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穿夜行服的汉子均使刀,其中一个中年汉子,其身形如行云流水,刀风呼呼,寒光逼人,只闻刀风,不见人影,勇猛威武,雄健有力,随着步法的起落摆扣,身法的左转右旋,随走随变,刀随步活,步合刀变,变化出叼刀截腕、推刀转环、拉刀平扎、转身截拦、劈刀转进、撩尾转环、扎截削进、护腿剪腕、惊上取下、闪身斩腰等刀法,招招不离身体的变化,绵绵不断,滔滔不绝,似游龙,如飞凤,刀招沉猛,变化莫测。()在扫、劈、拨、削、撩、抹、斩、剁之中,左手翻转,内力疾吐,掌力到处,所向披靡。掌风似刀刚猛至极,刀法似柳以柔克刚,融阴阳刚柔之力于一体,进退自如。
谢烟客对这路刀法非常熟悉,当年在泰山与卢十八比武,一招鹞子钻林,右臂内旋,钢刀翻转,同时左手贴腰后向右掖掌,掌力威猛,刀法凌厉,一般武林人士遇上这一招,不是膻中穴中掌,就是人头不保。谢烟客自视武功高强,目空一切,但在这掌刀合一,刚柔并进之下,也只得撤掌自救,两人打了个平手。虽多年未见,目睹此路刀法,虽不及当年卢十八之雄浑、威猛,但至少也有七、八成功力,不由暗暗赞赏。有此高徒继承衣钵,也是人生之一大幸事,遥想他带徒传艺,却害得他心身疲惫,凄惨无比,后悔莫及。他不禁感叹起世道之不公。然而,卢十八处事平稳、老练,从不与人结仇,怎么会跑到河南地界与人打斗起来了呢?他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马堂主,我们也不想与你们长乐帮结下梁子,只因奉师命,清理门户,还请成全!”那壮汉道。()那叫马堂主的道:“秦林是我的手下,就是我兄弟。兄弟如手足,你要清理门户,不等于砍了我的手足吗?”那壮汉道:“硬是不能成全吗?”马堂主道:“这事我也作不了主,还得请示贝先生。不过,整个武林都将以长乐帮为尊,你不如回去劝劝你师傅,一起投到长乐帮门下,说不定还可封为泰安分舵的舵主呢!”那壮汉勃然大怒,心道:“要我们加入贼帮,放你娘的狗屁!”可他一贯谨尊师道,从不僭越,因此,出言甚是斯文,道:“事情一码归一码,总不能乱了先后,违了师命。”马致远心中一喜,劝降了卢十八,这不大功一件吗?欣然道:“好说好说,我立即飞鸽传书,请示贝先生。”那壮汉道:“那你先将秦林交于我手,复了师命,再谈下文。”马致远道:“秦林不是在你们手里了吗?”那壮汉道:“少耍无赖,我们已明查暗访多日,终于查得秦林已随你来了少林寺,李莽还在你们总舵。我们先拿秦林,再去你们总舵拿李莽,怎能说秦林已在我手里了呢?”
