被甩在地上,左脸立马就红肿起来,两耳轰鸣,陶敏礼用的力道很大,她一个弱女子当然抵受不住。
她眼眶中浮现出羞辱的光芒,站起身就要往大门处冲过去,并高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陶敏礼轻而易举就将她制服住,大手捂住她的嘴,阴森森地在她耳边冷笑:“贱人,你无论怎么叫,都不会有人来救你!嘿嘿,你还是乖乖的从了我吧……”
他伸手轻佻地摸了下习夏的下巴,后者如同疯子一样,拼命挣扎着,陶敏礼的脸被她抓了两道血痕。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狠狠一拧习夏的胳膊,拧在她背后,然后脚一踹,就把她踹在地上,一只脚踩在她的头上,习夏被迫脸贴着灰扑扑的地面。
“臭丫头,不给你点教训你还以为自己是真的小姐了!我呸,跟在陶初锦跟前,别的你没学会,倒是学会她那臭脾气了!布置好歹的东西!”
他伸手一抓,就将习夏的腰带给扯了下来,后者又惊又恐,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着,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她感觉到那人的大手在扯她下面的裙子,她想,她可能真的完了……
初锦午睡没有多长时间,就醒了过来,外边值夜的丫头听到动静就走进来,笑着问道:“姑娘醒了?”
见是元香,初锦微微诧异,就很快恢复了平静,含笑问道:“怎么是你,习夏呢?”
元香走到里面的净房,端出来一盆净水,又拿了干净的帕子,蘸湿了递给初锦:“姑娘擦擦脸,习夏姐姐有事出去一趟,让奴婢先在这里守着!”
这是一次好不容易挣来的近身服侍的机会,元香很殷勤,不时给初锦叠袖子,递帕子,又拿衣裳换,拿梳子梳头……
初锦不动声色,暗暗打量对方的举动。
元香好像也知道她在关注她一样,一举一动都异常沉稳,与这些日子所表现出来的肤浅浮躁完全不同。
初锦皱眉,但是没说什么。
墨菊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赶了进来,见是元香在边上服侍,很是惊讶,眼睛中也带着戒备,走过来干脆地接过她手中的梳子:“我来吧,元香姐姐你歇一歇!这不是你该干的活!”
元香的手抖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怒色,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墨菊,我们都是丫头,这些伺候的事本来就该是我们分内之事,你干得,我当然也干得……”
她看向初锦:“是不是,姑娘?”
墨菊眼中浮现出一丝厌恶。
初锦却没理她,只看向墨菊:“你见习夏了没有?”
在主子面前争执很不理智的行为,墨菊咬咬唇,摇头:“没见,习夏姐姐去哪儿了?”
初锦便专注地看向元香,那平和的面容下竟然有几分威严:“元香,习夏出去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
按照正常情况下,习夏就算是有事出去,也会安排墨菊或者石榴,再不济也有杜鹃来守门,而不是让元香进来。
元香脸色变了一下,勉强笑道:“听说是习夏的娘来府里了,习夏就匆忙忙出去了!”
初锦还没什么,墨菊就皱眉:“苏婶子怎么会来,她不是早就出府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初锦想到习夏那个体弱多病的爹,就点头道:“你派个婆子去后廊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她父亲病情加重,该请大夫就请大夫,该抓药就抓药!”
墨菊便点头应是,放下手中的梳子:“奴婢这就先去了。”
初锦又道:“习夏不会没和我说声就出府,你要是路上遇见她回来,就先问问怎么回事,然后让她回去照应一番!”
墨菊点了点头,又戒备地看了元香一眼,低声:“奴婢叫杜鹃姐姐进来!”
初锦“嗯”了声,发髻已经挽好,就随手从梳妆匣子里拿出一支银簪子插在头上。
墨菊已经出去了,元香神色不定地站在那里。
初锦从镜子里看到她异常的反应,心里有点疑惑。
“你有心事?”她直接问道,目光犀利地望着对方。
元香吓了一跳,她到底年轻,又没经过什么大阵仗,脸色就白了,眼神闪烁。
如果说刚才初锦是几分疑惑,那么现在就是怀疑了。
她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声音中加了几分威压:“怎么回事?”
元香已经从刚才的恐慌中回过神来,看了初锦一眼,就随意说了一句:“姑娘,我奶奶找我有事……”说着就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
初锦的神情有几分郑重。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阵喧哗。
墨菊满脸是泪地闯了进来:“姑娘,姑娘……”大颗的泪珠从她眼中滚落:“姑娘,你快去看看习夏吧,她……”
“她怎么了?”初锦心里一紧,就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习夏她快不行了……”墨菊几乎泣不成声。
什么!
