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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道 第六回 清理门户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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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海石收到马致远的飞鸽传书,心中甚喜,一来查探少林寺终归有了消息,为大举进攻创造了条件;二来泰山有卢十八把守,易守难攻,现在抓住了他的软肋,就不怕他不来投。立即飞鸽传书道:“昔与卢兄有交,今闻其弟子叛逆,痛恶之至!李莽现在帮中,我已命人锁住,烦前来领人。至于秦林,如逃回帮中,将立即缉拿,谅他也逃不出长乐帮的天罗地网。马堂主一行速随同返回,沿途务必对其多加关照,所有费用,均由长乐帮承担。”

    他这一传书,即有请君入瓮之嫌,又有威胁警告,唯我独尊之意。他越来越感觉到,他不但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有安帮立国之能,老天相助,谁也阻挡不了!真是春风得意马蹄急啊!不过,也有不尽如人意之时,湖州分舵一夜灭门,他是没有想到的。是谁在他背后挖墙角呢?白鲸岛少岛主程正鹏?摩天居士谢烟客?还是……丁不三是一日不过三,显然不是他。程正鹏大刀厉害,但海香主的死,并非他所为。谢烟客带着石中玉,不在摩天崖,那会到哪里去呢?他算来算去,也只有把这笔帐记在了谢烟客的头上。只要把少林寺搞定了,谢烟客也就不在话下。

    现在,他的计划在一步步落实,而且进展非常顺利。泰山卢十八不在他近期计划当中,没想到还来得这么快,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天意如此,更有何人敢违?

    马致远收到贝海石的飞鸽传书,兴奋不已,他不知贝海石为何一改平时之作风,答应如此之干脆!想那叛逆师门之事,也是贝海石之所痛恨也!他立马告之于朱文海,两人不禁欣喜若狂。朱文海道:“兄弟们有伤在身,再养伤数日,待伤势好转,即起程如何?”马致远道:“不可,贝先生要我们速返回,岂可有一刻耽误?好在兄弟们伤势不重,将就将就吧!”

    朱文海师命在身,也急于抓到李莽,听马致远一说,就不再坚持,遂收拾行装出发。因使乾坤日月刀那汉子双手已废,行动非常不便,故路上有些耽搁。

    贝海石得知马致远率卢十八弟子一行,即将到达长乐帮,立即作了布置。为了消除朱文海等人的戒心,还将李莽五花大绑。

    朱文海进到长乐帮,远远地看见李莽被绑在狮威堂门前的立柱上,心想:“长乐帮言而有信,办事果断,远不象江湖传言那样,背信弃义,无恶不作呀?”他深受师傅教诲,待人要谦和,与人要为善,说话要诚恳,办事要诚心。因此,对贝海石全无戒心,只道是贝先生昔日与师傅有交情,才结下今日之善果,心中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贝海石见马致远率朱文海等一行慢慢走来,立即率陈冲之、姚一刀、展飞、邱山风、云中鹤等出门相迎。朱文海倍受感动——几万人之大帮总军师,亲迎他一无名之士,能不受宠若惊吗?道:“贝先生手带着伤,还亲自出门相迎,晚辈受之有愧啊!”并深深一揖。

    其时,贝海石的手伤已无大碍,只是为了把戏演得逼真,增设的道具而已。朱文海一番谦辞后深深一揖时,贝海石立即向前,道:“早知李莽、秦林是卢兄之徒,定当押送泰山,岂敢擅自收留……”边说话,边假意去扶他,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他膻中、期门、天枢等几处大穴。陈冲之、展飞、姚一刀等同时发作,将朱文海的三个师弟拿获。

    “贝先生,你……你这是干什么?”朱文海要穴被制,全身不能动弹,只是用疑惑的双眼瞪着贝海石。

    突然的变故,马致远以及他的手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瞪着贝海石等人或然道:“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贝海石一阵狂笑,道:“清理门户?都来清理门户,我长乐帮还怎么呆下去?”他拈了拈他那摄山羊胡子,转而面对朱文海,道:“我不这样,卢十八怎么会听命于我?”又朝李莽望了一眼:“将他们给我绑了!”

