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捐款？一本万利
周嬷嬷与几个丫头顿时噤声，不敢再说什么。
她们都知道，经过此举，初锦是彻底恼了老祖宗。
初锦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对周嬷嬷道：“晚饭我想一个人吃，嬷嬷，您让石榴随意上两样菜，便都退下吧，也别让人来打扰我！”
习夏看了一眼周嬷嬷，后者也早就知道了今日樊季笙来过一趟的消息，见状还有哪里不明白的，便忙笑着应下，拉了习夏出门。一再叮嘱她在房门外守着，密切关注着里面与外面的动静。
自己则去了小厨房，只让石榴打下手，准备拿出全身十八般武艺，好好做出一顿丰盛的晚餐来。
她自然是听习夏说了樊季笙来后将桌上陶初锦吃剩下的点心全都吃个一干二净。
她便猜想，要么对方是很饿，没吃早饭来的，要么就是他喜欢吃甜食。
为此，她还专门让石榴做了水晶莲子糕，枣泥馅的山药糕，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并葡萄干肉桂卷，都是香甜不腻的，而且市面上也是很少见到的。
她自己则做了一道酸辣白菜，一道干煸四季豆，一道鱼香肉丝，一道火腿炖肘子，一道清炖狮子头，主料是五花肉与新起出来的莲藕，一道麻辣酸菜鱼，并一大碗酒酿南瓜莲子蛋花羹，两素四荤一汤，足够看得过去了。
端上来的主食也分为两种，热腾腾碧荧荧的绿畦香稻粳米饭，与一小盘子的韭菜鸡蛋卷饼。
初锦望着今晚异常丰盛的晚饭，眨巴下眼睛，有些不解。
周嬷嬷则笑着将吃食放到餐桌上，又别有深意地说道：“姑娘如果有事就吩咐奴婢们，习夏在外面守着……”
初锦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原来她们是这个意思。
她望望餐桌上那热气腾腾的饭菜，并边上几样糕点，暗暗咬咬牙。
但还未想出什么解决之道，那头的窗户便轻轻被扣了一下，似是在敲门一般。
她抬头望过去，樊季笙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便映入眼帘，双手轻轻在窗台上一搭，整个人便轻松利落地进来。
初锦望着他那挺拔的眉眼与气度，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个未来的老公，长得真是不错……
她的脸颊微微一红，忙又垂下头去：“来了？”
她的声音与往常相比，也有些闷闷的，不如白天的利索干爽。
樊季笙没有发现这细微的差别，只是看着桌上那一丰盛的晚餐，先是怔了下，接着便挑挑眉：“你晚上能吃得下这么多？”
他看向初锦的目光，似是把她当成了吃货。
初锦悻悻地摸了摸下巴，最终还是慢腾腾地解释道：“你早上来，见你不像是吃了饭的样子……周嬷嬷她们就特意多准备了些……”
因为不太好意思，她就垂下了头，但是想想又觉得会影响了自己的气势，便干脆抬起头，一双眼眸亮晶晶地望着对方；“你吃饭了没有？”
她的语气有些奇特，不知道是到底希望他吃过了还是没吃过！
樊季笙就直接了当在桌前坐了下来，这才发现初锦对面的位置上还放着一只空碗，而边上就摆放着一盆子的粳米饭，就算是没有这些米，那些烙饼也足以让他吃饱。
他双眸中有一道异光闪过，却是看了看一边一巴掌大的碟子上那黑乎乎的东西，好奇道：“这是什么？”
初锦一努嘴：“吃卷饼蘸的，是香菇酱，比平常吃的豆酱要香一些！”
香菇酱，顾名思义，就是用切成丁子的香菇再加上配料腌制而成，又香又美味，不管是下面条还是卷着烙饼吃都很不错。
瞧见对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只望着这一大堆吃食有些失神，初锦一时也有些尴尬，忙将小炕桌上的一个绣着春梅的荷花拿起来，递给对方：“这是打好的络子，你看一看……”
樊季笙微微眯起了眼睛，伸手接过，将玉坠倒在手上看了一眼，金丝绳线配着黑珠线儿，倒是不俗。
他颔首，径直将玉坠连带荷包一起放入了怀里。
“听说你这里很热闹？”
沉静了片刻，对方就突然开口说道。
初锦一愣，便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他果然有派人暗中监视自己。
初锦磨了磨牙，轻轻“嗯”了一声。
这也说明他已经知道韩氏留下的压箱银子了吧……
初锦掘掘唇，一双漆黑的双眸直直望向对方。
樊季笙也正好看她，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初锦就心惊于他那眸子的幽黑与深沉，似是能一眼就能看透到她内心里去一样。
她心口猛地一跳，慌慌张张移开了视线。
樊季笙的声音就响起：“可用我帮忙？”
初锦忙摇头：“不了……我……”她再次看向对方，顿了顿，才沉定地说道：“我会把我的事办好，你也不方便插手，再说了，你这几天不是要出去一趟？是上面的急差吧？还是不要麻烦你了！”
她说得很诚恳，将理由一一说清楚。
樊季笙也没有勉强，只点头道：“我知道了！”
初锦就暗暗松下一口气。
到底事关她的嫁妆，樊季笙贸然插手，想必会引来很多非议，对双方的名声都不好。
樊季笙就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初锦踌躇了下，便将与陶敏哲商议好的说了出来。
