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到了她该选择立场的时候了。
她本身就是一个聪明人,也知道初锦的能耐,因此并不迟疑,恭敬地施了一礼:“是,奴婢遵命!”
初锦淡淡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给姑娘请安!”
穿着深蓝色绸缎衣裳,发上插了两支金镶玉簪子的曹嬷嬷对初锦行礼。
到底是陶府最高身份身边的贴心人,曹嬷嬷的穿着异常体面,面容白皙慈祥,一双眸中,偶尔闪过严厉庄重的光芒。
初锦哪里会让她当真给自己行礼,忙上前两步,亲自搀扶起她,笑眯眯地说道:“曹嬷嬷太客气了,快快请起!听说嬷嬷家里有事,可是忙完了?嬷嬷年纪大了,也不好多操劳,尽管在家里待着,等忙完了再过来就是!”
她声音清丽糯软,带着十足的敬重。
曹嬷嬷眼中就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意,口中却非常恭敬地说道:“姑娘太客气了,这都是老奴该做的,老祖宗担心姑娘身边没个妥当人看顾着,便特意让老奴过来,老奴岂敢托大,自然是要全心全意为姑娘做事!”
她的话表面恭敬,但那隐含的深意,却让在场的几个人不是那么舒服了。
尤其是周嬷嬷,眉头就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曹嬷嬷说“没个妥当人看顾”,那岂不是在暗示她这个奶嬷嬷不中用吗!
初锦含笑点头:“有劳嬷嬷操心了。嬷嬷,请坐,墨菊,上茶来!”
曹嬷嬷就惊喜地笑道:“早就听说五姑爷送来两罐子的大红袍,今个儿老奴可是拖了姑娘的福了,也能尝一尝!”
转身往外走的墨菊就顿在那里,秀气的眉皱的死紧。
其余几人的脸色也不太好。
那大红袍异常珍贵,初锦除了给荣德堂那里送了一罐子外,剩余的一罐子也珍惜得很,轻易不动。
这曹嬷嬷也太为老不尊了,竟是开口要吃的,还是这样珍贵的东西。
初锦给墨菊使了个眼色,后者才勉强压抑住脸上的怒色,转身去了。
不过一会儿,就端上来一杯沏得清澈黄亮的茶汤,香味幽幽,只消一闻便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曹嬷嬷跟在容氏身边几十年,见识是有的,当即就笑得一张脸皱成了褶子:“哎呦,可真是贡品,这样好的茶叶,老奴今日竟也有幸能尝一尝!”
说着,便略微夸张地浅吃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点点头,又一饮而尽。
初锦在这边笑着:“曹嬷嬷您说笑了,您是祖母身边积古的老人儿了,什么没见过,我这大红袍也不算稀罕物,市面上也能见到的,只是价格贵一些,不太好买,与宫中的贡品还不相同!”
“那是自然!”曹嬷嬷看了她一眼,面容中带着一种不甚明显的优越感:“说句姑娘不爱听的话,我这么多年跟在老祖宗身边,金的银的不知见过多少,山珍海味不知吃得多少,姑娘你虽说是主子,但见的吃的未必有我一半多呢!唉,咱们伯爵府现在是没落了,一点也没有以前的威势!咱们府中的几位姑娘也都是混着过日子,哪像之前,家中都是专门请了全国名师亲自教导,个个的才名在京师那是数得上号的,那根本就不愁嫁!眼下咱们府里就只姑娘你的亲事看着还罢了,虽是武夫,到底能得天家看重,但其她几位,简直都没法提,不过几年,就没落到如今这种地步,小门小户,一想到这些,老奴我心里就跟针扎一般难受!”
曹嬷嬷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副伤心过度的模样。
初锦与其他几人都默默无言。
前者尴尬地挤出一丝笑:“那是,您老吃过的盐比我们吃的饭还多呢,您自然见多识广,以后小五还指望着您指教呢!”
曹嬷嬷就高兴地挥挥帕子,笑容满面:“到底是老祖宗看重,才给我如今的体面,咱们只是奴才秧子,哪里敢在姑娘面前谈指教两字……倒是以后,姑娘若有什么不懂得不会的,老奴倒是可以给姑娘参谋参谋,比姑娘一个人瞎想要强得多!”
初锦含笑点头。
曹嬷嬷一边与初锦说话,一边扫着屋中的摆设,见那头多宝格子上摆放着几样精致古董,便笑着走过去,拿起一方雕刻着松柏四季常青的墨绿色砚台,啧啧称奇:“姑娘这里的好东西不少,这龟血石如今可是愈发难得了!我家那小孙子就想要这样一块砚台不得,只得用一般的松花石代替!”
龟血石做成的砚台软硬适中、又温润细腻、娇嫩,易于发墨,而研出的墨汁晶莹光亮,书写流畅,不易损毫,字迹颜色经久不变,是四大砚台之首,极为难得。
曹嬷嬷说这样的话,用意很明显。
初锦是个很大方的人,更何况这一开始与曹嬷嬷不易交恶,她就笑着说道:“如果这砚台能入嬷嬷的眼,就拿回去给孩子用吧,读书写字原是大事!”
曹嬷嬷心中一阵窃喜,觉得五姑娘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好脾气。
但面上她却又装作为难的样子:“这不大好吧,到底是姑娘的心爱之物!”
初锦就忙摆手:“这只是老祖宗送来的摆设,放在我这里着实浪费了,嬷嬷还是拿去送给真正用得着的人吧!”
曹嬷嬷便不再推辞,脸上笑得如开了一朵花:“那老奴就先谢谢姑娘了!”
说着就把那砚台放入了怀中。
初锦微微一笑,转眼,就看到周嬷嬷朝自己投来一个不赞同的目光。
初锦朝她讨好地笑笑,黑漆漆的大眼睛眨巴两下,才又看向曹嬷嬷,笑着将昨日商量好的事情说了一遍:“……嬷嬷您年纪大了,来我这里一方面是照看我,一方面也是荣养的意思,因此您也就别太劳累了,除了教导我规矩礼仪之外,尽管歇息,有什么事就吩咐习夏她们几个区做,我再给您一个小丫头跑腿用,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曹嬷嬷来初锦这里本不是十分情愿的,但是当她知道消息后已经晚了,又听了自家女儿的分析,自觉有理,这才打起笑脸过来。
听到初锦的话,似是有想让她闲职的意思,可后面又说要教导她礼仪规矩,又安排小丫头伺候,十足十的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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