    李莽被绑,其实是设的圈套,贝海石一喊,他摆了摆手,绳子就掉了下来。他将事先准备好的脚镣手铐搬出来,走到朱文海面前,低着头,道:“师兄,对不起啦!”朱文海穴道被制,看着李莽在他和其他三位师弟身上折腾,全身却动弹不得,心中非常气恼,怒视着他,道:“李莽,你对得起师傅吗?”李莽抬起头来,正遇朱文海那发怒、恐怖和充满杀机的视线,浑身一阵颤抖。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轻声地、吞吞吐吐地道:“师……师傅……他……他老人家还……还好吗?”朱文海怒道:“还没有被你们气死!”李莽道:“师兄,人各有志,也怪我们不得。”“放屁!”朱文海骂道,“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往地狱里闯,李莽,你们将不得好死!”李莽道:“好死坏死,那是以后的事,只要现在活得开心、潇洒、自由、无拘无束就够了,管那么多干啥?”朱文海为这样的师弟,深感羞愧难当,骂道:“天底下竟有尔等无耻之徒!”

    贝海石望着朱文海笑了笑,道:“你们师兄弟见面真是别拘一格啊,到底是卢十八的弟子!”他瞪了李莽一眼,道:“还跟他们废什么话,快送入地牢!”朱文海怒道:“贝海石,你设计陷害,使这种下三滥手段,是英雄所为吗?有种的就单打独斗!”贝海石瞪了他一眼,道:“带走!”并一阵狂笑。

    地牢很大,里面有几十个牢房,还设有水牢,囚笼。朱文海师兄弟四人被关在同一牢房。隔壁牢房已关了十多人。他们是金刀寨寨主安奉日、二寨主冯振斌、三寨主元澄道人,和金刀寨不愿归顺长乐帮的首领们。

    长乐帮这几年来坐大,明争暗夺,坐地分赃,许多地方的绿林山寨被逼无奈,只得向它送银交粮,有哪家地方帮会不听号令者,便去将其灭了。金刀寨虽数百人众,也倍受欺压,强逼交纳粮食牲口,金银珠玉,少有不从,便欲杀之。安奉日等忍无可忍,那次白鲸岛少岛主大刀程为报父仇,杀进了长乐帮。安奉日为出心中恶气,遂率众相帮,终因敌众我寡,未能如愿,回到山寨,惶惶不可终日,唯恐长乐帮来袭。

    金刀寨不帮大刀程袭击长乐帮,贝海石还要找他的麻烦,现在公然拔刀相向,按照惯例,岂有再生之理?然贝海石要一统江湖,若杀尽天下武林,岂不成光杆司令?还有谁来交金送银?粮食牲口找谁要去?因此,贝海石一改昔日“灭帮亡会”之作风,凡不听号令者,将其首领、帮主等抓来长乐帮,采取威逼利诱等手段,迫其皈依。誓死不从者,虽不立即杀之,但要出地牢则难上加难,除非愿意同流合污,充当其走狗。其帮会自然由长乐帮派人管理。

    贝海石从摩天崖下来,就着手筹划行动,金刀寨自然首当其冲。安奉日虽贪生怕死,但也不泛绿林好汉,兄弟义气还是有其讲究,拧死也没有屈服。贝海石就先将他们关了起来,让时间来消磨他们的意志,慢慢地为其所用。

    朱文海得知安奉日之状况,暗暗寻思:“贝海石要一统江湖,第一刀金刀寨,第二刀就是他们了。这地牢这么大,估计还会有更多的武林朋友遭他们的暗算,有什么办法通知师傅卢十八,要他老人家千万小心,并将贝海石之野心公诸于众呢?李莽这个畜生是不会做的。那么马致远呢?他有感恩之心,是否有朋友之义呢?在这里除了李莽这个叛逆,可以说是举目无亲了,要将这么重要的信息送出去,也只有将宝押在他的身上,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朱文海被押进地牢后,贝海石就将马致远叫进了总舵的议事堂,道:“马堂主此去少林寺,既探知了普法大师其行踪,又擒获了卢十八的大弟子一行四人,真是可喜可贺啊!”马致远一进长乐帮,一眼就看出他与朱文海交情不浅,擒拿时不但不出手相助,反而还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质问。按照帮规,当时就可以将其送刑台石。考虑到当前正是用人之际,卢十八还未擒获,故先敲打敲打,也许还能派上用场呢?