见她肯如实相告，没有隐瞒，樊季笙的神情总算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法子还可以，只不过狗急了也要跳墙，你还是都要准备妥当才好！”
初锦忙点头应了。
“你那二哥倒是个有本事的，据说长公侯府这些日子闹得鸡飞狗跳，长公侯夫人也卧病在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初锦大为震惊，傻乎乎地看着对方，心里却在想着，这人真是妖孽，竟然连韩氏的压箱银都托付给谁都知道。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那如果连他也知道的话，是不是表明陶敏哲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也全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思及此，她背后的冷汗便涔涔而下，瞬间就湿透了内衫。
樊季笙似是知道她的担忧，只解释了一句：“这件事也就只我知道些详情，余人都不清楚！你放心，我也不会说出去！”
初锦便怀疑地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樊季笙就冷笑一声：“当年韩府何等荣耀显贵，韩府天名下的产业更是多得不可胜数，他在任六年，积累的钱财都有数，估摸着也就差不多了，但是到最后嗣子继承家业，却足足少了百万之多，稍一想，便知到底去了哪里……”
这句话犹如石破天惊，登时就将初锦给砸个晕头转向。
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
樊季笙十分平静。
初锦双手紧握成拳，一双宛如星瞳的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樊季笙刚说的话，就是在表明他暗中调查过韩家与陶家的家底，而背后命令他的人不言而喻。
难道说韩家真的是富可强国，以至于连当今圣上也给惦记上了吗？
那樊季笙现在又跟她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初锦紧紧盯着大刀阔斧坐在那里的男人，细贝般的牙齿要在粉唇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问道。
樊季笙嘴角翘了翘，露出一抹微微的讽刺：“五姑娘一向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吗？有时候主动为之比被迫为之，效果要好得多！”
初锦整个人便如电击了一般，呆愣当场。
这么说，圣上是当真对韩氏留下的这大笔压箱银动了心。
一百万两虽然对于国库来说不多，但对于皇帝的个人私库来说却是足够的。
她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继而又涨得通红，最后才慢慢恢复了原样，垂下头，低低应道：“我知道了！”
“只一半即可……”樊季笙看着她这般模样，心底也不知怎的，竟然有些不好受。
他瞥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轻声：“圣上初登基三年，内外不稳，但国库却……现在北边战事告急，急需军饷……各大家族都需要尽力……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五姑娘，你是个很聪慧的姑娘，想必你知道该怎么做！”
樊季笙又看了一眼那桌上的香菇酱，站起身：“提醒你一句，枪打出头鸟！”
说毕，便转身而去，很快就消失在窗口处。
而初锦则汗流满颊，砰然倒在座位上，心口噗通噗通地跳着。
还好，还好，听樊季笙的话音，不是圣上特意针对韩府陶府而为，而是全京都的功勋之家都做了调查……
一旦打起仗来，韩氏的那一百万两根本连塞牙都是不够的。
樊季笙还特意说“枪打出头鸟”，是在提醒她不要将一百万两全部拿出来吧……
这是不是也在表明，当今圣上并不愿意赶尽杀绝，他所要的只是陶府上下的态度，或者是她和陶敏哲的态度！
习夏也脸色苍白的走进来。
她守着门，自然将屋中的动静全部听在了耳中，比初锦还要震惊。
“姑娘……”她忐忑地说了一句。
初锦看了她一眼，定下神，吩咐道：“迅速将二爷请来，还有，记住这件事除了二爷，谁也不要提起！”
就算她不说，习夏也是知道事情轻重的，忙忙点头，便转身去了。
初锦望着桌上那丰盛的晚饭，却是连半点胃口也没有了。
陶敏哲因为担心初锦，一直派人在等候初锦消息，闻言便马上赶来了。
初锦异常严厉地让周嬷嬷与墨菊都退了出去，自己则拉着陶敏哲的手，去了里间，压低声音将樊季笙说的事情一五一十跟陶敏哲说了。
后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好半晌，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出现太过伤心黯然的神情。
初锦便道：“我叫二哥来，是因为我总被关在内院中，对外面的事情并不太了解，二哥可是听说了朝廷最近要打仗了？”
陶敏哲迟疑了下，才道：“我也是无意中听先生与师娘提起过，北边并不太平……”
