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校这届共开了两个班，六十名成绩达标的学员进大专班；五十名成绩差的进中专班。一百一十名学员来自一市、两县，也算是五湖四海。学员中最低的是副科级，最高的是副局级，全是各单位的精英。所以，市委十分重视，由市委书记兼校长，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任副校长，抽调各大学的政治教授任教。
入学报到那天，公司的两部小车都不在家，小牛就去大修厂借车用。厂长老尉迟告诉他，小车派出去了，一个小时后才能回来，建议亲自骑摩托车送牛主任去党校报到。小牛怀疑地问：“你老兄会耍摩托车吗？”尉迟道：“这玩意我耍四五年啦！挤着眼也能把你送到党校！我现在没事正好陪你去郊区转一圈！上车吧！”
出了大修厂大门没行使多远，小牛发现车速过快，就胆战心惊地道：“老尉！跑慢点吧！天刚下过小雨，路又点滑，我们又不是去赶考还是安全点好！”
老尉迟好像故意卖弄骑车技术，不但不减速反而呜呜加速跑得更快。突然，从家属院冲出来一辆收破烂的人力平车上了慢车道，老尉迟一个急刹车踩下，高速运转的摩托车一个原地侧滑，前轮别着平车后尾摔翻，把小牛抛起摔入路边的花坛中、、、、、、。小牛头昏脑涨地爬起来，发现自己落地的位置距尖角朝上的花坛铁护栏只有二百毫米，如果正好身体落到铁护栏上还有命吗、、、、、、。这时，老尉迟已把呼呼叫的摩托车扶起，不顾收拾摔坏的大灯、转向灯、也不顾检查两人的伤势，急急道：“快上车！离开此地再说！”
在行人幸灾乐祸的讥笑声中，两人狼狈不堪地离开了现场。到了党校门前，两人才停车检查损失。结果是，小牛右侧腿部，胳膊摔伤四处有两处隐隐见血；老尉迟手表摔烂、右手脖皮破血流不止、、、、、、。二人忙到党校医务室找大夫做了简单包扎。老尉迟还要等送小牛回去，小牛心有余悸地道：“你一人慢慢回去吧！我报过到，再想法回去！”
小牛报过到，才发现党校的两名司机原来是从市委招待所调来的熟人，心中大乐，请他们开车把自己送回去。想起龙海涛说过‘要想死得快，摩托一脚踹’，发誓这一辈子永不再坐摩托车！
党校大专班共开：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党史、党建、社会发展史、中国近代史、法学、美学、伦理学、企业管理、科学领导方法、逻辑学、时势政治、等十六门课。教学目的就是培养‘知识面广，门门通而不精’的领导接班人。刚开始，学员门的学习热情很高，确实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小牛同宿舍三人，一位叫蕫成辉原是清化县城关镇办公室副主任，另一位叫马明德，是武县某乡的乡长。他们三人的共性是，要抓住这次学习的好机会，尽可能把各门功课都学好。所以，三人课余时间一般都待在宿舍，不是整理课堂笔记，就是认真做作业，由于学习投入，领会深刻，三人的作业常被老师讲评，小牛的作业更是被当作范文讲评。由于小牛的‘学术报告’能联系社会实践，把高深的哲学原理深入浅出地形象表达，连任教数十年的教研组长也自叹弗如！他爱才心切竟建议校领导在毕业时把小牛留校任教。
三个来自两县一市的学员住在一个宿舍，三人又都是爱钻研的好学生，他们的宿舍就成了课余作业交流中心。每当新作业布置下来，总要有人来研讨、请教做法，甚至有人来坐等他们完成后借抄，闹得三人不胜其烦又无可奈何。
刚开始，小牛在学校的生活既单调又有规律。早上五点半起床，到学校后院空地照书练习四十分钟‘齐眉棍’、打一套擒拿拳，而后早餐；上午听课，下午做作业或到校图书馆借书阅读，偶尔也到任课老师宿舍请教课堂上没有听明白的问题。后来就不行了，原因是受组里学员的影响。小牛这个学习小组共有十二个人，除了同宿舍三人外，其他九男女来自，工商局、税务局、民政局、财政局、工商银行、教育局、交通局、武警支队、国土局。组长杨延章原是国土局办公室主任。这位老兄是个转业兵，在部队当过警卫排长，转业时靠老首长照顾安排到国土局办公室当主任。他忒善交际，与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来往，除了整日混迹官场，谋求升迁外，在生活上不学无术、放荡不羁，很有某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的作为。