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两次都与初锦,陶敏哲兄妹有关,陶府的人对这兄妹两个的态度明显变了,有些愤恨嫉妒又有些害怕羡慕。
但不可否认,上初锦院子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容氏那里对她也是越来越宽容,甚至可以称为是纵容。
这日,初锦带着人去东大街查看铺子,也不过是坐在马车上瞅了一眼,又叫了韩忠来细细询问了一番,现在陶敏哲忙着读书,这铺子的事情全部都是初锦负责,韩忠对她很是恭敬。
而这一段时间下来,他的能力手腕还是有的,初锦很放心。
说完闲话,初锦便笑着问道:“这铺子估摸着什么时候能开张?”
已经准备大半个月了,铺子也都盖好了,现在正在装修,果酒药酒也都酿好了,关键就是韩忠那边的采买情况。
韩忠站在马车前,恭敬地回答:“请姑娘放心,老奴已经让人看了日子,下个月的初五正是黄道吉日!”
初锦便微微蹙眉:“离二哥下场只有六天。”
她顿了下,便道:“不用这么急,咱们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等二哥下场回来再开张!”
下个月的十一是乡试的日子,初三是陶敏哲的生辰。
韩忠便道:“说的也是,二爷今年下场,这生辰还是得好好办一办!”
心里已经盘算着该准备怎样的贺礼了。
家中有父母长辈在,小辈们的生日很简单,也就是一碗长寿面,兄弟姐妹们之间赠一些自家画的画,写的字也就是了,不用铺张。
初锦便点头道:“不用铺张浪费,到时候定两桌席面给帮工的人吃,再让二哥亲自给韩叔您敬酒!”
韩忠忙笑推辞:“可不敢如此,姑娘和二爷折煞老奴了!”
“不要说这客套的话,韩叔你是母亲留下来的老人儿,我和二哥年纪轻,见得少,还指望着您在旁边多指点指点呢!”
一席话说得韩忠眼眶微红,鼻子酸酸的:“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当年夫人对老奴一家恩重如山,老奴定当尽心全力为二爷和姑娘办事!”
初锦含笑:“有空韩叔就让婶子多去我那里坐坐,过得两日我就闲了,正好和婶子说说话!”
“是,是!”韩忠应着。
初锦便道:“我就不过去了,这就回去,韩叔你快去吧,这些钱拿去打酒喝,忙了这么多天,也松快松快!”
习夏早有准备,亲自拿了一个荷包下车,递到韩忠手里。
后者只觉入手一沉,便知道里面的银子不少,又忙着推辞。
初锦却半掀着帘子笑道:“这是我和二哥的一点心意,铺子开张之前,麻烦事多多,还有一个作坊,多亏得二叔有经验,才不至于手忙乱脚,韩叔拿着吧,买点零嘴也让家里的婶子孩子们尝尝!”
韩忠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也不再推辞,只是走进两步,躬身道:“姑娘,那酿酒的作坊,老奴看了,有独门的方子在,日后定能扩大,老奴管着铺子这一大摊子事,倒不如直接把作坊给分离出来,不用单管我们铺子里的货,其他酒肆都可以供应,还要再找一个有经验的管事管着,姑娘,您看如何?”
初锦一听,眼前顿时一亮。
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
她原本要开作坊的本意,只是想让自己手中的酿酒方子能够物尽其用,倒没有想过怎样将利益最大化。
她的作坊里,酿的酒在这个时代都算是独特的,尤其是葡萄酒,啤酒在市面上是个稀罕东西,前景不用说就一定很好,她没必要拘泥于自家酒肆,倒是可以直接转成供应商。
她低头思索着,从供应商又想到货源产地。
现代很流行加工一条龙的经营方式,就比如说是田里出产的粮食,村里乡里会直接办厂,加工成各种副产品,再找经销商销售,这样可比专门要卖粮食赚得多了。办工厂也需要人手,农民们有了固定收入,生活才会越来越好,达到小康。
这本是前世常见到的,来到了这里倒是给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真要解决货源产地问题,就得买田买山头,种果树……
这也是需要耗费很大精力的,且前期看不到效益。
她掘了掘唇,开口道:“韩叔到底是有经验的人,说的法子不错,但现在二哥忙着下场考试,这新铺子也没开张,再等上一段时间,我亲自和二哥商量一下再决定!”
这就是有几分同意的意思了。
开门做生意本身就要左左右右都考虑清楚了才行,韩忠也不以为意,只觉得面前的年轻姑娘脾气好,是个能听进人劝的,便老怀安慰。
他是韩氏的陪房,当然也清楚小时候初锦的脾气,又鲁莽又暴躁,没想到经过几年的磨练,竟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让人大吃一惊。
自从他重新回来,与初锦也见了几次面,每见一次惊喜就深一层。
如今五姑娘又定了一门好亲事,伯爵府与夏国公府也算是门当户对,难得的是那姑爷前途似锦,在皇帝面前甚是得脸,二爷虽说要走正经科举,但有这样一位得力的连襟相助,一定能少走很多弯路。
此时的韩忠,对初锦那是一百个满意。
他恭敬地施礼推了下去,初锦便靠在后面软软的秋香色引枕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晚没睡好,现在便有些困了。
习夏便道:“姑娘,您还要买什么东西不,交代奴婢一声,奴婢去买了,你在车上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咱们也到家了!”