原来,早在三年前,卢十八的弟子秦林、李莽,受不了师门的清规戒律,私自下山,吃喝玩乐,坑蒙拐骗,卢十八发现后,被关进后山面壁思过三年。这两后生贼心不改,联手将守卫杀死,逃出泰山,到了江南这个花花世界。
两人初涉江湖,不知道上规矩,经常被打得头破血流,鼻清脸肿,而且饥不饱食,衣不遮体,活象丐帮弟子。()眼见长乐帮在江湖上越来越兴旺,杀人越货,嫖赌逍遥,吃香的,喝辣的,好不自在,遂入帮俯首称臣。
这两人逃跑后,卢十八曾命弟子下山搜寻,总奈天下之大,无从下手。后听说这两畜生在江南出现,卢十八又命弟子下山寻找,还是一无所获。最近听说他俩入了贼帮,而且无恶不作,遂派大弟子追命三郎朱文海下山清理门户。
长乐帮高手如云,贸然闯进,有恐偷鸡不着蚀把米,故而一个多月来,专在长乐帮周围守候,一经发现,立即捉拿。可这两人好象得到了消息,缩在帮里,闭门不出。后探听到秦林随雀鸣堂堂主马致远外出,就一路跟踪,正当他们实施擒拿时,秦林却不在房内,而且还和马致远一行碰个正着。
师命不可违,朱文海志在必得,口里虽斯斯文文,可手里的功夫却一点也未减,只是怕结下梁子,故而没下杀手而已。那三个黑衣人功夫也是不错,一对一,均觉得很轻松,只是师兄没有下狠招,他们也就陪他们玩玩。
一个说要清理门户,非要抓到秦林不可;一个说秦林已被你抓走了,必须马上交出来,双方越斗越凶狠。()谢烟客“嘿嘿”地笑了笑,心道:“天下人本不可信,又何必去收徒授业呢?这是你卢十八收此孽徒的恶果。”摇了摇头,回房睡觉去了。
追命三郎朱文海,马致远早有耳闻,一把七斤重的八卦刀,威震泰州。闻名不如一见,一交手,功夫果然了得。他凭幽冥鬼手,杀人越货多年,从未失手,可在追命三郎手下,颇感吃力。所带手下,均非泛泛之辈,八人使刀,两人使剑,一人使流星锤,一人使戟,一人使虎头双钩。除三个使刀的一对一与对方交手外,其余十人与他联手对付朱文海,却也赚不到半点便宜,而且个个都是汗流浃背,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面前的形势,马致远也看得相当清楚,只要对方一发力,他就将全军覆没。但他还得死挺着,少不用力,贝海石手底下也饶不了他。
他明知无取胜的机会,可也要强挺着,一招“幽冥现世”,直取朱文海丹田。朱文海不闪不避,抽腰溜臀,来了个“顺水推舟”,右臂向外旋转,刀从地面捞过,划弧捞刀,砍向马致远双手,左掌夹着掌风,从胸前向外扫去,有两个使刀的手下被朱文海掌风震去两丈余远,其余被逼退三四尺。马致远幸亏用招不老,立即撤手变招“鬼手偷天”,向朱文海左胸刺去。朱文海一声喊:“来得正好!”随身转体,一招“海底捞月”,右手持刀向下横捞,左臂向里拧转,以指尖领先,掖于左侧腰部,掌心朝上,朝马致远腰部的大横穴拍去。()马致远手下急忙来救,那使戟的汉子攻中盘,虎头双钩攻下盘,乾坤日月刀攻上盘,流星锤和其余刀剑前后左右配合,好象事前训练好的。
这十人当中,当以使乾坤日月刀的功夫最好,且阴险毒辣,凶狠无比,有这身武功在世,不知会有多少无辜惨死或遭殃。朱文海左掌一翻,凝聚了八成功力,遂拍向那乾坤日月刀。那汉子立即被震去一丈有余,双手骨骼已成粉碎,摔在地上,奄奄一息。六尺长的乾坤日月刀被震为几断,分别向其余几人急射而去。
马致远被弟兄们解了围,却不能化解乾坤日月断刀的急射,立即使出他的杀手锏——“鬼手索命”绝招,直取朱文海前胸。朱文海人随刀走,刀随身转,一招“枯树盘根”,左手回撤,左臂向外旋转,手心翻上,经左腰侧向后掖掌,左臂向里拧转,转体的同时,向他左肩塌掌。右臂向外旋转,转体抡刀,刀从地面上捞过,划弧捞刀,歇步砍腿。这一招发出,如行云流水,变化莫测,马致远虽临战经验丰富,可哪见过如此凌厉的攻势,在失去兄弟们的援手之后,他的“鬼手索命”在这里毫无威力,左肩中掌,眼见刀风将至,却无还手之力,心想:“双腿去也!”他紧闭双眼,只有听天由命了。
朱文海此来之目的很明确,只想清理门户,并不想节外生枝,故在用刀和出掌都留有余地,非性命攸关,决不痛下杀手。()师弟们也谨尊此训。故在师兄未出重手之前,决不施以杀手。见师兄下了杀招,才先后将对手放倒。
“枯树盘根”虽只一招,可内含诸多变化,基本准则是人随刀走,刀随身转,刀中加掌,威力无穷。朱文海虽没有师傅那般出神入化,可也到了炉火纯青,刀人一体,刀掌合一。与长乐帮动手,非其本意,只是那乾坤日月刀太阴、太狠了,不施以惩戒,将危害极大,这才下了狠手,但未及人命。马致远的“鬼手索命”,也是下三滥的招式,砍他双腿算是便宜了他。可刀到腿边,还是手下留情,裤管从外到里全部割破,却没有伤到皮肉,这也是他武功练到了刀人一体,收放自如的最高境界。
良久,马致远除感左半身酸麻,左手提不起来外,身体其它部位好象没有发现异常。慢慢地睁开双眼,发现兄弟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但都还能动,瞧瞧自己,好象还站在那里。他常听人说,有的快刀手,将人砍为两段,只要身体不动,不会立即分开,人也不会立即就死去。这追命三郎朱文海够得上快刀手,是不是已经砍断了他的双腿,只是因为快,而未立即分开而已?