他上党校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混张大专文凭。他是如何通过入学考试这一关的，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决不是凭真实本事答的卷。无独有偶，本组的其他几位仁兄、仁姐、似乎也对学习点真才实学不感兴趣，于是这几位志同道合的人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学友’。当他们发现班里认真学习、成绩优秀的两位学员都在本组时，更是喜不自胜，于是牛小牛、蕫成辉的作业，就成了他们抄袭、模仿的近水楼台。
他们这一伙人，后来被学员们戏称谓‘八大金刚’。按照党校规定，每天下午是学员们自由活动时间，学员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到图书馆查阅资料、在组里讨论学习心得、做作业，亦可向班长请假离校、、、、、、。这伙人却是每周下午大部分时间不在学校，偶尔在校也是玩耍。党校位于市郊区，周围有常年流水的河流、沟汊（当时水尚未被污染），有大片农家丛林。这伙人就骑着摩托车，带着高压气枪、渔具。有时捞鱼摸蟹，有时打鸟，晚上回来把猎物在食堂加工后，请全组人喝酒品尝。他们在学校可以说是过得既潇洒又惬意。
牛小牛受他们影响，也参与过几次游猎活动。这些人什么飞鸟都打，乌鸦、喜鹊、啄木鸟、布谷鸟、野鸽子、麻雀，打下来后，马上拔毛开剥。这些飞鸟骨多、肉少，用油烹过后，其味道像田鸡一样鲜美，拿来下酒自然别有一番风味。
捕鱼他们用的是电击法。两个人抬着装有汽车电瓶、升压器的木箱子，一人拿装有电极的两根竹杆，负极是一个直径三百多毫米的金属圈，正极是一个铁锥，两极放到相对一米左右的水草中，摁下开关，就可放出万伏以上的高压电。水中除了螃蟹外，什么样的鱼类都得被电昏漂上水面来、、、、、、。
这些人在学校如此肆无忌惮，并没有受到校方的非议，原因是他们除了善于交际、人缘好以外，学习成绩都是中上等。这不是因为他们是过目不忘、入耳即记牢的天才，而是他们善于平时抄袭作业、考试时设法作弊。
小测验、期中考试的考卷出自本校各教研组，他们会在考试前几天就弄清楚谁是出题人，谁是打印考卷的人、谁是保管卷子的人。总会在考试的前一天就把题目弄到手，让小牛等人秘密答过后，再把答案缩印到比扑克牌还小两倍的纸片上，称之为‘压缩饼干’装到纸烟合里带进考场。
期末考试卷子是在市政府文印室加工，要搞到手，难度比较大。组长杨延章指挥‘八大金刚’发动所有关系人，乘坐两辆小车、四辆摩托车跑关系，忙了两天，一无所获，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直到考前当天凌晨两点，才搞到卷子内容，而后通宵不睡做准备、、、、、、，这就是他们成绩良好的绝招。
到了最后一个学期，杨延章不知从那里了解到小牛认识位‘测字、相面’极准的卜者。就多次找小牛请求为其卜卦，小牛以在党校搞这样的迷信活动不雅为由谢绝。
一个星期天凌晨，下着蒙蒙小雨，小牛尚未起床，杨延章就到了小牛家，道：“小车在楼下等着，就我们两人，司机是自己人，不会乱说，我们现在去川城一趟如何？”
小牛见事已如此，就爽快地道：“真拿你没办法！那就去吧！不过，我燕大伯研究易经纯属家传嗜好，并不以此为业，故不善奉承人，说话比较直，请你别介意才好！”“大丈夫问祸不问福，要的就是实话实说！”杨延章道。
车子路过商店，小牛要停车买东西，杨延章笑道：“不必了！昨天我已准备好烧鸡、卤肉、美酒、还有一箱‘砀山梨’送与老人家！你光领路就行啦！”
山阳离川城不足四十公里，一个小时就跑到了。可能是天下雨的缘故，燕大伯并未出门，正在门道里与村人聊天，他看到小牛坐着小汽车来访，感到很有面子，在村里人的围观下将客人迎进自家堂屋。当得知来意后，道：“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让儿媳妇再炒几个菜，待会儿咱们再畅饮！老朽本不想多言获罪于天，既然是小牛的好友那就啥也别说了！二位小友谁先看？”
杨延章对司机小张道：“你不是也想看看嘛！就麻烦老先生先给你看吧！”