初锦就笑道;“给二哥买两方砚台与几枝狼毫笔,我还要做药酒,再买一些药材。”
习夏就点点头,吩咐车夫去前面一家买砚台的铺子。
外面却传来一个声音:“小的冻顶见过五姑娘!”
是一个很年轻的声音,声音很清澈。
初锦不由挑了挑眉。
习夏就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见是个不认识的模样清秀的小厮,便径直问道:“你是哪个府的?”
冻顶恭恭敬敬地施礼:“小的主家是骠骑樊将军!”
初锦恍然,习夏也有些吃惊,回头看了初锦一眼。
后者便问道:“你家将军可是回来了?”
冻顶应声:“是,我家爷请姑娘去前面茶馆一见!”
初锦“哦”了一声,果然是回来了。
从门帘看了那小厮一眼,见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模样清秀,气质却很沉稳,虽说穿着小厮衣裳,但那全身的气势却又比普通的下人要稳重得多。
“你叫冻顶?可是茶名?”
冻顶便忙答道:“是,冻顶茶!”
初锦嘴角就含了两分的笑:“你家将军是个爱茶的!”
冻顶又应了声,态度虽然恭敬,但一板一眼的,和他的主子很像。
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奴才。
初锦扯了下嘴,笑道:“那就请吧!”
茶馆离这边不算远,就在初锦铺子的斜对面。
初锦下了车,由习夏搀扶着,冻顶在前带领着,上了二楼的雅间。
一进屋子,入目的便是一身锦衣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上插了一只洁白无瑕的玉簪子,宽大的袖口与衣摆处都绣了密密的花纹,脚上的靴子上,各镶嵌着一颗龙眼大的珍珠,只不过是一照面,便觉一股矜贵豪华的气息扑来。
男人五官英俊,深邃的眸,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懒洋洋地半靠在那里,望着窗外,颇有种世家子弟的姿态。
初锦几次见他,男人不是黑色的夜行衣,就是穿着朴素,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穿戴,不由呆了呆,才忙上前两步,屈身施了一礼:“见过将军!”
樊季笙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习夏也想跟着过去,那叫冻顶的小厮便拦住了她,她便看了初锦一眼,后者点点头。
习夏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樊季笙,才不放心地跟着冻顶出去了。
门被体贴地关上,屋内只剩下两人。
樊季笙伸手给初锦倒了一杯热茶,清亮黄色的茶汤,散发出袅袅雾气,倒是映得眼前的人有些模糊。
初锦低声道了谢,见那茶色清澈艳丽,呈现橙黄,一股幽幽香气扑鼻,便浅押了一口,就觉甘甜滑顺,醇厚清爽,精神为之一阵。
她不懂茶,但也知道眼前这茶绝非凡品。
樊季笙便笑了笑:“这是大红袍!”
初锦恍然。
十大名茶之首的大红袍,在前世可是全球闻名,她没吃过但也是听过的。
“果然满口生香,我还是第一次吃呢!”她笑着点头,又喝了一口,态度没有先前那样拘谨了。
“那是你的铺子?”樊季笙笑了笑,指着窗外斜对面正在施工的铺子。
对于他的能耐初锦早就领教过,温顺地点头,却又落落大方地说道:“那是祖母送给二哥的生辰礼物,二哥忙着读书,我便接手过来管理!”
她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自己能够亲手管理铺子这一事很高兴。
樊季笙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不过出京一趟,你弄得动静就挺大的啊,现在街上都能听到你陶五姑娘的名声!”
初锦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嘀咕,这话莫不是讽刺她的?或者是警告她的?
嫌她太招摇了?
她掘了下唇,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不过是捐了七十万银子,还是以二哥的名义捐的,我并没掺合多少!”
大街上传的也无非是韩氏嫁妆丰厚,她和二哥陶敏哲有福了等等,及前几天长恭候府闹得那些事情。
樊季笙就看着她:“可不止这个,你会酿葡萄酒?”
初锦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为了娘葡萄酒,她又是采买京城的葡萄,又是去郊外寻找,确实闹得动静挺大。
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偶然得了一个方子,便想着试试,反正也是开酒肆,葡萄酒也是个金贵东西,从西域传来的,咱们本地酿制的却少,说不定能成呢!”
她说得谦虚,樊季笙就抬头看她,眼眸中有异样的光芒闪过:“你初次酿制就敢铺张这样大的规模,是个胆子大的!”