岂止是北边，南边的蛮人也是因为樊季笙刚刚打了胜仗，便暂时安分几天而已，谁都知道，南边迟早还是要打起来的。
南蛮的出尔反尔与残忍，早就是天下心知肚明的了。
初锦咬牙，轻声：“那就是说圣旨迟早会下来……”
朝廷缺乏军饷，现向显赫人家借银子，也是以前发生过的，而且也不算白借，都有借条，不一定到最后朝廷会将全部数额偿还，但总会给予另外的补偿，比如说商户女眷被赏了诰命，公侯之家的子孙再恩荫一位。
自然，也不是阿猫阿狗，都会有如此待遇，大凡有这样恩厚赏赐的，都是名声很好，又捐了大头的人家。
兄妹两个都想清楚了这一点，两人目光同时闪过亮光。
虽然无端端要贡献出所有，但这也是陶敏哲的一个机会，如果利用好了，他在陶府的地位会大大增加，说不定会一举超越陶保赫，甚至他会直接承了陶府的爵位。
而过去的事情，也会一笔勾销。
兄妹两个都想到了这一点，陶敏哲神情更激动一些，在屋内走来走去，半晌才站定，语气坚定：“小五，这件事一定要好好筹划！”
初锦便问道：“如果上面旨意下来，二哥准备捐多少？”
其实，不管是捐多少，现在那一百万连一分钱也不在二人手中，只是空有其名而已。
陶敏哲嘴角就翘起了一抹冷笑：“一半吧！朝廷此举，还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祖母那里自不必说，单说长公侯府夫人那里，一定会乖乖将五十万两银子拿出来！省了我们好大的力气！”
初锦就皱眉：“但是她拿走那笔银子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证物证，万一她抵死不认该怎么办？”
陶敏哲就略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失笑道：“小五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按照你今日所说的，圣上已然知道了这一百万两银子的下落，长公侯夫人又岂敢一再推脱不认！”
初锦眨巴下眼睛，很有些不好意思。
她在前世生活已久，早就习惯了人证物证的说法，却完全忘记了这个时代只要有王权，哪怕事情是假的，最后也会被认定是真的。
而长公侯府又岂敢违抗圣上的旨意。
她轻叹一口气，道：“二哥以前的功夫却是白费了！”
陶敏哲冷笑道：“事情都布局得差不多了，但若是将那五十万原封不动地拿在手中，却还有的磨，反正我从不妄想将那五十万也要回来，只是要给长公侯府一个教训罢了，如今，倒也没什么，只是到底麻烦了小郡王！”
初锦就道：“小郡王日后有什么为难处，二哥到时候再尽一番力就可以了！”
陶敏哲就点点头：“我明日就找他好好陪个不是！”
说着便又道：“我们应该是第一批知道朝廷如此打算的人，小五，你可千万不要露了口风，只装作不知，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初锦便郑重点头。
她心里突然就浮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穿越过来整整三年，她一直都是在小心翼翼中度过的，不是害怕被大房二房的人给陷害，就是害怕朝廷之争，让她做了遭殃池鱼。
而现在，明知道用钱就可以将事情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她当然会很轻松了。
而捐出一半，兄妹两个还剩下五十万傍身，也算不少的了，还不用便宜了别人。
周嬷嬷与石榴将饭菜重新热了一遍，便端上来让两位主子吃。
陶敏哲眼风扫了一下，便想起刚刚忽视掉的事情来，眉头皱了皱，对周嬷嬷道：“嬷嬷先带着丫头出去，我还有话要听你家姑娘说！”
眼见着屋内没了别人，他这才正色问对方：“宣……骠骑将军怎么会来找你？你们在何处说的话？可是在这屋里？就你们两个单独相处的吗？他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吗？”
初锦愕然，接着便是一阵懊悔，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大意，竟然将这件事完全给抛在了脑后。
对方问得突然，又是直直地盯着她，像是在盯着犯人一样，初锦只觉心里发虚，竟然是什么借口也想不出来，吭哧了半晌，才脸儿红红地抬起头，嘴唇微撅，颇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是来找我谈机密事的，自然只能是我这里，去别的地方也不安全啊，再说了，我现在又不好出门……”
不总觉的，她的口气中就带上了几分对对方的维护。
陶敏哲自然听出了她这种维护知情，一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低声：“到底是女生外向……”
初锦张张嘴，想要反驳，但事实胜于雄辩，她还真不好反驳。
见陶敏哲的情绪似是有些失落的模样，初锦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她一向都知道因着前事，陶敏哲有种很明显的“妹控”倾向，他现在这种失落何尝不是一种最亲近信任的妹妹就要被人抢走的表现！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