燕大伯看了小张的面相，道：“你父母键在，本人工作也算满意！媳妇今年年底可望进门，一生中也没什么大灾大难，但也没有大富大贵，平平淡淡常人而已！唯你与父亲秉性相克，有话说不来，常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做无谓的争吵，弄得心情不愉快。不过，媳妇一进门就会好一点。不知老朽看得对否？”
小张惊呼道：“神相！您老说得一点不差！真神啦！杨主任你们说话吧！我去外面看看车！”
小张知趣地出去后，燕大伯问了杨延章的生辰八字略一沉思道：“你命里多火，且长有国子脸相，益在行伍中谋出身，可惜你中途因追女子离开了部队，不然现在已是千人之长，且将来将军有望矣！现在，你四处活动，冀有机遇，然，当下贵造流年不利，从现在开始，一年半时间内你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不可能找到逞心如意的职位！五百天以后，你有一个主持县级单位工作的机会，可以大展宏图，顺利的话！五年内当局级干部有望！只是、、、、、、、嘻嘻！不说也罢！你好自为之吧！”
杨延章见燕大伯语不尽意，看了小牛一眼道：“我与小牛情同手足，没有什么可瞒之事，您老有话尽管明讲吧！”
小牛笑着道：“大伯有话就明说吧！延章不会介意的！”
燕大伯道：“如此就得罪了！你面带桃花，易犯女色，如果不能善加控制，在得势后会因此失权、、、、、、且记！”
小牛道：“延章社会关系特好，入党校前就是某局办公室主任，取得文凭后，前途不可限量！绝不可能没有好位置，你老是不是看走眼了？”
燕大伯信誓旦旦地道：“一年半时间，弹指即过，如果杨朋友在一年半时间内有高就，老朽不敢说自毁这双老眼自罚！到山阳大酒楼为他摆酒谢罪！如何？”
杨延章忙笑道：“老人家言重了！在下如有寸进，定来府上把酒言欢！小牛与在下是同窗好友，你看小牛此生官运如何？”
燕大伯道：“小牛嘛！无需看！他名带双牛，又生在水冻、草枯的冬季，是个辛苦命，一辈子不走错一步路，也只能混个副县级的前程，没有你前途宏远！但也闲不住，恐怕等不到你们毕业就职的任命书就下达了！哎！你那位司机干什么去了？可以叫他回来喝酒了”
燕大伯的主房是带屋檐的建筑，四人坐在廊下，看着蒙蒙细雨中的农家小院，听着房檐滴水的滴答响声，猜拳行令别有一番风味。燕大伯很健谈，对客人有关相术的提问，有问必答，气氛十分融洽、、、、、、。
酒足饭饱，送别时燕大伯悄悄对小牛道：“吾观此人好色轻友，难成大器，今后他无论得了什么好差事，你都不要跟着他混！小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却说党校毕业后，杨建章回到原单位上班。因为原在市里工作的靠山调走了，无人提携，本单位原来的办公室主任位置已有人顶替，只好挂个宣传部长的闲职混日子。一年半以后，杨建章以前的一位部队领导、转业到山阳市交通局任副局长，杨延章大喜过望，求其帮忙，调到省汽车运输公司山阳分公司做一把手。杨延章春风得意，打电话邀请小牛去他那儿当客运站长，并许愿一年后提付经理。小牛相信燕大伯的预测，就婉言谢绝。杨延章改邀当年八大弟兄之一的熊某作助手，共同管理省运公司。
省运公司是正县级国有企业，各方面形势都居市里八个运输公司之首。到那里当一把手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美差事，以杨延章的聪明劲，如果好好干，前途是无量的！遗憾的是，他成了众人瞩目的人物后，有点得意忘形，整日醉心于游山玩水、花天酒地。更为甚者、他竟滥用职权为猎色服务，与多名女性有染，桃色新闻频传，闹的沸沸扬扬。局纪检收到多封匿名信后，立案调查，发现他还有严重的经济问题。结果任职不到两年就被免职为民。他无脸在公司待下去，又托关系调到某区政协当一名小小办事员，从此仕途路断。一次偶然的机会与小牛谈起燕大伯的预测，感叹不已。可是，人世上有卖卜、卖卦的，却没有卖后悔药的！他只能‘无可奈何花落去，空留惆怅在心中’。这是后话不提。
牛小牛的命运如何呢？请看下节“扫兴的贵阳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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