    马致远寻思:“擒获朱文海等一行虽非本意,但对长乐帮来说,也应该是大功一件,贝海石虽说可喜可贺,但只字未对其褒奖,其意何为?”细细寻思,不禁赫然,立跪于前,道:“鸿鹄志存高远,岂是山雀所能知之?冒昧之处,还望先生见谅致远之愚钝!”

    贝海石心道:“孺子可教矣!”他立即躬身扶他起来,道:“马堂主言重了!”连连咳嗽几声,又道:“不过,我观其形,察其色,仍觉得你与朱文海关系非同一般,可否告之一二?”

    马致远道:“朱文海尊师命,前来清理门户,却又怕有伤长乐帮之和气;既使我们动了手,凭他一人之力,我们十余人,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我也险些葬身于他的八卦刀下,是他处处洽到好处,无意伤害我们。我见他一片至诚,且又处处留手,故对他有些好感。又见先生的飞鸽传书,感情流露,山雀岂知是计?”

    贝海石手拈山羊胡须,慢慢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他拍了拍马致远的肩膀,又道:“照你说来,此君还真君子也?”马致远不知此话是何用意,只得如实说道:“若不是两军对阵,此君还真是生死可交矣。”贝海石反问道:“他对于你也是这样吗?”马致远道:“他至诚一片,差之不远。”贝海石立时脸色泛青,眼透凶光,少顷即逝,道:“何谓至诚一片,差之不远?”马致远慌忙道:“山雀忠心一片,怎奈口齿不清,词不达意,烦请先生见谅!先生有何吩咐,我当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贝海石望了他一眼,拈着那摄山羊胡子,时而点头,时而沉思,后又点点头,咳嗽了好一阵,然后道:“我今所做之一切,实乃为弟兄们也!长乐帮无天长永乐,弟兄们何以立足江湖?然天长永乐,非呼号之所成也,需我等戮力同心,诚心匡翼。可江湖之大,能者辈出,不一统江湖,凭尔等之所作所为,迟早将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今‘赏善罚恶’风险已过,侠客岛还带走不少帮主、掌门、舵主,为我帮大业减轻了不少压力。同时有那老者在帮坐镇,势必无往而不胜!天意如此,我们岂能违背?一统江湖,顺天意,合帮情,若不细心谋划,运筹帷幄,等待我们的只有引颈就戮。是故,在帮者,责任重大,然又帮规无情,钟副堂主是我们前车之鉴,尔等更无例外!”

    在马致远听来,此言无不在敲打自己。长乐帮之所作所为,无不伤天害理,所谓蛇鼠一窝,也就见怪不怪,故贝海石设计诓骗朱文海,只是当时有点抵触而已,事后也就欣然了。但贝海石仍耿耿于怀,以致拿钟副堂主之事来敲山震虎,拿帮规来狐假虎威。心绪一日不在贝海石心中释疑,马致远就要担一日进刑台石之风险,顿颔首道:“听先生一言,胜破万卷书也!如今之长乐帮,在先生之领导下,已是如日中天。然所行之事,虽为那些自称正派者所不齿,但我们没有那些清规戒律,可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岂不快哉?故来投者甚众,长乐帮也因此而越来越兴旺,兄弟们深感先生之恩德,岂有不拚命向前?如今先生深谋远虑,一统江湖,兄弟们岂有不从之理?只要先生一声令下,无不刀山敢上,火海敢闯,未敢偷懒藏私,更无吃里扒外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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