初锦眨巴下眼睛,心想她可不是个胆大的,要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为他治伤了,还是用自己那可怜的三脚猫功夫。
樊季笙显然也在想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深了一点:“你懂得倒是不少,会点医术,会酿酒,也会开铺子,会收拢人心……”
他的笑容有些奇特。
初锦便挂着得体的笑:“我只是喜欢看杂书,正经书到时看得少,所以对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的,也亏得家里长辈纵容,才让我自己瞎胡闹!”
樊季笙嘴角的笑容变浅了,定定看了她一眼,才淡淡道:“在我面前你不用拘束!”
他的语气淡然,冷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冷酷。
初锦怔了怔,抬眸望他,对方的眼神深邃,似乎能直直射进她的内心去。
她心底颤了颤,便不敢再说什么,忙移开视线,恭敬地应了是。
樊季笙的眉便蹙了蹙。
初锦这才闻到屋子里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抬头看了下对方,后者眉宇间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憔悴。
“你是从宴会上过来?”初锦讶然问道。
男人看了她一眼,就在对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点了点头:“有些醉酒,便提前出来了,来这里醒醒酒!”
他这样具体解释起来倒是让初锦有些惊讶。
似乎一直以来,他在她面前都是你问我答的相处模式,现在这样主动,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两人日后总要成为夫妻的,提前打好关系是很重要的一步。
就把他当成是顶头上司来讨好最好。
初锦面上就带着一抹关切:“刚从宴席上下来,可曾吃了东西?空腹饮酒容易引起不适,在宴会上得先垫点东西吃,这喝茶也是,要不,让他们去买几样菜?或者是吃几样点心,也能醒酒!”
樊季笙迟疑了下,便点点头:“也好!”
初锦便眨巴了下眼睛,天可怜见,她只是说的客气话。
但既然如此,她当然不能把献殷勤的机会往外推,扬声喊了一句:“习夏!”
一直守在外面的习夏便忙应声进来:“姑娘您叫我!”
初锦就看向樊季笙:“你要吃点什么?”
这是茶馆,自然不卖吃食,需要去旁边的酒店里买。
樊季笙顿了顿,才道:“你上次做的点心叫水晶莲子糕的有没有?”
初锦睁大眼睛,有些惊讶。
樊季笙却又改了主意:“随便两样点心就好!”
初锦便明白了,看来这男人喜欢吃甜食。
这倒是少见,尤其是一个领兵打仗的大男人!
她就马上点点头:“我知道了。”又扭头吩咐习夏:“你去知味斋买上一盒子点心。”
冻顶却很有眼色地说道:“五姑娘,小的去就行!”
这种事没什么好争的,初锦就含笑点头:“你派个人跟着习夏去提东西就好,坐我的马车去!”
知味斋离这边貌似有一条街的距离,坐马车更快些。
冻顶看了樊季笙一眼,见后者没什么反应,便恭敬地应了声是。
樊季笙来茶馆,只带了冻顶一人,这会儿便亲自陪着习夏去了。
初锦就看向樊季笙:“不知将军吃过知味斋的点心没有,算是咱们京城最好的,我吃着还不错!”
她知道后者是刚从南边回来的,走了十多年,估摸着那时候知味斋还没开呢。
果然,樊季笙就摇头,又问道:“我上次吃的水晶莲子糕是你做的?”
初锦就掘唇笑道:“是我那丫头做的,我随意鼓捣出来的吃食,但我自己可不敢下厨,怕是白瞎了这好名声!”
“你自己想出来的?”樊季笙的神情就有些古怪。
初锦有些疑惑,难道这中间有问题吗?
上次对方将石榴做的两样点心都吃得干干净净,应该是很喜欢吃啊。
她主动说道:“如果将军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做法说给你的小厮听!”
樊季笙却是淡淡一笑,看了她一眼:“不同!”顿了下,才道:“我会做。”
初锦不由瞪大了眼睛。
虽说只是一普通点心,但,她知道在这架空古代是没有的。
这个时空里说她一人会做也不为过。
眼前这人怎么会?
但是转念一想,水晶莲子糕也不难,稍一琢磨就能琢磨出来。
这男人定是上次吃过后就自己琢磨出做法了,一个大男人,不,是一个大将军,在厨艺上却有些天分,还真是……
初锦眉眼弯弯,毫不吝啬地夸赞对方:“将军聪慧,看一眼就知道做法了!”
男人面皮微微发红,瞅了她一下,眼神还是有些古怪。
初锦便疑惑着,莫非是这古代盛行“君子远庖厨”,自己这样夸赞对方让对方觉得尊严受到侵犯了?
她便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对方的神情。
樊季笙轻咳一声,淡淡笑着:“当年在南方,日子过得有些苦,家母曾经做过一些小点心来卖,我也跟着学过两次!”
也就是说他母亲樊氏会做点心,会做水晶莲子糕。
初锦心口跳了跳,又觉得不过是一样小点心而已,不能作为穿越同行的证据,便含笑道:“将军与弱母在他乡讨生活甚是艰难,将军能亲自下厨帮衬伯母,可见纯孝!”
从孝顺这一方面夸赞对方总没错吧!
初锦笑眯眯地亲自为对方倒了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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