初锦一瞬间变了脸色,顾不得多问,先往外边冲去。
正屋外面的院子中间,一个婆子将习夏平放在那里,后者衣衫凌乱,额头上有一个大窟窿,血流了满脸,看着又恐怖又凄凉。
初锦的眼前一黑,几乎都站立不稳,还是边上赶过来的杜鹃急忙扶住她:“姑娘!”
初锦定定神,快步走到跟前,先用自己那点可怜的微博的医术,检查了习夏额头上的伤口,很深,血流得很快,而她气息微弱,昏迷不醒。
她马上道:“快拿了我的帖子去请徐大夫!再将她平抬着送到我屋里,拿三七来!”
杜鹃慌忙吩咐人去,顿了顿,又迟疑地说道:“姑娘,习夏额头上有伤,进姑娘屋子不吉利……”
话未说完,初锦就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吉利不吉利,先救人!”
周嬷嬷中午也午休去了,闻言也忙赶了过来,连头发都来不及梳,见几个婆子将习夏平抬着进了东次间,她嘴动了动,想到初锦刚说的话,便没吭声,只先挤进去看了一眼习夏的情况,脸色便阴沉下来。
习夏的状况很不好。
初锦已经让石榴拿了一百五十年的人参去切成片,让习夏含着。
她则撵了众人,快速地给对方清洗伤口,便拿三七粉末不要命地给对方洒在那大窟窿上,又让人去熬了阿胶和红糖水,分批次给习夏灌进去。
在无法输血的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能最快补血的方法。
幸好,她手边的阿胶枣都是极其上等的,效果应该更好。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徐大夫就大喘着气赶了过来,院子里很多丫鬟都来不及闪避,眼睁睁地看着周嬷嬷拉着徐大夫进了正屋子。
初锦便站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徐大夫诊治。
习夏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但好歹还活着。
徐大夫先查看了下伤口,见止血止得及时,就微微舒口气,点头道:“幸好这人参与止血粉都用得及时,没有耽搁,不然等我到了这里人也就不行了!”
初锦却没这么放松,习夏额头上的血窟窿必须缝针,但这个时代的医术条件根本就达不到。
“下一步该怎么做?有几成活命的把握?”她顾不得男女之防,上前一步问道。
刚杜鹃几个就想要她避在屏风后面,她却冷着脸执意不肯。
徐大夫沉思片刻,道:“需要缝针!”
初锦很是惊讶,这个时候已经有缝针这一技术了吗?猛地想起来,早在古代,中国的外科就已经很发达了,但是因为感染败血几率太高,以至于外科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发现,直到后世青霉素的出现。
“没有麻沸散,所以可能会疼,而且老夫也不能保证能完全救活,只能尽力一试!”
徐大夫说得很中肯。
时间紧急,也不容人犹豫,初锦只微一沉吟就点头:“好,大夫的针线都带来了吗?”
徐大夫便从药箱子中拿出一个牛皮包裹着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排了上百根粗细大小不同的针。
初锦再次惊讶。
徐大夫拿出与绣花针查不了多少的一根银针出来,绳子却是用最普通的缝补衣裳的线。
初锦让人拿去煮了一下,才让对方开始。
虽然对她的举动不解,但想着应该是嫌他的针线不干净,徐大夫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让几个人都退后,他这才心无旁骛地为习夏缝起伤口来。
初锦就与周嬷嬷,杜鹃,墨菊四个人站在后边,屏息等待着。
她从侧边往前看了一眼,发现对方还是很熟练的,可见平日没有少练习过。
她心里就又松了一口气。
她到底只是个医学院的学生,又是中西医结合,很多东西只知道个大概,并不精通,她真正的行医时间,是毕业时校方要求实习的三个月,所以经验不足,若是让她来缝还不如对方呢。
习夏一开始无知无觉,后来才知道痛了,时不时地低低呻吟一声,只是一场虚弱。
徐大夫缝制完毕后,又开了药方,承诺明日会再来一趟,剩余的就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做大夫的也见惯了这种事情,并没有多少表情。
初锦知道他今日能来这一趟完全是看在陶敏哲的面子上,要不然按照他京城神医的身份,一个小丫鬟,根本就不值得他出手相救。
初锦心里十分感激,亲自包了五十两银子作为诊费,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对方。
回去后她脸色就完全沉了下去,去了隔壁的小书房,叫来墨菊与那抱着习夏回来的婆子,细细问了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墨菊自己也不清楚,双手握拳:“奴婢听了姑娘的吩咐,刚刚出门就看到这婆子抱着习夏回来!”
周嬷嬷冷眼旁观,这会儿便道:“这是拢翠阁看门的于婆子吧?”
初锦愣了下,拢翠阁?
她细细打量了对方一眼,果然以前去拢翠阁的时候见过几次,她眉头紧蹙,严肃地问道:“怎么回事?”