他有意识地摸了摸大腿,裤腿已断了半边。他吓得不敢再往下摸了。他怕这一摸下去,人腿分开,马上就会摔下去。不管多快的刀,切口总是存在的。有切口,就会有血流出来,当初不觉得痛,慢慢地就会出现痛感。他有意识地摸了一下,没有见到血,也不觉得有痛感。他扫了朱文海一眼,心道:“难道他的刀快得血不出,连痛感都没有了吗?”他不相信!他无意识地将腿提了一下,好象还连在一起。他确信腿没有断,或许是他的刀不快,只留下了刀伤,而没有砍断。再踹了踹腿,好象和平时差不多。仔细瞧了瞧,裤腿全部砍破,却未伤到皮肉,这种手法,这份把握,他非常惊讶,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是感激又觉惭愧,想说声谢谢,可又出不了口,硬着喉咙道:“你真的没有抓秦林?”
朱文海道:“我们是来抓秦林的,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抓到他。”马致远一阵沉思,“难道……难道……”朱文海上前一步,瞪视马致远:“你是说……他跑啦?”马致远道:“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也许是发现了你们,跑了路,也许……也许……”“也许怎么样?”朱文海有点迫不及待。马致远道:“也许……也许已经被害了。”他的声音显得很低沉。
朱文海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办事的?早就发现了他的行踪,却迟迟不敢下手,都是由于我的优柔寡断,导致如此严重后果,如何向师傅交差?”
一黑衣人道:“师兄,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呢?我们按照师傅要求,缉拿叛逆,怎奈他狡诈多端,我们已尽力了。”
“是啊,师兄。”另一黑衣人道:“我们是缉拿叛逆,总不能搞得天下鸡犬不宁吧?为了他,我们已和长乐帮的兄弟闹腾不和了,再要自责,那还不与长乐帮势不两立?我们还是再慢慢地找吧!”
朱文海面对马致远木立着,道:“我们跟踪而来,有很多机会缉拿他,可遵师命,不能与你们发生冲突,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动手伤人,因此,一直在等待机会。通过观察,得知他独自一人住在东厢房,就决定在三更时分动手,没曾想,人没抓到,还是与你们动上了手,而且还伤了你和你的兄弟,实在过意不去!”
马致远感激他没有废他双腿,伤他性命,手下留情;又听他一番言语,至诚坦荡,善良无私,乃真君子也!想长乐帮横行江湖,杀人越货,欺男霸女,哪个有如此之心怀呀?不是各为其主,真要同他结拜兄弟!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不瞒朱大侠,我们也是受贝先生之托,前来少林寺办事,因还有许的细节没有搞清楚,故晚饭后,我们准备一起商议,可久等不至,只好到他房间等他,没想到你们也不期而至,结果闹下如此误会,惭愧惭愧!”
朱文海从包袱中拿出两锭银子,足有二十两重,道:“都是我们鲁莽,以至伤了你们,抱歉抱歉!身上盘缠不多,这点银子你们先收下给兄弟们治伤吧!我们回到泰山后,再想办法给你们送些银两来。”
马致远道:“都是我们学艺不精,理应交点学费,怎能收你们的银子呢?”他将银子推给了朱文海,又道:“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虽不能结拜为兄弟,但我们也可以结为朋友啊!你手下留情,我也决不会对不起朋友!我马上与总舵飞鸽传书,一有秦林和李莽的消息,就立即通知于你!”朱文海立即双手抱拳,道:“那敢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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