于婆子哪里敢将当时发生的事说出来,到时候不仅她没命,就是她家人也可能会没有好下场。
想着陶敏礼的警告,于婆子打了个冷战,忙忙摇头:“老奴也不知道,五姑娘,老奴今天有事出去一趟,等回来后就发现习夏姑娘躺在血泊里,好歹是一条人命,老奴就把人给抱了回来……”
她特意点名是她将习夏送回来的,是想引起向荣阁的感激吗?
见她眼神闪烁,初锦淡淡一笑,眼睛里却没有温度:“那多谢谢你了,嬷嬷,拿上等封赏她。”
于婆子顿时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忙忙磕了个响头:“谢谢五姑娘,谢谢五姑娘,五姑娘您人长得好又大方,老天爷会保佑您心想事成!”
初锦笑笑:“多谢吉言!”顿了顿,她才又道:“于嫂子,你大概不知道,习夏的命保住了,就算是你们无人知道真想,她醒来也自会将事情一点一点讲给我听!”
于婆子的笑脸就僵在了那里。
她当时没敢进屋,又一直被初锦派人看守在那边的茶房里,也没有与其他人交谈,并不了解习夏现在的情况。
她其实能送习夏回来,并非是良心发现,而是害怕习夏死在拢翠阁她会担干系,二则知道初锦是个大方的主,她把习夏的尸首送回来,对方也只有感谢的,果然给了个上等封。
但没想到习夏竟然救活了……
额头上那样一个血窟窿,怎么还能活呢?
于婆子惴惴不安,面上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那是习夏姑娘命大,五姑娘真是好福气……比我们七姑娘福气要好……”
周嬷嬷马上厉声训斥:“胡说什么呢你,闭嘴!”
于婆子便梗着脖子,语气忿忿不平:“老奴好心好意送习夏回来,没成想却被当成凶手一样关起来,真是比窦娥还冤,周嬷嬷,你也看到了,习夏衣衫凌乱,分明是与人苟合后羞愧自杀的,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啊!”
见她在初锦面前说话不干不净,周嬷嬷一个大巴掌就扇了过去。
于婆子嘴角一丝血渗了出来,脸上涌现出浓浓的愤怒,就想要扑过去厮杀,没想到却碰触到初锦沉静冷漠的目光,那阴冷的气息让她竟是不由打了个冷战。
她缩缩脖子,不敢吭声。
初锦冷声道:“事前没有结论前,还希望于嫂子你不要乱说话才好!”
于婆子额头上冷汗涔涔,忙忙点头:“是,是……五姑娘放心……”
初锦却笑笑,语气极冷极淡:“我不放心,所以你先暂时留在我这里,你怎么说也是习夏的恩人,我定要好好谢你才是!墨菊,你带着于嫂子下去,就说于嫂子不放心习夏的伤势,要在这里待上两天,拢翠阁那里的差事我会亲自和二婶说一声!”
墨菊马上应了声是。
于婆子瞪大了眼睛,望着初锦那冷漠的神情,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一个让她一生都会后悔的选择!
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张嘴就想要喊。
周嬷嬷眼疾手快,拿出帕子就塞到对方手里,墨菊,朱嫂子一拥而上,将于婆子按在那里不能动弹,周嬷嬷就找了绳子来将对方捆得结结实实。
于婆子瞪大眼睛又是愤怒又是恐慌地看着初锦。
后者淡淡一笑:“你放心,这两****是客,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等事情调查清楚了,你也就能回去了!”
朱嫂子与墨菊两个一起押着于婆子出去了,向荣阁地方大,但屋子却不多,两人干脆就送到朱嫂子的屋子里,让后者看守着,墨菊才转身回来。
这边杜鹃已经回来在初锦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元香与曹嬷嬷聚在一起叽叽咕咕不知说什么……奴婢问了,中午的时候,也是元香进了正屋,不知和习夏说了什么,习夏就匆匆忙忙出了屋子……”
周嬷嬷在旁恶狠狠地说道:“就知道是这两人搞得鬼!”
初锦握了握手心,压制住心口的怒火,看向周嬷嬷:“嬷嬷,您去给习夏换一下衣服!”
这种事,屋里的几个丫头都不适合。
周嬷嬷知道她的意思,让墨菊拿了两件衣裳回来,又打了盆水,她亲自给习夏擦了下身子,才转身回来。
她神色有些阴沉,在初锦耳边悄声道:“……习夏果然遇到了不好的事,裙子下边被撕扯了大半,手腕上,肩膀上,其他比较私密的地方,也都有很重的淤痕……但没得手……”说着她又叹口气,语气中满是怜惜与哀伤:“这个丫头,是个烈性的!”
是啊,习夏外弱内刚,发生这种事,就算是活了下来,也不知道心灵会受到怎样的重创!
初锦咬着唇,漆黑的目光中有着怒火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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